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新二軍軍部與衢州行署及黨部聯合發文,新一輪肅奸行動就此展開。情報部門果斷出擊,在駐軍幫助下迅速逮捕方振等一百九十八名漢奸,並於二月四日立春這一天,在衢州菜市口舉行公審大會。
起初,方振等人抵死不肯承認罪行,最後在被俘日軍傷兵和伍哲指證下,在繳獲的日軍聯絡電報前,方振等人啞口無言。
最後,主審法官判決方振以及涉案的九十二名漢奸極刑,另外一百〇六人則處以五年至二十年不等的徒刑,隨後所有罪犯均被送上囚車遊街示衆。一路上,衢州民衆拿着泥巴、爛菜葉、牛糞等物,憤怒地砸向方振等人,叫罵聲不絕於耳。
最後,隨着儈子手揮動大刀,方振等人的頭顱飛出一道道弧線,落到地上時眼睛還沒閉上,鮮血濺射得到處都是。
整個審判及行刑過程被全程錄音。
經過技術人員處理後,模糊了蔣介石遇刺一事,由鳳凰廣播電臺播放,立刻在全國民衆中引起強烈的影響。此後三天,此次大審判接連播放了十多遍,出於對漢奸的仇恨,收音機前的聽衆百聽不厭,大快人心。
二月七日,農曆正月初八早上八點整點新聞後的播報是最後一次播放錄音,結束前播音員醇厚的聲音出現:
“衆位收音機前的聽衆朋友,全國四萬萬五千萬同胞,海外僑胞,這次黨國最高領袖蔣介石先生在衢州視察期間,新二軍吳銘軍長巧妙佈局,一舉將潛伏於衢州民間的走狗漢奸給逮捕歸案,明正典刑。現在請聽吳銘軍長的講話錄音,這是吳軍長首次上我們的節目,作爲播音員,我感到很驕傲……”
收音機前數以百萬計的聽衆跟着激動不已,同時武漢以及延安國共兩黨高層,也在電訊人員通知下扭開了收音機按鈕。
經過鳳凰廣播電臺連續洗腦,吳銘已經被塑造爲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常勝將軍,在民間有着諸如“嶽武穆”、“戚少保”轉世以及白虎星下凡的傳說,身上披上了一層神話色彩。
無數聽衆翹首以盼,傾聽吳銘的聲音。
“全國同胞們,你們好,我是吳銘!日寇侵凌山河淪喪,這是我們國家民族的悲哀,作爲子弟兵,我們新二軍用自己的血肉對抗日軍的飛機大炮,我們不怕死,因爲我們保護的是我們的父老鄉親,兄弟姐妹,他們是我們新二軍每一個官兵奮勇殺敵的動力。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有人竟然在我們背後捅刀子,這不是別人,還是我們的同胞。”
微微一頓,吳銘的聲音非常氣憤:“正如這幾天大家所瞭解的那樣,方振是由政府公派到日本留學的,他在早稻田大學學習三年,在這三年時間裡,國民政府給予若干學習和生活補足,只爲了一件事情,就是讓他學好本領回來報效祖國。”
“可是他是如何做的呢?沒錯,他回來了,不過卻帶着一腦子軍國主義思想,整天都想如何才能讓他的祖國成爲日本的殖民地,他好藉助主子的威風,成爲人上人。在回國的幾年時間裡,他流竄於衢州各處,只爲尋找有價值的目標,將我們政府及軍隊的情報傳到日本情報部門。日本人丟給他幾塊蛋糕,他就搖尾乞憐地去舔日本鬼子的屁股,成爲了可恥的漢奸!”
吳銘氣息加重,用一種激昂的聲音說道:
“四萬萬五千萬同胞們,現在我們的國家和民族,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我們每一個人都要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緊密團結在抗戰的旗幟下,在蔣委員長領導下向日本帝國主義奮勇反擊,讓日本人血債血償……”
“同時,我們也要向那些恬不知恥的漢奸賣國賊宣戰,對於他們的叛國賣國行爲,我們要大力申討和唾棄,在這裡,我請求每一個有良知的國民,立刻拿起武器,向日本鬼子,向那些狗仗人勢的漢奸們發起進攻,要讓他們時時刻刻都處於惶恐不安中……打倒漢奸,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最後一句聲音很大,通過收音機的喇叭傳達到千家萬戶時,吳銘的聲音顯得有些淒厲和尖銳,不過此時沒有人覺得刺耳,圍坐在收音機前的民衆跟着高呼:“打倒漢奸,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二月七日下午兩時,芳村南口觀音堂。
經過大半個月的艱難行軍,新三師終於回來了。雖然長時間行軍下來官兵們大多衣衫襤褸,但精神還算飽滿,一隊隊官兵神情激動地看着迎接人羣。
吳銘站在人羣前面,身後跟着軍部及新二師、獨立師的將校和受邀觀禮的父老鄉親,其他則是官兵們的親人。
吳銘來到隊伍前面,對着官兵們大聲說道:“新三師的弟兄們,你們辛苦了,親人歡迎你們回家!”
在這一瞬間,官兵和圍觀民衆眼睛全紅了,不少人偷偷抹起了眼淚,以往他們是那樣堅強,此時此刻卻是如此脆弱。
兩條舞動的巨龍在喧天的鑼鼓聲中上下起伏,於新三師隊列左右穿梭而過。
戴子冉、楊嗣先等將校脫離部隊,來到吳銘身邊,一個立正,對吳銘莊重敬禮:“報告軍座,我們回來了!新三師回來了!”
吳銘眼睛溼潤了,胡亂摸摸有點兒發酸的鼻子:“你們回來就好。我們新二軍總算是齊整了,部隊開回鳳凰山大營,清點完人馬就可以輪休!留下的官兵也可以放一天假,好好打理一下個人衛生,並與家人團聚!”
戴子冉與楊嗣先對視一眼,笑着說道:“還別說,我們真想家了!”
等新三師所有官兵回到鳳凰山大營,迎接他們的是一頓無比豐盛的晚餐,大魚大肉擺了一千張桌子,蔚爲大觀。
吳銘領着新二軍軍部將校來此與新三師狂歡,同時宣佈輪休安排,官兵們聽完都興奮地歡呼起來。
吳銘來到主席臺下的主桌旁,正要舉杯,看到參謀處宣傳科長、張東寧的堂弟張東春中校急匆匆走了過來,心中一動。
吳銘小聲詢問幾句,聽完後臉色大變,旁邊將校着急問道:“軍座,出了什麼事情?”
吳銘擺擺手,敬了戴子冉、楊嗣先一杯,有些愧疚地說:“你們剛回來,本來我該陪你們好好喝上幾杯,但現在有緊急事情必須離開,我敬你們一杯!”
戴子冉等人連說不敢。
喝完一杯酒,吳銘不敢耽擱,帶着龍韶罡,飛快上了專車。
道奇小轎車冒起一陣黑煙,向營門口疾馳而去。
毛良塢軍官小區,臨近水庫的獨棟別墅。
蔣經國一手抱着剛出生不久的女兒,一手牽着兒子,走出家門。旁邊的白俄妻子蔣方良攙扶老夫人毛福梅,回頭看了屋子。這棟別墅正是蔣經國一家寓居毛良塢期間居住的房子,住了這麼久,蔣家人都有了感情。
毛福梅握握兒媳的手,勸道:“方良,不要再看了吧!”
“母親,我有點兒捨不得!畢竟我們在這兒住了那麼長時間,鄰居也好友善,可惜了……”蔣方良依依不捨地說到。毛良塢民風淳樸,沒有蔣氏溪口老宅那麼多禮儀約束,她感覺像是回到家鄉一般自由自在。
經過大半年學習,蔣方良差不多能用中文與普通人進行日常交流了。
“好了,裝車吧!”
蔣方良對蔣介石派給蔣經國的侍衛長周仲元少校輕輕點了點頭。隨着周少校一聲令下,官兵們紛紛上前將屋內打包好的東西擡到卡車上,很快壘砌好並蒙上帆布。
蔣經國放下兒子,又將女兒塞到奶孃懷裡,與蔣方良一起攙扶毛福梅,又回頭看了一眼房子,眼中滿是不捨。
“你們捨不得,我也捨不得啊!”、
毛福梅嘆了一口氣,看看蔣經國,問道:“建豐,我們突然離開毛良塢,你有沒有告訴吳銘將軍啊?”
“這個……我們離開後他自然會知道!”
蔣經國臉上表情頗爲沉重。
隨着新二軍做大,蔣介石與吳銘間良好的關係趨於破裂,早在蔣介石離開毛良塢趕赴衢州機場時,就讓蔣經國做好準備離開新二軍,後來出了刺殺的事情,蔣經國感覺自己的處境越發尷尬。昨天蔣介石派侍從副官項傳遠乘專機送來一封親筆信,蔣經國才知道再也拖不下去了。
之所以沒有告訴吳銘,是蔣經國擔心不知道怎麼去面對,畢竟吳銘一直對他委以重任,也沒有把他看做外人,現在忽然告辭太過無情,於是趁着新三師迴歸的日子,偷偷將家遷往南昌——從蔣介石的意思看,下一步他將擔任江西第四行政區專員兼保安司令職務,從此走上從政的道路。
聽了兒子的話,毛福梅不大好說什麼,只得旁敲側擊:“建豐,你父親雖然與吳銘不和,但吳銘一家對我們頗多照顧,方良不熟悉中國話,吳銘兩個夫人便經常來陪方良聊天解悶。不管你父親如何,但你自己對吳銘將軍應該盡到禮數!”
“是!兒子記住了。”
蔣經國點頭應了一聲。
這時突然傳來一個埋怨的聲音:“我說建豐賢弟,你走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
蔣經國及家人扭頭一看,立即驚訝得合不攏嘴。吳銘、龍韶罡從大門口走了進來,龍韶罡搖着頭接過吳銘的話茬:“蔣副參謀長,你今天啓程,不讓我跟軍座送行,是不是怕我們讓你請客吃飯啊!”
見吳銘來了,毛福梅人老成精,趕緊從奶孃懷裡抱過孫女,讓蔣方良拉着孫子,最後到屋子裡看一眼。
龍韶罡頗爲機敏地跟了進去,周仲元帶着官兵遠遠離開,以便讓吳銘、蔣經國獨處交流。
再次面對吳銘,蔣經國有些尷尬,囁嚅着想解釋什麼:“軍座,我……”
“什麼也不用說,我明白你的心情和處境!”
吳銘微笑着打斷蔣經國的話,誠懇地道:“建豐,此番你離開新二軍,我內心非常不捨,不是因爲別的,我一直以來都把你當成我兄弟!”
蔣經國眼睛潮溼了,心頭被吳銘的話說得暖暖的、滿滿的。
“好了,今天我來給你送行,我只想說一句,你是我的兄弟,你是我們新二軍的兄弟!今後不管到什麼地方,你都不要忘記你是我們新二軍的兄弟,這裡是你的家!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新二軍都是你堅強的後盾!”
吳銘重重地拍了拍蔣經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