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米線店裡，蘇凌看着她將一大份的米線吸溜得響亮，不禁叮囑道：“慢點兒吃，沒人跟你搶。”
夢露女士不管不顧的吃着，好像好久沒吃過飯，更像是餓了太久。
蘇凌給她去裡面拿了瓶飲料，插了吸管就放她邊上，夢露女士時不時喝兩口，但還是沒顧得上說話，將一大份全吃完了，最後把湯喝掉一半纔算結束。
飯飽後就一直低着頭沒擡起來過，多半是不好意思，肚子什麼時候叫不好，非挑這個時候，太叫人沒面子，現在本身就是要她對自己有愧疚感，可自己又欠了人家一筆。
不就是早上沒吃飯，叫得跟催命似的，真是氣死人。
蘇凌環着胸看她笑：“不就是一頓飯嗎？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以前您擱我這要錢的時候也沒見這麼拘束。”
“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請我吃飯本來就是應該的。”她這麼一說，夢露女士的底氣倒是足了不少。
“行，您沒不好意思就行。”她不想爭什麼。
“那要是您吃飽了，我這就先走了，公司事多走不開。”蘇凌從錢包裡掏錢給了老闆。
夢露女士當然不依：“我們的事情都沒說完，你不能走。”
“我說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您再怎麼說也沒用。”
蘇凌嘆口氣，正視她道：“自私的人不是我，一直都是您。”
“你什麼意思？”夢露女士突然沒了主心骨，再也不能像剛纔那麼撒潑打滾，一個是沒人看，還有就是根本不會有人過來插手幫忙，她也不會同情自己。
“我什麼意思，您應該一清二楚纔對，我在您這裡從來就沒體會過公平這兩個字。”
知道她肯定會反駁或者直接否認，蘇凌就先發制人。
“您也不要急着否認，我既然說了不幫她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我慢慢跟您理理什麼叫不公平。”
“如果您認爲讓一個幾歲的孩子墊在椅子上做飯，從小就把家裡的所有家務包攬
下來算是公平的一種，或者在被妹妹欺負了之後還要捱打，又或者是替她那個不負責任的母親接手她不要的兒子……”
蘇凌臉上露出笑，一點點的給她細數自己這麼多年怎麼過來的。
說得好像不是她，可她眼裡隱隱的冷芒讓夢露女士的心沉了好幾下。
她好像做的那些過分了點，蘇凌承擔了她本不該承受的東西，可她是自己生的，這些都是她應該做的。
對！本來就是她應該做的，又有什麼可說道的？
“你是我生的，幫忙照顧弟弟妹妹有什麼錯嗎？”
蘇凌笑：“是沒錯。”
“可弟弟轉成兒子這又是誰的失職？”
夢露女士額上直冒冷汗，反駁道：“還不是你自己非要攬過去的，現在要是後悔，我們就去轉戶口，蘇陽的戶口轉到我這裡，我現在還能照顧他。”
蘇凌冷笑：“您想得也太好了，白白撿了個十來歲的兒子。”
“您知道他喜歡什麼又討厭什麼嗎？您知道他想要什麼嗎？您知道他現在多高多重長什麼樣子嗎？”
蘇凌的幾個問題真是把氣氛降到最低，不得不說，她說的這幾個問題，夢露女士是一個都答不上來。
這個兒子也就三四歲的時候見過，她從來沒去看過，要不是今天提起來，她可能會一直都想不起來。
孩子對於她沒有別的特殊意義，就是麻煩罷了，可她爲愛的男人生的孩子——青青，那自然就成了她的心頭肉。
哪怕這個男人不愛她，背叛她，利用她，可他留下的任何東西她都視若珍寶，更何況是流有他們共同血脈的孩子。
她當然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
蘇陽不過是場意外，要不是發現得晚了打不掉，他還真不會來到這個世上。
對於自己的做法，她從來不覺得有什麼錯，可聽到蘇凌的責備，她心裡真的生出一些質疑。
她真的做錯了？
蘇
凌不管她怎麼想，直白道：“說句不好聽的話，蘇陽現在在國際學校上課，您能負擔的起學費嗎？”
蘇陽在她心裡不低於兩個孩子，可以說高於兩個孩子，以前是不敢回來看，雖然也讓小雪在C市關照着，可心裡總歸是惦記着。
她那麼放在心尖上的人，又怎麼讓夢露女士三兩句話搶去？
“真的，您要是在孩子這塊兒上說來，是真不合格。”她說：“柳青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一大半是您的原因。”
“如果沒有您慣着她，給她灌輸那些所謂的金錢思想，她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她不會高中沒畢業就被退學，不會跟一個一無是處的男人在一起，也不會成爲殺人犯……”
“敢摸着良心說這跟您無底線的縱容沒有一點點的關係？”蘇凌眼裡冒着火星，叩着桌子道：“她比陽陽足足大了十二三歲，不照顧陽陽就算了，還跟陽陽搶東西，她每次過來，陽陽身上都會多了不少傷，當真以爲我看不見陽陽身上的掐痕？”
“我不是不想說，只是說了也沒什麼用，你不僅會維護她，還會反過來說我，說我不懂事……”
夢露女士緊緊咬着脣，脣上泛着慘白的顏色，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忽然想起那個一臉稚嫩卻勇敢的在她面前承諾孩子歸她撫養，提出輟學努力打工，照顧妹妹進了貴族高中，又每個月定期給了她生活費，還有每次她張口要很多錢，雖然有些困難，但還是達到了目的……
這麼多的回憶，每個都是蘇凌，是她的女兒，卻又是那麼的陌生。
她好像忘記那個在她面前承諾的女孩還未成年，滿臉稚氣，抱着蘇陽的時候還有些激動，她好像都忘記了蘇陽長什麼樣子，到底是誰生的。
她好像在不知不覺中欠下了這麼多不該欠的東西，還一直毫無察覺，一直覺得自己做的很正確，這一大一小都是她的累贅，就是折磨她來的，她只吃過蘇凌做的飯，也只收到過蘇凌孝敬的生活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