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銀月和白月（下）
在勝負歸屬上，卡特里娜與約瑟芬的決鬥沒有任何懸念。但約瑟芬依然召出長槍，斂息凝神，投入全神貫注的戰鬥狀態。就這點而言，約瑟芬與卡特里娜非常相像，明知是死，也要認真的去死。
但懸念……，還是沒有的。卡特里娜右手執槍，身體一閃，便瞬間跨越百餘公尺空間，左手扣住約瑟芬的頸間，單手發力把她提了起來。然後銀光一閃，一個銀色光球出現原地，姐妹倆都消失不見了。
雷茲與金剛狼巴克面面相覷，彷彿都在說：“老大，你痛快了，我們該咋辦呢？”不論卡特里娜怎麼不厚道，現世還是不得不面對的，他倆無奈的屏住呼吸，聆聽着十萬夜衛雲集的腳步聲。
突然間，雷茲腦中電光一閃，看着銀色光球目光閃亮，嘿嘿的怪笑了起來。巴克雖是半機械半亡靈的生命結構，可一聽到這等邪惡的笑聲，卻依然感到來自靈魂的寒意，項背處的鬃毛不由根根豎起。
“唉，姐妹倆發生了這麼多故事，想完好如初，只怕有點困難呀。沒辦法，誰讓我心軟呢，唉，就勉爲其難的幫你們一把吧。”雷茲快步走向銀色光球，同時示意金剛狼巴克去震懾外面的人。
巴克有些不願意，以一對十萬，外加數千精銳高手，這種戰陣的存在本就是個滑稽。但是，雷茲立刻狠狠瞪了一眼，讓巴克徹底的醒悟，面前這隻惡魔比十萬大軍還要恐怖，與十萬大軍作戰，頂多是九死一生；與這隻惡魔作對，那壓根是生不如死。於是，它立刻夾着尾巴一溜小跑的走了。
東苑的正門外已經集結無數的狼妖強者，巴克並沒冒然發起攻擊，只是當着他們的面弓起背。在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中。巴克人立而起，變成了一個身高八公尺，雙爪巨刃下垂及地的巨型剽悍狼人。然後，巴克轉身一爪拍出，門口一塊長寬三公尺多，號稱百萬年不朽的大石碑頓時被切成六截。就像快刀切蘿蔔那麼幹脆。再後，巴克一掀巨掌，把中間幾截岩石拍向圍觀的幾個狼妖強者。
狼妖強者們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因爲岩石斷面光滑無比，人影可鑑，如同經過最細緻地水磨。
巴克張開巨口，吐出一道橙紅色光柱，精準命中一公里外的一座石質高樓。轉瞬之間，紅色光柱化作覆蓋地面的紅色光罩。再化作紅色衝擊波和烈焰風暴，把這座歷史古物人間蒸發掉。
狼妖們感到屈辱，去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沉默着。於是，巴克甩甩尾巴，雄赳赳的走了。
在銀色光球旁邊，雷茲用各式各樣的魔法道具擺設了一個魔法陣，接着把一瓶粉紅色藥水倒入正中。只見粉紅色光流沿着魔法陣的光脈迅速移動，很快就讓魔法陣充滿了曖昧可愛地桃色氣息。
然後。雷茲笑了：“你們一定要和睦如初呀。否則這瓶珍貴地升級版百合花園就浪費了。”
月世界中。卡特里娜把約瑟芬扔到紫草地上。道：“這裡沒有外人打攪。我們慢慢地來。”
月世界地月光猶若實質。似乎可以掬起聚在掌間。約瑟芬也是狼妖強者。也能從這凝練磅礴地月之力中獲取力量。但不知爲何。她沒感覺到正常地清涼。只感覺一種滲入骨髓地陰冷。不過。她沒多說什麼。對早已準備死亡。更準確地說。早就渴望解脫地她而言。一切奇蹟和詭異都不再掛心。
約瑟芬爬了起來。再次執槍進入狀態。作爲狼妖堂堂正正地戰死。這是她最後地要求。
“魔銀騎士團副統領艾珊娜阿克魯。爲狼妖族服役六百年地真正軍人。一切榮耀都不足以描述她地功勳。第一槍。便爲她地在天英靈。”卡特里娜身影一閃。瞬間迫近約瑟芬不足三公尺。然後嘯月劃出一個詭異地弧線。槍刃從斜下穿入她地左肋。絞碎她地心臟後。從她地右背穿出。濺起一抹血珠。
卡特里娜抽回長槍。雪亮地槍刃上滴血不沾。燦爛依舊。約瑟芬緩緩傾倒在地上。但卡特里娜剛剛沒有爆發鬥氣。月世界中月之力又無窮無盡。所以約瑟芬地傷口很快自愈。拄着槍站了起來。
“魔銀騎士團總參謀長庫倫斯薩瑪斯，狼妖四大古族之一的薩瑪斯家族，爲狼妖族犧牲無數的薩瑪斯家族，第二槍，爲這位薩瑪斯家族最後地傳人。”卡特里娜長槍一旋，再次呼嘯刺出。
約瑟芬立刻側身移位，同時長槍斜掃，發出守中有攻的一擊。但是，正當她反擊的力量開始聚集，防守出現鬆懈之際，嘯月完全違背動力學原理的驟然變向加速，槍刃毒辣的穿透了她的胸口。
第二槍，卡特里娜依然沒動用鬥氣，所以約瑟芬很快爬了起來，倔強不屈的繼續飛蛾撲火。
“魔銀騎士圖空騎斥候營統帶里維拉亞尼斯，基普林斯高等軍官學校三千年來最優秀的畢業生，率領三千月翼狼騎士擊破一萬天妖空衛的奇蹟創造者。第三槍，爲狼妖軍界最耀眼地明星。”
“魔銀騎士團第一連統帶坎帕羅摩薩耶夫，一個從低級步卒升遷至高級軍官的鐵血軍人，他獲得的榮耀包括從黑鐵銀星優秀士官勳章到白金聖月至高勳章的每一枚。第四槍，爲這位狼妖的傳奇軍人。”
“魔銀騎士圖第二連統帶馬特奧布魯金斯，狼妖歷史上最年輕的雙聖月勳章獲得者……”
卡特里娜每回憶一次，便刺出一槍，不知刺出了多少槍。約瑟芬每中一槍心臟就絞碎一次，瞬間休克昏死在地，不知撲到了多少次。但在月之力的灌輸下，她很快痊癒，不知第多少次重新站起。
起初，約瑟芬心中只有麻木和死意，唯一的執念只是堂堂正正的戰死。但隨着卡特里娜地一次又一次地穿刺，一次又一次的體味死亡，並從心碎地痛苦中復甦，約瑟芬漸漸炙熱起來。當年叛逆時快意表面下的真實痠痛，這幾年來自我麻痹下的揪心悔恨，現在一次又一次拋灑熱血的自虐快意，種種複雜扭曲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積蓄到極點再一次性爆發出來，繼承白月之名的約瑟芬終於暴走了。
人的一生，必然揹負着種種大大小小的的罪孽，聖賢不例外，神魔也不例外。罪孽並不可怕，只要能夠贖罪。不論一個人犯下何等罪孽，但他死去時，便不再相欠也不再負罪。嗯，這是比雷亞的罪孽因果觀念，在另一些世界，比如以釋迦牟尼爲首的素食黨派講究修輪迴，所以死人依然有罪。
起初，約瑟芬企圖以死謝罪，所以說，她在求死；現在，約瑟芬毛了，暗道你有完沒完，捅了三千次還不給人家來個痛快。真正心懷死意的人是很麻木的，無喜無悲心如死水。現在約瑟芬怒了，也就是說，她死意已經漸漸消散。儘管她始終都在勉強的戰鬥，但戰鬥的初衷已漸漸不大一樣。
五年前，卡特里娜的三萬四千五百部下盡數戰死；現在，她極爲堅定的讓約瑟芬死去活來四萬次多出的五千五百次算利息。平均每次用時五秒，所以四萬次總計耗時五天零十四小時。
這五天，約瑟芬生不如死，但反覆單調機械運動的卡特里娜也未必過得舒坦。仇恨，早在第一次刺入約瑟芬心臟時，就已經煙消雲散。但是，雷茲曾說過：“你與她的仇恨，不是由你決定，而是由她決定，要真正化解這段仇恨，必需讓她感覺，她的付出她的犧牲，已足夠血債血償的贖罪。”
當約瑟芬第四萬次站起，第四萬次咬牙衝來時，卡特里娜拋開嘯月，身體微斜讓她的刺槍從腋下穿過，讓她的身體重重撞進自己懷裡，然後溫柔而強力的擁住了她，自己曾今最爲疼愛關切的妹妹。
經過連續五天零十四小時的垂死掙扎，約瑟芬早已精神疲竭到極限，此時在卡特里娜的懷裡，她習慣性的掙扎一下，便昏昏沉沉的睡去。卡特里娜看着昏睡的妹妹憔悴萎頓的面容，不禁幽幽嘆息一聲。
即使她與她的血仇已經血償，但是，她與她的感情，還有可能回到往前嗎？
這時，神槍嘯月變成兵之妖精形態。蕾歐娜拍着翅膀落到卡特里娜肩上，盯着她目不轉瞬。
“怎麼啦，蕾歐娜小姐？”卡特里娜小心翼翼的問道。
“咱正在分析你的真實智商，你居然當真全信那混蛋的胡言！！”蕾歐娜滿臉陰暗晦氣。
“可是，當時大人分析得確實很有道理。”
“嗯，那混蛋長篇大論說的道理，肯定是沒有道理，如果真有道理，他才懶得說呢。”
“……”卡特里娜頓時啞然，漸漸露出了尷尬的神情。
“不過也罷，他這次純粹損人不利己。”蕾歐娜聳了聳小肩膀，“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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