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配擁有你

洛清媛卻已開始抹淚:“洛黛,對不起,媽媽沒有照好顧你,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

“沒事,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看到洛清媛落淚,心有不忍,她違心地道。身爲一個母親,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卻選擇和父親一起將她拋棄,這道傷疤,將長久地存留在心口,無法癒合,她又怎能不怪。

她的話極爲平淡,不是釋懷,而是已經不想計較。這個家,這個家裡的人,於她,都已經陌生到有如路人,既然是陌生人,又何必計較拋棄與否。

洛清媛看着自己女兒這副平淡的樣子,眼淚流得更急:“媽知道,你一定是怪媽媽的。媽媽倒希望你能把責怪的話說出來,這樣,媽媽會輕鬆一些。”

“媽。”林洛黛輕輕叫出聲,眼前這個保養極好卻生性柔軟的女人,她該說些什麼來責怪她?她撫上了洛清媛的臂,展眉道:“以前的事就別提了,我不會怪你的,你也有你的難處。”洛清媛的情緒這才慢慢緩解,擦乾了臉上的淚,道:“這花長得這麼好,等下我叫張媽摘一些給你帶回去。”

林洛黛低頭,看着花。原本這裡是沒有花圃的,但現在,被細心的人用水泥圍成了一個小小的花圃,花圃呈心形,確實像一顆跳躍豐滿的心。花枝根根筆直,有一兩棵莖細的也用小樹枝撐起。花根下培了土,圍着根部堆成好看的圓形,每一個圓形都差不多大,像是由人精心計算過。

花下根本看不到一根細草,乾淨至極,卻還留下淺淺的青草被拔過的痕跡,看得出來,維護這花圃的人極爲用心。家裡沒有專門的園丁,只在需要的時候從外面請一個過來,不可能把這個小小的角落處理得這麼精細。

顯然,這應該是家裡的人保養的。

“不用了。”她回答得極爲乾脆。她喜歡種花卻不喜歡傷花,沒有了生命的花,再美也是悽然。

“是誰把這裡保養得這麼好?”她忍不住問。洛清媛怕髒,而林洛玉向來不懂得打理這些,父親常常忙到腳不沾地,更不可能幫自己照顧這些花。

洛清媛面色微白,遲疑好久,才慢慢出聲:“是……”

“太太,菜已經準備好,是您親自動手還是由我來做。”張媽不知何時出現,微微喘息,顯然是跑來的,她對着洛清媛問道。洛清媛想了一下,道:“還是由我去做吧,洛黛吃慣了我做的飯菜。”

說完,她跟着張媽離去,獨留下林洛黛一個人。

百合花開得招搖,每一根枝上都嵌了好幾個花托,白白的一片,脫俗美麗。林洛黛不忍折損,只將其中一枝拉過,置於鼻端,輕輕地聞着。清淺的花香,帶了淡雅的蜜味,沁人心脾。

她聞得失神,不曾看到背後有人接近,直到餘光裡撇到了長長的陰影,才猛然醒悟。

到來的,是馮紹華,他背光而立,將一張還算俊毅的臉龐隱在了暗光裡,看不真切。他的目光一直鎖定她,以至於她回身時,目光毫無預期地與他撞擊在半空中。

林洛黛迅速收回眸光,平靜下了自己。

“過得還好嗎?”馮紹華出聲,柔軟深情,暗光中,深黑的眸珠炯炯明亮,深情款款。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百合花上,脣角拉開了欣慰的笑意:“知道這是你最愛的花,我每天都會來照顧它們,喜歡嗎?”

說完,他走幾步,停在她面前,伸手捏住一枝花,放在鼻間聞了聞,眼底一片柔軟,就似看到了最愛的戀人,喉間發出滿意的喟嘆。

林洛黛對花的喜愛一時無存,冰冷地放開了指間的花束。上次的事情雖然已經平息,但在她心裡已經落下了陰影,對於馮紹華,沒有一絲說話的慾望。她板臉,擡步就要離開。

這裡,只有唯一一條路,被馮紹華佔據,她只能從他的身側越過。她的速度極快,肘不經意間碰到了馮紹華的臂,林洛黛偏開身體,寧肯讓自己的腳步入草從。

“黛兒!”馮紹華出聲呼喚,帶着一種無法割捨的低沉。林洛黛的腳步一凝,略頓了一下。

“上次的事,我可以解釋!”他低聲道,眉角痛苦地擰起,彷彿陷入了某種極致的痛苦。林洛黛將脣抿了抿,頭擡得老高,一副不想聽他解釋的表情。事情已經發生,再多的解釋都無意義。

“那是個誤會,我真的可以解釋。”他重複道,加重了語氣。

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林洛黛極爲乾脆地開口:“不用了,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我現在一點兒也不想提起。”

她再次擡步。

“那次不是我的本意,我被人下了藥!”馮紹華突然加快了語速,說道。就算林洛黛並不想聽,這句話還是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膜。她的身體一時立住,緩緩回頭,看向他。

馮紹華低頭,捏緊了指,脣角擰滿了痛苦,無力地拉開:“那天,我接到你的短信,很早就趕到了金碧輝煌。我在門口碰到了一個服務生,她給了我一杯酒,我那天心情很亂,就毫不猶豫地喝下了。我並不知道那酒裡下了藥……所以……對不起。”

“服務生?”林洛黛的眉宇擰起,記起白暮雲和戴絲的對話。那天,戴絲假扮過服務生,所以,毫無疑問,藥,是她下的。

臉色微白,林洛黛還在爲那天的事情感到後怕。

“我並不知道是有人蓄意陷害你,你出事的那幾天……我一直在醫院裡。因爲那種藥浸體時間過長,我的內臟受到了損傷,一直在治療……我根本不知道你出了事,直到我醒來,看報紙才……那時候,事情早已經平息。”

他的話解釋了出事後他無影無蹤的原因,林洛黛堅硬起來的心突然被什麼東西捅了一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防缺掉一塊。

“還有,洛黛,我從來都沒有背叛過你。”馮紹華接着道,從袋中掏出了一個小小的內存卡,上次,他曾拿出來過。

“我和洛玉沒有發生過關係,更沒有愛過她,這些年,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待……那段時間,我一直弄不明白,你爲什麼突然對我疏遠起來。在給洛玉裝電腦時,我看到了這個,才明白過來……後來,在我的逼問下,洛玉承認她找了個配音演員學我的聲音錄了那段話,然後讓你聽到……”

馮紹華將內存卡遞到她手上。

“那幾天,我根本沒有在國內,而是輾轉去了印度、美國……我一直恨自己無能,不能在你最困難的時候站出來幫你一把。沈銘宇陷害你的時候,我以爲找到了機會,我暗暗發誓,一定要把證據找出來,還你清白。我記得你三年前回來時告訴過我,你每天和一名印度籍女檢察官在一起,你們相互交流受益匪淺。我去找她,又去找了當年的活動舉辦方,只是……我什麼也沒有找到,最終沒有幫到你……當我帶着失望回國時,看到了你和白暮雲站在一起,他已經找到了你所有需要的人和證據……”

他的語音蒼涼,睫毛顫動,臉上涌滿了痛楚和無助。

林洛黛只得聽嘎嘣一聲,缺角的心牆全然轟塌,她愣愣地看着掌心的內存卡,好半天才聽到自己的聲音飄出來:“你……怎麼不早說……”這聲音低啞無力,根本不似她自己的,她僵了一張臉,已經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馮紹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在你面前的我多麼無能,連救你的能力都沒有……而白暮雲,次次都這麼輕而易舉地將你拉離泥沼,我有那麼一刻覺得……自己真的不配擁有你……我感到自卑,已經說不出口……”

他慢慢地伸手落入袋中,摸出了一疊機票,慢慢撒落。機票上,有的印着美國的城市名稱,有的印着印度的城市名稱,甚至還有墨西哥的城市名稱。

“你……”林洛黛的心口一時堵起,半天都找不到話說。她蹲下身,低頭,將機票一張一張撿起,心,痛得足以滴血!那些日子,馮紹華一直關機,她想過很多種可能性,卻沒想到他會爲了自己而如此奔波。

“我很後悔,如果當時,我再堅決一點,就不會失去你了。我應該在你第一次被人陷害的時候就站上臺,勇敢地和你站在一起……”他低聲道,低頭看着她的發頂,臉部痛苦地扭動。

她咬了咬牙,有些恨馮紹華把事實相告。如果他什麼也沒說,自己就可以心無旁騖地愛着白暮雲,再不用想着對他的虧欠。

心,亂成一團,她站了起來,將牙咬了咬,狠聲道:“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你已經訂婚,而我,也結婚了。就算你我還是單身,你母親無法接受我,又有心臟病,你不可能爲了我而忤逆她。”說完,她用力擡腳,力求快點離開。

馮紹華卻緊追幾步,一把揪緊了她的臂,一用力,將她拉入懷抱。雙手抱緊她的身,脣壓在她的耳邊,他無法控制情緒,低聲吼起來:“黛兒,就是因爲這樣,我才恨,我才悔,我才怨自己,你知不知道,我母親根本沒有心臟病,這一切……都是騙我們的!就算我們現在私奔,她也不會生病……一切都是欺騙,欺騙,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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