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一章 潰敗

整座西城城樓兩側兩裡方圓之地的城牆,幾乎都成了死亡的禁區。在這裡守城的兵馬除了緊緊的蜷縮在城垛之下,蜷縮在石牆之側外,根本不敢冒頭。但即便如此,漫天的石頭暴風雨和四處炸裂的霹靂彈還是造成了很大的傷亡。好在當初史思明佔領長安的時候,對長安進行過城防的巨大升級,城牆上建造了高大堅固的城垛牆,還有很多高大的石頭箭塔堡壘。此刻這些設施確保了城頭的守軍不至於完全暴露在攻擊之下。

讓人窒息的轟炸攻擊進行了半個時辰後終於漸漸平息了下來。不是李珙等人願意停下來,李珙等人恨不得這般轟炸三天三夜。但攻城器械開始大量的損壞,因爲他們都有發射壽命。再加上石塊告罄,霹靂彈也只剩下不足一千枚的時候,李珙才覺得,似乎只能到此爲止了。

但這番轟炸其實在李珙等人看來,似乎已經夠了。數萬步兵已經列好了衝鋒的方陣,列隊於距離城牆三四百步的範圍內。當轟炸停止之時,最爲慘烈的攻城肉搏戰開始了。

三萬步兵分爲左中右三隻兵馬,以兩千人爲一個方陣,開始了對長安西城的大舉進攻。好消息是,在之前的大舉轟炸之中,西城的護城河被填堵了大半,幾乎可以踩着沉入河中的石頭直接渡河,省了搭建浮橋這一環節。但壞消息是,當他們進入城下百步之內時,才發現之前的大舉轟炸並沒有摧毀城頭的守軍。在進入射程之後,高大的城牆上和數十座箭塔中弓箭如雨般襲來,讓攻城兵馬嚐到了萬箭齊發,無處可躲的滋味。

在付出數千人的傷亡後,左翼位於長安東城金光門以北的兩隻方陣兵馬進衝到了城下弓箭的死角。無數雲梯被高高豎起,士兵們開始從雲梯上攀爬而上,開始對城頭髮動進攻。目睹此狀的李珙大喜過望,他知道,一旦能衝到城下開始攻城,便意味着城頭的守軍再不能專心用弓箭射殺己軍,一處突破,則很快處處突破,事情會變得越來越向着自己期待的方向發展。

果然,正如李珙所想的那樣,左翼突破之後,金光城南側也被突破。頓飯時間後,正對城門攻擊的兵馬也突破了城樓上密集的箭雨。三架衝車也成功抵近城門。巨大的撞擊城門的轟隆聲已經在戰場上響起。而且,也正如事前所得知的那般,長安城中的守軍確實有限的很,看數量絕對不會超過三萬人。

攻城戰進行的極爲慘烈,密密麻麻的攻城兵馬就像是下餃子一般,一串串的被城頭守軍給擼下雲梯。炎熱的太陽炙烤之下,身着盔甲的兵士們一個個氣喘如牛的拼着命。箭矢石塊開水乃至死人的屍首從城頭投擲而下,擁擠在城下的討伐士兵死傷無數。戰場上瀰漫着一股腐敗的臭味,陣亡的屍體哪怕只過一小會,便會在炎熱的氣溫之中開始腐敗腫脹,臭味讓人幾乎難以呼吸。

守城的士兵在李光弼的率領下打的很有章法,面對如潮水螻蟻一般的攻城兵馬,他們沒有慌張,只將事前安排的守城手段一件件的實施。箭塔上的弩.弓手不斷的將箭雨射向城下,城牆上的士兵不斷的用長叉將雲梯合力推離城牆,讓雲梯和上面的攻城士兵仰天摔下。巨大的鐵鍋煮沸的熱水和熱油被一鍋鍋的潑下。每一鍋熱油都叫城下幾十名士兵皮開肉綻。每一根滾木投下城牆,城下都是十幾名士兵被壓的筋斷骨折的慘叫聲。李光弼大大小小的戰事不知經歷過多少場,雖然也經歷過慘敗,但大場面見的太多了,根本就絲毫不慌張。

在經受巨大的傷亡之後,攻城士兵在午後時分,終於突破了城牆的防守。上千名士兵在四處攻城方位衝上了城頭。頓時引發一片混亂。誰都知道,城牆一旦被突破後,將會引起巨大的連鎖效應。很可能一點突破之後,便是整座城牆被攻破的前兆。

得知攻上城頭的李珙等人大喜過望,他們擊掌相慶,嬉笑不已。雖然付出的代價巨大,但只要能攻破長安,一切都是值得的。而現在看來,這一切都將唾手可得了。

就在李珙聲嘶力竭的下令後續兵馬立刻支援,擴大攻城進度的時候,幾騎快馬從大營後方飛馳而來,直奔李珙等人策馬立足之處衝來。李珙等人認得他們,他們是負責後營防衛的幾名將領。

“幾位王爺,神策軍王相國送來急件。請幾位王爺過目。”一名將領揚着手中的信件叫道。

“王源的信?快呈上來。”李珙忙道。

信件入手,李珙三把兩把撕開信封,展開信箋抖了抖讀了起來。只片刻時間,李珙的眉頭便緊緊的皺在了一起,面色便陰沉了起來。

“怎麼回事?”李璬李璲等人忙問道。

李珙讀道:“本人知悉重大變故,長安城中兵馬或有變數,兵馬數目恐超出事前預計數倍,幾位王爺需立刻撤兵,冒進攻城或遭大敗,切記切記。”

“啊?這是什麼意思?”李璲訝異道。

“他說他得到消息,之前的情報可能是錯的,長安城中的兵馬數量超出了原先的估計數倍,叫我們立刻撤兵,否則恐遭敗績。”李珙皺眉道。

“怎麼可能?守軍數目一目瞭然,不過三萬左右而已。那裡有他說的那麼嚴重?況我軍已經快要攻克城池了,若是有大量兵馬,李瑁難道還養着他們吃白飯不成?早就全調集來反撲了。這消息怕是不可信。”李璲搖頭道。

李璬皺眉道:“若不可信,爲何他派人送信前來?怕是其中有些蹊蹺。”

“蹊蹺?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李瑁上午說的話不無道理,王源的心裡打着什麼主意?你我誰能知曉?這時候要我們撤兵,這不是開玩笑麼?”李璲大聲道。

李珙皺眉沉思,他一方面相信王源不會無故送來這個消息,怕是真的有些蹊蹺。但另一方面,眼看攻城進行的如火如荼,眼看破城在望,此刻撤兵,豈非前功盡棄?這一戰已經損失巨大,這次若不能攻下長安,下次便更難了。

“二十六弟,莫聽他的。這時候豈能說撤便撤?這不是兒戲麼?”李璲道。

“二十六弟,不可不防啊。若是當真城中兵馬數量衆多,咱們便是在自尋死路啊。”李璬道。

李珙沉吟道:“若真如王源所言,爲何此時李瑁還不增兵?城頭守軍只有那麼些啊,他沒理由不增兵反撲啊。”

“是啊,這怎麼解釋?咱們再加把勁,城都要破了,他還能沉得住氣?當

真是笑話。”李璲道。

李璬也無語,他也無法解釋。只道:“或許這當中另有陰謀。目前這情形,城池也未必一時半會便被破了。我看保持猛攻到天黑之後,或許能破城。此刻言城破爲時過早。或者沒到最後的關頭,李瑁不想暴露他手中的兵馬。或許是想打我們個出其不意。又或許……他城中無兵,城外卻有兵馬,或許此刻他們正在向我們側翼包抄而來也未可知。”

“十三弟,哪來這麼多的或許?你想的也太多了。都像你這般猶猶豫豫,當初我們這討伐之兵也不必起了。瞧你這膽小的樣子。”李璲斥道。

“十二哥,我……不是膽小,我是怕真的出什麼事。看了王源這封信,我忽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得了得了,別胡扯了……我可沒工夫聽你說這些神神叨叨的話。你愛說,去找二十七弟說去,他信道,你們可以說三天三夜。現在正在攻城,我可沒時間聽你說這些。”李璲擺手道。

“二十六弟,你拿個主意。你說該怎麼辦?”李璲轉向李珙道。

李珙滿臉油汗,看着前方慘烈之極的戰場,咬牙沉聲道:“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今日必須攻破此城。焉能因爲王源的這封信便退兵?這豈非讓李瑁笑掉大牙,天下百姓們也會笑我們虎頭蛇尾。”

“可是……二十六弟,這封信的內容……”李璬皺眉道。

“不管是真是假,我們都不能退。今日有進無退,不要再提這份信,我寧願沒看到這封信。”李珙咬牙道。

……

雖然看似城池旦夕可破,但正如李璬所言,長安城卻不是那麼輕易便能破的。看似已經佔據了主動,但城上城下攻守雙方的搏殺異常慘烈。攻方數度攻上城牆,守方也數度將他們趕下城去。雖然攻上城牆已經不是太艱難的事情,但要想擴大優勢佔領城牆,將守方兵馬趕下城牆,進而攻入城內,卻是難上加難。

拉鋸戰一直持續到黃昏時分。雙方的死傷不計其數,攻守雙方的士兵們都精疲力竭。活着的生不如死,死了的反而解脫了。

李珙雖然心急如焚,但也沒什麼辦法。此刻靠的便是雙方的意志力。誰先頂不住後退,誰便是失敗者。己方的六萬兵馬死傷過半,守城方的兵力也越見稀少,雙方都已經到了最後的緊要關頭。

但起碼有一點李珙還是頗爲欣慰的,那便是事實證明,王源派人送來的那封信的內容是不真實的。長安城中如有大量兵馬的話,這時候爲何李瑁還不派出來?數度瀕臨失守,現在又兵力捉襟見肘更需要兵力補充的時候,李瑁還要藏着兵馬,那隻能說他是個蠢貨了。李瑁當然不是蠢貨。

“無論如何,今日必須要攻下去。傳我命令,後營的後勤兵馬和車伕馬伕統統調集上陣,哪怕是所有人都死光了,也要拿下長安。”李珙下達了最後的嚴令,他要孤注一擲了。現在只要是眼前能動的人,他都要派上去攻城,因爲根本沒有退路了。

然而就在最後的八千多生力軍正自集結準備投入戰局的時候,殘陽如血的後營處,數十騎斥候帶着滾滾的煙塵飛馳而來。遠遠的都能看到他們臉上驚恐的表情。

“稟報諸位王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斥候隊長甚至忘了基本的禮節,遠遠的便朝着李珙李璲等人驚駭的大叫道。

“什麼事?如此慌張作甚?快快稟報。”李珙皺眉喝道,他的心裡不知爲何,升起了不詳的預感。

幾名斥候滾鞍下馬,踉蹌着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撲倒李珙等人的馬頭前,那名斥候隊長顧不得吐出滿口的灰塵,便驚駭稟報道:“稟報諸位王爺,西南方向一隻兵馬正全速接近我軍側後,距我大營已經不到十里。”

“什麼?哪來的大軍?打着誰的旗號?是誰的兵馬?有多少人?”李珙驚愕之下連珠發問道。

“稟報豐王爺,是從周至武功兩縣城方向而來的朝廷兵馬,人數具體不詳,但初步估算,應有不少於四萬人兵馬。但好在都是步兵,抵達我軍側後大營起碼還需半個多時辰。”斥候隊長忙道。

“怎麼可能?那兩處小縣城中怎會有如此多的兵馬?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李珙怒道。

斥候隊長忙磕頭表示不敢瞎說,情形絕對屬實。

李珙眉頭緊鎖,面如死灰。攤手看着周圍衆人叫道:“怎麼可能?這怎麼肯能?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但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之前決策的失誤。爲了快速進軍長安城下,他們放棄了王源建議的清掃京兆府所轄外圍州縣的計劃,只沿着涇水直撲長安城下,對於京兆府所轄幾座州縣中的兵力佈置可謂是兩眼抹黑一概不知。他們想當然的認爲,長安城中兵馬僅三萬餘人,當大軍兵臨城下之時,李瑁定會收縮京畿周邊兵力全力守城,周圍縣城中即便有兵馬,也不過是散兵遊勇。然而此刻,他們才發現自己錯了。周圍的縣城中不但有兵馬,而且是人數龐大的大軍。

“王相國的信上說的是實情啊,他說李瑁手中握有重兵,果然這大批兵馬的突然出現便是證明。我們只以爲這些兵馬都應該在長安城中,卻沒想到他們卻在我們的側翼。十二哥,二十六弟,我看,咱們需要立刻決斷,立刻停止攻城退兵,否則被這一股大隊敵兵攻到側翼包抄,城中兵馬再出城正面掩殺,那便一敗塗地了。”李璬沉聲道。

李珙和李璲當然知道眼下已經處於極度的危險之中。但暮色下長安城下慘烈的戰事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攻城已經進行了六七個時辰,兵力已經陣亡了近一半人。而且,似乎再加把勁就要攻下長安城了。在這個關頭,要是退兵的話,所有的一切便前功盡棄了。

“不,不能退兵。此時退兵,我們便再也無法攻下長安城了。來人,傳我命令,全軍猛攻長安。半個時辰內必須攻破長安。”李珙揮手大聲叫道。

周圍衆人都僵立不動,將領親衛們都呆呆的看着李珙不出聲。

“都站着不動作甚?想違抗軍令麼?還不快去傳令?本王親率親衛兵參與攻城,本王和你們共生死!”李珙氣急敗壞的大聲喝道。

“二十六弟,這一回我不能同意你的作法了,明知敵軍包抄側後,且距此只有十里了,你卻還要孤注一擲,這是拿性命在做賭

注。恕我不能從命了。我大軍已經傷亡過半精疲力竭,此時慢說是三四萬大軍抵達,便只有一萬人襲擊我側後,我們也無法抵擋了。此時撤兵還來得及。”李璲沉聲道。

“是啊,二十六弟,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此時不走,我們便要全部死在長安城下了。”李璬也皺眉道。

李珙大聲喝道:“什麼?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你們竟然要打退堂鼓?在加一把勁,長安便是我們的了,此時撤兵,豈非前功盡棄?”

“那也比全部死在這裡好。幾個時辰前,你便說加把勁長安便要破,幾個時辰過去了,咱們還拿不下長安。我看就算沒有敵軍從側後襲擊的情形,到明日天亮也未必能攻的下。長安城中絕對不止只有三萬多兵馬,李瑁一定在玩陰謀詭計吊着我們的兵馬,讓我們感到攻城有希望得手,但又讓我們無法攻下。便是要讓側翼的伏兵包抄我們,將我們一舉殲滅。我們已經被套在圈套裡半天了。早該信王相國信中所言,接到信的那一刻我們便該撤兵的。而且,二十六弟啊,你莫犯糊塗。就算我們拼命拿下長安城,我大軍死傷慘重,又精疲力竭。這三四萬兵馬趕到長安城下以逸待勞發起攻城,我們能抵擋的住麼?我們還不是要將長安城拱手想讓?”李璲皺眉道。

李珙腦子裡一片混沌,大聲喝道:“你們都是些膽小鬼,貪生怕死,不敢拼命。我絕不退兵,絕不!”

李璲皺眉道:“二十六弟,你如此固執的話,便不要怪我們不聽你的了。你要攻城我們不攔你,但我們可要帶兵撤離了。我的一萬人只剩下了不住五千兵馬,這五千兵馬我要帶走。”

“我的六千兵馬也要帶走,我不能讓他們全部死在這裡。二十七弟的一萬兵馬剩下不足三千,他也一定會帶走的。”李璬也道。

“你們……你們怎能這麼做?你們帶走一萬多兵馬,我還如何攻城?再說那些都是我的兵馬,誰說那些是你們的兵馬?那些都是王源看在我的面子上供給錢糧供養的兵馬,都是我的,誰也不許帶走。”李珙怒喝道。

李璲冷聲道:“二十六弟,你還在說這種話,這可不太合適。你的面子真的那麼大?這六萬兵馬是我們共同招募訓練的,怎地卻成了你一個人的了?怕是你一廂情願吧。你可不是我們的大軍統帥,之前我們已有議定,我兄弟四人爲討伐李瑁共同出兵,共領兵馬。你愛發號施令,我們不跟你計較也就是了,但你時時刻刻以主帥自居,那日在王源面前還要王源支持你在奪得長安後支持你登基爲帝。二十六弟,你這可不地道啊,你的意思是,討伐李瑁如果失敗,我們兄弟幾個都替你背鍋,一旦成功,你卻獨得好處?不管你今日怎麼說,我可不搭理你,我要走了,你願意留下來死磕也隨你,倒要瞧你多麼神勇,可挽回目前之局。”

“你……”李珙氣的說不出話來。

李璬在旁擺手道:“都不要爭了,什麼時候了,怎還窩裡鬥?我們兄弟幾個現在是一隻繩上的螞蚱,誰也逃不了干係。現在要做的便是趕緊保存現有的實力立刻撤兵。二十六弟,你可莫昏了頭,目前的情形除了撤兵別無二策。我們撤回邠州固守,也不是沒有機會捲土重來。咱們不是還有王源的神策軍爲後盾麼?大不了再求助於他,讓他再給我們些本錢便是了。”

“就是,偏偏他死心眼,偏要較勁。還自詡爲太宗皇帝英明神武,真把自己當太宗皇帝了麼?單槍匹馬便可退突厥十萬雄兵?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李璲冷聲挖苦道。

對李璲的挖苦奚落,若是在平時,李珙絕對會反脣相譏的。但現在,李珙卻知道不是爭吵的時候。更何況李璬的話提醒了他,此次撤兵並非一敗塗地,還有王源的神策軍爲後盾可以倚仗。王源之前不肯公然相助,但如果自己的兵馬再無一戰之力,他總不能袖手旁觀了吧。或許這次失敗還正是逼得他出手的一次契機。

“罷了罷了,你我兄弟共同舉兵討伐李瑁,當共進共退。十二哥十三哥你們說的在理。哎,雖然心有不甘,但看來也只能退兵了。”李珙嘆息道。

“這纔對嘛,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僅一時失利而已,回頭重整旗鼓便是。”李璬點頭道。

李珙嘆息一聲,終於沉聲下達了停止攻城的命令。這一次軍令傳達甚爲迅速,本來就已經精疲力盡的討伐大軍的兵士們聽到鳴金之聲看到撤退的綠旗的信號頓時全身都有了氣力,他們飛快的調轉身子,如退潮般撤離長安城下。只苦了那些攻上城牆的幾千名士兵,本來拼死搏殺是爲了能讓後續的兵馬繼續登城,但忽然間便成了孤軍奮戰之局,退又退不回來,簡直欲哭無淚。很多人見機的選擇了立刻投降,但城頭守軍不依不饒丟了武器也照樣砍殺,逼得他們走投無路,不少人慌不擇路,選擇了從高高的城牆上跳下來,當然是大多數人摔得筋斷骨折。小部分摔在死人堆裡倒是無恙,但再逃離城牆時,城頭的弓箭手卻已經將他們鎖定,盡數射殺在護城河的兩岸。

什麼叫兵敗如山倒,眼前的情形便是兵敗如山倒的最佳詮釋。當得知有數萬兵馬正在迫近,必須要全軍立刻撤離的時候。僅剩下不到三萬人的討伐大軍倉皇逃竄,根本組織不起有序的撤離。兵器盔甲戰馬物資丟棄的滿地都是,連拔營都來不及了,大軍就這麼惶然如喪家之犬朝西北方向逃去。很多人趁着混亂逃離了大軍,選擇當了逃兵。因爲他們今日經歷了這場死裡逃生的戰鬥後已經看出來了,跟着這幾位王爺是毫無前途了,除了送命之外根本沒有任何的好處。僅僅逃出數裡之地,兩萬八千人的討伐大軍便在夜幕的掩護下逃走了三千多人。

李珙等人雖然聲嘶力竭的維持着陣型秩序,派人砍殺這些敢於私自逃走的士兵,但卻收效甚微。本來李珙還打算將神威炮投石車帶走一部分,但大軍撤離時的倉皇混亂的局面實在難以控制,別說這些拖累速度的重武器了,便是糧草帳篷這些必須的物資,士兵們也不願帶走,他們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無奈之下,李珙等人只能放棄這些輜重物資。好在李珙還沒喪失掉最起碼的理智,他命親衛兵馬將這些神威炮投石車盡數點火燒燬,將千餘枚霹靂彈就地引爆,將帶不走的糧草物資也燒燬了部分,總算是沒讓這些東西落入李瑁之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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