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 第一章

第一章

我,是和盈月一起長大的摯友,從小到大,一直,一直的摯友。

如果不是那一場浩劫,我想,我們一定會是很幸福,很幸福的在觀月城裡生活着。然而,一切都因爲那一年的災難而改變,改變得沒有任何人能經受的住。

屠城的那一天,父親獨自一個人面對盜匪,讓我藏在了家中的暗門裡。孃親早喪,家中只有我和父親相依爲命,我也一直在幫助父親一起學着做捕快。而那一天,父親很堅決的拒絕了我,把我鎖在暗門裡。

直到我從另一個門出去之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父親已經不在,全城的人基本上死了一大半,剩下的不是孩子,就是女人。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只有我們六個人,一個都不缺。

每個人都沉默地坐在一處,連哭泣的力氣也沒有。我,沈旭,語婧還有樊宇,一瞬間都成了孤兒。盈月無父無母,無依無靠,李楓是官家的孩子,也沒有受什麼影響。但是每個人還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對眼前的一切都不敢相信。

然而從那一刻起,我一滴眼淚也彷彿流不出來。腦袋裡全是空白,感覺到的,只有沈旭握着我手的溫度。

後事完全處理乾淨以後,我,沈旭,語婧以及樊宇都投靠衙門,做了捕快。因爲從小習了些武,所以做捕快很是得心應手。

但是,那以後,我們六個人便各奔東西了。

我被分配到京邊九城,沈諾在江南的一個地方,語婧和樊宇,也一樣,離開了觀月城,到遠方去當值了。

那一年,我們才只有16歲。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那日起每個人都深深體會這句詩的含義。

面對夕陽,我們走的痛徹心扉。

京邊九城很是繁華,我也不知疲憊地習武。父親留給我的財產已經都賣掉了,唯一留下的只有一本殘舊的書。上面是記載的文字是父親的畢生所學,迷鴻魅影。

天下武功,爲快不破。父親是這樣寫的。

在京邊九城的這幾年,我沒日沒夜地練着,彷彿走火入魔一般。在這期間,我看不到自己的變化,每一次和沈旭相見,他都會說我變化了。

但,我始終,看不清自己。

幾年的修煉過後,我又調到了京邊九城中的另一個城。

在那裡,我認識了他,我的上司金燚。他總是用那一種想要探究什麼的眼神看着我。那一次對付山賊的任務中,他明明知道一般情況下那百十號人沒有十個八個人拿不下來,卻依舊不聽勸阻只讓我一個人跟了去。

我知道他在試探我,也知道他想看清楚我究竟憑藉着什麼有這樣自信的目光。所以,我很坦然地將自己的迷鴻魅影展現在他眼前,半晌,這百十號人已經片甲不留。

他驚訝地跟隨着我而來,我當着他的面,將首領的首級取下,淡淡地回覆了一句:“任務完成。”

“你練的,是什麼功夫,能如此迅速?”他問我。

“迷鴻•魅影。”

他呆呆地看了我片刻,繼而扯出一個微笑。“做我的助手吧,今日起,你與我平起平坐,再不用受什麼管束。”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大人擡舉了。”

“不要叫我大人,我說了,今日起,你與我平起平坐。”他真誠地說,“叫我金燚。”

“謝大……金燚兄。”

以後的日子裡,他對我的一點一滴,都很是……我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只是覺得他總是在我面前證明着自己。

迷鴻魅影的殘卷在調動的時候交給了沈旭。我希望他能和我一樣練迷鴻魅影,不會再做任務的時候受到傷害。

長時間的異地生活,讓我覺得自己的心變了很多。辨不清是非,看不清人,甚至懷疑自己對沈旭,以及盈月他們的感情。那一次的變動,我失去了太多讓我依靠的東西,於是我變得越來越獨立,甚至我將我自己孤立起來。只是冷冷地接受上面派下來的任務,然後完成它。生活的意義,只有如此。

這樣的生活,過了三年。

三年後的某一天,上司巡視。

“這兩個,就是你推薦給我的人嗎,知縣大人?”一個身影踱在我身側,“擡起頭來,讓我看看。”

我和金燚一同擡起頭看了看面前的人,華麗的官府下,雖是一副官派十足的樣子,但卻不由自主地打動了我。“聽說,三個年前你們不到半個時辰就剿滅了一個百十號人的匪巢,真是英雄出少年。”他笑着說,“願隨了我做事嗎?雖無官職但可以達成你們的一切願望。”

我凝視着他,如果說我在哪裡都是爲了完成任務而活,那麼,我更加期待眼前的這個人能給我帶來更遠的未來。

“屬下願往。”我甚至沒有猶豫,一瞬間,就決定了。

“你呢?小夥子。”他問我旁邊的金燚,“他們倆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屬下金燚。”

“屬下週靜怡。”

“今後我二人願隨大人,萬死不辭。”他接下了下面我想要說的話。我沒有再多說什麼,看着眼前的人,心裡忽然間覺得有一種執着的信念在捆綁着我,今後我的目標就是眼前這個人的目標。多年後的某一天,我希望我能登領高峰。

那日過後,我便與他隨着主人,完成主人一件又一件的任務。對我來說,做這些事,只不過是在以前生活的基礎上增加了難度,死在我們手上的人更多,也更難殺掉了而已。

沒有是非的觀念,沒有對錯的執着。只是一心想達成主人的目標,我的目標就是主人的目標。不斷地想登領頂峰,卻不知道頂峰有什麼在等待着我。只是執着地想去追求,登領頂峰時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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