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鳶直到看見蘇沫鶯和孟玥兒倒下的一刻,才慢慢停下了手中的琴聲。
半闔着的瀲灩鳳眸中氤氳着濃烈的殺氣,但當她擡頭的一瞬間,則轉變成了慌亂。好像剛剛看到前面有人倒下,提起裙襬就往下面跑去。
從蘇沫鶯二人轉身逃跑到蘇沫鳶跑下臺不過是一盞茶時間的事,可是整個花園已經人仰馬翻、混亂不堪了。
因爲場面一片混亂,在座的又都是官宦子弟,心中憤怒可想而知。
蘇沫鳶直直地跑向倒下的兩人,淒厲地喊道:“來人,快來人,救救我大姐和表姐。”
蘇月瑤對蘇沫鶯的具體計劃是不清楚的,她只知道今天蘇沫鳶會死在這裡。可是當她看到倒下的人變成蘇沫鶯時,整個大腦一片空白,傻呆呆地愣在了當場。
怎麼會這樣,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從地上爬起來的衆人聽到蘇沫鳶的吶喊聲,紛紛趕了過去。
柳君澤當下上去給兩人把脈,緊接着搖頭道:“已經沒救了。”
孟鬆見到妹妹倒下,臉色青白一片。跑過去抱住孟玥兒的屍體,失聲痛哭。
蘇月瑤這才反應過來,也撲倒在蘇沫鶯身上嚎啕大哭。
蘇沫鳶已經趁亂將兩隻蜜蜂的屍體收了起來,剛剛跑下高臺時還順便摘了朵花。站在一邊看着蘇月瑤鬼哭狼嚎,脣邊漾出了冷笑。只不過她用帕子遮着,沒有人能看到。
說來,讓蘇沫鶯就這麼死了,實在是便宜了她。不過這樣也不錯,至少搭上了一個討厭的孟玥兒。
接下來,齊國公聽到噩耗,一家人浩浩蕩蕩地來了。納蘭鴻宇作爲太子,命納蘭俊馳將各國使節送回了使館,只是一張臉從始至終都陰沉着,明顯隱忍着怒氣。
他知道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看似是暴斃,但是兩人死前的行爲太過奇怪。安撫過兩邊的人,就命人進宮請御醫來查驗屍體。
蘇沫鳶一直在冷眼旁觀,因爲她知道御醫什
麼都查不到,所以只是將眼前的一切當作笑話來看。
蘇月瑤哭過之後,兩隻眼睛腫的跟核桃差不多。她不知想到什麼,下意識地擡眼望向蘇沫鳶。
見蘇沫鳶雖然雙眼微紅,但眸光卻清冷如千年寒冰,心臟猛地一縮。她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這一切和蘇沫鳶脫不了關係。雖然她不明白事情究竟因爲什麼變成這樣,但對蘇沫鳶有了深深的忌憚。
她甚至覺得,蘇沫鳶淡淡地望着她時,就像在看一具屍體。
夜晚,左相府和齊國公府皆是燈火通明。只有蘇月瑤和蘇沫鳶因爲受了驚嚇,被准許回院休息。
蘇沫鳶坐在院中,望着天上的清輝,心裡涌出一抹難掩的孤寂。
想她自從穿越到異世以來,經歷了大大小小數次危機。雖然最後都算逢凶化吉,可多少還是會有些惆悵。
就在這時,一道溫暖渾厚的氣息將她包裹在了懷中。低頭看着環繞在自己肩頭的雙臂,她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可是當感覺到他身上微微的顫抖時,終究還是泄了身上的力道。
“鳶兒,你沒事……真好。”鳳清熙的聲音低啞中帶着一絲幾不可察地顫抖,暴露了他心中的恐懼。
蘇沫鳶怔愣住了,因爲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鳳清熙。
在她心裡,鳳清熙永遠是那麼高高在上,遙遠不可攀附的神仙。即使穿着玄月的衣服,依然會讓人感到一種疏離和冷清。可是現在的鳳清熙是有血有肉的,他也會害怕,也會擔心。
“對不起。”鳳清熙的聲音輕若浮羽,彷彿風一吹就會消散在世間。
“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不會再有下次了,不會……”
蘇沫鳶從來沒見鳳清熙如此失態過,聽着他略帶黯啞的聲音,輕輕轉頭道:“你怎麼了?爲什麼跟我說對不起?”
鳳清熙身體一僵,手臂倔強地緊了緊。“鳶兒,若說今日你經歷的一切和我有關,你會怪我嗎?
”
蘇沫鳶有點兒發暈,伸手扒下他環繞着自己的手臂,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我?如果你說出來,我就告訴你會不會怪你。”
站在屋檐下的冬雨和竹兒識趣地進了房間,將這片天地留給了蘇沫鳶和鳳清熙。
鳳清熙走到蘇沫鳶身邊落座,黑色暗紋勁裝讓他幾乎和夜色融爲了一體。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蘇沫鳶,啓脣道:“鳶兒,有些事我還不能告訴你,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好處。你只要知道,我不想你有事,也不會讓你有事。今日的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不會再有下次。”
“你是說,你知道是誰要殺我?那麼你也知道,這兩樣東西是怎麼回事對嗎?”蘇沫鳶的語氣有些激動,將裝着蜜蜂屍體的小盒和那朵蔫掉的花放在桌上,眼底帶着明顯的失望。
蘇沫鳶不是生氣鳳清熙沒保護好她,而是氣他不肯相信自己。她一直以爲自己和他已經是朋友了,可事實上,她想錯了。他明知道是誰想要她的命卻不告訴她,要麼是不相信她的能力,擔心她死在那人手中。要麼是想保護那個兇手,怕自己去找那個兇手的麻煩。對於她來說,無論是這兩種原因中的哪一種,都讓她接受不了。
鳳清熙微微移開視線,點頭道:“鳶兒,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但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試着相信我好嗎?我會解決好這件事。你只要記得,我不能允許你有事。即使是極其微小的可能,也不能允許。若是你今日死了,我會讓整個天下爲你陪葬。”
蘇沫鳶呆了,大腦一瞬間停止了運作。天啊,這……這個男人是在向她表白嗎?
鳳清熙的臉色微微有些薰紅,但在黑夜中不是那麼明顯。
可說完那些話後他還是尷尬地輕咳了一聲,緊緊握着拳頭,試圖排解自己的尷尬。
兩人間陷入了一陣寂靜,直到蘇沫鳶傻愣愣地擡頭,看着鳳清熙問出了一句讓他啼笑皆非的話。
“你……喝茶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