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梓緋轉頭,看着機艙窗外。
地面的建築物,越來越小,最終消失不見了,飛機上升到平流層以後,不再上升,持續平穩飛行。
主持人又開始招呼賓客,移步飛機上的大禮堂。
常梓緋也被婚慶公司工作人員領着進入了飛機上的更衣室兼化妝間,宇文冽則被帶往不同的方向。
常梓緋一直往前走,走了很遠。她這纔想起,剛上飛機的時候,空乘介紹,機艙內除了臥艙,還有商務中心、健身房、醫療中心、大禮堂、餐廳及酒吧等場所。
她一路走下來,恍如置身豪華遊輪。到了目的地,唐莎和形象工作室的造型師和化妝師剛好也到了,立刻開始給她補妝,調整發型。
所有一切打理好以後,唐莎領着其他人都出去了。
常梓緋準備起身,突然看到門口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藍易橙走向她,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哥……”常梓緋囁嚅着叫了一聲,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胸口感覺到一種難以言說的窒悶。
“緋兒……”藍易橙也叫了她一聲,之後也只剩下沉默了。
藍易橙視線一直落在窗外的藍天白雲上,想起很久以前,有個女孩跟他說,如果能在藍天上自由自在地飛翔,那該多好!
他做了機師,所以她做了空乘。曾經她一直在追隨他的腳步,突然之間,就不見了。彷彿永遠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
房間內的氣氛有些壓抑,飛機平穩飛行,感覺不到任何波動。
一切太安靜了。
常梓緋忍不住在心裡這樣感嘆。
“哥,謝謝你們來參加我們的婚禮,我真的很開心。”常梓緋終於忍受不了這樣沒有止境的沉默,開口打破了寂靜。
藍易橙也終於看向她,開口說話,“今天的你,果然是最美的新娘。”
“謝謝。”常梓緋看到他眼睛裡有真誠的祝福,可也有像玻璃一樣易碎的憂傷,她看得心裡疼痛,忍不住轉移了視線。
“走吧,今天我會做好哥哥的角色。”藍易橙起身,向她伸出手。
常梓緋看着他白皙修長的手,深思恍惚了片刻,把手放在他手上。
他拉着她,慢慢起身,兩人並排走着,離開了更衣室,走向禮堂。
禮堂裡面已經坐滿了賓客,原本空中表演的98對新人,也加入了其中,看起來比在草坪上的賓客多了許多。
站在禮堂門口,常梓緋有些許的緊張,猛然看到宇文冽站在廊道的盡頭,同樣看着她,眼神裡充滿熱切期盼。她緊張的心,很快平復下來。
藍易橙繼續拉着她往前走,他們走得很慢。
對於他來說,他很矛盾。這條路的盡頭,是她的幸福的開始,卻是他幸福的終結,從今以後,他或許真的連再見她都很難,更不可能再有從前的那種希冀。
他希望不要那麼快走到盡頭,可最終還是走到了盡頭。
宇文冽把手伸向他們。
藍易橙幾乎是秉住所有的力氣,把她的手交給了他。他聽到了心裡傳來某種物體碎裂的聲音,彷彿最晶瑩剔透的玻璃球,被他悉心呵護了十六年,終於碎裂。看着他們兩個並列向前,走向舞臺,他恍惚了片刻,終於轉身,腳步虛晃,艱難地走出了禮堂。
常梓緋感覺到了身後的人情緒驟變,她想要回頭,轉頭看到宇文冽,撞上了他的視線,之後,她就再也轉不過去。
後面的環節,沿襲的是一般西式婚禮的方式,由紅衣牧師主持。
這種方式,他們給夏陽和林曉霜做替身的時候,已經經歷過一次。不同的是,這次全部用中文,名字也是他們自己的名字,他們穿的是紅色制服,不是白色婚紗和白色西服。
牧師對着宇文冽說道,“宇文冽,你是否願意這位女子,常梓緋,成爲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貧窮還是康健,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保護她,尊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宇文冽很虔誠地回答,“是的,我願意。我,宇文冽,以上帝的名義,鄭重發誓:接受常梓緋成爲我的妻子,從今日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尊重你,直至死亡。
之後,牧師對着常梓緋說道,“常梓緋,你是否願意這位男子,宇文冽,成爲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貧窮還是康健,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保護他,尊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常梓緋同樣很虔誠地回答,“是的,我願意。我,常梓緋,以上帝的名義,鄭重發誓:接受宇文冽成爲我的丈夫,從今日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尊重你,直至死亡。
之後,有人給他們送上一對戒指。
兩個人相互給對方戴戒指。
最後,當牧師宣佈,“現在,我宣佈你們結爲夫妻。”
宇文冽拉過常梓緋,緊緊地擁吻。
所有的一切都似曾相識,卻又完全不同。
在北歐的時候,畢竟是在扮演別人,可現在,卻是他們自己。常梓緋清晰地記得,那一次,她也很激動,當時她想到的是,從此以後,他們將“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可這一刻,她突然不喜歡這句話了。
一生這麼長,和她相守到老的,不是最初和她牽手的那個人,卻是現在吻她的人。
常梓緋想起了很久以前,她最悲痛的那一天,在公司員工的公共休息室裡,遇見了宇文冽。那個時候,他們不熟,對於她來說,幾乎是第一次與他這麼近距離地喝酒暢談。
他們竟然能走到今天。
她相信,從此以後,他們會“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這句古老的,富有生活氣息的愛情宣言,讓她莫名激動。
他們幾乎忘了身後還有很多人,這次入戲的不只是他,她似乎比他更入戲。
如果不是宇文思蔓發出邀請,讓所有賓客移步飛機上的餐廳,他們大概就一直這麼持續吻下去了。
常梓緋聽到宇文思蔓的聲音,臉突然變得火辣辣的,躲在他的臂彎下,不敢擡頭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