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走這幾個被感動得一塌糊塗,正哭在興頭上的女孩並不容易,楊夜的牀單和身上已經基本被哭溼,勸說了無數次仍然止不住這些感性動物們的眼淚,勻馨哭得最張揚,曉曉和溫柔哭得最小心,西施與鄭旦哭的最動情,如嫣哭得最有煽動性……
特定環境和條件下,會造就特定的感情基礎。就像男人在一起喝酒的話,會喝成兄弟一樣,這女人要是因爲一件事在一起痛哭流淚,沒準就能哭成姐妹,
此刻,勻馨已經是抱着如嫣的肩膀,如嫣也是偎在勻馨懷裡哭着。
每個人都止不住眼淚,盡訴衷腸,說着感動自己也感動別人的話,甚至把楊夜都給煽動了,也紅了眼圈。雖然楊夜擔心很可能今晚會生靈塗炭,血流成河,但還不至於哭出來,卻被這周圍無處不在的眼淚弄的傷感了。
一切的哭聲,都被一聲巨響扼殺了,“咣”的一聲巨響之後,所有哭聲瞬間停止,每個人都被震驚了一下——
………
南榮幻沒接來南榮駿老爺子,雖然他一個人飛速回到南榮家,但好說歹說,南榮駿就是不走,南榮駿的意思是,這麼多年過來了,再大的危險也遇到過,死裡逃生又不是一次兩次,而且,如果真的有危險的話,他絕對不能撇下南榮家那些管家傭人家丁司機保鏢園丁廚師等等等等,上上下下幾百口的人命,一個人獨自逃開,這種事他南榮駿做不出來,也不允許南榮家族任何一個人作出這種事情!
南榮幻被震撼了,他一心想着救走自己的父親,卻忘了南榮家的這些家丁們。的確,此時若是自己帶着父親躲去楊家,不顧南榮家宅裡上下幾百口的人命,就等於慈禧害怕八國聯軍,不顧京城百姓的死活一個人逃命,太沒人性了!
但是,又不可能把南榮家上下幾百家丁都帶到楊家大宅去,於是南榮幻一個人又回了楊家,回來找勻馨,他想帶勻馨回去看看父親南榮駿,因爲南榮幻心裡的擔憂,和楊夜是一樣的,怕今晚穆鳴風會對南榮家下手。到時候自己拼了命也無法保護南榮家的話,父親的確會有危險,但就算南榮家被穆鳴風滅門,起碼他和父親沒自私的離開,也算成就了一世英名!
但是南榮家族不能這麼絕了,所以南榮幻想把勻馨託付給楊夜。晚上真的會發生意外的話,至少給南榮家族留下一個活口。那麼,他必須帶勻馨回去看看父親,因爲很可能,這是勻馨見父親的最後一面了。
所以南榮幻一進楊家的主宅,首先就是來楊夜的臥房找楊夜商量此事,但還沒到他臥房的門口,就在走廊的時候,南榮幻已經聽見了楊夜臥房裡悲鳴震天,哭成一片。當時心裡就驚了一下!一切不好的念頭全部涌了上來,顧不得許多,飛奔過來一腳就踢碎了楊夜臥室的大門。
於是,“咣”的一聲。
南榮幻臉色煞白的衝進楊夜臥房,看到在楊夜牀的周圍。勻馨、小施、小旦、溫柔、曉曉和如嫣都扭頭,臉上掛着淚珠,吃驚地看着他這邊。
“楊夜!!!”南榮幻心一沉,想着:完了!於是大喊一聲,衝了過去。心裡已經開始疼痛起來,怎麼可能呢?自己就離開這麼短的一段時間,楊夜怎麼可能就……
衝到牀邊的時候,牀上傳來楊夜同樣焦急的聲音:“怎麼了南榮幻?!!”
南榮幻被這一聲嚇了一跳,腳下一滑“啪”的摔在地上。爬起來瞪着眼往牀上看,看到楊夜也在瞪着眼看他的時候,氣的大罵了一句:“靠!你沒死啊!”
“我幹嘛要急着死啊?”楊夜也莫名其妙的回了一句。
南榮幻大力的一拍額頭:“靠!嚇死我了!我以爲你死了呢!”
“了不起重傷,要死哪那麼容易?”楊夜還是不可思議地看着南榮幻剛剛發紅,又在收回去的眼圈。
………
勻馨眼淚沒幹,看見哥哥南榮幻身上也纏着紗布,知道楊夜絕對沒有說謊了,於是又難受起來,過來詢問南榮幻有沒有事。
比較相熟一些的如嫣也走過來,站在勻馨旁邊,叫着南哥,關切的詢問着。
楊夜說和南榮幻有重要的事商量,讓勻馨她們幾個都先出去。
幾個女孩此時都乖巧得很,知道現在事非常時期,於是紛紛點頭,無聲的站起來,戀戀不捨地看着楊夜,一個接一個,一邊回頭一邊擦眼淚一邊往門外走。
“勻馨,在房間等我,等一下我有事情找你。”南榮幻對着勻馨說道。
勻馨點點頭,拉着如嫣的手,一起走出了門。
幾個女孩剛出了門,門外走廊裡傳進來楊珊的聲音:“怎麼了啊怎麼了啊?你們怎麼都哭了啊?我大哥怎麼了!”
接着噼裡啪啦一陣腳步聲,楊珊衝了進來,邊跑邊喊着:“大哥!哥!”
腳步聲在門口處停了下來,楊珊站在門口愣了一下,看到楊夜和南榮幻身上都包裹着紗布,臉都嚇白了,急匆匆的跑過來問:“哥!南哥,你們怎麼了啊?這是誰這麼大膽子把你們打傷了啊?”
楊夜擺手笑了笑:“沒事,一點意外而已。”
楊珊心疼的走過來,檢查了一下大哥楊夜,又上下看了看南榮幻,擔心又氣惱地問:“聽說你們兩個昨晚出去了是吧?到底幹什麼去了!怎麼搞成這個樣子了?”
楊夜和南榮幻對視了一眼,想笑卻笑不出來,這一眼,千思萬緒也便都心有靈犀了,兩人都在擔心今晚,但是擔心的卻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家族,在今晚究竟會如何。別說穆鳴風親自來,就是那個鵬天,都是一個相當棘手的麻煩。
“大哥,不是我說你,”楊珊說着話,有些哀怨,情緒也開始低落:“爸爸……爸爸剛過世,我們家裡上上下下的,都需要你作主呢,大哥……”
楊夜點點頭,心裡有些心疼起妹妹來,伸手拉住楊珊,輕聲問:“楊緒呢?他在哪?”
“楊緒?在他房間吧,昨晚肯定是又喝醉了。”楊珊說着話,微微低下頭去:“楊緒這兩天一直在喝酒呢,喝醉了就哭。說自己對不起爸爸,以前很不懂事兒什麼地……”
楊夜點點頭,輕輕笑了一下:“呵呵,這小子現在開始明白過來了啊。也算是好事。”
“說什麼呢大哥!”楊珊皺着眉,瞪了一下眼睛:“大哥!楊家以後要靠你了!你必須要振作起來啊!”
“我知道了。”楊夜聲音一沉,心裡玩味着楊珊的這句話。不禁啞然:呵呵,的確,楊家現在真的要靠我了,靠我拿命擋一次。
“嗯,大哥,你和南哥都受傷了,不管你們幹什麼,不要再惹事了,現在已經很亂了。”楊珊一副大人模樣教訓到:“晶晶姐病着,成伯也不知道去哪了。現在家裡只有錢伯和丘總管,還有我在張羅,我……我不知道自己還能這麼堅持多長時間……”
楊珊說着,又皺起鼻子咧開小嘴,欲哭出來的模樣。
楊夜知道,他知道楊珊多難受,在楊珊心裡父親是去世了的,這一下就等於整個楊氏家族失去了頂樑柱,而他和南榮幻又在忙着調查邪術和幕後黑手的事情,這段時間家裡大事小情都是楊珊在忙活,真是委屈了這個一直嬌慣的大小姐了。
這麼想來,楊夜也心酸着,更緊的拉住了楊珊的手,十分動情的看着妹妹說:“珊珊,如果能過了今晚,明天大哥告訴你一個消息,再帶你去見個人。”
“什麼消息?”楊珊一愣:“什麼人?”
“明天你就知道了。”楊夜笑了笑,輕輕推了楊珊一把:“好了妹妹,你先去休息吧,明天我找你。”
楊珊有些狐疑,但還是點點頭,看了南榮幻一眼,轉身走向門外。
楊夜看着楊珊的背影,小聲自言自語道:“明天,如果還有明天的話……”
臥房裡沒人的時候,楊夜和南榮幻聊起了今晚可能發生的事情。
“什麼?南榮伯伯不來?”楊夜對南榮幻的講述感到吃驚。
南榮幻點點頭,表情也很絕決。把南榮駿的那番話重複了一遍,加上了自己的決心:“楊夜,我爸爸說的對,不能對南榮家上下幾百家丁置之不顧啊!”說着話,南榮幻像在下定決心一樣,站起身舉着雙手攥了一下拳頭:“楊夜,我也要回去,回去守着南榮家。”
楊夜看着南榮幻,點了點頭:“我明白,南榮幻,而我也得守着楊家,不能離開。”
南榮幻沉默着,面色凝重。
“呵呵,南榮幻,你我都清楚,我們兩個守在一起尚且有危險,這下分開戰鬥的話,就等於是押上命拼一次,而且,明知道是輸,”楊夜笑得很平靜,也很慘然:“但現在看來,我們必須這麼做。”
“是啊,呵呵,必須。”南榮幻笑得苦澀,輕輕點着頭。
“南榮幻,我們定一下。”楊夜撐着胳膊坐起身子:“我想,今晚如果穆鳴風有什麼舉動的話,會選擇我們其中一家,那,另一家還安全的話,就負責給遭禍的那家收屍吧,”說着話,楊夜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呵呵,說實話,我一點把握都沒有。”
“我也一樣。”南榮幻跟着笑了笑。
兩個人表面輕鬆着,但臥房裡的氣氛卻壓抑的嚇人,楊夜和南榮幻都清楚,今天晚上,一旦穆鳴風帶人出現在哪一家的話,很可能,就是哪個家族的最後一晚了。
“已經算是死裡逃生一次了吧。”楊夜淡淡笑着:“你救我逃了一次,看來今晚不能逃了,抵抗到最後,直到被打死啊……”
楊夜這麼說話的時候,心裡是酸的,他甚至有些懊惱,本來,現在周圍的一切,都是他作爲修仕的酬勞而已,但是現在,找不到域主,自己本來看似完美的生活變成了地獄,而且很可能,自己要爲自己所得的酬勞去死,這真得很可笑。
但是楊夜心裡清楚,他已經必須這麼做了,因爲這裡已經是他的家,那種感情不是假的。楊振馗是他的親生父親,楊緒和楊珊是他的親弟弟親妹妹,他是楊氏家族的大少爺。他是楊振馗的長子,他是弟弟妹妹的大哥,他是楊家的一份子,血肉相連,密不可分。
“哎,差點忘了!”南榮幻忽然來了什麼興致。亮着眼睛湊近了楊夜問:“你現在能下牀走路麼?”
楊夜納悶着,點點頭。
“太好了!走!跟我上天台!”南榮幻笑着,拉了一把楊夜:“我給你展示一個驚人的發現!”
“什麼呀?”楊夜問着,挪着身子下了牀。
“嘿嘿,先別問,上去再說!”南榮幻忽然之間好像變得迫不及待了似地。
………
因爲老爺楊振馗剛剛去世,楊家上下的氣氛還是頗爲壓抑地,來回忙碌着的家丁傭人們臉上都還掛着淡淡的悲傷,沒有笑容,沒有交頭接耳。看到南榮幻和楊夜走過來,也都只是鞠躬後輕輕的問候一句:“大少爺好,南榮大少爺好。”
楊夜和南榮幻很快到了主宅的天台上。
天有點陰,見不到太陽,看樣子,快下雨了。
一陣陣冷風吹過,讓楊夜一下子清醒了許多,看着南榮幻發愣。
南榮幻笑着,讓楊夜站定,然後自己走到天台的欄杆旁,竟然翻過了欄杆,站到天台樓沿的邊緣。
“哎!哎!”楊夜嚇到了,急急的喊着:“南榮幻,你幹什麼呀?”
南榮幻站在樓沿邊上。半個身子已經露出了樓沿,扭頭對楊夜笑笑:“楊夜,你知道我們是怎麼從穆鳴風家裡逃出來的麼?”
楊夜愣愣的搖搖頭,又急急的招手說:“你過來說好不好?南榮幻!你站在那裡幹什麼?”
南榮幻還是笑着,轉過了身子,面對楊夜,展開雙臂,說道:“楊夜,我下面就讓你知道,說了你不能信,我的展示給你看啊!”
楊夜真的害怕了,這段時間任何異常都足以讓他草木皆兵,他幾步衝到欄杆旁邊,衝着南榮幻大喊着:“南榮幻!你給我過來!你想幹什麼?你中了邪術了麼?”
南榮幻不說話,對着楊夜笑了笑,身子開始慢慢後仰,然後直直的順着樓沿邊緣,仰倒了下去,瞬間不見了人影。
“南榮幻!!!”楊夜大吼了一聲,雙眼瞪的老大,然後雙手抓着欄杆,一下就癱跪了下去。一瞬間腦子裡一片空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南榮幻爲什麼要跳樓?他想自殺?他真地中了邪術?媽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
………
正當楊夜震驚,難過,痛苦到幾乎萬劫不復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南榮幻的聲音:
“你相信麼?楊夜?呵呵,我就是這麼帶你從穆鳴風那裡逃出來的。”
楊夜猛以擡頭,竟然看到,南榮幻就在空中,從樓下慢慢飄了上來!然後就那麼千真萬確地,懸浮在楊夜面前的空中,對他笑着。
“驚訝吧?呵呵,這可不是魔術啊!”南榮幻笑着,懸浮着,雙手休閒的抱着胸。
“你……你怎麼……”楊夜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慢慢站起身,指着南榮幻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會飛,是麼?”南榮幻笑着,竟然在空中,向着楊夜這邊漂移了過來,然後飄到楊夜面前,雙腳並沒有粘地,還是懸浮着,微微的上下起伏。
“到底怎麼回事兒啊?”楊夜緩過神來了,伸手一把拽住南榮幻,甚至擡腿在南榮幻腳下用力的掃了幾遍,確信他真地漂浮着,或者說,南榮幻在飛着?!
南榮幻慢慢地,穩穩的落到楊夜面前地地面上,笑着說:“很驚訝吧?呵呵,我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比你還驚訝呢,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在飛,不是飄,是飛!”
“骨族,你們骨族還有這種能力啊!”楊夜驚喜地看着南榮幻,上下打量着:“怎麼發現的?給我講講!快給我講講!”
“說句老話吧。”南榮幻頗爲得意的一甩頭:“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