“千羽墨!”她有些惱怒的推開他。
“雲彩……”他喚着她的名字,夢遊似的靠近她。
她退無可退,因爲身後就是池壁,只能用手抵着他,努力將二人隔開一段距離,可是……
這是什麼?
她中指的指尖恰好落在他胸口的一點紅痕上……紅痕圓圓小小,略帶凹凸。
她有些奇怪。
這池水的確有奇效,那些羞人的紅痕經過洗濯,很快就不見了,可是這個……
細看去,還有花紋。
“雲……”她默唸,忽然神思一凜,睇向他:“這是怎麼回事?”
面對她的嚴肅,千羽墨倒笑了,拾起她掛在頸間一直不離身的玉墜,將尾端給她看。
她眼角一跳……原本光潔的底面不知何時被篆刻了個繁體的“雲”字,筆觸有力,筆鋒飄逸,恰恰是他烙印在胸口上的痕跡。
她忽的想起霍嘉,那個年輕的老頭曾經對她說……“你身上的物件可是個寶貝,將來只有你的真命天子動得了它!”
千羽墨,他……
可是這個傢伙,根本沒有痛覺,是不是連帶着手也失了輕重,竟然將這個字烙得這樣深。
他是感覺不到痛,而她……
“阿墨……”
“雲彩,”伸指抹去她眼角的淚花:“我聽說人死了,是要過奈何橋,喝孟婆湯的。那孟婆湯,一旦喝了就會忘記前事,所以……”
脣角的笑意被霧氣氤氳得迷離:“我想帶着這個痕跡,尋你。若是我當真忘了,你要幫我記得,如果將來,你遇到一個……”
脣立即被捂住:“我不許你胡說!”
輕輕拉下她的手,望住她的眼睛:“別嫌我聒噪,我怕……一旦不肯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你還說!”她氣急敗壞,眼淚已經掉下來。
“好了,不說了,不說了。”抱住她,輕聲安慰:“只是雲彩,我想跟你生個孩子……”
抽泣忽止,懷中人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子,卻是更緊的偎在他胸口。
他便笑了:“我是想,給你留一個有我的影子的小傢伙,陪在你身邊,讓你不至孤單……”
笑,又摻着一絲嘆息:“算是我自私吧,我只是想讓他幫我守着你,讓你忘不了我……”
“千羽墨,你今天是怎麼了?我不想聽這個,不想聽!”
“好好好,我們不說這個。那你想聽什麼?”眨眨眼:“生個孩子?”
“你……”
“不過我聽說生第一個會很痛,雲彩,你怕不怕?”
她確實鄭重的考慮了片刻,方小聲道:“可不可以先生第二個?”
千羽墨大笑:“好,就從第二個開始生!”
洛雯兒氣若游絲的趴在牀上,一任千羽墨的吻細而輕的點在背上。
“我終於知道,你爲什麼會有那麼多後宮了……”
千羽墨輕笑,俯身躺在她身邊:“怎麼說?”
她的眼神明顯是在說他“明知故問”。
他便摟着她,輕撫她單薄的蝴蝶骨,語帶調笑:“後悔了?”
閉了眼,甕聲甕氣:“後悔了!”
“好啊,終於解脫了,可以去尋後宮嘍……”
他作勢起身,卻被她反手按住:“你敢!”
“不過是玩笑,這也生氣?”
“玩笑也不行!”
千羽墨停住撥弄她髮絲的手,眯了眼,故作打量:“我怎麼沒想到雲彩的醋勁這麼大?不對,爲夫當是早就領略過了……”
二人齊齊想起他當時娶了淑妃所導致的激烈矛盾,而又因了那場矛盾,她吃了那麼多的苦,還險些……
千羽墨便沒了戲謔之心,眸子漸漸浮出痛悔:“雲彩……”
洛雯兒則只是恨他的拈花惹草,頓時怒火滿腔,要新帳老賬一起算。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錯了……”
千羽墨好容易制住她的小拳頭。
“千羽墨,我要喘不過氣來了!”
“無礙,我來渡氣給娘子……”
說着脣便湊了過來,吻住了她半開半合的小嘴。
六天過去了,二人是頭回這麼安安靜靜的待在一起,洛雯兒撫摸着搭在身上的光滑的髮絲,看着牀邊輕輕打着轉的成串百合,那長髮絲絲縷縷,彷彿牽引起無數思緒,那百合叮叮的吟唱,彷彿喚醒無數記憶。於是,往日的點滴,近日的甜蜜,曾經的風雨,如今的恩愛,齊齊涌上心頭。
心裡便如浮上了水,漸漸滿脹,她不覺抱緊了這個男人,低低喚了聲:“阿墨……”
“雲彩……”他的聲音靜靜的在耳邊響起,和着風鈴的空幽,顯得是那麼飄渺:“你知道,我後宮的那些女人都是與利益相關的。當然,有些人已經破家敗國,她們若是想走,我給她們機會,若是想留,我也會養着她們,但是……”
她知道,那些女人,他從不去碰,甚至都想不起她們是哪個,他所接觸的,“寵愛”的,都是與利益休慼相關的人。
這些,她都清楚,她亦分得清,什麼是真心,什麼是做戲,雖然有些戲,看起來真的不大舒服,就像中秋那夜。她後來才明白,他是爲了激怒她,迫使她說出心中的顧忌,來徹底放下這塊心病而使的手段。可是每每回想,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而且她更明白,若是要留在他身邊,這些個戲碼,她永遠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