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風急,昭華宮的燈火已經熄了幾處,書房卻依舊燭
書房裡設了特製的火盆,盆上是香鼎,只要一生起火盆,鼎中的香便會漸漸瀰漫開來,十分怡人。
一室清寧安然的香氣中,唯有滴漏的細微聲響不斷,姬指月正在案前憤筆疾書,殿春在一旁伺候筆墨,昂昂早已困的睜不開眼,卻不甘心讓半夏抱着它回小窩裡休息,反而蜷縮成一小團睡在案旁,用毛茸茸的大尾巴蓋住身體,不時發出一兩聲小呼嚕。
外面由遠而近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簾上的秋海棠一抖,玄色長衣的少年隨着凜冽的寒風從外而入,帶來一陣冰涼的氣息,房內的氣溫似乎瞬間降了幾度,清冽的墨蘭香味四溢。
殿春默默的行了個禮。
姬指月手上的筆不停,依舊低着頭笑道:“陛下請先自便,待我寫完這幾行再與陛下說話,旁邊的案上有熱茶,半夏一會便會送夜宵來。”
爾容點點頭,抱着手在房間裡轉悠一圈,看到睡在案首的昂昂,眼睛一亮,悄悄走上前去閃電般將手插進它的肚子底下。
昂昂正睡的迷迷糊糊,雖知道有熟悉的氣味靠近也只是隨意搖了搖尾巴,連眼睛都懶得睜,這下被肚子下突如其來的冰冷的手凍的一個激靈,敖敖叫喚着撒腿跑,卻忘了自己是睡在案上,一腳懸空,險些便要掉下去。
爾容在半空中將它接住,好笑似的撓了撓它的鼻子,昂昂氣憤的伸着小爪子在空中揮舞,圓圓的黑眼睛瞪着爾容,十分不滿。
姬指月在一旁將這一人一獸隔三岔五便會上演的一幕看在眼裡,搖頭笑着道:“昂昂真是學不乖,明知道陛下一來便會捉弄它,光知道生氣,每天卻連睡覺的地方都不知道挪一挪。”
簾上地秋海棠又是一動。簾外傳來小太監細聲細氣地聲音:“陛下。素心蘭送來了。”
小太監送上一瓶插在白玉淨瓶中地素心蘭。將花瓶依言擱在案首。
爾容伸手擺弄幾下。轉眼看着姬指月。墨色地眼睛中微有暖意點點。道:“方纔我經過未央湖時。見湖畔已然開了幾朵蘭花。旁邊地花草都被霜打蔫了。唯有這幾支素心蘭開地矜貴。便摘下帶來。”
擺弄好素心蘭。爾容退後兩步。讚賞似地看着案前地花與案後地姬指月。墨色地眼睛中是滿滿地豔羨之色。嘖嘖讚歎:“果真是名花國色兩不誤。這宮中也唯有初顏才襯地起素心地別緻清雅。”
姬指月擡頭看他。卻又低頭抿嘴笑道:“陛下其實是想說這素心最襯地是自己罷。我看遍宮中衆人。至今可尚未發現有人比陛下更襯地上素心蘭地雅緻呢。”
爾容聞言。忍不住輕笑出聲。清冽地蘭香流溢。道:“既然如此。初顏將素心送與我如何?”
“這本就是陛下摘的,叫我如何送呢。”姬指月好笑似的道。
“那改日初顏親手摘素心送我可好?”
姬指月忍不住想笑他今晚怎如孩童一般孩氣,耍賴似地非與幾朵素心蘭過不去,才一擡頭便看到一張雪似的容顏近在眼前,墨色地眼睛中如碎瓊亂玉一般流溢着被抑制住的情感,蘭香瀰漫。
她一陣心亂,低頭胡亂應好,卻又在心裡罵着自己沒出息。
爾容滿意地點了點頭,俯身看她攤了滿滿一案的字。
“經文?”他有些驚訝,笑道:“我怎麼不知初顏何時便地越發的虔誠,開始抄寫經文了?”
姬指月聞言卻是又好氣又好笑的樣子,道:“原來陛下不知道,這是天文司送來的,不只我這裡有,楚襄夫人與其它人宮中也都有,說是陛下即將弱冠,冠禮時會有些波折,唯有請陛下身邊親近的女眷抄寫經文數千,才能避禍免災呢。”
爾容驚訝的眨眨眼睛,轉身竟是作了一輯,笑道:“如此說來,可真是勞煩初顏了,可莫要累壞了,這些東西就交與那些閒來無事的人去抄便是了,何必要你和佑怡姐親自動手,天文司就會折騰人。”
“陛下莫不是要對所有抄寫經文的姐妹們都作輯不成,可是要嚇煞她們的。天文司說的那些不論信不信,抄抄經文總歸不會有什麼錯。
”她笑着說完,正準備低頭繼續寫,卻忽然定住了目光,忍不住小小的驚歎了一聲。
爾容捧着昂昂當暖爐,大袖堆砌在案上,鼓鼓的,從袖口探出一個尖尖的小鼻子,再是一雙墨色的長眼睛,接着整個頭都露了出來,耷拉着兩隻毛茸茸的耳朵怯生生的觀望着袖外的世界
“呀,這是雪狐?”
半夏正好端着夜宵回來,眼尖的看到那一張尖尖怯怯的小臉,忍不住開口驚呼。
小雪狐被半夏嚇了一跳,轉身便想躲回那溫暖又安全的袖子裡去,卻被爾容捉住了尾巴,扭着小屁股直往袖子裡拱。
姬指月看着心疼,趕緊放下筆抱過小雪狐,小雪狐在它懷裡怯怯的擡起臉,看看四周,冷不丁昂昂衝着它憤怒的吼了一聲,立刻被嚇的一頭扎進姬指月懷裡,只露出一條大尾巴對着衆人。
爾容給暴躁的昂昂順順毛,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將臉埋在美人香懷之中的小雪狐,道:“方纔我倒是望了這小東西,這是北邊來的人今天剛送來的,我想着你該會喜歡便帶過來了。”
姬指月驚喜的安撫着受了驚的小雪狐,道了謝,又道:“楚襄夫人宮中有嗎?”
爾容搖頭笑:“雪狐只送了一隻,我直接就帶過來了,佑怡姐那養着小黑小白,這小東西一去可不知道能呆個幾天,這裡雖然有昂昂,想來兩個小傢伙倒還不至於那樣。”說罷頓了頓,又笑道:“初顏,你也太謹慎了。”
當日越國大長公主北去時,並未將心愛的小黑小白也一併帶走,而是託付給楚襄夫人讓她照顧,楚襄夫人應了下來,自此後,這兩頭猛獸便一直養在獻鹹碧宮。
姬指月笑笑,低頭逗弄着小雪狐,好容易讓它小小的露出一隻眼睛看了看,又被張牙舞爪的昂昂給嚇的縮了回去。
“這可如何是好,昂昂看上去不喜歡這個新夥伴呢。”姬指月嘆息,便讓衆人出主意該怎麼讓昂昂消除敵意,叫兩個小傢伙好和睦相處。
爾容卻搖頭道:“你該將它放下來,讓它們倆自己認識,既然以後都要生活在一起,總歸是要適應對方的。”
姬指月聞言愣了愣,抱着小雪狐的手卻鬆了下來,將它放在案上,任它膽怯的回頭望她。
昂昂立刻張牙舞爪的衝了上來,揮舞着爪子便想給它一下,到了跟前,見着小雪狐怯生生的模樣卻放下了爪子,只是對着它不住的狂吠。
衆人都以爲小雪狐必定會掉頭便跑,不是躲進爾容的袖子便是縮回姬指月懷裡,沒想到,它卻小小的向前挪了幾步,微微咧開小嘴巴,露出一個像是人的笑容一般的表情,墨色的眼睛裡流露着暖暖的友善之意。
昂昂似乎是十分不解,愣了愣,又衝着它大吠。
小雪狐搖搖晃晃向前走,友善的伸出溼漉漉的小鼻子碰了碰昂昂的鼻尖,墨色的眼睛崇拜似的望着它。
昂昂這回是真的愣住了,嗚咽一聲不知如何是好。
小雪狐喉嚨裡發出一連串含糊的低音,十分柔和,昂昂偏着腦袋看了它片刻,有些奇怪的也發出一連串低音。
兩個小傢伙便這樣在案上嘰裡咕嚕交流個不停,不過片刻,昂昂便興奮的搖起了尾巴,扯着姬指月把它們抱下案去,一溜煙帶着小雪狐跑到角落,竟是去尋它藏在那裡的寶貝一同分享去了。
衆人看的十分感慨,都道世人所說狐狸精這詞說的可真是不差,這小小的一隻雪狐居然也能這麼快便迷惑住了昂昂,成了好朋友。
“陛下,你看異類也是可以共處的。
”姬指月淡淡笑着道。
爾容也是一樣的神情,淡淡的笑着,道:“看以後如何罷,也不見得今後都會如此和睦。”
姬指月沉默片刻,復又笑問道:“公主之事如何?”
爾容墨色的眼睛裡浮上層未明的情感,似是驕傲,又似是感嘆,道:“阿姐自然是不用叫人擔心的,所以她纔會在坐穩了皇后之位後,使人來公開將那些事說了一遍,而不是派人來尋求救援或是私下來和我說。”
他頓了頓,轉過頭來看着姬指月,墨色的眼睛裡流溢着微暖的情感,道:“初顏,我不希望,也知道你不會變的像阿姐這般勇武果斷,但是,在必要的時候,我還是希望你的手段能強硬一些,起碼要做到能保護自己。”
他擡頭望向角落裡正在嬉鬧的昂昂和小雪狐,垂下眼瞼,蓋住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淡淡道:“接下來的日子怕是要不平靜了,我不希望你會出任何事,初顏,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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