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搖曳,粘連在一顆不知從哪裡抓裂而出的山石。如流星一般重重哄砸在太昊的身上。近千米的高空中將邪雙臂與眼眸皆已竄冒出搖曳的火光,宛如黑夜中游戈的炎之惡魔。
“砰~“
的一聲巨響,那山石毫無意外、未曾撞擊到太昊真身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碾成粉末,太昊甚至連視線都沒轉移一下,繼續面無表情的向前飛行。
眼看好戰的將邪嘴角已經浮出一絲邪笑,我心頭頓時有點慌張,生怕他不知死活的跟太昊戰做一團,情急下指着陸地喊了一聲。
“將邪快看!小天在那!”
“哼!龜孫子,幾日不見眼力居然有如此之長進,算爾了得!”
…
…我去……
我當時就懵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多日不見的正陰自己撤下已經隱做山林面貌的迷障陣,然後自己嚇得揪着懷裡小天頭也不回的匆忙落逃,嘴巴張着半天愣是沒合攏。
這也可以…
不等我從哭笑不得中緩過神來,將邪已經兩眼冒火的俯衝下去,喊着要打死這老東西。將邪不識正陰,正陰卻不可能不認識堂堂幽冥殿少殿主,當裹藏着滾滾罡勁、如白龍盤旋着沖天而起的拂塵被一把火燒成灰後,他當場嚇得魂都差點跳出來。
將邪猙獰着雙眸就要生生撕裂他的腦袋,遠處卻又是一處迷障陣被自行撤下,四柄古樸精緻的長劍包裹十二天罡小劍化成一束光華,飛快從正陽身後的陣圖中衝陷而出,將邪即刻就被洞穿。雖然對於不死身的他根本沒什麼傷害,依舊是將他衝飛出幾十米遠,給正陰逃離帶來了時間。,
“該死,老朽就說這純粹是來找死!魔主大人是怎麼了?爲什麼要因爲這個陌生人一句話就做出如此草率的決定?”
陌生人…看來魔主並未告訴他們太昊的身份。
“大哥,管他呢!魔主不是說他很強嗎?拼什麼犯險的事兒總讓我們幹!?既然他很強就該讓他出力!”
正陰說完臉色一戾,使用遁術飛快就遁到太昊的身邊。正陽猶豫了下,也跟前去。兩人也不跟太昊交流,只是於空中做法,小天和珈琦頓時被旋轉的太極陣圖吸附到太昊的背後。
我眉頭一皺——他們這是想把戰力引到太昊那邊去。
“兩隻老狗,待會再跟你們算賬!”
果不其然,延綿不息的熔漿將體內罡劍燒成虛無後,將邪毫不猶豫,直接衝太昊撲了過去。
幹!腦殘!
這是我當時腦袋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眼看將邪直勾勾就撲撞在太昊的身上,這不是找死嗎??
他並不知道眼前面貌尋常、甚至在其身邊都感受不到什麼雄厚氣勢的人是凌駕於他所知五個道域內所有生靈的存在,人類的始祖。與太昊撕扯在一起的瞬間,他的周身頓時爆出滾滾高溫的灼息炎浪,一股一股如同蛟鏈將他與太昊交纏。
“吼!不知死活的東西,老子將邪不管你是什麼玩意兒,快把兩個小孩交出來!!”
將邪的怒火,是十分可怕的。繼承將夜仙體的他力可開山裂石。速能比擬颶風,吼似龍嘯,烈火焚世。他右拳緊攥瘋狂的錘砸着太昊的面龐,滾滾烈焰每秒都在灼燒着他的身體。餘下的左手則展到極限試圖把小天他倆給拽回來。
可惜,多麼巨大的力量也無法讓太昊身形有一絲改變,那灼熱吐息甚至無法燒傷他一根毛髮。太昊只是持續保持着飛行,回頭凝望一眼黃山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麼,片刻後周身盪出一圈灰白的濁氣,看似微弱,迸發出的衝擊力卻像一股浩瀚的颶風將將邪直接吹飛了出去。
這一幕頓時讓正陰正陽二人一怔,片刻露出趨炎附勢的陰笑。
“哈哈哈~不是很厲害嗎小子?再來啊!”
“哼~厲害什麼?不過是繼承了父輩大名,窩在一方角落坐享其成的二世祖罷了。除了父輩給予他的力量外,他還有什麼真本事?”
而被攻擊的將邪則在半空翻騰數十圈才坎坎穩住平衡,他當時就呆住了,因爲在他眼裡他是站在人道真正巔峰的幽冥殿殿主,整個人道能與他比肩的除了高深莫測的老策師和魔主外幾乎沒有其他人,而眼前這個外貌再普通不過,甚至從未見過見過的陌生人,居然連手都沒擡一下,就將他給擊飛了…
這不可能!
將夜好勝心極強,當場就一咬鋼牙,又化作熊熊燃燒的火鳥衝太昊席捲而去。
太昊未曾搭理只是重複着用濁氣盪開他的動作。但等將邪幾次,幾十次不知疲倦的衝他發起重逢後,他的眉頭也不由皺起。嘴角掠過一絲不耐,直接抽出了背後的長弓。駐步拉弦,當無弦之弓完成滿月之時,絲絲白光組成的箭矢,就橫列其上。
太昊的一箭,威力有多麼巨大我再清楚不過,幾箭之下讓城櫓炸裂崩塌!這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擁有我們所有人無法抗衡的精純濁氣,將邪最賴以爲豪的不死身對它根本毫無作用!
跟我想的一樣,將邪這二愣子一看太昊忍不住要開始攻擊,非但不躲閃反而哈哈大笑着迎頭衝他飛了過去。當時我就有種一把捏死他的衝動。眼看太昊面無表情的注視着他就像看着一個死物,我滿頭虛汗頓時流淌,全力催動六翼以風馳電掣的速度瞬間侵襲到他身前一把將他攔住,正視着太昊。
“不要動手…就算我們只是被矇在鼓裡的小丑,他也是這衆生小丑秩序的把持者。對你而言也許無足輕重,但他也不該是你密謀之事的獻祭品…”
“你在說什麼呢小黃!?小天在他手裡沒看見嗎?拿把小破弓還沒弦特麼裝什麼孫子呢,快閃開讓老子滅了他!”
將邪在我身後咬牙切齒的叫囂着,殊不知我臉上的冷汗如珠子一下嘩啦啦往下掉,眼看着那光之箭矢直指着我的胸口,只有我知道這一箭要真射出來,我、跟將邪,都得死在這裡。
太昊依舊面無表情,淡淡的看着我。良久之後眼角突然一斜,望向我身後的漆黑夜空。
我順着他的目光望了過去,表情不禁呆滯下來。
是魔主…
他果然跟太昊一起過來了!也跟我想的一樣,這就是場調虎離山計!但我想不明白的是幽冥殿到底還有什麼是他們想要的?不明意圖的劍?早被他們摘去了,還有什麼?若只是魔主不爽小恩的背叛前來複仇的話,太昊也不可能爲這點小事跟他一起過來。
難道…
是將邪的心臟!!??
一想到這個,我兩眼當時就瞪直了,下意識一回頭,身後將邪卻依舊龍精虎猛,再看化作周身蜷縮在黑炎裡徐徐飄來的魔主周身,也並未曾帶着象徵將邪生命的那滾滾岩漿,反而是手裡,攥着一顆拳頭大小的黑紅色石頭。
石頭?
我更加感到奇怪,用足目力試圖從那石頭裡看出什麼,但怎麼看,那裸露在他手外的石頭部分,除了顏色實在沒有啥出奇的地方,只是…
有一點眼熟…
不等我想明白那到底是什麼,太昊已經將長弓收回背後,引來正陰正陽倆老潑皮不滿的鼓囊。
“拿回來了?那個”老策師“,不在?”
“廢話,就算我真的吞噬了路西法的力量,也不一定能打過那個老頭。他在老子還能活着回來?。”魔主有些惱火的瞪了太昊一眼,緊接卻下意識瞟了眼右臂,在黑炎包裹下的那整隻手臂居然被冰晶所凍結,森藍的冰晶裡,還滲着絲絲血痕。
“不過…那兩個老東西到底是什麼來路?合力之下,居然可以衝破黑炎的阻隔,這種實力…可不是普通人類可以具有的。甚至…比東皇太一那混賬還要強大。”
老東西…是說南宮太史兩位太祖嗎?比東皇太一強大…這麼說,難道魔主以前,曾跟東皇太一交過手?
太昊只是面無表情的搖頭。
“很正常。太史、南宮兩個族派,跟天道聖者一樣,身體裡,流淌着老祖的血脈…“
“鴻鈞老祖孕育了蓬萊仙島,蓬萊仙島又孕出一棵七彩神樹。”
“而蓬萊島位於沌界碎裂之邊沿,於混沌兩界之中恆。萃取沌界崩裂後遊離在外的沌氣,又凝化出一汪聖水之池。”
“歷經百年,樹藤結蔓,又衍生出四枚金果。其三自然熟落、其一墜入聖水之池。墜入池中的這枚金果,比之其他三枚清氣之仙樹孕育的金果之子來,不純粹,也誕生最晚。但它萃取了聖水內的濁氣,清濁相混最爲強大,不弱於我。”
“其餘三枚孕育而生的生靈,就是天道聖者、和南宮、太史兩家的祖先,天道聖者誕生最早,所以在老祖和巫族離開沌界之前,他接領了老祖爲沌界徹底破碎之日、爲沌界生靈接引至蓬萊仙島餘存生機的法旨。而太史、南宮兩位,則隱身化名,置身人道,與天道聖者一同等待那未至、而必來的時刻…”
聽完這話,我整個人頓時懵住了,兩眼都有些發直。腦海裡徐徐回憶起當年醜叔跟我說過的話。他說老殿主和兩位太祖,都是來自蓬萊仙島的先者。身軀裡,流淌着神仙的血脈,所以,太史家的人生來纔會具有那種詭異的血煞力量;而南宮家的人,則擁有並能掌控那種極寒之冰的力量…
這番話,對於當時懵懂不知的我來說只是一個騙小孩的幌子,讓兩位太祖世家顯得更加神性,更有威望而已,我真沒想到,一切的傳說,故往,都並非,沒有緣由…
而讓我更加感到奇怪的是,太昊這話似乎是說給我聽的,因爲他說這話時,一直淡淡的注視着我的眼睛。
“在這裡說這些幹什麼?”
心思細膩的魔主也察覺到這絲不對勁來,他不滿的哼了一聲:“走?”
太昊只是淡淡的點頭,讓他先離開,自己斷後。
兩位太祖世家的人,都是間接由鴻鈞老祖的清氣所衍化。冰封住魔主手臂的冰塊顯然就帶着這強大的力量,吃痛下他點下腦袋,急不可耐的步入被黑炎燒灼開的漆黑之洞。
黑洞逐漸湮滅,正陰正陽在鬆懈開做作恭敬的同時,咧出陰毒的笑臉。
“可惜魔主大人受傷了,不然今天一定先殺了這幾個礙事鬼不得。”
“呵呵,就算受傷又何妨?你看不見我們身邊站着能與魔主比齊的大人嗎?所謂斷後,不就是要將這些禍事鬼徹底斬盡殺絕,自此以絕後患?”
“嘿嘿~也是。這位…不知道怎麼稱呼的大人,時機難得,還請您…哼哼,動手吧。”
兩人一個白臉一個黑臉的唱着,無非想借刀殺人。我眉頭緊緊擰在一起,看着太昊,下意識將手,攥緊了魔刀。
就這樣對峙着,片刻後…
蹭~
一片白光閃過,太昊後背的陣圖頓時被摧毀,小天跟珈琦直勾勾栽落,讓將邪一聲驚呼就追了出去。
“啊!大人,你這是…”
“嗤~~”
“啊啊啊!!!”
正陽剛覺不滿,想要遊說。誰知那摧毀陣圖的白光根本還未消失,自他頭頂懸掛片刻後,蹭的一聲,就將他的僅存右手的手掌…給完全砍落下去。
血花四濺,遍灑長空。
一旁的正陰臉色刷一下就變得漆黑無比,一手攬住他兄長連頭都不敢回拔腿就逃,卻被尾隨其後的白光將身體纏繞,撲通一聲栽進下面的九蓮池。
做完這一切的太昊,依舊那樣的面無波瀾,就像眼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殊不知在我心裡卻掀起軒然***。
“太昊…你這是…”
我真的搞不懂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意思了,他幫助魔主鑄煉外道魔身,等同要親手爲這個世界帶來消亡。卻言說自己在救世;他身處邪魔教,與我們對立,多次有機會卻都沒有直接把對他而言能輕易殺死的我們抹除,反而在此刻,重傷了正陰和正陽…
太昊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只是蒼茫這雙眼,望着那輪白月,眼眸格外深邃。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而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爲和。這是世間大道兩極之規,混沌,也不例外。”
“盤古開天地,將混沌兩界斬分、已斷混沌之陰陽。陰陽交融,自此開始孕育萬物生息,陸壓、鴻鈞,包括吾等和巫族,都是此間孕育的第一批生靈。數量的稀少、延續的緩慢讓我們愚蠢的認爲此數爲天定,吾等爲天定之造物者爲此混沌兩極締造繁榮,那時候,吾等已經錯了。”
“而後大錯特錯,衆人皆爲誰該爲此造物者之領袖,誰該真正爲混沌兩界帶來繁榮而大打出手,沌界,因此被打的崩裂,內含之濁氣外泄與混、沌兩界之間遊離能量混合,又形成了沌界新的“陰”,並且,是無法控制其形態之陰。它的存在,就註定了沌界的滅亡。”
“負陰抱陽,當陰陽失去平衡,事態、生靈,乃至是時空皆會向更大的一方偏移。陸壓與原始等強行以自身濁氣鞏固住沌界碎塊的裂口,本就是權宜之計,甚至,可以說是徒勞之功。你、我,他,萬千之生靈既誕生於混沌,就該以混沌之規律求得沌界真正的生存之法。也就是,陰陽守衡,懂嗎?”
說完這一番能把人腦袋繞炸掉的話,太昊不等我回答,反而先問起我來。
“你自覺自己已知道的足夠之多,那我問你,你,可曾去過惡鬼道?”
“…”
“可曾去過畜生道?”
“…”
“又可曾,達到過任何道域、或者說沌界之碎片最底層,也就是,陸壓他們所謂重塑的根基之處?”
“…沒有,問我這個幹嘛?”
“爲何問你這個?呵呵,因爲你什麼都不知道,只會礙手礙腳。”
“罷了,這本就不該是你這等存在該瞭解、觸及的東西。我只再告誡你一次,沌界,就像一顆畸形生長的樹苗。陸壓的做法,已經讓他不可逆轉的向更加頹喪的消亡之路行走,你不要,再倒他的覆轍。”
說完,他隨手一擡,身旁的空間立時扭曲、形成諾大的旋窩,他跨入其中,再也沒有回頭。只留下我一個,呆滯在半空思索着。
他太昊明明能直接滅了我,卻屢次三番在魔主走後給我講一些不明不白的話然後走人,這就證明,他不想殺我,或者說並非真心想幫助魔主,那麼他說的這些晦澀難懂的話,就很可能,是找到他爲何這樣做的一把鑰匙。
也許是這些日子經歷的事太多,讓我思索起問題來不再想以前那樣一根經,想了半晌,我律出一些頭緒,但並不確定,也因此,我斷絕了直接殺掉正陰正陽這倆老潑皮的念頭。
“出來!“
這倆老東西還在裡面裝死,我一個旱雷霹下去頓時讓滿汪池水充滿電流,他倆就像油鍋裡的螞蚱一樣靜默半秒,頃刻後慘嚎着沖天而起。
哼…
悶哼一聲,我俯衝而下一腳就將正陽祭出陰陽符咒的胳膊踏折,緊接像掐小雞一樣擰着他倆的脖子,高高舉過了頭頂。
“還想背水一戰是嗎?也不問問現在的你們,還有沒有那個本事!”
說的同時我下意識撇了眼四周,遠處亮起幾點火光,應該是馮東他們趕過來了。身旁不遠將邪已經將兩個小孩平方在地上,除了眼皮緊閉應該是被嚇暈了外,身上倒是沒受到傷害。
心裡一安,我本想問倆老潑皮,太昊鑄煉魔身到底有什麼目的,但想想他倆擱人道里輩分大,放太昊眼裡卻真的是小角色,這種事情應該問不出個所以然。沉默一下,強壓住要殺死他們的衝動,我問他們,魔主來黃山費盡功夫玩調虎離山,到底,是爲什麼?幽冥殿還有什麼他想得到的?“
兩隻老狗不改潑皮本性,咬牙對視一眼,紛紛不言。我只是很不爽的哼了一聲,然後緩緩加大手掌的勁道,讓他們的脖頸一點點,一點點的縮窄,直到比小號的飲料瓶差不多粗細。
“咳咳,說,我們說,放開…”
臉色因爲缺氧有些發青,正陽終是扛不住開始求饒,當我稍微放緩手裡勁道時,他眼眸還拂過一絲獰色,然當看到我欲殺人的眼光,他下意識就打個寒顫,說出一個讓我臉龐瞬間僵硬的理由。
“魔主大人這次前來..好…好像是爲找一個東西,好像…是一個盒子…”
“盒子??難道是妲己的腦袋?可那已經不再我們手裡了啊…罵的,這種情況你還敢騙我!我就不該給你機會!”
“咳、咳咳、等、等一下,是老二記錯了。魔主要找的東西,是叫黑子。”
“沒錯,是黑子。”
黑…子…
短短兩個字,讓我呼吸差點停滯。殘留在眼眸裡、他手中攥的那顆黑紅色的石頭,也不由自主的與記憶裡,那日小黑爲救我而死後,於血鴉結晶內重生,被浸染成黑色的那顆血鴉族結晶,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