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對這突然得知的兩件事有些意外。
“我大伯母的孃家庶出堂妹?”楚微微皺眉道:“我應當不認識。”
筱雨笑道:“她同你大伯母的年齡相差也有兩輪吧,你不認識也實屬正常。”
楚點頭,又疑惑地問筱雨道:“她來你這兒鬧?她鬧什麼?”
筱雨聳了聳肩,簡略地提了提那日的事。
“其實從七哥的言談中,我還是察覺得出來,他對我那個嫂子還是有感情的。只是再深厚的感覺,恐怕也被嫂子那種無時無刻不在的猜忌給磨光了。”筱雨嘆了一聲:“我覺得蠻可惜的,那嫂子容貌姣好,又出身世族,雖然是個庶出,但頗受家裡寵愛,跟七哥還是很匹配的。兩人要是和離,包家這會兒正是多難的時候,又何苦在這時添邱家這麼個勁敵。”
楚搖了搖頭:“你不懂男人的想法。他妻子當着你這個妹妹的面兒損他的面子,說那些污衊你們的話,他再是大度不計前嫌,也不可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有他的自尊,他妻子的行徑已經觸及到了他的底線。”楚頓了片刻後道:“我覺得,他既然提出了要同他妻子和離的事情,那他就一定說到做到,任何人都勸不住了。”
筱雨點點頭,有些感傷:“是啊,我也勸了,但也勸不住。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楚笑了笑,又問筱雨道:“你方纔說,包家正是多難的時候,是怎麼回事?”
筱雨頓時正色起來,將包勻清同她說的那些事告訴了楚。
“平州城外難民擁堵,包氏一族也在仇暴殺的算計之下連遭打擊,義父義母不日就要前來京城,七哥要親自去接他們一家前來。”筱雨道:“照七哥的說法,曾老將軍近段時間接連請仇暴殺進曾府談事,我擔心這也許是曾家即將起事的信號。”
筱雨皺眉道:“畢竟距離年底,時間也差不多了。曾家和海國之間的交易期限就要到了,曾家肯定還巴望着海國運抵武器到南灣海港,等拿到武器起事,行軍快些的話,到京城也就是明年夏了。早半年多的光景開始準備,尤其在北方難民涌入京城腹地的時候,趁亂起事,對他們來說更爲有利。”
筱雨看向楚問道:“皇上那兒可有什麼應對之策?”
楚皺緊眉頭:“難民之事皇上未曾同我提過,不過皇上看上去一切如常,倒也沒有任何焦躁之狀。”
筱雨吁了口氣:“那皇上應當是山人自有妙計。”
“海國那邊兒我已試圖和盛爺交代給我人聯繫,應當不會有什麼差池。”楚道:“是非成敗也就只半年多的時間,雖然和盛爺達成了一定協議,但後路還是要準備好。”
楚微微頓了頓,道:“若我估計沒錯,你大哥就要結束南灣戰事,開始在沿海各地進行佈防了。整編和訓練軍隊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別到時候曾家沒有武器,卻照樣能和朝廷的軍隊打個難分勝負。”
筱雨點頭道:“說的也是,曾老將軍久經沙場,又在朝堂之上歷練過,心思定然如老狐狸一般深沉,不可不防。”筱雨道:“非但要做這樣的準備,二手、三手的準備也要做起來,以防被曾家軍打個措手不及。”
筱雨又問楚道:“徵南軍如今的軍力有多少了?”
楚道:“具體數未可知,但粗略估計,應該已經在曾家軍之上了。”
筱雨皺眉道:“徵南軍定然是忠於皇帝的,不過不是說皇上還有其他分散開去的軍隊嗎?那些軍隊的將領是否都可靠?可別有人等着皇上和曾家鷸蚌相爭,他們卻可漁翁得利。”
楚搖頭道:“放心,不會。皇上看人的眼光不至於那麼差,他肯交給兵權,那定然是信得過那人的爲人的。”
筱雨嗤笑一聲:“他眼光要不差,當初登基時能看上曾老將軍做他的盾牌嗎?”
楚解釋道:“那時皇上年紀尚輕,資歷尚淺,識人不清也是正常。”
筱雨又是一笑。
楚道:“我沒騙你,皇上後來也發現了曾家的野心,否則他也不會查到曾家和海國勾結交易之事。此事既然被他查到,那就說明他那時已經對曾家起了疑心。之所以不敢動曾家,是因爲那時皇上就已經摸不清曾家的兵力多寡了。”
筱雨勉強點了點頭:“行,就信你說的,皇帝還是個有遠見卓識的皇帝。”
二人聊了許久,院子裡的動靜也漸漸消弭了。
秦招祿和秦招壽架了秦銀將他送去官衙,宋氏和羅氏帶着幾人收拾院落。
楚和筱雨從屋中出來,宋氏直起腰訝異道:“事情談完了?”
楚禮貌地點頭回道:“是的岳母,小婿還有要事,就不久留了。”
宋氏笑道:“那麼急?不如用過晚膳後再去忙?”
楚拱手道:“多謝岳母,不過小婿已同人約好,今日實在沒空。下次小婿定然帶上禮物,親自前來給岳母賠罪。”
筱雨道:“娘,他還有要事要辦,時間不可耽誤。我們下次再一起吃飯好了。”
宋氏含笑點頭,楚同她道了別,筱雨送了楚離開。
“這小夥子越瞧越覺得不錯。”宋氏點頭微笑道:“筱雨,你找了個好歸宿。”
筱雨剛送了楚回來,聞言輕笑一聲:“娘怎麼不說他找着我,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呢?”
宋氏笑瞪她道:“你也不害臊。”
“這有什麼可害臊的。”
宋氏拉住筱雨,小聲了些問道:“他這來,有沒有說那邊兒府裡什麼時候上門來提親啊?”
果真如楚所說,她爹孃最關心的便是這件事。
筱雨點頭道:“放心吧娘,他說的事兒一定能辦到。他已經跟他父母提了,兩位長輩都是通情達理之人,他母親已經開始着手準備提親的事。他同我說可能近日就會上門提親,還讓我們做個準備。”
宋氏忙挺直背脊道:“這就要上門提親了?好,好,這幾日我們可要好好將房前屋後都檢查一下,該修葺的修葺,該歸整的歸整……”
宋氏忙趕去同羅氏說這事兒,筱雨笑着無奈地搖了搖頭。
臨近晚膳時分,秦招祿和秦招壽回來了。兩人滿頭大汗,身後卻跟着秦銀。
可巧,正在這時候,之前楚讓出去跟着秦元寶的那道暗影也出現了,他正是楚派了留下來保護筱雨的暗衛之一。
筱雨走到一邊兒,皺眉問道:“她們住的地方隔得很遠嗎?你去了那麼久。”
暗衛道:“那丫頭有些小聰明,她允許也是怕有人跟蹤她,所以繞了很遠的路。”
暗衛頓了頓,道:“她們住的地方屬下已經找到了,只是屬下回來回稟夫人之前,見她們神色匆匆已在收拾行裝,似乎是想要出逃。屬下不敢打草驚蛇,這纔回來詢問夫人。”
筱雨冷笑一聲:“這是還想跑啊……”
“是否要捉拿她們回來,還請夫人示下。”暗衛拱手道。
筱雨想了片刻道:“多叫一個人,別打草驚蛇,將她們悄無聲息地帶回來。”
暗衛點頭,接下任務後便又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而秦招祿那邊兒,秦招壽正在大聲講述秦銀爲何沒進官衙的緣由。
“……那官衙裡當值的人不肯收人,說銀子是咱們的侄兒,連身量都還沒長齊,他們不收那麼小的。又說我們這事兒又沒個苦主,東西沒被他偷着,又是他親叔叔,何至於這樣害他……”秦招壽喘了口粗氣:“這銀子在那兒也是瞪着一雙眼,瞧着頗嚇人,官衙的差爺以爲他得了什麼怪病,更加不肯收他了……”
秦招祿點頭道:“沒錯,所以我們只能放了他。”
“他自己回來的?”筱雨走過來,揚聲問了一句。
秦銀聽見她的聲音,耳朵微微動了動,人卻沒擡頭。
筱雨瞧了瞧天色,挑眉道:“也是,他平日裡也只有在每日三餐時分才知道回來吃一頓,這會兒可不就到了飯點了嗎。”
筱雨望向鳴翠問道:“廚下的飯菜都妥當了?”
鳴翠點頭道:“妥當了,可以食用了。”
筱雨應了一聲,道:“爹,娘,我們吃飯吧。”
秦招祿跑了一圈兒也委實是餓了,摸着肚子往正堂走。
秦銀也跟了上來,卻被筱雨攔住了路。
等秦家其他人都進去了,筱雨揪着秦銀的衣領到了正堂看不見情況的院子死角。
“想繼續留在秦家?”筱雨挑眉問道。
秦銀沒敢掙扎,乖乖地點了點頭。
“真的不想跟你娘,跟你姐姐重逢?”
秦銀頓了頓,還是點了頭。
筱雨哼了一聲:“你就不覺得你自己狼心狗肺?”
秦銀不吭聲。
筱雨鬆了揪住他的手,淡淡地道:“你娘跟你姐姐的落腳處我找着了,我讓人把她們往這邊兒帶,她們一會兒就來。這頓飯嘛,你還不着急吃。先在這院子裡等着。要不要繼續給你一口飯吃,可要看你娘跟你姐姐的表現。”
筱雨頓了頓,含笑道:“當然,還有你自個兒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