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拿出車鑰匙，就反瞪了臨栩月一眼，“出去。”
完全忘了是她叫人家進來的。
臨栩月沒看她，目光落在了不知名的某處，用手撫平了衣角的褶皺。聽到她趕人，他的語調很穩，也很慢，“下次溫柔點。”
回了這句話，他就出去了。
姜寧妤卻臉一熱，差點被他的語氣勾住了。還好早就習慣，她迅速換掉衣服，就揣着車鑰匙出去了。
“那個，你們家衣服太小，不適合我，我先走了。”對迎上來的店員說了一句，她眼神都沒敢亂瞟，就快步溜了。
在她想來，臨栩月有得好忙了。
一邊是交情深厚的好兄弟，一邊是貌美如花的女實習生……嘖，光是想想那關係，就夠複雜了。更別說他還有可能頭疼解釋，他們剛纔在試衣間裡幹了些什麼。
這些思緒飄過腦海，姜寧妤莫名地感到了一股解氣。
“誤會”有時候也是增進感情的調化劑，就看他處理得怎麼樣了。
她強行壓下了心底的酸意。
……
下到車庫的時候，遇到了兩個抽着煙的小年輕對她吹口哨。
姜寧妤目不斜視，表情冷淡，徑直就朝車停的位置去。
剛拉開車門，就聽到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剛纔的小年輕捻了煙，過來搭訕，“美女，這你的車啊？挺拉風的。”
她擡頭瞥了眼不遠處的監控，泰然自若地回了句，“謝謝。”就坐了上去，關上車門，落了鎖。
然而，那小年輕膽子大，還敲了敲車窗，示意她搖下來。
“美女，你這車哪買的？排量怎麼樣？聊聊天唄，我也想買車來的。”他說着，另一個同伴就走到了車尾位置，故意不讓她倒車。
隔着玻璃傳入耳中的聲音，笑得猥瑣。姜寧妤微微皺眉，權當沒聽到，拿起手機就點開了臨栩月的微信。
然而，打了幾個字，她有所遲疑，又退了出去。
算了，也不能遇到點小事就找他。
想到這裡，姜寧妤從電腦包裡拿出筆記本，就坐在駕駛座上，準備就地工作。
她就不信了，這倆貨會有耐心堵她一兩個小時。
然而，剛翻開筆記本，忽然車窗又被敲了兩下。隨之臨栩月的聲音就傳入耳中，“開門。”
姜寧妤一轉頭，才發現剛剛還站車邊搭訕的二人早跑沒影了。
她鬆了口氣，開了車門問，“你怎麼來了？”
“送你回家。”他又補了句，“反正沒事做。”
姜寧妤收起電腦，就從駕駛座跨坐到了副駕，“那個實習生呢？”
“陸離下來了。”
她驚訝，剛想發問，卻發現他的手裡拎着一個服裝袋，看牌子，正是剛纔試衣的那家。
臨栩月上車後，就放到了她腳邊，“換了大一碼。”
“……”
捏起裡面那件奶白色的連體裙看了看，姜寧妤無語，“我就是隨便找的藉口。”
“確實小了點。”他卻說，“但很適合你。”
他的語氣就像在談天氣一樣的稀鬆平常，沒法讓人想歪。姜寧妤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忍下了那句由心而發的——所以你想看我穿嗎？
挑釁得太露骨了，還是算了。忍住就是進步。
她依然有點鬱悶，“哪有人送內衣的呀，這也太讓人誤會了。”
他卻笑了笑，反問了一句，“現在知道誤會了？”
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姜寧妤知道他說的是試衣間的事。
一時間，她竟然有點委屈。
要不是爲了幫他，她何必繞那麼大一個圈子。
也不想想，她那麼大費周章是爲了誰。
“不知感恩。”她雙手抱胸，悶悶不樂地吐出了四個字。
“別白費力氣了。”他卻像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聲音帶了三分慍笑，“與其考慮我的終身大事，不如先想想你答應爺爺的事。”
“……”
車子駛入內環高架後，便到點堵車了。車內的氣氛寧謐得微妙，並非沉重，而是一種手足無措的緊張。
姜寧妤的腦子空白了半天，才蹦出一句，“總不能真搬到你家去住吧？”
“這是你自己對爺爺說的。”
“可，可我是爲了幫你啊。”她人暈了，“我不是想着，先把他騙過去再說嘛？那是在演戲呀。”
“我也沒想過，你會演同居的戲碼。”
“可你配合了。”
“我不配合，你就下不來臺了。”
“……敢情還是我的錯了。”姜寧妤扶額，“我可真是出力不討好。”
“爺爺是個信守承諾的人。”臨栩月的手有一下滅一下地搭着方向盤，像是嘆了口氣，給她出主意，“這樣吧，下週你先搬過來，過段時間再搬走。”頓了一下，在她嚴詞反對前，他又主動說，“你不是想演分手嗎？到時候，把你以前說過的那些話再說一遍，爺爺就不會挽留你了。”
那些話？哪些話？是不喜歡他煩他、有所圖地接近他，還是顛來倒去的一通說，把一個人的自尊攥在手心欺騙玩弄。
他說得心平氣和，姜寧妤卻一下啞然。覺得他拿起刀子來真是又快又狠，冷不丁就在她的心頭刮下一片肉來。
可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感覺不到，她也會滴血呢。
沉默了片刻，姜寧妤幽幽道，“可我剛交了三個月房租。”語氣有了轉圜。
他點點頭，語氣裡竟有那麼一絲如釋重負，“東西不用全搬來，我可以平時陪你回去打掃。”
一個話題有了共識，便等於有了默契。
姜寧妤緘默再三，明知他們這樣不對——異性朋友哪有同居的？同居的異性哪有清白的？可禍首是她自己，已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再出爾反爾，估計她在別人那裡僅剩的那點可靠感也就沒了。
心裡隱隱有方向走偏了的預兆，說不出來的煩悶，也有期待，攀附在她內心那張巨大的割裂的大網上。
她忽然就想到陸離所謂的“日久生情”。雖然早就對自己在臨栩月心裡所存的分量不抱幻想，但她忍不住就想——
如果就這麼巧，就這麼一次，他又重新喜歡上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