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青山埋忠骨

緊靠皇城根的這座山叫青山,風景秀麗,不亞於疊翠山。

疊翠山上有個聞名大風王朝的天下第一莊——水月山莊,而青山上則一座聞名大風王朝的天下第一寺——玄天寺。

玄天寺建在青山山頂上。要上玄天寺先要從山腳繞崖走過九曲十八彎到達山門,然後走完九千九百九十九級臺階到達前殿,再走九百九十九級臺階到中殿,最後走九十九級臺階到上殿。

據說玄天寺的規矩是凡是進香的香客,車馬只能到山門前,過了山門,就一定要步行。

羽軒一行到達山門前的時候,太陽纔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他抱着羽汐從追風上輕盈地跳下來,一身白衣潔淨出塵,並沒有因爲趕路沾染上些微黃塵。

羽汐則安靜地立於他的身側,任羽軒牽着她的手。也是一襲素白的衣裳,毫無點綴,卻美得動人。

清晨的陽光紅彤彤地照在他們身上,給他們踱上了一片霞光。晨風拂過他們的臉頰,飛揚的髮絲就那樣毫無預警地糾纏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他們兩個,萬物在他們的身邊顯得黯然失色,毫無生機。

如果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只看着他們倆,此生也別無遺憾了。金硯的耳旁似乎突然冒出了這樣的一個聲音,他嚇了一跳,擡眸想要去尋那說話之人,看着周圍空空蕩蕩的羣山才恍然,剛纔竟是自己的心聲。

金童玉女,大概指的就是主子和小姐吧!他們站在一起是多麼的和諧,是天底下最美的一幅畫卷。沒有人比他們更能讓彼此相得益彰,相互輝映,他們好像都是爲彼此而生般的渾然天成,活着就是爲了讓對方的光彩更奪目。

可是,他們竟然是兄妹!他們只能做兄妹!

金硯嘆息,造物者在造物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計較好了,給了你才華與美貌,就不再給你圓滿……

“南宮施主大駕光臨,老衲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一個白眉白鬚的老和尚,披着紅袈裟,從石階上健步如飛而來,後面跟着四位得道高

僧,看樣子應該都是這玄天寺中極有地位的人。雖然從外貌上看,此老者年紀應不下七十,但卻一點龍鍾老態都沒有。羽汐知道,這又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來得唐突,還請逸天法師海涵。”羽軒淺淺的作了一個揖,算是見了禮。

逸天法師卻像是受寵若驚般的趕忙還禮,身後四人更是一揖到底,一副誠恐誠慌的樣子。

羽汐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

“那位便是……”逸天法師的語氣滯了滯,對着靈柩深深一揖,“這青山從此便又多了一縷忠魂。”

“他是風,陳家的人。”羽軒的語速極緩慢。

“了天、了無、了靜、了遠,把那位風施主請進東峰墓園。”

“是,師傅。”

“如此便多謝四位護法了。”

“阿彌陀佛!”四人回了一聲佛號。

“雷、雨、電,去送風一程吧!”羽軒目注東峰,悠悠開口。

“我也要去。”羽汐輕搖了羽軒的手,開口小聲地說道。

聽到羽汐這樣說,逸天法師目露精光,掃了她一眼,只一瞬,便斂了神氣,又歸老態。

“好。”

“少……,施主。”聽到羽軒答應,逸天法師想要出聲阻止,因爲太急,有些磕巴。

“去吧,記得你答應過風什麼。”羽軒憐愛的撫了撫她的眉,最後拇指如蝶翼般落在她的雙眼上,輕輕劃過,猶如振翅的蝴蝶般。

羽汐的平靜的心湖,突然就盪漾開來,像被人扔進了一塊小石,漾出一圈一圈的漣漪。

等一行人消失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上,逸天法師纔開口:“少主,你是爲了她才冒險的嗎?”

“不是。法師大概忘記了,她是我的妹妹。”羽軒聲音清冷,語氣裡的淡漠雍容,渾然天成,是從骨子裡帶來的高貴。在羽汐看不見的地方,原來他也有一身的王者之氣。

“老衲沒有忘記,老衲是怕少主忘記了。她既是南宮家的子孫,那麼就理應爲南宮家作出

貢獻。老衲希望少主不要忘了自己身上的責任,也不要忘記了這青山上還埋藏着幾萬的軒國忠魂。就是爲了這滿山的累累忠骨,少主也應該把那些兒女情長的意氣之事忘記。”

逸天法師態度雖然恭謹,語氣卻慷慨激昂,咄咄逼人。

遠處的金硯聽到後,嘴角苦笑,搖了搖頭。逸天法師雖然出了家,但是這火爆脾氣卻一點兒都沒有改,想當今世上,敢這樣跟少主說話的,除了老主子,怕是隻有這個逸天法師了,就連百里師傅也會顧忌着少主的三分顏面。

“法師放心,羽軒省得。”

“三百年的腥風血雨,我們死的又何止是這青山上埋着的幾萬忠骨啊!還有多少曝屍荒野,落得個魂歸異鄉,做那遊魂孤鬼的無名忠臣。我們活着的人都不能忘啊!他們是我們軒國的基石,是要永遠載入我們軒國史冊的英雄,總有一天,我們要把他們的功勳立碑建傳,讓他們的忠魂有所歸依。眼看成功在即,少主,你不能爲了一己之私,壞了我們百年基業啊!”

金硯又長嘆一聲,這罪名可是越來越大了,少主怕是承擔不起。

果然,羽軒好看的眉頭輕皺了起來,眼神裡散着幽幽的光。逸天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說得有些過分,便閉了嘴。

羽軒昂頭極目遠眺着青山,從東峰一直看到北峰。這裡共有東南西北四峰,每一峰上都埋着很多不爲人知的荒冢,那是軒國四位大將的後代或他們下屬的後代。從軒國立國之初起,這四位大將就立誓忠於軒國皇室。歷經幾百年,即便後來軒國滅國,他們的子孫後代也從未違背過先祖的誓言。這份忠貞,感天動地,爲了這四峰的忠魂,羽軒也不能隨便放任自己。

可是,軒國已經滅國二百二十七年了,大風王朝在這片土地上也已經駐紮了二百二十七年,再小的樹經過了二百多年的風雨洗滌,也應該長成了參天大樹。再大的枯樹,經過了二百多少的風雨侵蝕,也應該已經腐敗黴爛。二百多年的風霜雪雨,普通的百姓,又有誰還記得二百多年前的軒國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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