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博年!

喬藍皺着眉,有些恨恨地看着他,從來沒有一次,她像現在這樣希望他此刻笨嘴拙舌,不要說得那樣義正言辭。

席上,陸博年朝着審判席微微頷首,繼而轉身面向被告席,五官分明的臉瞬間寒意叢生,只是眼神不經意間飄落至聽衆席上某個位置時,他神情一動,嘴角不着痕跡地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上述內容,形成分歧的關鍵是對合同詐騙罪中的合同形式的理解,和被告人的行爲所侵犯的客體如何界定。”

韓飛雪此刻更是心跳加速,黛眉緊蹙,生怕陸博年又說出什麼讓人張皇不安的話來。

喬藍的手被韓飛雪緊緊握着,力道越來越大,大到喬藍可以明顯的感覺出她此刻身體正在顫抖。

喬藍看了看身邊的好朋友,再看了看臺上,突然覺得挫敗,此刻任何語言對於韓飛雪來說都是蒼白無力的。

**

今天,在A市中級人民法院的法庭中正進行着一場驚天動地的合同詐騙案。

被告是在A市算得上有名的韓氏集團負責人韓邵東,韓飛雪的父親。

只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的是,那個曾經在媒體上公開說不會再接經濟案件的金牌大狀陸博年,竟然幫着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對上了韓氏集團。

並且,據說分文不收。

兩個多小時的庭審,彷彿是過了幾個世紀那般漫長。喬藍扶着有些虛脫的韓飛雪一步一步的走出法院。

案子還是沒結,即使上訴到了中院依舊舉步維艱。

和她們這樣形單影隻的場景相反,陸博年一從法庭出來便被前呼後擁。

衆所周知,陸博年是A市律政界的一枚冉冉升起的星星,是律師界的常勝將軍。他從不接受任何媒體的公開採訪,只要他願意,他從不畏懼任何勢力。

此次庭審,社會輿·論譁聲一片。法院門前此刻門庭若市,媒體瞬間蜂擁而上。

“上訴案件一般來說難度都會較大,但剛剛看陸狀的表現,彷彿已勝券在握,對此,請問您是否已有了必勝的把握?”

“陸狀,據外界傳言,此次您幫華陽打官司不收取任何費用,請問其中是否有其緣由?’

“陸狀,您曾公開聲明不再接手經濟案件,但此次爲何接受華陽公司的case?您是否打算重新出山?”

一時間衆說紛紜。

陸博年站在高處,高貴如神袛那般,表情諱深莫測,面對記者莫衷一是的提問,他並沒有開口回答,只是淡淡一笑,便優雅轉身。

然而,那邊韓飛雪也看見了他,她臉色一變,喬藍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在一下子甩開了喬藍的手衝了過去。

她的動作太快,等喬藍反應過來之後,她人已經衝到陸博年面前,拽着陸博年的衣服劇烈的搖晃着,整個人極度的悲愴瘋狂。

“陸博年,你是故意的!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韓飛雪拽着他聲嘶力竭的喊着,頃刻間便淚流滿面。

一瞬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頓時倒抽了一口氣,沒有一個人敢有動作,全場死一般的沉寂。

韓飛雪很快就被陸博年的助理Aaron拉開了,他手勁很大,韓飛雪立刻被他拖至一邊,長長的捲髮因爲拉扯披散下來,顯得凌亂不堪。

喬藍也沒想到韓飛雪會這麼做,急忙跑過去拉住她的手,有些歉意的看着Aaron將她從她帶回來。

陸博年薄脣緊抿,清冷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情緒,他目不斜視,姿勢優雅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袖子上那枚寶石藍的袖口在陽光下顯得更加熠熠生輝。

韓飛雪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舉動多麼不明智,她怔了一下,然後慢慢的低下頭,喬藍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卻能感受得到她的身體在顫抖。

喬藍知道,韓飛雪哭了。

她那樣開朗堅強的一個人,卻在這樣人員紛雜的地方,在這樣的情況下,哭了。

喬藍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瞬間開始組織語言,她很緊張,可是爲了韓飛雪,她還是努力壓制住心裡的那點小恐懼,對上陸博年那雙深邃的黑眸對他說道:“陸狀,我替飛雪向您道歉,剛纔是她衝動了,對不起了。”

聞言,陸博年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一雙黑眸如豹般盯着眼前的喬藍,彷彿她就是他的獵物那般。

喬藍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並不允許喬藍就此退縮。

媒體們已經紛紛架好了攝影機,喬藍微微勾脣,轉眼便再次對上陸博年的雙眼,輕了輕嗓子,又再一次說道:“陸狀將心比心這個詞我想您應該不陌生,作爲咱們市有名的金牌律師,您既然能這樣大方的接下一家小公司的案子分文不收,就應該能夠繼續體驗民生疾苦。”

她頓了頓,繼而又道:“何況,這件事落在誰身上,我想都會做出同樣的事情。畢竟出事的是飛雪的父親,希望您能理解她,大人不記小人過。”

喬藍一席話說完,陸博年依舊是不動聲色地看着她,只是那表情愈發的高深莫測,讓人看了寒意叢生。

她這話中有話,話裡帶刺的,在場的人任誰都能聽得出來。

陸博年不自覺的勾起脣角,不可否認,這個女人很聰明,知道利用時機出其不意攻他無備。

事到如今,喬藍也不怕了,揚起笑臉倔強的看着他,反正現場這麼多人,他又是個風雲人物,她還就不信他陸博年能當場收拾她們。

這臉,她喬藍算準了陸博年丟不起!果然不喬藍出所料,陸博年對她剛纔所說的那番話只是淡淡一笑,轉身就帶着助理走了,半點雲煙沒有留下,剩下一羣完全摸不着頭腦的圍觀羣衆。

只是,喬藍她猜到了開頭卻沒有猜到結果,她忘記了,像陸博年這樣的人早該是喜怒不形於色的。

韓飛雪在陸博年離開的瞬間癱倒在地,也不管現場還有那些人,埋起笑臉便失聲痛哭。喬藍趕忙蹲下安慰她,媒體這時再一次蜂擁而至,將兩人圍的水泄不通。

人羣擁擠間,韓飛雪一下子被人推倒在地,她失魂落魄的,竟被人踩到了手指也無動於衷。

喬藍的火一下衝了上來,也不管是哪家媒體的話筒,隨手奪了一個過來,對着那些人怒道:“今天韓家還沒算敗落,你們就這樣欺辱上門,他日韓家繼續風光無限的時候,你們各個就等着收拾鋪蓋滾回家吧!”

說罷,原本紛擾的人羣頓時安靜下來,喬藍丟下話筒,將韓飛雪扶起來,圍着的人羣已經慢慢的讓出了一條道,喬藍冷冷地瞥了那羣人一眼,冷笑了一下,扶着韓飛雪快步離開。

喬藍不知道,這一切都分毫不差地落入了陸博年的眼裡,他就坐在一旁停着的黑色轎車中,在她轉身之際,他降下車窗又看了眼正替韓飛雪拉開車門的喬藍,寡薄的脣慢慢揚起……

****

韓飛雪近日爲了韓邵東的事情忙的不可開交,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喬藍看着她滿眼心疼。

她聽韓飛雪說,遇上這種事了,韓家其他人沒有一個願意出手相救的,自從那次一審一次開庭以後,整個律師界也幾乎沒有人願意接下這場官司。

他們心裡都清楚,和陸博年對手幾乎是必死無疑的。

喬藍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她想幫她,可除了每天陪着她安慰她,喬藍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幫起。

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準備去陸博年的律所一趟,不要求能夠說服陸博年放過韓家,只要他稍稍鬆口,不要逼迫的那麼緊就好。

陸博年的律師事務所看起來很吃香,喬藍打了好幾個電話才終於打進去了。

前臺的小姐語氣非常柔和,喬藍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要求,當然她並沒有說是約陸博年,只是很委婉的說自己家攤上了個官司,需要請陸律師接手。

前臺小姐拒絕的很委婉,“陸狀的行程和安排一直不屬於我們前臺的,如果小姐您需要聯繫陸狀的話,首先需要聯繫一下他的秘書室。”

“那……能麻煩你幫我聯一下秘書室的電話嗎?”

“不好意思小姐,陸狀的要求是每一個需要他接手的官司,必須由當事人自己來博納預約。不過今天預約已經滿了,小姐如果需要的話明天可以早一點過來。”

“……好的,謝謝你。”喬藍掛了電話電話翻着眼,心裡直腹誹陸博年這個渣,**又愛賣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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