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過去了這些年，但後宮變化卻並不大。從前洛清嫵在皇宮也生活了這些年，對於後宮的格局地方，還是甚爲清楚。儘管過去這麼久，那記憶也還清晰，沒那麼容易忘記！
不稍一會，便找到了一處無人的宮殿，這裡很偏僻，看得出來，已經許久沒有人住了。
雁容取出進宮前便備好的衣裳準備給洛清嫵換上，可將衣服拿出來的時候，雁容卻有些傻眼了。是一件緋紅色的宮裝，上面用白線銀絲繡着精緻的薔薇花，雖然衣裳有些舊，是過去的老款，但衣裳卻很是別緻華貴好看，是上上品，這針線，除了皇宮的繪衣局，恐怕找不出這樣精緻的手工。這衣裳，不是王府的，更不是雁容早前給洛清嫵準備的那一套。
雁容又看了下包袱的另外一件，發現也不是她準備的，王妃慣愛素裝，雖然偶爾也會穿着些明豔的衣裳，可卻不愛奢華，衣裳大多隻都是些上品，比不得這些上上品的。
見雁容看着包袱裡的衣裳，遲遲不說話，洛清嫵便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便拿起包袱裡的衣裳一看，杏眸微微睜大，慢慢的變得深沉了起來。
雁容抿着脣，不解地對洛清嫵說道：“王妃，這不是奴婢準備的衣裳。”
這是她前世的衣裳，當然不可能是雁容準備的。湛王府，怎會有已故明惠皇后的衣服！！只是，這些疑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微微眯起的眼眸，越發深沉複雜。
能拿到她前世衣裳的，這皇宮裡沒有幾個人，會害她的，更是不多。衛珏是不可能的，幾位妃子，與她們見都沒有見過幾次，也沒有別的矛盾，無緣無故，幹嘛要來害她？
除了趙皇后！能拿到這些衣裳，並且要害她的，除了趙皇后，洛清嫵想不到別人。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剛纔那一幕，是趙皇后故意讓她看見的。如果她稍微膽小一點，驚動了那雙*的人，定當是活不成的。就算她僥倖沒有驚動，若是換上了趙皇后給準備的，已故明惠皇后的衣裳，被人發現，這是大不敬之罪不說。衛珏對前世的她，恨之入骨，如果她穿了前世的衣裳，衛珏定然會大怒，不會輕易放過她。
想明白了，洛清嫵握着包袱的手更加緊了緊，指節泛白！趙皇后真的是好計策，好一招借刀殺人。就算僥倖逃過第一關，若是她不認識這些衣裳，不小心穿了出去，她也可以不費絲毫的力氣，就能置她於死地。
雁容見洛清嫵遲遲不說話，緊皺了眉：“王妃，這可怎麼辦啊？這衣裳要穿嗎？”雁容問洛清嫵。洛清嫵身上的衣裳定然不能穿出去的了。否則別的千金貴女，定然會笑話自家王妃不說，趙皇后看了，也會心起懷疑。她不知道這衣裳是誰的，但也知道其中利害。
洛清嫵神情冷靜，一張一合吐出六個字：“這衣服不能穿。”
“那……那怎麼辦？”
“你去將四皇子妃叫來這裡。”洛清嫵尋思一番後得出結論，便叮囑雁容。
想到了什麼，雁容也不多問，忙點頭就準備去把四皇子妃找來，但想到了什麼，雁容又折回來說道：“那王妃，這衣裳可怎麼辦？”
洛清嫵看着包袱裡的衣裳，眸色深沉，“你先去把四皇子妃找來，我自有辦法處理。”這衣裳，不能讓人見着。便是趙皇后有意誣陷她，現在她沒有證據，沒有人會信她，她撼動不得趙皇后事小，讓趙皇后對她起疑，纔是事大。就算現在趙皇后對她起了疑心，忌憚她，想要除掉她，但畢竟還只是起了疑心，若是知道她認識明惠皇后的遺物，免不得會牽扯到什麼不該牽扯的。
看了眼這些衣裳，洛清嫵走了出宮殿，目光落在外面一顆槐樹下，想到了什麼，洛清嫵快步上前，在槐樹後面找到了一個暗格。這個破敗的宮殿位於皇宮深處，是早年霞充容住的，後來霞充容死了，這裡距離衛珏的宮殿又遠隔壁不遠處就是冷宮，平日裡，走動的人都少，久而久之，誰也不願意住在這裡，便荒廢了。
霞充容還活着的時候，洛清嫵也算是與她認識，曾無意間知曉過這顆槐樹下有暗格，沒想到今日竟然幫上忙了。
沒多想，洛清嫵就把衣裳放進暗格裡藏好。她不毀了這兩件衣裳，不是因爲這兩件衣裳是自己的，而是她相信，總有一天，這兩件衣裳會有幫上她忙的時候。
將衣裳藏好，洛清嫵暗自鬆了一口氣，踱步離開，恰是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動靜，洛清嫵皺眉，誰會在這裡？她疑惑，目視着四周，一個身影嬛嬛出現在了她跟前，看清楚來人，洛清嫵杏眸微睜，有些驚訝：“謹承，你怎麼會在這裡？”眼前的人，穿着一身皇子袍服，玉冠束髮，容貌俊朗，正是大皇子衛謹承無疑。
“這句話該是我問十三皇嬸纔對，十三皇嬸你怎麼會在這裡？”衛謹承微微眯起眼眸，睨着洛清嫵。含笑的目光，稍稍有些防備，透着一抹不易察覺的殺意。
“我衣裳髒了，一時間找不到地方換，便走到了這裡。”洛清嫵含笑說道，如同往常一副淡淡的模樣，好似沒有察覺衛謹承對她起了殺心，並無半點心虛。再看她的衣裳，卻是有髒了的痕跡，皺巴巴的，實在不能穿。只是……衛謹承微微眯了眯眼眸，在洛清嫵身上打量，仿似要把洛清嫵看穿才甘心，不過可惜，在洛清嫵身上，衛謹承找不到任何說謊的蹤跡。
說的確實是真話，還是心機實在深沉，他纔看不透？
衛謹承沒有放下對洛清嫵的戒心和警惕，只是稍微緩和了一下情緒，問道：“怎不見十三皇嬸的婢女？”
“衣裳剛纔被一隻野貓給搶走了，我便讓下人給我另外去找一身。只是謹承，你怎麼在這裡？”洛清嫵笑吟吟，有些疑惑不解。這裡偏僻，平日裡不會有人來。可衛謹承卻突然間出現在這裡，莫不是有什麼事情不是？餘光瞥見不遠處的一抹身影，只一下，洛清嫵又回過了頭來，平靜的，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
“四處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了。”衛謹承一副隨意的模樣，洛清嫵見他不想說，便也沒有再多問。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衛謹承不想說，她自然不逼他，惹急了，可不知道會出現什麼事情。
說了幾句，洛清嫵便不再多言，往主殿裡面走。衛謹承眉頭緊皺着，盯着洛清嫵坦蕩離開的背影，眉心越蹙越緊，竟是看不透她。
想到了什麼，衛謹承往宮殿牆角一處看去，瞧那抹身影消失不見，才踱步朝洛清嫵跟了上去。
宮殿長久沒有人居住，雖然還殘留着一些傢俱，但都是破舊不堪，鋪滿灰塵。剛纔也累了一會，洛清嫵雙腿發虛，便也不怕髒，用繡帕擦乾淨軟墊，便坐下了。
見衛謹承站着，洛清嫵便也擦乾淨另外一個軟墊，示意衛謹承坐下。
“皇宮並不是想像的那麼簡單，十三皇嬸在宮中以後別亂走，讓丫鬟跟着，免不得會出什麼事情。”偌大後宮，還又知道，會暗藏着什麼危機。好在，今日洛清嫵遇到的是他，若是換做了別人，就算洛清嫵沒看見什麼，也不會放過她。殺了永絕後患！
“嗯，日後我會注意的。”洛清嫵溫溫答道，自然是知道衛謹承是在關心提醒她。不可否認，一開始衛謹承到底是對她起了殺心，但如今，衛謹承沒殺她，他又是她的親兒子，她自是不會對他有什麼成見。
再如何，也是自己的孩子，不是嗎？
雁容急急忙忙的去找了四皇子妃，便匆匆帶了她過來。
路上，四皇子妃已經大概瞭解到是什麼情況，但現在見到大皇子衛謹承在這裡，免不得有些驚訝。
“大皇子殿下萬福金安。”見着衛謹承，四皇子妃頓了頓，忙俯身行禮，心中情緒略感複雜。高興，激動，或者疑惑？
衛謹承淡淡看了眼四皇子妃便讓她起身，並未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倒是讓四皇子妃有些失落，不過也並未說什麼。
將自己手中的衣裳遞給洛清嫵，道：“這是你要的衣裳我帶來了，你身形跟我差不多，該是能穿上的，快換上吧。”
洛清嫵不急着換，而是看了眼衛謹承，想到了什麼，衛謹承掩嘴輕咳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鼻樑，有些尷尬，便同四皇子妃一起出外面等。
宮裝繁雜，換起來說不麻煩也是挺麻煩的，雁容怕洛清嫵搞不定，便留了下來，給洛清嫵更衣。
四皇子妃跟洛清嫵的身形確實差不多，明藍色的宮裝穿在身上，也還算合適，襯得洛清嫵多了幾分高雅明豔，少了幾分素裝的溫婉。
前世，她鍾愛深色明豔的衣裳，這一輩子，她卻極少穿這樣鮮豔的衣裳，其實相比於淺色，明亮的顏色，其實更適合她的膚色氣質，可也更像是前世的自己，她才那樣不愛穿！！
換好衣裳，雁容又重新替洛清嫵整理了一下發飾，待整裝好，雁容收拾了洛清嫵換下的衣裳，確保無疑了纔出的宮殿。
門外，四皇子妃站在衛謹承的身旁，有些忐忑，時不時的偷看他，他着華袍，玉冠束髮，那樣的英俊倜儻，可惜……四皇子妃有些苦澀。
許久，四皇子妃才說道：“大皇子殿下，你怎麼會在這裡。”來的路上，四皇子妃已經瞭解情況，卻沒有聽說，衛謹承也在這裡。
“隨處走走，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碰到你跟十三皇嬸。”衛謹承淡淡看了眼四皇子妃，俊臉不形於色，平靜的甚至可以說是淡漠。
四皇子妃笑笑：“原來如此。”神情有些失落，見他沒說話，四皇子妃就別過了臉。
這時，原本禁閉的門開了，洛清嫵從裡面走了出來。
明藍色的宮裝長裙，簡單的髮髻，彆着精緻的髮飾，高貴典雅，淺妝淡抹，讓原本就精緻美麗的五官，顯得更加立體，與往日的形象，十分不同。看着，衛謹承一瞬有些失神，恍惚間，好似看到了他的母后。
驚訝的不單止是衛謹承，還有一旁的四皇子妃，年幼時候，她是見過明惠皇后的，那樣一個耀眼高貴的女子，只一眼，便可以叫人不忘記。
雖然人人都說洛清嫵長得像明惠皇后，但平日裡，洛清嫵甚少打扮，穿着雖說不上小家子氣，但也不太上檔次，僅僅是不會丟了湛王府的臉，連帶着也掩飾了洛清嫵原本的風華絕代。今日一看，不想竟然是這樣的好看，也越發的像明惠皇后。
“不好看嗎？”洛清嫵像是沒有看到兩人的神情，不知道他們的心思，淺笑着問二人。
四皇子妃率先緩過神來，搖了搖頭：“很好看，很適合你。”
洛清嫵點了點頭，對四皇子妃言了一聲謝謝，見時辰不早了，便一同回去，省的時間長，惹人懷疑，讓趙皇后的人看見也不好。
衛謹承是男子，就算是親戚關係，走在一起也會惹人閒話，所以快到人多的地方，衛謹承便同洛清嫵四皇子妃告辭，率先離開。
“你跟大皇子怎麼會在一起？”衛謹承一走，四皇子妃便壓低了聲音問洛清嫵。
回想起剛纔的事情，洛清嫵只說偶然遇到衛謹承，其餘的沒說。四皇子妃是個聰明人，洛清嫵不願意說，她自然不會再多問。早前雁容去找四皇子妃，因着洛清嫵的叮囑，只說是衣裳不見了，沒多說什麼，四皇子妃也不知道洛清嫵剛纔撞見的事情，只說讓四皇子妃找一身給洛清嫵，讓她過來，此時想着，便問洛清嫵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皇后掉換了我的衣裳，換成了已故明惠皇后的。”洛清嫵抿着脣說道，掩掉了在此之前的事情。苟且，可非是小事，能少些人知道，便少些人知道，雖然現在跟四皇子妃達成了協議，但洛清嫵暫時也沒打算把這事情告訴四皇子妃。
聞言，四皇子妃臉色變了變，吐字道：“皇后的城府很深，既然想要對付你，你且小心些。”
“嗯。”洛清嫵頷首。四皇子妃本欲想要問洛清嫵怎麼會認得已故明惠皇后的衣裳，但想了想，到底沒有問出來。不過倒是問洛清嫵，明惠皇后的一副被洛清嫵放那裡去了，洛清嫵只說是丟了，並沒有怎麼解釋。
“湛王妃換件衣裳，怎麼去了那麼久。”洛清嫵剛回到席位上，便有人問出聲問道。
“方纔不小心迷路了，好在碰到四皇子妃纔沒事。不小心耽擱了時辰，讓諸位久等，真是抱歉。”洛清嫵淡淡說道，有些歉意。
旁的四皇子妃嘴角勾着一抹笑意，說道：“湛王妃甚少進宮，迷路也是難免的。”
以宮裝打扮，二十出頭的妃嬪疑惑說道：“不是有皇后娘娘的宮人跟着嗎？怎會迷路？”
這話一出，倒是讓不少人疑惑。方纔趙皇后可是讓了貼身宮人跟着洛清嫵的，洛清嫵又怎會迷路，而且，怎麼回來的，就只有洛清嫵跟她的婢女，四皇子妃及她的婢女，不見剛纔趙皇后身旁的碎心姑姑了呢？
洛清嫵垂着眼眸，自責說道：“方纔有宮人來找碎心姑姑，道是五皇子那裡有事情，我見着沒事，就讓她過去了。說來也是我的不是，如此粗心大意。”
端坐在上方，始終沒有說話的趙皇后，半眯着眼眸，打量着洛清嫵，見着洛清嫵身上穿的衣裳，不禁皺了皺眉，不過很快就被她斂了下去，趙皇后眸色微微深沉，目光在洛清嫵身上打量：“湛王妃可沒出什麼事情，或者撞見什麼吧？”
話出口，洛清嫵的臉色霎時有些微白。
“湛王妃這是怎麼了，可是碰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位穿着打扮別緻的夫人問道。
“也……沒什麼事情。”洛清嫵有些吞吞吐吐，更是讓人疑惑。
趙皇后眼眸半眯，看洛清嫵的眸色有些複雜，脣角微微上勾，“湛王妃若是見着碰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便說出來，這樣，本宮也好給你做主。”
“皇后娘娘，此乃大逆不道的事情，容臣妾不能說。”洛清嫵白着臉搖頭，一旁的四皇子妃皺了皺眉，不知道洛清嫵搞什麼鬼，但袖子被洛清嫵扯了扯，四皇子妃便沒有貿然出口，而是在旁等着見機行事。
趙皇后用力拍了拍一旁的桌子，厲聲說道：“既然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有什麼不能說的。湛王妃，你儘管說不出來，不用有什麼後顧之憂，若是有什麼事情，本宮替你擔着，必然不會委屈了你。”
王昭儀邊剝着一個紫葡萄，邊含笑看着洛清嫵：“湛王妃如此吞吞吐吐，莫不是湛王妃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她這話一說，可有人附和了。
各種目光落在洛清嫵身上，洛清嫵抿着脣，像是豁出去了一樣，跪在趙皇后的跟前，咬着粉脣說道：“皇后娘娘，臣妾說之前，你可要恕臣妾無罪。臣妾這纔敢說。”
趙皇后心裡原本還有些懷疑，不確定洛清嫵是否看見的便是那事，但此事見到了洛清嫵這個模樣，心中就更加確定，洛清嫵是看到馨怡居里發生的事情，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寬容道：“湛王妃你見到了什麼，就儘管說。無論你說了什麼，本宮都恕你無罪。”
如斯，洛清嫵才深吸了一口氣，抿着脣說道：“方纔臣妾在路過藝美苑時，不慎見着太監與宮婢在行那事。”她說的隱晦，但說到太監與宮婢，衆人又明白了是什麼事情。宮人對食，在皇宮後院也不是稀有事情，只是這些事都是暗地裡進行，一般主子知道，只要不出什麼事情，或是阻止，或是睜隻眼，閉隻眼，誰也不會拿到檯面上來說。
這一拿到檯面上，可不是什麼小事了。
這話一出，衆人不禁都變了臉，其中趙皇后的臉色最爲難看。
“荒唐，後宮管制森嚴，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情。湛王妃，你莫不是眼花看錯了吧？”趙皇后厲聲道，眼眸陰沉不定的看着洛清嫵。宮人對食，在她眼皮子下發生，傳出來，便該要說是趙皇后管教不嚴，纔會出現這樣的事情，被衛珏知曉，再讓有心人詆譭，受損的該是趙皇后，此時趙皇后若是不生氣纔怪。再者，洛清嫵該看見的不是晟王嗎！怎會變成宮人對食！
洛清嫵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恕罪，這種事情，臣妾便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亂說。”
“皇后娘娘，我可以證明湛王妃說的都是實話。”四皇子妃說道。
“哦？四皇子妃你有什麼好證明的。莫不是你也看見了？”一向跟趙皇后不對頭的欣德妃笑着說，似是玩笑的話，細聽其中也厲害。
“當時我也在場，我也看到了。”既然都說了，打定主意護洛清嫵，四皇子妃也就不差再說幾句。
趙皇后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可見怒氣不小。
洛清嫵縮着身子，有些戰戰兢兢，像是怕極了。 垂低着的臉，脣角卻是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趙皇后想要害她，她暫時沒有辦法對付扳倒趙皇后，怎也要討點利息才行。
欣德妃看了洛清嫵一眼，笑意森然，又看了眼趙皇后：“皇后娘娘，此時非同不可，平日裡也就罷了，姐妹們倒是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但今日可是皇上的壽宴，竟有人敢在皇上壽宴上這一天，行這種骯髒事情，可有把皇上，把您這個皇后娘娘，把宮規放在眼裡？”聲音有些嘲諷。
“湛王妃，你說的可都是真的？”趙皇后直接無視欣德妃，質問洛清嫵。
洛清嫵低垂着臉，顫抖着聲音說道：“臣妾說的都是實話，並無半點虛假，若皇后娘娘不相信，便讓人去查即可，也好還臣妾一個清白。”
“皇后娘娘這可是你的不是了，方纔可還是說，不會怪罪湛王妃，怎的現在，卻字字在逼迫湛王妃呢？您瞧，這樣一個可人兒，讓你給嚇得。”欣德妃陰陽怪氣說道，對一旁的宮人說道：“瑪瑙，你還不快去將湛王妃扶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皇后娘娘是要欺負湛王妃一個弱女子呢。”
趙皇后氣的嘔血，深吸了一口氣，平息了心中那怒火，不跟欣德妃一般見識。
欣德妃的宮人瑪瑙便過去攙扶洛清嫵，洛清嫵先是不敢去，而是眼巴巴的看着趙皇后，好似趙皇后不讓她起來，她便不起來似得。洛
趙皇后心中氣急，但那話確實是洛清嫵誆她說的，顯然自然沒有反悔的道理，壓抑着怒火，平靜道：“起來吧。”
“多謝皇后娘娘。”
“這麼熱鬧，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一道雄厚低沉含笑的聲音傳了過來，衆人聞言，紛紛朝那聲音來源看了過去。
皇帝衛珏，及諸位皇子走了過來，衛珏心情好像不錯，嘴角含着一抹笑意，難得給趙皇后後臉色好臉色問道。
諸位妃嬪千金貴女，見到衛珏出現都甚爲驚訝，紛紛起身行禮。等衛珏免了禮之後，趙皇后方想要說話解釋，不想欣德妃卻是搶先說道：“皇上有所不知，方纔湛王妃不慎見到了宮人對食，被皇后娘娘問了出來，正在想着，要怎麼處置呢。”欣德妃倒是一點都不怕得罪趙皇后。
原本還心情不錯的衛珏，聽到這個事，臉色頓時驟然一變：“這是怎麼回事。”說話的目光，是落到趙皇后的身上。雖然心裡有些不安，但到底也是當了十多年皇后的人，怎麼會連這點事情都招架不住？很快神色就恢復了過來，將方纔洛清嫵說的轉告了衛珏一番後，趙皇后又跪下來請罪，“都是臣妾的不是，沒有看管好宮人，竟然讓出了這樣的事情，還請皇上責罰。”趙皇后不卑不亢，態度拿捏的極好。
“去查清楚此事，嚴懲不貸。”衛珏冷聲說道。
衛珏身後站着的侍衛，忙應了一聲，便退下去徹查此事。
“都起來罷。”衛珏說了一句，卻是冷眼掃了眼趙皇后：“你是怎麼處理後宮的，太讓朕失望了。”說完，便沒有多留，直接離開了御花園。衛珏一走，其餘幾位跟在衛珏身後的皇子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跟上衛珏離開了御花園。
看着那大張旗鼓的來，又大張旗鼓的離開的背影，想起衛珏方纔冷若寒冰的神情，那和警告的話。趙皇后蠕動着嘴脣，臉色有些慘白，很是難看。一旁的欣德妃假意去攙扶趙皇后：“皇后娘娘息怒。”
“欣德妃這話可說重了。”趙皇后笑着，但眼裡的笑意顯然卻是不達眼底。不着痕跡抽出被欣德妃假意虛扶的手，便回了上座端坐好。
氣氛一時間不太好，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敢再說話。
衛書存見洛清嫵的臉色不太好，便跟趙皇后請了旨意，帶洛清嫵下去休息。趙皇后有些不甘，被洛清嫵擺了一道，但衛書存在這裡，她自是不好爲難洛清嫵，就讓走了。
“還好嗎？”衛書存擔心的看着洛清嫵。
洛清嫵搖了搖頭，咬着脣，自責着說：“我倒是沒事，只是剛纔皇上斥責了皇后娘娘，都是因爲我說了那事，也不知皇后娘娘可會記恨我。”雖說是趙皇后逼着她說的，但不是趙皇后預期的事，反而還打了趙皇后的臉，趙皇后若是能高興纔怪。
“無事。她若記恨你，往後少進宮便是了。都是本王的不好，讓你一個人。”
洛清嫵掩脣噗哧笑了出聲：“若是王爺整日跟在我的身後，那纔是不好的呢。”這汾陽裡，不幸福的夫妻太多了。幸福的雖然會招人羨慕，但更多的是，招人嫉恨。
“不過現在沒事就好。”洛清嫵又擡眸對衛書存說道：“方纔能夠脫險，也是多的四皇子妃，若不是四皇子妃，我恐怕就要遭遇不測了。”洛清嫵說着，又嘆了一口氣。
衛書存若有所思過後，說道：“嗯。日後有機會，本王會還她一個人情。”
“多謝王爺，王爺待我真好。”一路上兩人說了一會子話，便走到了一座宮殿前。洛清嫵看着那牌匾上寫着龍飛鳳舞潑墨軒三個字，墨瞳微閃，佯作不解問道：“王爺，這裡是那裡？”
“這裡是本王未封王之前所住的地方。”斂了眼裡的情緒，衛書存淡淡說完，便拉了洛清嫵的手進去。
潑墨軒雖然衛書存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住了，但一直都有人打理，乾淨整潔，環境別緻優雅，跟清風居的格局是一樣的，看不出是久未有人居住。
還是記憶中的擺設，跟從前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十二年後再次回到這裡，早已經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衛書存牽着洛清嫵的手，直接到了西側的主殿：“如今距離宮宴還早，你累了一天，便在這裡休息一下吧。”衛書存對洛清嫵說道。
洛清嫵這會兒也是真的累了，便也沒有拒絕，躺在牀榻上，不稍一會，就睡着了。
衛書存坐在一旁看書，少頃聽到牀榻那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便看了過去，此時洛清嫵已經安然睡下，閉着眼眸，睫羽纖長，太陽灑在洛清嫵的臉上，如同金黃色的蝴蝶停歇，很美。
凝視着洛清嫵的睡顏少頃，衛書存放下了手中的書籍，便出了寢殿，到了潑墨軒的後院，那裡正立着一個黑色身影，見着衛書存過來，便跪下行禮，“見過王爺。”
衛書存擡了擡眼皮子看了眼眼前的黑衣人：“你做的很好。”早前不放心洛清嫵一個人在皇宮，衛書存早安排了暗衛在暗處保護洛清嫵，沒想到，趙皇后還真的想要對洛清嫵下手。
“王爺神機妙算，屬下不敢居功。”黑衣人恭敬，一板一眼說道。
脣角輕輕勾起一抹弧度，“日後你就在暗處保護王妃。”
“屬下遵旨。”
說罷，衛書存又問了黑衣人流河，方纔發生的事情。流河便將自己看到的，一一告訴了衛書存。
捕捉到了什麼重要字眼，衛書存眸色凝重，吐字道：“她認識明惠皇后的衣裳？”
流河一愣，“屬下也不太清楚。不過王妃見着明惠皇后的衣裳，神情確實頗爲凝重，當機立斷便讓了身邊的宮人雁容去找了四皇子妃過來。”是不是認識，流河不敢確定。可能是認識才不敢穿，也或許只是爲了謹慎起見，纔沒敢穿那貿然被換了的衣裳。如果不是在暗處得知洛清嫵的衣裳被人換掉，又去打聽了一番，流河都不敢確定，那衣裳就是已故明惠皇后的衣裳。洛清嫵一個沒有見過明惠皇后的小丫頭片子，又怎會認識？流河心中疑惑，並沒有把話說出來。
衛書存抿着脣，長睫下的眼瞳有些複雜，“那衣裳，被放到了朝霞宮？”
“是的。”末了，流河又問：“王爺，可要把那衣裳取來？”
“罷了，就讓它在那裡吧。”若衣裳被人取了，豈不是會讓洛清嫵起疑，或者打亂洛清嫵的計劃？何不如就把衣裳留在那裡，這樣也好看看，洛清嫵在打些什麼樣的主意。
流河不知道衛書存心中所想，只是遵照衛書存的話去辦事。
問完自己想要的話，衛書存便讓黑衣人退下。
等黑衣人消失在宮殿中，衛書存也沒有急着離開，而是閉了閉眼眸，打量了眼四周，少頃，才走回去。一瞬又空蕩蕩的宮殿，一切，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趙皇后眸色陰沉，厲聲問跪在地上的碎心，以及幾個宮人。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也是被人打暈了，纔會沒有看到湛王妃的行蹤，還請皇后娘娘恕罪。”跪在地上的宮人求饒。本來遵從趙皇后的話，監視洛清嫵的行蹤，可誰知道，不過纔跟着到半路，就被人打暈了。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被人打暈？”趙皇后眯了眯眼眸，跪在地上的幾個宮人瑟瑟發抖應是。
“皇后娘娘，奴婢覺得，此事有蹊蹺。”碎心凝着眉說道。
趙皇后冷哼，她自然知道有蹊蹺，否則洛清嫵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逃脫掉。只是……是誰在背後搗鬼？
“可有看到打暈你們的人？”
宮娥們搖頭，那人速度太快，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暈了過去，根本就沒有看到打暈他們的人是誰。
趙皇后手握成拳，神色越發的複雜。
“皇后娘娘，會不會是湛王妃做的？”跪在地上的宮娥，小心翼翼地揣測。
“不是她。”趙皇后冷聲否定。洛清嫵還沒有那個本事，可以在宮中下手。
碎心皺眉：“皇后娘娘，會不會是欣德妃在背後搞鬼？”欣德妃向來跟趙皇后不合，之前在御花園裡也是事事針對趙皇后，替洛清嫵開脫。如果是欣德妃的話，倒是說的過去。
“你讓人去查一下欣德妃身邊的人。”如果真的是欣德妃在背後所爲，那麼，她必定要儘快剷除掉欣德妃這個女人。絕對不能讓欣德妃跟洛清嫵聯手，否則，事情就會更加棘手，想要對付他們，就不容易了。
只是想着今日的事情，竟然讓洛清嫵給逃脫掉了，趙皇后又是不甘心。
趙皇后手扶着額頭，閉着眼眸，揉着眉心疲憊問道：“晟王的事情，湛王妃是看到了，還是沒有看到。”
碎心搖了搖頭：“雖然奴婢們沒有看到湛王妃是否有沒有去過馨怡居，但依照方纔湛王妃的表現，該是沒有見到的。”光是看到宮人對食，就嚇成了那個模樣。若是真的見到了晟王在宮中行苟且之事，想必方纔也沒有機會說話了。
說完，碎心又有些不敢：“只是便宜了湛王妃和欣德妃，連累了皇后娘娘您。”在趙皇后的眼皮子下，發現宮人對食，還鬧得人盡皆知，如今衛珏定是越發惱了趙皇后。今日壽宴過後，還不知道會怎麼罰趙皇后，若是因此，丟了協理六宮的權利，就得不償失了。這也不是最糟糕的，糟糕的是，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跟趙皇后做對。
“都是奴婢無能，若奴婢親自跟着去馨怡居，指不定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碎心有些自責。
“罷了，此事也怪不得你。只是便宜了欣德妃那個賤人！你去徹查清楚，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趙皇后又叮囑，眸色越發陰沉狠辣，絲毫不見往日那副賢后的模樣。手緊緊地握成拳，捏着茶杯，像是捏着欣德妃一樣，恨不得將她捏的粉身碎骨。
“那皇后娘娘，湛王妃那裡可要如何處置？莫不成就此放過她嗎？”洛清嫵的證詞說的並無什麼可以破綻，而且，有四皇子妃替她作證，但碎心總覺得這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趙皇后冷笑：“放過她？沒那麼容易！”不管今日之事是不是洛清嫵刻意爲止，她又是否是表面上看着那般純良無害，還是心機深沉都好。光是憑藉着洛清嫵是湛王妃，這段日子讓她不快，趙皇后都不會放過洛清嫵。
“那……皇后娘娘怎麼做？”碎心不解問道。
“一個小小的湛王妃，還用不着本宮多次出手。今日高文慧也來了吧？你去把高文慧叫來，本宮有事情，要跟她說。”
“……”
這一覺睡得有些沉，洛清嫵睡醒的時候，宮宴已經差不多要開始了。
雁容給洛清嫵整裝好，洛清嫵便隨了衛書存一同前去承鴻殿。
到的時候，賓客都已經差不多都落座完，正交頭接耳的說着話，也並未有注意到洛清嫵跟衛書存二人。
席位依照身份和受寵程度來排列，衛珏心底裡不喜歡衛書存，但表面功夫卻做的極好。衛書存的位置在左邊，距離龍椅尚且很近的地方。
剛坐好，一聲“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就傳了進來。伴隨着太監尖銳的鴨公嗓，打扮穿着耀眼的帝后二人，被擁簇着，在衆人的跪拜下，走了進來，在上方落座後，便讓衆人起身。
諸位皇子一一把早前給衛珏準備的壽辰禮物拿出來。無非都是一些珍貴的珍寶字畫，每年都差不多。洛清嫵並沒有什麼興趣，等到他們獻禮的時候，衛書存便把早前讓洛清嫵準備的禮物拿了出來。
洛清嫵清楚衛珏的喜好，便依照衛珏的興趣，準備了一件青瓷玉屏。在這些皇子朝臣的賀禮襯托下，算不得起眼，卻也不會輕易被比下去。
衛珏淡淡看了眼青瓷玉屏，目光落到洛清嫵身上：“這賀禮，是湛王妃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