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完了?”
走到門口朝顏對着目光復雜的重鈺的淡淡的問了一句,語氣裡有淡淡的慍怒,重鈺沒有回答她的職責,轉過身走進身後的大廳,朝顏將紙傘收攏交給秦昊,然後走進議事廳將門再次掩住。
重鈺坐在內室的書案前,左臂肘着案臺以手扶額,聽到朝顏的腳步聲也沒有擡起頭來,感覺到重鈺刻意的疏離,朝顏遂站在廳中與他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我來是想告訴你,我決定和西戎士兵們一同前往雲遼!”
“什麼?”
聽到朝顏主動提出前往雲遼,重鈺頓時擡起頭來,左手在放下的瞬間衣袖不經意的從桌面拂過,幾封還沒批示的摺子順勢被帶到地上,啪的一聲悶響似乎砸在心頭,他算準了朝顏回來見他,卻唯獨算偏了她來的原因,原以爲她會質疑他對西戎兵去留的決策甚至不惜與他脣槍舌戰,可卻沒想到她非但沒有追究其中的原委,反倒是如此平靜對他提出前往雲遼的決定。
“沒錯,我已經決定前往雲遼了!”
朝顏再次陳述自己的觀點,帶着不可更改的執拗。
“爲什麼?”重鈺捷默默與她對視,仍淡淡地問:“告訴我爲什麼要去雲遼,是因爲昨晚我對你的指責還是因爲今日我未出城爲武先生踐行?”
朝顏輕輕的搖了搖頭:“都不是!”
“那你告訴我是究竟是爲什麼?”重鈺的目光似汪洋大海,深不可測,而風暴已起,令人不寒而慄,“別告訴我是因爲你對耶律祁的承諾,是因爲西戎兵那所謂的兄弟情深,阿顏別太感情用事!”
“重鈺,我不想和你爭吵,去雲遼自我自己的決定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朝顏淡淡的開口,不想和重鈺將事情鬧得更僵,聽到她的回答,重鈺卻不以爲然他起身來到朝顏面前,清鬱的眸底籠罩着微微的憂色:“阿顏,你這是怎麼了?自從那日大宛內亂之後,你我之間就好像......”
“重鈺,記得我們答應過彼此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們要彼此的信任放下猜忌,因爲猜忌和隱瞞是一切誤會產生的源泉,你還記得嗎?”
“你這是在怪我騙你瞞你?”
重鈺拂袖回到案臺前,一巴掌趴在案上,
“我從沒有怪過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思慮周全,眼下蒼梧局勢大好,南境更是有數十萬鐵騎鎮守,區區一千多西戎兵的確對戰局沒有任何影響,先前是軍政院如今在加上軍機堂他們通通對西戎持有敵意,將處於風口浪尖上的西戎兵調往雲遼也許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既然如此你爲何還有執意前
往雲遼?”
話音將落重鈺忍不住質疑,朝顏邁開步子上前幾步,躬身將地上的幾道摺子撿起來,整理好放於書案右側,“重鈺,正如你所說的一般,不知不覺我們之間已經出現了一些問題,這些細小的隔閡讓我們變得不理智,甚至我們動不動就會發生爭吵,昨晚我想了一夜,我覺得我們應該彼此都冷靜冷靜,雲遼很安全你不必替我擔心,我在蒼梧呆了太久也該出去散散心了!”
“你真的決定了?”
重鈺的聲音不由得低了幾分,語氣也溫軟下來,眼底隱約有些不捨,朝顏繞過案臺來到重鈺身邊,輕聲道:“放心,我會好好的照顧自己的,我們給彼此一些時間如何?”
“好,阿顏我答應你!”重鈺側過身深情的注視着面前的姑娘,緩緩的掀起脣畔,然後將朝顏攬入懷抱,“過些時日我去雲遼看你!”
“嗯!”
朝顏低低的應了聲,閉上雙眸依偎在重鈺溫暖的懷抱,還好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還好他們都願意爲了彼此而妥協退讓。
從軍尉府出來雨已經停下,重鈺親自帶着朝顏在大宛城內的酒館裡喝酒,在書館裡聽說書先生講述那些神乎其神的故事傳說,去成衣店裡挑選華美的衣飾,這一天重鈺拋下所有的政務陪着她在大宛城裡吃喝玩樂莫不盡興。
回到別院的時候已經是二更天了,倩兒幫着她整理着行李,朝顏坐在梳妝檯前手中緊握着一支朱釵,這是重鈺當日贈予他的朱釵,釵頭翠着朵雪白的夕顏花,白玉雕刻而成潔白無瑕,一時看得入神也沒聽到倩兒的聲音。
“姑娘這匣子是否帶上?”
倩兒捧着小匣子上前擱在朝顏面前,朝顏小心翼翼的將朱釵放下,伸手緩緩覆上木匣,想了想還是決定將它帶在身邊,“帶着吧!”
“我明白了!”
倩兒捧起匣子放回桌上的包袱裡,朝顏起身走到門口,雨後的夜晚帶着絲絲涼意,一輪皓月掛着夜空分別之期就在明日,不知爲什麼就在今日和重鈺相處一天過後,她忽然捨不得離開大宛離開蒼梧了,當然最不捨的當數重鈺,可她必須要走除了散心以爲她還得替西戎的那些兄弟們考慮,有她在雲遼至少蒼梧的軍隊不會堂而皇之的出手。
翌日清晨一千四百多西戎兵打馬緩緩走出大宛城,城門外當着衆人的面重鈺毫不避諱的將朝顏攬在懷裡,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不只是西戎士兵急了,就連重鈺身後的鄭戚以及蒼梧士兵都有些焦灼,因爲約定的會議時間已到了此時大家都在議事廳裡等着重鈺主持大局。
“他們都看着我們了,這樣好嗎?”
朝顏紅着臉刻意壓低聲音,有些難爲情,依稀感覺到身後那幫士兵們投注在他們身上的那種熾烈的目光。
“關他們何事,你情我願就好!”
重鈺笑着搖搖頭,一派雲淡風輕。
“時辰也差不多了我該出發了!”
朝顏輕聲催促一句,身子稍微一動卻被卻被重鈺摟得更緊了:“再等一等如何?”
“不能再等了,他們可都等着你去會議事廳主持大局了?”
朝顏擡起頭,認真的注視着重鈺。
“我忽然不想去了!”重鈺孩子般稚氣的聲音響起,一臉的輕巧模樣,朝顏知道在這麼下去定會耽誤正事,揚起拳頭輕輕的搗了重鈺一拳,略顯埋怨的說道:“眼下孰輕孰重,你還沒稱王了就如此荒唐起來!”
“當然你比較重要,就算哪一天我真的稱王了你也依舊重要,不是有句話嘛,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男子輕輕一笑,溫雅而風流,不同與往日的鋒芒畢露,朝顏白眼一翻,呸道:“簡直是胡言亂語!”
“好了好了......”重鈺雙手高舉,作出投降狀,清澈的目光瞥到朝顏髮髻上簪的那支夕顏花朱釵,忽然間收起輕佻的模樣正經起來,“阿顏,知道我爲何送你這支朱釵嗎?”
朝顏輕抿着薄脣認真的點點頭。
“夕顏,惜顏,珍惜阿顏!”
重鈺淡淡的開口道破其中的玄機,朝顏清淺一笑,踮起腳尖在重鈺的臉頰印上一吻,然後轉身踱步來到坐騎前,對着徹底懵住的男子輕輕一笑翻身上馬。
“阿顏!”反應過來的重鈺幾個箭步追上前來,對着高坐馬背上的姑娘補充一句:“還記得我們當初的給彼此的承諾嗎?”
朝顏一時愣住,沒太明白重鈺指的究竟是那件事情,因爲一路走來他們之間有過許多的承諾,已經實現的或者還沒有實現的,重鈺突然提起她還真的是一頭霧水。
“我說的是那件事情,在沐王府那......”重鈺展顏一笑,風流倜儻,“回到蒼梧我們便成親!”
“回到蒼梧我們便成親!”朝顏重複一遍,心頭似一股暖流燙過,眼眶忽然有點酸脹。
“阿顏,下次回到蒼梧的時候我們就成親吧!”
朝顏擡起頭,將眼淚逼回眼眶,半響認真的問道:“重鈺,你可想好了?”
“阿顏,我比什麼時候都要認真!”
“那我......”朝顏撲哧一笑,迅速的調轉馬頭,在催動坐騎的瞬間對着身後的男子說道:“勉爲其難的答應你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