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殿堂般的府邸奢華的出奇，燃燒在牆上的火把使屋內燈火通明。
安靜走過的女僕，男侍在看到並排走過的公爵時安靜彎腰，無聲體現着尊敬。
卡西歐沉默的走着，直到一道大門打開，他的眉毛動了動。
金絲紅底的低糖，黑紅交錯的落地窗簾，燃燒的燭火照亮的那張曖昧柔軟的大牀也點明瞭圍在牀邊的少女的臉。
整齊的女僕服飾，只要忽視她們腿上裝飾大過使用的黑色蕾絲緞帶，頸上的項圈鑲着鈴鐺，美貌的臉上是恭順又魅惑的神情。
沒錯，這正是之前拍賣會上出現的‘金絲雀’。
原來在這裡嗎？
卡西歐嘴角挑起一點笑隨即便衍去，在貴族這個層次，想要的東西怎麼會到不了手，當時會考慮赫亞的反應，確實是他單純了。
赫亞歪頭看看卡西歐的表情，撇撇嘴，沒有得到想要的效果讓他很遺憾。
彷彿帶着某種規律的一伸手，牆角處巨大的油畫裝飾便立刻變成一扇設計隱秘的大門。
打開時發生的震動幾乎忽略不計，赫亞自豪的站在門口，冰藍色的眼睛越發漫上血色，“親愛的賽提爾公爵，我的邀請你收到了嗎？”
卡西歐傲慢的一擡頭，眸低冰冷，視線像是把敢站在他面前的人洞穿，矜持又理所當然的說道：“帶路。”
赫亞失笑拿起石臺上的蠟燭，率先走入黑色瀰漫的通道內，卡西歐緊隨其後。
油畫的門在失去兩人身影時靜靜合上，站在牀邊的少女們還是一動不動，表情是那麼恰到好處，鑲嵌着金色鈴鐺的項圈襯得脖頸越發白皙發青。
空曠的只有一點燭火照亮的狹長通道里響起兩人的腳步聲，讓人不安的道路沒有持續多久，卡西歐隱隱感覺要到達的地方一定屬於地下。
對於吸血鬼來說，黑暗不能影響他的視線，赫亞拿着燭火只是製造出一種氣氛，來迎接接下來的情景。
看不到光明的路走了差不多兩千個數字，赫亞掀開簾子後，一羣黑色斗篷擋住頭臉全身的人靜靜站在古怪陣法的邊角，形成一個圓形。
拉斐爾唸叨的讓他頭疼，所以卡西歐記得很清楚這段路的長短，牆壁上沒有青苔沒有受潮反應，回聲大小微弱，可見下面並不深。
有了大概想法，等到見到那一羣包頭包腦的人，熟悉的差點讓他覺得這是巫妖聚集地，準備一起施展禁術，亡靈天災。
低頭拉拉剛纔赫亞遞給他的黑色斗篷，他虛弱的乾笑。
是這個世界的人反應太誇張，還是他經歷太豐富，反正卡西歐的反應肯定超過赫亞的想象，也離譜的超過他自己的想象。
“有些時候太淡定也是錯。”拉斐爾幸災樂禍的說道。
卡西歐目光一垂：“囉嗦。”
赫亞熟練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並且拉過卡西歐。
幽藍的火光讓這裡每個人都臉色發青，分外陰沉。
爲首的黑袍人擡起頭，露出的臉也是貴族特有的蒼白文弱，但卻因爲長期癡迷黑巫術而讓自己臉色發青，眼神陰翳。
他低低的說道：“撒旦的子民，爲了我們的王，我們的主祈禱並獻上祭品。”
卡西歐心臟一突，小心的感受拉斐爾的反應，一貫對上帝敬慕的天使，此時的內心不是一般的……平淡甚至泛着絲絲趣味。
“……我說，你反應好冷靜。”抽着嘴角，表情豐富的人，讓拉斐爾就是一笑，“你現在表現真是活潑了不少，相信我，天使也沒有找撒旦麻煩的興趣，尤其是撒旦之主的傲慢正是曾經的同伴。”
晦澀陰冷的莫名咒語還在作爲背景音傳播，卡西歐卻有召喚惡魔的途中與天使打電話的興趣。
“說起來，路西菲爾是路西法的原本名諱，你們這些天使是怎麼看待他的？”
拉斐爾動動眼鏡，不假思索的道：“驕傲到不可一世的傢伙，但也是個很嘴硬的軟心腸，以前他沒下地獄幫我父管理惡魔的時候，天使之中有什麼事都愛去找他。”
卡西歐略微驚奇的睜大眼，覺得自己聽到了某些秘辛。
拉斐爾倒是無所謂這些在地面上本爲秘密的事情，爽快的就解釋道：“萬物都是我父的造物，怎麼可能會有厭惡一說，路西法改名也是爲了在撒旦裡更有威嚴，不管怎麼說，路西菲爾，晨光之名在一片黑暗和熔岩的地獄也太顯眼了。”
卡西歐：“路西法可是最初的魔王，沒想到竟然是這麼解釋的，看來歷史也是錯覺產生出來的分支。”
莫名的，卡西歐想到了某點關鍵的地方，只要想起來就能把他現在想到的問題聯繫到一起。
無聲的黑暗氣息開始出現，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在吸血鬼的城堡進行撒旦召喚的貴族在之前的拍賣會上買到了真品的黑暗道具，並且所在地點也復活召喚要求。
處女的鮮血，還是心臟都沒有擺上祭壇，只有六芒星的陣法上出現了一定一閃即逝的王冠，隨後恐懼的氣息開始侵蝕人類的神經，調皮的手指撥動了尖叫的那根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切……”不爽的擡頭，慘叫聲正好打斷他就要想到的部分，靈感就像入夏落下的雪，輕易便消失了。
赫亞微笑，熟悉的氣息讓他滿足的深吸了一口氣，順便邀請卡西歐。
“尊貴的修拜涅魔王，有意向前往煉獄魔界的大門嗎？”
卡西歐沉默一陣，突然諷刺道：“赫亞，你的作風可一點也讓我感覺不到你是在面對修拜涅。”
赫亞一頓，暢快的就大笑出聲，“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對待‘修拜涅’？”邊笑邊摸着眼眶，喜不自禁，“你是修拜涅，我也是，區別是，我們兩人都是轉世，論起力量，你並不比我強，我沒有必要顧忌修拜涅的危險。”
深發下的雙瞳不知何時被鮮血染紅，他像是吸收了祭品的靈魂一樣，散發着妖異的魅力，“你怎麼想的，我都能猜到，這便是我們兩人的聯繫，也是你永遠逃不出我手心的原因。”
卡西歐的視線徹底落在赫亞的身上，剛剛還在尖叫的人類已經躺倒在地上，從呼吸來看，他們還活着，但從靈魂來看，他們無疑已經把自己餵了黑暗力量。
“你覺得我和你一樣？”
“你和我一模一樣。”赫亞癡迷的盯着那雙藍色的眼，充滿病態的執着，“美麗的模樣，毀滅的過去，未知的未來，一模一樣。”
卡西歐看着他的樣子，無端的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以爲一開始便選擇用修拜涅震懾他的魔王會有點特殊，實際接觸後以爲他是用放蕩不羈的作風來掩飾自己的目的，可現在的發展怎麼看怎麼像是被*衝昏頭腦的蠢貨。
別說他刻薄，而是卡西歐想要發笑的同時又被層層怒火點燃，連帶着羞惱起來。
慎重不已對待的對象，卻是個一劍就能捅穿的自大貨色，嗨，是他太小心還是他太輕視自己。
卡西歐因爲暗自惱怒，而沒有注意到拉斐爾意味深長的笑容。
翠發天使撫摸着懷裡的書籍，滿意的看着卡西歐靈魂的改變。
“修拜涅是黑暗，是毀滅，可卡西歐卻不是，抱歉，我的同胞，既然有機會，我想改變他的結局。”
歉意傳達不到沉睡的聖劍之中，唯一清醒的智慧天使愧疚的望向無邊光明之海，同色的眼睛穿透水晶宮直視到神的光輝下。
語言如同刀鋒般碰撞，卡西歐早已丟棄了身爲修拜涅的可悲面具，他肆無忌憚的掛起嘲笑的臉孔，“赫亞，我沒想到你會愚蠢到這個程度，你已經被*迷失了雙眼了嗎？”
赫亞不在意的笑笑，眼底燃燒起火熱，“是你不懂，你不知道修拜涅的美麗，也不知道你的靈魂價值，最純粹的毀滅，最純粹的冷漠，無視的雙眼在倒映出即將毀滅的事物時是多麼令人癡狂，身爲修拜涅的轉世，我從沒想到會有另一個修拜涅出現。”
灰髮的吸血鬼王者，露出尖銳的獠牙，頭戴無形王冠，血紅的雙眼深深凝視着獵物的身影，聲音深情到虛假。
“感謝撒旦，讓我終於找到夢寐以求的收藏品。”
赫亞的目標和親近便是想把卡西歐列爲他最完美的收藏。
冰冷無限的時間，留給黑暗造物吸血鬼的東西實際上不多，沉醉在人類血液的甘甜和身軀的溫熱上，是他們最可悲的地方。
再美麗的容貌會老去，再溫柔的性情也會消失，所以要把一切都留住就需要本身便冷酷無情的人。
本就冷漠即使變成屍體後永遠不再言語的肢體，神情就不是問題。厭惡的話語，憎惡的視線，在死亡到來後，便能消失，只留下美好的一面被保存下來。
無盡的歲月裡，赫亞保存了太多人類的屍體，雖然不再溫熱的皮膚是小小遺憾但其他的就很滿意。
被血族力量定住時間的身軀可以穿戴上任何美麗的服飾，身軀可以擺成各種活着時絕不會做的造型，
從一開始的溫柔少女，再到冰冷優雅的紳士，赫亞也漸漸尋找起最完美的收藏品。
“修拜涅，你的美麗除了我沒有人能夠理解，我多麼渴望……”消逝在你的毀滅之下。
懷抱冰冷的血族之王對着冷寂的鏡面這麼絕望的想着。
“最冷漠，最美麗，最強大，”赫亞自豪的彷彿就在說着他自己，“你覺得有哪裡是不完美的嗎？”
疑惑的言辭沒有得到卡西歐的否認或贊同，他只是走到失去靈魂卻還在呼吸的肢體旁，蹲下看看他們的狀態，然後瞭然道：“引我到這裡便是因爲平時的你與我敵對勝負對半，但你刻意放出的黑魔法物品被這幾個人類祭祀後就能產生魔力並提升你的力量。”
卡西歐放下手裡的斗篷，蓋在屍體身上，嘆息道：“愚昧無知的人類，連把自己的靈魂餵了惡魔都不知道。”
赫亞：“呵呵，這是他們的心願，想要感受到惡魔的力量，那就付出靈魂作爲代價，這很公平。”
卡西歐回頭，一瞬間竟然理解了過去想要毀滅他的人的想法，這種傲慢真的很容易產生悲劇。
“你覺得我是修拜涅？”這是他再一次詢問。
“你就是修拜涅。”這是赫亞執念般的回答。
“那我便送你踏入毀滅。”
拉斐爾猛的在外界凝聚身形，焦急的喊出聲：“卡西歐你在做什麼！！”
天空般親和力十足的眸子此時暗了顏色，緊緊注視着被騰起的黑暗力量吞噬的赫亞。
“滿足嗎？”
赫亞試圖反抗的手停住，泄氣般的落回原地，苦笑的說道：“你怎麼發現的。”
卡西歐：“剛剛。”
赫亞自嘲般的說道：“啊，太激動了。”
“面對毀滅的渴望滿足了嗎？”
“是啊，修拜涅彷彿毒、藥一樣，讓所有源自他的靈魂上癮，並且追逐毀滅。”
赫亞冰藍的雙眼回望着卡西歐被染成黑色的眸子，同樣的癡迷不一樣的對象，“也許我是你的轉世的話，最早想起的是你的記憶，那我也一定會愛上你。”
最後的時刻到來，卡西歐操縱的黑暗力量一股一股如同滑膩糾纏的蛇，束縛住赫亞的四肢的同時，也變成一張有形的網，籠罩住他全身。
在力量消失的一瞬間，他的身軀變成一塊塊殘缺的鏡面，倒映在卡西歐眼底。
“你與修拜涅不同，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修拜涅。”
“卡西歐……”拉斐爾遲疑的靠近，聖光的天使在出現的瞬間便照亮了這間用來召喚撒旦的黑暗室內。
卡西歐抿着僵硬的脣角，艱難道：“先別說……”
在天使複雜的眼神裡，金髮勇者像是忍耐巨大痛苦般的拒絕，“什麼都別說。”暗淡下來的眼恍若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