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府,晌午時分墨靈翻了身,只覺得渾身痠痛,倒吸了一口冷氣睜開了眸子。
垂眸往肩背後望去,昨天在那種地方折騰,果然身上留下了不少的淤痕。
真是隻不知道憐香惜玉的餓狼。
她心中輕嘆了一口氣翻身下榻,披上衣衫打開房門。
門口的婢女恭恭敬敬的俯身作揖道,“七爺,大少爺吩咐奴婢伺候您沐浴。”
“把水提進來就好,我自己可以洗。”墨靈讓開了幾步,讓他們把浴桶裝滿之後關上了房門。
褪去身上的衣衫泡進溫暖的水桶裡,一身的疲憊都在這時候卸下了。
她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打算多泡一會兒的時候,忽然聽到房窗口好似有窸窣的響聲。
本能的警惕讓她慢慢將身子沒入水中,微眯着眸盯着離自己最近的那扇窗戶。
屋內寂靜無聲,就連水也靜止了。
忽然,一道黑影匆匆的掠過窗口。
墨靈不由一驚,背後竄起一股子的寒意來,立刻起身穿戴整齊將寒止嶸交給自己的暗哨吹響。
隨即另一邊的窗口竄進兩道黑色的人影。
“屬下春花,見過七爺。”
“屬下秋月,見過七爺。”
跪在墨靈眼前的是一對雙胞胎,姐妹兩人的樣貌幾乎是一模一樣,難以辨認。
之前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她就仔細觀察過,但這兩姐妹幾乎每一個工作都是跟對方同步的,絲毫蛛絲馬跡都查不到,可謂是滴水不漏。
“你們二人剛剛一直都守在屋外麼?”
“是。”
“那剛剛有什麼人來過這裡?”
“一個年輕俊秀的少年,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流水已經把人逮住了,不知是否要帶給七爺過目。”春花天生一雙媚眼,說話也是妖嬈的勾人。
“帶回去給止嶸盤問,有了答案再告知我。”墨靈淡淡吩咐道。
“是。”春花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屋內。
“你等會換一套衣裳跟我出去辦事,先把其他的人撤回明月小築,保護那裡的人。”墨靈起身走到了門口,吩咐婢女再準備一套衣裳。
秋月換上了她拿來的衣裳之後放下了一頭長髮,簡單的束在腦後。
墨靈看了她一眼,這一套素色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倒是顯得她沉穩了幾分,只是天生眼眸中帶的那一種媚還是遮掩不了。
“七爺若是覺得不習慣,屬下可以易容。”秋月察覺到她看自己好幾眼了。
“你是妹妹秋月吧?”
“七爺知道如何辨認我們姐妹二人了?”秋月有些驚訝,這是除了寒止嶸之外第二個能在見面第二次就認出她們姐妹的人了。
“你看人時的目光中帶着一絲冷,這種冷跟春花的那種裝出來的輕佻差別很大。”墨靈淡淡一笑,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秋月跟在她的身後,驚訝她的細膩的觀察力,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絲差異。
離開風府之後她來到了株洲最大的碼頭,之前在這裡她看到過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那老頭曾經嘴裡神神鬼鬼的唸叨一些她聽不懂的話,而且纏着她說了許久。
當時她因爲有事待辦沒有細想,但現在一想到龍脈的事情,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老道。
“七爺,有人跟來了。”秋月壓低聲音在她耳邊提醒。
“不着急。”墨靈走到了路邊的茶亭挑了一個座位坐下,神色自若的掃過了四周圍那些忙碌的人。
今天這裡似乎並沒有那個老道的身影,但這碼頭附近的人好像多了。
“小二要一壺碧螺春。”她將一錠銀子放在了桌上。
小二熱情的點頭稱好,伸手去拿銀子的時候墨靈開口道,“小二可知道最近這裡爲什麼這麼熱鬧麼?”
“這裡啊?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最近這幾天碼頭每天都要運好幾十壇酒回來,好像都是些生面孔呢,不過客官你也知道咱們這地方本來來往的商旅就多,有生面孔也很正常嘛。”店小二收起銀子轉身去備茶了。
“這些人身上的腰牌是七皇子手下干將府邸的標誌。”說話間的功夫,秋月不動聲色的扯開了系在發上的絲帶,讓絲帶飄到了碼頭處。
起身去拿回絲帶的時候,已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其中一個人身上的腰牌取了回來。
“先回去吧。”墨靈等不到老道起身欲走的時候,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察覺到身後的秋月要動手,她藏在身後的手做了個停的動作,神色自若的坐回到了椅子上。
“聽說這株洲有一位七爺能耐不小,辦了一間柒醉坊生意興隆,就連株洲最大的酒坊生意都被拉下了,今天本公子運氣不錯,能在這裡遇到七爺。”傅磬一襲錦衣玉袍,雍容華貴,清朗的眉目間暗藏着幾分意味不明的神色,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墨靈擡眸掃向不遠處那幾個站在岸邊神色凌然的侍衛。
看來這次傅磬是有備而來。
針對自己?
是或者不是還要慢慢試探。
“閣下說的話我倒是糊塗了,什麼時候我一個普普通通的行商的商販也能讓人如雷貫耳了。”墨靈不動聲色的淡淡道。
“七爺何止是讓人如雷貫耳這麼簡單,不止是株洲,就連在京都也有不少人知道柒醉坊和七爺。”傅磬話中有話,意味不明的揶揄道,“只不過我來到這株洲想要去柒醉坊品嚐一下傳聞中的絕世佳釀的時候,卻沒想到柒醉坊已經被夷爲平地,着實可惜。”
“既然錯過了,那就不必執着,這位公子還是請回吧。”墨靈漠然的態度更強硬了幾分。
“錯過是之前沒有提早發現的過錯,既然是過錯那當然還有機會彌補,本公子還等着一嘗柒醉坊的佳釀美酒,希望七爺千萬不要讓人失望,不過……”
“不過我覺得現在天氣不太好,就先告辭了。”墨靈不等他繼續往下說,已經放下茶杯起身離開。
“話還沒說完,七爺就急着走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傅磬眸底那幾分疏狂濃烈了。
“公子說的話題我不感興趣,難道有規定說一定要聽完方可麼?”墨靈冷睨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呵,真是有趣。”傅磬沒有再追上去。
身後的那些侍衛想要上前阻攔墨靈時,被他攔下,“不用去了。”
侍衛們紛紛退後,從碼頭緩步走來一襲白衣,風華月貌的男子,“七皇子,接下來我們繼續按兵不動的話,恐怕這一來一回折騰,趕不及把七小姐帶回京都和九皇子成親。”
“不着急。”傅磬擺了擺手,“來這裡已經一天了,難道你沒發現在這株洲還有不少有趣的現象麼?”
“七皇子說的是十一皇子和鎮北王府?”男子眉宇深邃,神色不露絲毫痕跡。
“既然來了那就順便欣賞這裡會有什麼樣的好戲,也不枉費來這裡辛苦一遭。”傅磬輕笑着轉身往碼頭走去。
明月小築。
墨靈跨進院子時,飛雨正在院子裡打掃衛生,掃走在她手上拿着就像是玩似得,動作又快有利落,不一會兒就把院子打掃的乾乾淨淨。
聽見有腳步聲響起,飛雨立刻將掃走放到了一旁,恭恭敬敬的俯身做了個揖,“七爺你回來了。”
“以後看到我不用這麼拘束,在明月小築裡都是自己人,一家人。”墨靈淡淡一笑,從她的身邊經過,徑直走向了書房。
書房的門虛掩着,停在門口她便聽到裡面有聲音傳來。
“止嶸公子,是你提議讓七爺把其他幾個兄弟撤換的吧?你這麼做之前爲什麼不事先跟我商量呢?雖然株洲出了奸細和內奸,但是其他幾處都沒有問題,就算有問題我也會先徹查,現在你直接把人給換走了,是不是欠我一個交代?”
“交代?”寒止嶸的聲音很平靜,瓶頸的好似一潭深水,帶着幾分秋風涼意,“什麼叫做交代?”
“難道你不想解釋一下爲什麼這撤換的決定如此唐突麼,那些被撤回來的兄弟心中有怨言難道你也不管了麼?”徐秋風心中怒火熊熊,今天下午看到原本應該在各處經營酒坊的兄弟突然來到株洲時,是震驚和愕然,詢問之後才知道事情始末。
雖然知道株洲柒醉坊經營失敗帶來的打擊有多大,但是其他基礎的酒坊經營起來都是他花盡了心力的,就這麼被更換,他心中不服。
“做主子的每個命令都需要跟手下解釋爲什麼的話,那主子跟下人還有什麼分別,徐秋風你辦事有能力我很清楚,但這不是讓你帶頭亂來的籌碼,你不想做我隨時可以撤換其他人頂上,酒坊並非你一個人可以辦成。”寒止嶸的語氣冷沉而果決,絲毫不容他半點質疑。
“你,你這麼武斷獨行,七爺知道的話一定不會同意的。”
“是麼,那你可以去告狀了,如果行不通可以把我的話完完整整的重複一遍。”寒止嶸再度垂眸看向手上的書冊,冷漠的臉上已經沒有再談下去的意思。
一個自以爲是的手下最要不得,他在考慮是否應該把徐秋風也撤換掉。
“你實在是太過分了!虧我還相信你會幫七爺將酒坊越辦越好,沒想到你只是把自己的人撤換進去而已。”徐秋風氣的甩袖離去,打開門看到墨靈就站在門外的一瞬間,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他停住了腳步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七爺。”
“你跟我來吧。”墨靈轉身走到了院子裡,吩咐飛雨準備一壺清茶。
飛雨手腳利索,不一會兒就將茶奉上,退了下去。
徐秋風忐忑不安的站在一邊,他不知道剛剛自己跟寒止嶸的談話七爺聽到了多少,但是他很清楚七爺對寒止嶸的信任遠遠超過自己和手下的那一幫兄弟。
“坐吧。”墨靈倒了一杯清茶推到了他的面前。
“七爺,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如果是剛剛我對止嶸公子的態度讓你不滿意,我會自己整理東西離開,絕對不影響到七爺,在離開之後也絕對不會把關於七爺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徐秋風臉色蒼白的說道。
“我讓你先坐下。”墨靈淡漠的語氣陡然加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