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古綏對古行風和古邃的婚事都不滿意。
紅綿作爲一個不明底細的外來人口,既不能給古家帶來相應利益,又不會天瀾大陸的靈氣修練。而古行風偏偏只想守着她一個人過日子。成親後,又生了一個女兒,後來證明古月是一個不能修練的廢物。
古綏有心爲古行風再娶一房。可紅綿活着,就擋了別人的路。古綏倒不是想一下子把人整死了,落得被兄弟痛責的下場。他採用了一個遊道士唆使的方法,給紅綿下了一種慢性毒藥,這種毒藥,就是古行風中毒時兩種毒素裡的一種。
紅綿的身體,不復一日地衰弱下去。古綏還未來得及提出他的建議,人就去了。於是,慌忙中的古綏生怕古行風不同意,就與張家定了親。第二次議親,古綏仍感到不滿意。但張家不比劉家強勢,兩家聯姻是利大於弊的。最後,張氏得以進門。
古邃與劉嫣的事情,就有所不同了。
劉家是天瀾第一大族,發展起來有可能吞併比它弱小的家族。其中,也包括古家。
古家如果跟劉家以外的家族聯姻,就是大大的好事。但讓劉嫣作東府正室夫人,便如一把快刀子捏在了他人的手裡,隨時都可能落下來割了自家人的頭。
古綏當機立斷,橫插了一手。先讓古邃娶了一門正室夫人,又在劉嫣生下古宗盛後才准許她進府。因此,劉嫣爲讓她和古邃的孩子得到東府的大權,不得不讓古宗盛歸在了大夫人的名下。這樣的憋屈,讓古邃和劉嫣兩人含恨在心。
古綏並不覺得他的做法有什麼錯,因爲,古家的重擔全落在他的身上,何嘗有一天的安寧。他曾想,兩兄弟對親事各有怨言,但時間一長,興趣就會轉移到別的地方。
古行風因紅綿去逝,心情鬱結,身體也越來越差了。
又有人老是追殺古月,深感不安。直到後來,有人竟對他直接下七轉化魂散,不得不搬到白芷院去避險。人算不如天算!白芷院還是因爲一場爭權和秘藏的風波,讓人鑽了空子。古強帶着人,既擄了人,又殺了衆多的侍衛。
古強惹下大禍有古邃與他合作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有古綏失責的原因。
古邃暗中佈下的棋子,是那個蒙面黑衣人。好在古月動作快,在他們下一步行動開始前,就把整個計劃瓦解了。
九玄令一出,劉嫣和古宗盛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私自關押古行風和古綏的地方,很快被古月找到。不僅是洛水峰上匪徒們失手,匪徒的頭目還受到古月的控制,讓古邃沒能拿到真正的神功秘籍。繼而,救出人質。
密室裡,事情搞定之後的古月擡腳便要離開,卻見暗處閃出來一個人。
“誰在哪兒?”
那人極像見過的黑衣蒙面人。對方不答話,卻向古邃的方向快速地飛去。
想在她眼皮底下搶人?
古月的手心,旋出一團疊影光環,毫不猶豫地打向蒙面黑衣人。果然是他!
蒙面黑衣人閃躲得很快,一眨眼之間,人就到了古邃的面前,他的嘴裡,還喊道:“跟我走!”
“不行!”兩個聲音,同時在密室中響起。
“你走吧,我不會跟你走的!”古邃語氣變得有些平淡,他的話,讓蒙面黑衣人和古月都愣住了。
“爲什麼?”那人驚愕道。
“我不想自己的愛人和孩子出事。我確實對古家有罪!”古邃的目光一暗,垂下頭。他的心裡,更多的是對古行風的內疚。幾天下來,不是一點感觸都沒有。一個人再偏執,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也不得不反省自己的行爲。
自白芷院的那場大禍以來,害死了多少古家精英。那些人,是古家培養多年精衛和隨從,在他們的身上,花去了古家多少的財富。
“那我呢?我不是你的孩子嗎?”黑衣蒙面人痛苦道。
古邃擡頭,深深地望了對方一眼,緩緩地道:“是的。你不是我的孩子。”
黑衣蒙面人大吃一驚,一把抓住古邃的手,“我是誰?我的父母又是誰?”
這時候,古邃的眼睛,看向了古月。古月疑惑地瞅了他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
古邃道:“他是你雙胞胎的哥哥!”這句話,像一顆重重的大石頭砸在水裡,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什麼?”
黑衣蒙面人後退一步,身子發抖。古月也詫異了。黑衣人的眼神,從面巾下閃出一道凌厲的光芒。“你說的話是真的?”他怎麼敢相信,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從東府那邊,他剛救出了木桃和木進,木桃便讓他到這裡救主上。而主上在他心裡,不管對他有多麼的嚴厲,一直都是父親的角色。他和木桃,原先並不確認主上是誰。等人質被古月救走後,木桃才告訴他,古邃就是‘主上’。上面命令下來,由他負責救人。
因此,黑衣蒙面人下意識地認爲古邃沒說實話。他應該是他親爹?
可是,古邃的眼裡,沒有一絲說謊的跡象。
黑衣蒙面人驚懼不安的目光,轉向了古月。什麼時候,他多出了一個妹妹?這個妹妹,還是前段時間他費盡心思僱了三個冷客殺手去追殺的女子。
“我以前沒讓你親自動手的原因,就是因爲她是你的妹妹。”古邃的聲音,像地下的寒冰,一下子凍住了黑衣蒙面人的心。
“可是..”
見黑衣蒙面人仍是不信的樣子,古邃從手上的納戒裡掏出一個瓶子來,遞到對方的手裡。“這是洗顏水,往臉上撒一遍,就能恢復你真正的容貌了。”
黑衣蒙面人抖着手,接過來那個瓶子,又取下面巾,把瓶中的藥水撒在了自己臉上。他更想證明自己不是古邃說的那個人。不到一會兒,牢房裡的人都驚訝地看着一個陌生人的臉,正逐漸地變得跟古月有些相似起來,兩人就像在照鏡子般對望。
“爲什麼是這樣?”
黑衣蒙面人一下子崩潰了,他跪倒在地上,被這個無法接受的消息給深深地打擊了。
“你娘生你們的時候,是提前一刻鐘生的你。你一出世,我便讓人抱走了。這件事,連你父親都不知道..因爲,我需要三套神功的傳承人。而古宗盛,最後只能傳承到一種。銀月飄渺的功法,我本打算讓木桃來幫着接受傳承的。這麼一來,我們進入秘藏的機會就把握在自己人的手裡了。”
“那我娘,爲什麼不知道這件事情呢?”黑衣蒙面人大吼道。
古邃苦笑了一下,“當時,你娘暈過去了。加上她接着又生了一個女兒,身體虛弱得很。旁邊人都人事不醒。嗬嗬,我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想要報復古綏,也算是失敗了。”
“我的名字也是假的吧?”黑衣蒙面人擡起頭,如一頭兇狠的獵豹,兩眼狠盯着對面曾經自稱是他父親的男人。
“你沒有名字。你的名字該由你親生父親爲你取。你走吧,我不需要人救了!”古邃說完,垂下了頭。
照這麼說來,他跟古月是兄妹,都是南府的人。“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情緒失控的黑衣蒙面人緊抓着古邃的肩膀,使勁搖晃。但古邃卻紋絲不動。
黑衣蒙面人的臉色青白一片,一想到他曾找人去殺掉古月,還要對古東柏和古朝南下手,心中的憤怒夾雜着一陣後怕襲來。
一邊的古月,忽覺得有些不妙。一股冷氣上了心頭,她上前一步,把古邃的身子調過來。
“三叔!”
黑衣蒙面人臉色發青地轉過身,“他.。。他服毒自盡了!”說着,身形慢慢地退向門邊。然後,跑了出去。
古月心頭一跳,這人是畏罪自殺?再看古邃的身子,變得冰冷起來。
果真如此!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叫外面的侍衛進來收拾密室。接下來,拿起古邃寫的那張證詞,去北府。
這時候,天色已大亮。
古綏被軟禁在北府的一個房間裡。因紅綿的事情,涉及到追究責任人的情況,自他回到北府後,就呆在房間裡被長老們看守起來,且一步不離。
最可笑的是,古綏受此待遇,他的正室夫人和後院小妾們都不曾前來看望他。
此時,習糉等在北府的大門口,因古東柏叫他等着古月來,然後立馬帶人到小院。許多事情已到了決斷的時候了,他要先和古月商議一下。於是,習糉天不亮就等在大門口了。
“月姨,師傅讓我帶你先去小院那邊,他有重要的話要對你說!”
“好的,我正想去找你師傅呢!”
古月大步地跟在習糉後面,向古東柏所住的小院走去。在見到古綏之前,她也先和東柏商量一下。
東府那邊,隱隱有哭聲傳來。有人到了北府這邊來報喪,東府的人,因古邃的自盡,亂成了一團。古月心思一沉,覺得她急需把一些事情交待下去,以免三府的人都亂了套。
此時,古邃自盡的消息,還未傳到古綏的耳朵裡,爲防節外生枝,古東柏見到古月後,連忙叫習糉去把古青請來,然後,三人商議過後,讓古青出面主持大局,再指定新管家把東府的事情管起來。
一個時辰後。
北府大院發出正式通報,對外宣稱古邃是舊病復發而死。而古綏因兄弟的悴死傷心過度,不願接見任何人。由此,在去見古綏之前,外面已安排好了他以後的去處。劉嫣和古宗盛被人正式看管起來,待所有的事情了結後,再行處置。
古朝南見到古月和古東柏後,得知古家發生的變化,剛剛平息的心境,又被這些動盪打亂了。古東柏只好送他進了一間密室裡閉關,等他恢復情緒好轉之後,再出來見人。
古行風一夜之間失去了自家的兄長,又因前段日子受到種種打擊,在牀上一病不起。好在艾蘭瑜及時趕到,用一枚心神修復丹作了治療,讓古行風的病情穩定下來。要不然,古月也快急死了。
自北府接到古邃身亡的消息後,古綏終於也知道了實情。他心知古邃不想讓他逃脫家規的懲處,寧願自盡也要置他於死地。一夜間,也白了頭,情緒暴亂得很。
北府的大堂內,看着古月遞交的那份證詞,古家的長老們和各地負責人全都沉默了。
昨天,因古綏一事沒有解決下來,古強的處罰也不得不延遲。衆人的心裡,都希望趕快把古家的混亂平息下來,因爲,越往後拖,對大家都不利。
張氏哭鬧着,帶着一幫人到了北府這邊,知道古強要被處置,心急火燎之下,連忙叫人去張家送信,並讓人到古家來接走古強。
與張氏的掙扎不同的是古綏,古綏從得知消息後就閉口不言,精神上極端的封閉。古月懷疑他再這麼下去,可能真瘋了。於是,急招艾蘭瑜來給古綏看診,又強行餵了古綏幾粒心神丹,讓他保持清醒。對古綏的狀況,艾蘭瑜是第一次感到束手無策。心病還需心藥治,而他,恰恰拿不出治療古綏的心藥。
田楓見佈置靈堂的人手不夠用,就在一邊幫忙去了。
艾蘭瑜和古月商量道:“小月,最好讓他離開這個環境,纔好恢復到正常的狀態?”
“他得接受家族的制裁!”古月氣道。一個人死了,一個想發瘋。怎麼作壞事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承擔責任的時候經不起呢!
艾蘭瑜同情地看了一眼,柔聲說道:“小月,你要靜心下來!”
古月閉了一下眼,“害死我娘不說,還讓我親哥哥流落在外,差點釀成親兄妹相殺的大錯。同樣地,我爹受害不淺,失去一生至愛,與親生兒子都沒能見上面。南府中,張氏一羣小人得勢..連同她的三個兒女,都對我起了殺心。這一切起因,都是他們造成的,真是罪該萬死!”
艾蘭瑜忙勸道:“彆着急!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其實,每個大家族都有一本血淚史。”
古月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所有的事情被揭露後。一人作死,一人神智不清,難道就讓他們這麼逃脫懲罰嗎?!
田楓從外院走進來,見此情形,忙上前安慰道:“小月,他們已受到最重的懲罰了。你看那兩個人活着的時候都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你不要因爲他人的過錯而爲難自己!修道之途,最講究心境平和了。要不受外物的影響,以防生出心魔來。”
古月有些迷糊的腦子,一下子清明瞭。她回過神來,感激地看了一眼田楓,“田大哥!”總算是從低落的情緒中走了出來。“我知道了。謝謝田大哥和蘭瑜的提醒,剛纔差點..”
田楓道:“我這當大哥的也不像話!你去了蒼穹,我是一點忙都幫不上。好在這次可以幫小月一點小忙。小月也是夠厲害的,在蒼穹那邊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以後,有需要田大哥的地方,儘管直說。大哥是義不容辭!”
古月道:“知道了,田大哥。有你們在我身邊,小月是什麼錯都不會犯的!”
艾蘭瑜在一旁緊張了一下,見古月重新恢復了生氣,心裡放鬆下來。
遊旦之幫着古月去找那個跑出去的親哥,沒跟大家一起,所以,大廳裡沒有紅衣公子的身影。
長老們終究要作出一個決定。
不管有沒有外人在一旁,他們收到了東府的殤事帖子,還要散發到各大世家中去。短時間內,那些人不會趕到古家來。但不久,他們都得面對外面來的客人。
而古家,也必須有一個新的起點。
“小月,趁大家都在這裡,把事情作一個了結吧!族長印信已經找到了,我這裡還有許多事務需要那個印信去辦才成!”古青大步地走進來道。
幾位長老互視一下,其中一位長老走出來,道:“沒有新族長的情況實在不妥。古家該有一位新族長了。有了新族長擔當起責任來,外族人才不能趁機謀事。我們幾位長老,深受古家供奉多年,家人都在古家謀職,早就是一家人了。
所以,這次古綏族長犯下的大錯,我們都該承擔一部分責任。介於古族長目前的狀態,我們建議新族長的任命從三府的嫡子女中任選一個出來。”
古月突然道:“我有一事想提醒大家。”頓了一下又道,“我哥會回來認祖歸宗的,他的名字要上族譜。他先前是被人矇蔽犯了大錯,可他沒有參與白芷院的殺戮。因此,我認爲,我哥可以古青他們一起參加家族內部的管理。另外,等新族長是誰定下之後,就馬上通告外界!”說完,她低下了頭。
雙胞胎哥哥是找過人追殺她,可這筆帳,她只能認了。她哥沒有殺過古家任何一人。連綁架的時候,也是旁觀者。所以,她必須把話說明,不讓古家的人看扁了她哥。她哥也不該受到古綏和古邃的牽連。
這會兒,她想起救她幾次的席蘇,心裡一股暖意生起來。
爾後,又想起那塊變異的鳳佩,心情便又沉了下去。等這裡的事情完結之後,她決定讓厷宵留下來守護古家,和四奇士一起幫老爹重振家園。自己去找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