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河苦笑看看鄭彬,無奈道:“我當年看到一縷殘缺的元神在仙墟中穿行,去往未知的區域,心血來潮在你身上留下印記,只是隨手佈下的一枚棋子,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給我最大回報的,竟然就是這一招閒棋。”
商河見鄭彬神色不耐,擺手道:“不要着急,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訴你,你終於成長到跟我一般的高度,能有個交流的人,對我們這些存在來說,幾乎就是奢望啊!”
“鄭彬,你所經歷的,不過是一次夢境,是我以無上法力,讓你以假成真,讓你這個遊魂成爲了超脫強者,我對你來說,無異於再生父母,而你經歷的一切,九成九都是幻境,是補全,磨礪你身軀的手段。”
鄭彬聽不太懂,看看自己,又看看遠處木乃伊般龐大的天道之軀,遲疑道:“你說什麼?我是一縷遊魂,兩世爲人都是假的?要不要別這麼搞笑,你再這樣忽悠人,會被我看輕的。”
商河看着鄭彬的眼中,多了幾分憐憫,悵然道:“也不全是虛幻,畢竟有些是你遊魂中的記憶,我不知道你真正的前世是誰,但是水德真君也好,超脫鄭彬也罷,都是我賦予你的一段光陰,真假,你自己一試便知。”
鄭彬有些慌了,商河儘管鬼話連篇,謊言不斷,但是現在的商河,給鄭彬一種悲哀的情緒,所說言語八成是真的,鄭彬下意識道:“怎麼試?”
“你自以爲將在意的凡人界位面,裝入了自己的超脫空間,那都是鏡花水月,轉眼成空,不信你就嘗試進入你的超脫空間,看看裡面有什麼?什麼都沒有啊!”
鄭彬下意識的神識進入氣泡世界,臉色隨即大變,原本被他裝入氣泡世界的凡人界位面也好,火之源也罷,甚至仙宮小世界,全都消失不見了,好像也從來沒有出現過。
商河繼續說道:“我說你傻,是你在成爲超脫的時候,都沒有覺察這一切都是幻境,你當年在虛無界看到的那個迷你真仙,不覺得和你今日很像嗎?如果你不將凡人界位面裝入超脫空間,或許夢還會延續,是你自己親手終結了這個夢。”
“不會的,你在騙我,我經歷了那麼多,成百上千年的時光,都是假的?我心愛的人,怎麼可能也是假的?”
“真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踏出了天道屍身,再也回不去了,不像我,仍然可以進入這具天道屍身,繼續追尋自己的夢境,我能將你以假成真,我在意的那些人和事,應該也可以。”
鄭彬的精神有些不太妙,面容扭曲,水德真君的記憶,奪舍重生經歷的一切,今天商河說都是他在做夢,是幻境,鄭彬接受不了。
“一定是你在騙我,還想利用我,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我如今已經位列超脫,你再想把我當槍使喚,我先嘣了你。”
商河搖搖頭,對天道屍身頭頂那無窮無盡的青絲說道:“事情發生這樣的變化,我也沒有阻止,就是想要順應天道的遺願,我們的交易,還有效嗎?”
天道屍身的青絲,鼓鼓涌涌,一尊無比巨大的雕塑從中浮現,鄭彬看着這尊雕塑,失聲道:“無相?那裡,就是虛無界嗎?”
無相少女雕塑發出甕甕的聲音:“沒錯,虛無界其實就是天道屍身的頭髮構成,也是唯一不受天道幻境影響的地方,鄭彬,你很好,作爲和你一樣,不知道在天道屍身內遊蕩了多久的遊魂之一,我很高興你能成長到這一步,讓我看到了希望。”
鄭彬的身體已經開始顫抖了,儘管不願意承認,但是商河的話,無相的言語,讓他潛意識的無法否認和反駁,無意識道:“那我又算什麼,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你已經從遊魂轉化爲生人,並且擁有了超脫的境界,而這裡,不過是天道屍身外的空間,這裡纔是真實的世界,天道已死,天道內呈現的不過是無數紀元,億萬位面的片段。”
商河補充道:“外面的世界很危險,鄭彬,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跟我合作,在我進入天道屍身的時候,替我護法,讓我完成沒做完的事情,二是跟隨無相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鄭彬有些呆傻的看看商河,又看看無相雕塑,突然狂聲大笑,笑的眼淚都流淌了出來,伸手指着商河,又點指無相:“騙我,又要騙我是不是?弄這麼大一個騙局,就爲了騙我一個人?我沒那麼大的價值吧?好啦!咱們敞開說,你們把我的凡人界,我的一切,藏哪去了?只要把它們還給我,咱們什麼都可以談。”
商河嘆息一聲:“鄭彬,你曾經肉身成聖,應該聽過佛家有云,一切有爲法,皆是夢幻泡影,我曾經神識探查過周圍的區域,結識了一位佛國大能者,他是真正的彼岸強者,如果有機會,聽他講述佛法,你就會明白了。”
無相解答了鄭彬另一個疑惑:“你說的那些搭着你順風車逃出天道屍身的人,大部分都是臨近星域的試煉者,進入天道屍身尋找超脫的機緣,這樣的試煉者,在天道屍身內還有很多,另外一小部分,則是和你一樣,從一縷遊魂成長起來,但是他們沒有你的運氣,自以爲超脫成道,其實留下了致命的命門,說起來,他們仍然還是幻境所生,還活在自己的夢中,包括我的那個曾經的道侶。”
鄭彬雙眼迸射出癲狂的寒光,死死盯着商河和無相:“告訴我,你們說的都是假的,告訴我找到他們的辦法,否則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商河嘆息道:“原以爲你超脫之後,能成爲我的助力,沒想到還執着於縹緲的幻境中無法自拔,我不知道該笑你,還是該憐憫你。”
無相同樣嘆息一聲:“我早就說過,你太魯莽了,雖然鄭彬成爲超脫,是我們的契機,讓我們能窺視天道屍身最深處的秘密,但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商河擺擺手:“不要管這個二傻子了,他不願意,就隨他去吧!你將散發出去的十萬八千神識收回來,循着之前記下的路徑,我們去看看。”
無相身上聚攏起無數微光,雕塑開始破裂,從中走出了一個真正的人來,擁有着完整的五官,二八年華,姿容如仙。
無相再次用憐憫的目光打量着鄭彬:“紫菱也從天道屍身中逃了出去,只是遊魂命門仍在,如果你遇到她,記得告訴她,紫府,並不是假的,讓她去太上星域紫府玄門,那裡會讓她補全不完整的元神……”
無相的話還沒有說完,商河突然伸手朝虛空抓去,幻化而出的大手,彷彿一個星系那麼龐大,同時怒喝道:“誰?”
商河的星空大手,猛地崩潰開來,從虛空中走出一個人來,光頭褐衣,年約二十七八,面容悲嗆,似乎沉浸在無盡的悲傷中。
“悲天佛。”商河大吃一驚,飛身來到無相身邊,嚴陣以待道:“無相,看來你的計劃也不能成行,我們不得不迴天道屍身內了。”
年輕的僧人,踏空而來,目光卻落在了鄭彬身上,口宣佛號:“阿彌陀佛,今日本佛前來了卻一樁因果,你等二人,速速逃命去吧!”
無相秀眉緊蹙,有些不悅的看看商河:“當年就不該用那滴悲天佛淚滋養鄭彬的元神,現在好了,正主找上門來了。”
“那時只是無心之舉,如果知道那滴眼淚屬於彼岸強者,借我十個八個膽子,也不敢用啊!”
商河惋惜的看看仍處於狂亂中的鄭彬,扼腕道:“本想帶鄭彬一起探尋天道屍身之謎,他也是我們倆的幫手,避免我們迷失,沒想到和彼岸強者扯上了因果關係,失算了。”
“聒噪。”悲天佛袍袖一揮,一股無法形容的氣勁席捲向商河和無相,兩個超脫強者,在悲天佛這一揮衣袖的瞬間,齊聲慘叫吐血,翻滾着一飛遠去,超脫強者,竟然不是悲天佛隨手一擊之敵。
寶相莊嚴的悲天佛,對商河和無相視若無睹,雙眼怔怔盯着鄭彬,讚了一聲道:“當年傷春悲秋流逝的眼淚,不成想今日結成因果,善哉善哉。”
鄭彬癲狂中帶着幾分癡傻,完全不理會悲天佛在說什麼,一步步朝天道屍身走去,他的精神已經不正常,卻記得好像丟了什麼東西,那是他的心,他的心丟了,必須要找回來。
鄭彬來到天道屍身旁,他鑽出的眉心位置,再次被無窮無盡的天道軌跡復原,鄭彬嘗試着鑽進去,可惜天道屍身如同幻影,他穿過了天道屍身,不得其門而入。
“癡兒。”悲天佛看到鄭彬偏執的在天道屍身旁鑽進鑽出,伸手找鄭彬抓去:“夢幻泡影已經成空,你我有緣,且隨我去吧!”
“滾開。”鄭彬爆發出超脫強者的全部實力,想要推開悲天佛的手掌,卻如頑童被成年人掌握,哪裡是悲天佛的對手,被悲天佛擒住頭頂泥丸宮,好像拎着蘿蔔纓子,漫步朝星空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