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大喊打斷了馬海城的大笑,李楓的劍停了,他轉頭看那發出尖叫的地方,盈月流着淚苦笑了一下,從馬海城手中掙脫開,縱深跳下懸崖……
剎時,馬海城的笑容變成了驚恐,匆忙去解與盈月連在一起的繩子,但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不!不!我要做皇帝!江山是我的!都是我的!……”他被無情的拉下懸崖,聲音被江水淹沒。
岸上一片死寂般沉默。一切來的那麼突然來不及反應。
李楓丟掉劍,瘋一般跑到崖邊,哭喊着盈月的名字,向下抓着已消逝的身影……他什麼也看不到……那一刻,他的心已經徹底崩潰,身邊一切彷彿死寂一般安靜,他失去知覺般掙脫了御衛,跑下山崖去……
“盈月!”
“盈月……!你在哪裡?!”
“你回答我……回答我!!!!!……盈月!!!!”
“盈月!!!!!……”
“盈……”
“月……”
三天三夜失去知覺的尋覓,三天三夜的淚,三天三夜,口中只道着一個人的名字,那一刻,他的一切都已崩潰,尋不到再覓,覓不到再尋,在河岸邊如鬼魅一般,只一心想找到他最愛的那個人……
他知道,曾經的失去是短暫的,然而這一次,瘋狂的尋找,是因爲他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道:這一次盈月真的……不會再回來了,即使他再不願相信,那個聲音也逐漸的清晰,清晰地在他心上割着,痛,也是那樣深刻,真實……
在身體臨近崩潰時,有人來尋他,哭着叫他的名字,他茫然的回頭看了一眼,又繼續尋找,而神智在來人抓他肩膀後,變得模糊了。“盈月……”在最後一次吟叫,李楓終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有知覺的時候,李楓聽見有人哭泣,叫着他的名字。然而沉浸在黑暗中,他只看到盈月笑着叫他,“楓!”
他的夢,帶他回到他們相識的那一年。美麗而沒有任何瑕疵。
李楓躺在皇宮寢室裡,高燒不下。太醫每日把脈,送藥,忙的如熱鍋上的螞蟻。而在他身邊照顧他的除了大概傷愈的語婧和樊宇,還多了一位女子,那就是瀟瀟公主。
蕭凱也常來探望,然而卻始終沒有說什麼,只是看看,問問太醫情況,便嘆口氣離開了。見瀟瀟的悉心照料,也沒有多問。
楓林中的盈妃陵被重新封鎖,月之壁重回李家。蕭凱在皇室祠堂中,立了一個新牌位,上名:軒轅盈月。未大張旗鼓的操辦,只皇帝與瀟瀟公主知其人,來此上香祭拜。那副畫也被留在了盈妃陵中,從此,再無人知先皇的至尊至寶。
樊宇的右臂沒有了,語婧也變得安靜了許多。此間,三娘,楊潔,靜和沈旭的遺體被金、遲兩位老人運回了觀月城。趙紫裴和巧兒傷愈,武功失了一半,拜別了幾人,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李楓後,遠走高飛,歸隱山林。
五日後,李楓燒退,傍晚時分,眼眸漸漸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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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哥!”樊宇瘦削的臉微微笑了一下。語婧站在他身邊擔心地看着他,瀟瀟今日與皇帝商榷國事不在。
然而,李楓的眼中卻充滿着稚氣,“你們是誰?盈月呢?我在和盈月捉迷藏,你們有沒有看到她?”李楓從牀上坐起來抓着樊宇的肩膀問道。
樊宇和語婧嚇了一跳,“楓……楓哥……我是阿宇啊!你……”樊宇的聲音有些不像是自己的,“太醫!太醫!”
幾位太醫從門外跑進來,“快看看他!……”樊宇把李楓按回牀上,太醫急忙爲其把脈。李楓的樣子像一個三歲孩子般叫喊着,要找盈月。
“怎麼樣?他怎麼樣?”樊宇急切地問太醫,太醫帶着樊宇走到一旁,“李公子傷心欲度,神志不清,記憶退回到了孩童時代……”
樊宇愣住了,“那……還能治好嗎?……”
太醫嘆口氣,“只能靠他自己,解開心結,接受現實了……”
屋內李楓還在叫着盈月的名字,樊宇閉上眼睛似乎在做一個很大的決心,半晌,他衝到李楓面前大喊道,“楓哥!盈月死了!不會回來了!你清醒點!”語婧不忍再聽下去,跑到一旁默默流着淚。
然而,李楓並不理會,把食指放在脣上,“噓!她就在這,她在和我捉迷藏,我肯定能找到她的,只有我能找到了!”李楓推開樊宇跑下牀。
“盈月!盈月!你快出來啊!”
“盈月,我看到你了!”
死寂般的沉默圍繞在房內,只有語婧的抽泣聲,和李楓那令人心碎的喊聲……
待到瀟瀟再次來到這裡時,眼前的一切讓她無法接受。
“盈月!你看到盈月了嗎?”
“李……”瀟瀟詫異地看着李楓“他……樊宇!他怎麼了?”
“神志不清,回憶退回到孩提時代了……”太醫怯怯地回答道。
瀟瀟捂住口,看着他半晌說不出一句話,然而,她不再流淚,而是,領過李楓的手,讓其坐下來。“楓,乖。盈月會回來的。你要好好等她。”
樊宇和語婧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然而她卻沒有理會,徑自說着。“把藥拿過來。”
婢女遞上實現熬好的藥,瀟瀟像往常一樣用勺子要一點,吹吹,然後送入李楓的口中。
“乖,喝藥。病好了,盈月纔會回來。”
李楓卻是什麼也沒說,便喝了下去,安靜的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公主……”樊宇低低的叫了一聲。
藥喝淨了。
“照顧好他。”瀟瀟把藥碗放在桌上,吩咐了太醫,便要轉身離去。誰都不曾看見,轉身的一瞬間那眼中卻滑過一顆淚。
樊宇猶豫一下,還是追了出去。
“公主。”
瀟瀟駐了足,“你們先下去。”吩咐下人說。
“公主,你對楓哥……”
“我喜歡他,沒錯。”瀟瀟轉過身來一臉堅定。
樊宇怔了怔,“可他已經……”他回過頭看了看屋裡。
“我不在乎。”瀟瀟也望了望那邊,淚停留在邊緣卻沒有掉下來,“我也知道……我沒辦法取代月姐姐的愛……但,我只是想……代月姐姐照顧他。”
樊宇嘆了口氣,“對不起。”他微微欠身,“我和語婧,帶楓哥回觀月城去。”樊宇緩緩道,“既然他現在已經這樣了,回到那裡,也許對他的神志恢復有好處。”
瀟瀟怔住了,挽留的話放在嗓子下,就是說不出來。最終嚥下了所有的話,只擠出一句,“也好……”繼而拂袖而去。
“阿宇,這樣好麼?”語婧緩緩走道樊宇背後。
“爲了楓哥,這樣,也許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