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靈單手托腮,另一隻手中拈着一顆黑子,目光定格在桌上的棋盤上,好似聽不到她說話一般。
“原來清雪沒入府之前真的有一個妹妹,但因爲家裡窮,妹妹買到藝樓去了,這些年出落得愈發水靈標誌,京都第一名藝就是她妹妹清月。”紫鳶把煨在暖爐上的水倒進茶壺中,斟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
“把這個送到秦定雲身邊。”黑子落定,棋局有了新的走勢,墨靈方纔拿起杯盞,輕抿一口。
紫鳶把那畫軸小心打開,見是清月的畫像,不由一驚,“小姐,你可是神了,沒見過她竟然能畫的這般惟妙惟肖。”
墨靈脣角溢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沒見過麼?
上一世清雪、清月這兩姐妹雖然沒毀了自己的清白,但也污了自己的名聲。
這筆帳,她決定提早清算,也算是來帶墨家送主母的第一份大禮了。
京都市集酒坊門前,紫鳶剛要進去,迎面就撞上了一道人影。
手裡的畫卷飛了出去,攤開一半,剛好落在一雙白淨整潔的靴子前。
“秦三公子。”紫鳶剛打算把畫卷收好,就看見一張油膩的小白臉出現在自己面前。
地上的畫也被秦定雲撿了起來。
看着畫上那婀娜嬌美,豔壓羣芳的女子,那一雙色迷迷的眼睛都快直了。
“美,真是太美了。”嘴裡不斷的呢喃,好似中了邪一般,拽住了紫鳶的胳膊,“這是哪家的小姐?”
“這,這時明藝坊的清月姑娘。”紫鳶說完,厭惡的甩開他的手,轉身跑開。
躲在暗***扮男裝的墨靈,叫一張銀票交給身材壯碩的男子,“你知道該怎麼做。”
“公子你放心吧,一定辦得妥當。”男子看了一眼銀票上的數字,滿意的收下,動作迅捷的尾隨秦定雲往明藝坊去了。
墨靈隨即踱步走進一家茶樓。
剛上二樓,就聽見了那清朗熟悉的笑聲,腳下步子不由一滯。
“公子,你怎麼了?”小二回頭見她不走了,不由一愣。
墨靈搖開扇子,低着頭,打算渾水摸魚走過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輕呼,“好俊的公子啊,大哥,你快看!我就說這京都一定有比你長得更俊的。”
這聲音,這語氣,分明就是三公主傅瑤。
墨靈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哦?”傅凌風眉梢輕挑,彎似皎月的眸中泛起一抹玩味。
隨即起身走到她的身邊,一把握住了那細嫩的小手,用她手中的扇子,將臉蛋兒擡起。
雖是女扮男裝,但也遮不住她那絕美妖治的小臉。
“果然俊。”傅凌風邪魅一笑,將她拖進了雅座,硬按坐在了自己的身邊,“這位小公子不必拘束,既然有緣,不如喝一杯茶如何。”
“在下還有事,這茶,就不喝了。”墨靈剛要起身,就感覺肩膀上又是一股力,重重壓下,不得不又坐了回去。
“如此好茶,不品可惜。”傅凌風敏銳的察覺到她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往窗外望去。
擡眸一看,剛好可以清楚看到明藝坊的正門。
一個高門閨秀,女扮男裝出門已經夠大膽的了,竟然還對那種風月場所感興趣。
這個女人,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就是嘛,這茶可是用冰雪炮製而成的,工藝講究,不是一般人能嚐到的。”傅瑤一雙迷人的桃花眼盯着她一眨不眨,她可沒見過比傅凌風還要好看的男人了。
墨靈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心思全然不在茶上。
掐着時間,將茶飲完,剛打算離開,就聽茶樓外的大街上一陣喧鬧響聲。
從窗口望去,只見兩個衣衫不整的的人站在明藝坊外,正拉拉扯扯。
“你這個負心漢,睡了我,竟然還不肯負責。”捂着臉,揪着秦定雲肩膀的,正是收了墨靈銀票的壯碩男子,此刻正在哭訴。
“我,我根本不知道是你,我明明是跟清月……”秦定雲只覺得頭暈眼花,解釋不清,只恨不得跳河去了。
傅瑤好奇的多看了幾眼,頓感一陣噁心,“這世道竟變得如此不堪,兩個大男人竟然睡到一塊兒去了,真不知羞恥!”
墨靈起身想走,卻被傅凌風一把拽回,坐回椅子上。
耳根子忽然一癢,意味深長的笑聲從耳畔響起,“這一出好戲,不看完再走麼?”
“在下沒興趣。”墨靈頓時被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赤紅着臉,甩開他的手衝出門去。
“大哥,你又把人欺負走了是不是。”傅瑤回頭看不見人,氣的嘟嘴直嚷。
傅凌風笑不作答,目光隨着從茶樓離開的那一抹倩影,漸漸變深。
墨府
晚膳時,清雪親自送來了一批梅青色的錦緞,和幾根雕工粗糙的髮簪。
“七小姐,兩天後就是秦老爺的壽辰,主母希望你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
不用摸,墨靈就知道那緞子的材料是最次的。
真是好大的賞賜。
簡直就是在打發叫花子。
“主子,除了二小姐和您,其它院子裡的姑娘連根毛都沒有。”紫鳶小聲安慰,可聲音卻沒有底氣。
秦老壽辰,墨家女眷都會前去。
墨靈忽然心思一動,忽然擡手撥倒了桌上的杯盞。
啪的一聲脆響,杯中的茶水,盡數潑在錦緞之上。
“哎呀,緞子染上茶水,可洗不掉了。”紫鳶可惜的把緞子捧了起來,見茶水只是潑到一個角而已,頓時有了喜色,“還好,這緞子還夠做一套新衣裳。”
“扔了。”墨靈卻連眼皮都沒擡。
“可,扔了的話,小姐就沒新衣裳穿了。”紫鳶不捨得。
“扔到西苑的花園去。”
“那不是四小姐的住處嗎。”紫鳶嘴裡呢喃了一句,忽然明白過來,忙抱着錦緞跑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