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情,如果身處其中的人稍微改動一下決定,是不是就會不一樣呢?原有的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舒靜曼想。
如果她提前一天回家,亦或是穆煜澤的父親沒有在醫院摔倒昏迷,她當天沒去醫院而是回了青山鎮,陸馨,是不是就不會出事?
陸馨瘋了。
舒靜曼是從舒顏顏半夜打來的電話得知的。
平時穆煜澤睡前都會把她手機關機,可能也是湊巧,當晚他忘了,舒靜曼才得以接到這個凌晨時分的電話。
“姐,媽媽她……她瘋了!怎麼辦啊?姐——”
“……她跑到我房間,手裡拿着菜刀要殺我,我跑出來了,報警了……”
“她被醫院的人帶走了……他們說她瘋了……”
電話裡,舒顏顏哭得聲嘶力竭,無助而又惶恐。
舒靜曼身子一顫,移到**沿的身子一下摔倒地上,手機也跟着落下。地板上鋪有地毯,但是她撲騰的聲音還是驚動了**上的人。
“曼曼!”穆煜澤睜開眼,看見倒在地上的人,嚇了一跳,一下瞌睡全無。
聽見身後的聲音,舒靜曼才恍然間有了反應,擡起頭來,面色蒼白:“回去——我現在回去——”
“我們現在就回去,回家。”
穆煜澤見她神色空洞,慌慌張張的樣子,當下也不問其他,一口答應:“好!”目光掃過地毯上的手機。
“你先換身衣服。”他道,自己也翻身下**,迅速穿着衣服,低下身的時候,不着痕跡地把地毯上的手機撿起,目光劃過尚未掛斷的通話。
他收拾好了,又過來幫怎麼也拉不上裙子背後拉鍊的她拉上拉鍊,牽着她出了房間,不忘隨手拿一件她的外套。外面晚上空氣涼,她很怕冷,容易感冒。
下樓時,司機還有其他幾位保鏢已經到位。
一干人的動靜吵醒了還沒倒好時差,本也沒有睡着的威廉的注意,他從客房出來,看着下面一干穿着整整齊齊的人,問:“先生,小姐,你們這是要出門?”
“有點事。”
穆煜澤迴應一句,沒有回頭。
“需要我也去嗎?”
“不用。”
威廉若有所思,朝着打量自己的管家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剛關閉房門就撥出了電話。
穆煜澤看着懷裡一言不發的人,她面色已經不在蒼白,只是目光太過安靜。
他拉了拉蓋在她身上的毛毯,“沒事的,嗯?”
沒有聲音回答他。
車子已經駛離城區,路燈太過黯淡,影影綽綽的樹影一掃而過時,像是幽靈。而路燈不及的地方,更是漆黑一片。
陸馨的確是精神出了問題,被人摁着打了鎮靜劑已經睡着了,但怕發生事故,醫生禁止親屬進入病房。
醫生的原話說的是“精神病病人”,舒靜曼手不由捏緊。
天快亮了。
舒靜曼在醫院最角落的地方找到的舒顏顏。她躲在放消防栓的柱子後,蜷縮着身子,不仔細看,還真找不出。
“顏顏,你怎麼躲在這裡?”
“姐——”舒顏顏擡頭,看到是她,一下就哭了出來。
舒靜曼本來是想伸手去拉她起身,隨之坐在地上的人直接撲向了她,她一個踉蹌差點就摔倒,穆煜澤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姐,你終於來了,嗚嗚嗚……”
“沒事了,沒事了。”
舒靜曼小心抱着懷裡的人,發現舒顏顏身子冰涼着時,把身上的外套脫了披在她身上。
舒顏顏是真的嚇着了,好不容易出現了依靠,此刻再也壓抑不住哭聲,哭了一會,擡頭髮現站在一旁冷冰冰面無表情的男人,收住了哭聲。
“姐。”舒顏顏小聲叫道,拉住了舒靜曼的手,“你們怎麼來了?”
舒靜曼笑了笑,“前面有椅子,我們過去坐。”
兩人走了幾步,在椅子上坐下。
“媽媽她白天一直在收拾房間,一直到晚上,都還在整理那間放雜物的房間,我給她打了聲招呼,就提前睡了。睡到迷迷糊糊的,一睜眼,就看見媽媽她站在我**旁,手裡……手裡拿着把菜刀……她說……說要殺了我,姐……”
回想起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舒顏顏仍然心有餘悸。當時要不是她反應快,身子偏開了,刀就砍在她臉上了。
她是急急忙忙跑出的門,連鞋子都沒穿,跑到鄰居家狠敲門進屋後報的警。警察趕到時,陸馨還拿着菜刀站在那鄰居家門口,框框噹噹胡亂地坎鄰居家的防盜門,嘴裡大喊着要她出來,她殺死她這個野種。
“鞋子是我後來回屋時拿手機給你打電話時穿的。”
“姐,媽媽她說要殺了我這個野種,爲什麼啊?我不是她生的嗎?我怎麼是野種了?”
舒靜曼抱着她,嘴脣微微顫抖,手腳一片冰冷。
其實,她纔是野種,顏顏,只是被當成是她了。
如果她白天回來了,那把菜刀,朝着的人就是她。
“媽媽。”她心裡喃喃一聲,她親切地叫了她那麼多年,雖然知道她不愛她,可是,也沒想過她會想要殺了她啊。
“不!”舒靜曼突然叫出聲。
“姐?”
不,不對,事情是有的,在很小的時候,她還不明事理的時候,媽媽她是想殺了她的,她把她關在黑黢黢的地下室裡,鎖在籠子裡,罵她,打她,不給她吃飯……
事情,是有的!
舒靜曼面色一下失常,微微張着嘴,驚恐地瞪大眼睛,一下從椅子上跌落在地上。
“姐!”
這突然的變化讓舒顏顏嚇了一跳,連忙伸手要去拉她,哪隻被她一手毫不留情打開,而她的目光,盯着她的一瞬也是陰森恐怖的,像是要吃人。
她是要殺了她!
舒顏顏眼裡迅速凝聚滿恐懼,慌忙起身向後退。
“曼曼!”走道一頭有人着急跑了過來。
穆煜澤只是下樓取車裡的毛毯,剛走出樓梯口,就看見前方跌在地上的人,自是嚇得不輕。
“曼曼?”穆煜澤把人從地上抱起,手裡毛毯也蓋在了她身上。只是她神色明顯不對,怒氣衝衝地掃向站在前方几步的人,質問道:“怎麼回事?”
“不、不是我,你誤會了,她自己摔在地上的,真的……”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
舒顏顏怯生生地回答。對穆煜澤,她從來沒放下過心裡的害怕。
“她精神不好,離她遠點!”
聞言,舒顏顏張了張嘴,迅速地掃了一眼男人懷中的人,眼裡的恐懼尤甚。
她誤以爲舒靜曼也有精神病。
穆煜澤也沒心思質問人,自然是沒瞧見舒顏顏的表情。他抱着懷裡的人就往醫生辦公室走。
“曼曼,你怎麼了?”
“醫生——”
舒靜曼在他懷裡喘着氣,一雙手攥緊了他的胸前的布料,微弱地回答他:“沒……沒事。”
值班的醫生就沒有心理醫生,也就穆煜澤霸道,非要人給她檢查,結果自然是無事。
穆煜澤不放心,把她放在病**上休息。
“我沒事。”
“顏顏呢?不關她的事,你不要兇她。”
“我真的沒事,顏顏呢,她在哪?你可不可以幫我把她找來?她一個人,我不放心。”
你剛纔差點嚇死我!
穆煜澤沒說話,把滑下的被子給她蓋好,剛纔她面色白得跟紙一樣,眼神空洞得可怕,身上冰得像冰塊似的,心裡又是惱怒:早知道,就該把那個威廉帶來的。
他全然忘了心裡的顧忌:那個威廉,神神秘秘的,指不定是誰的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向是他管理下面人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