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彤當下心寒，王柔問的不是她守節之後該如何度日，一輩子沒了夫君會不會有遺憾，她的擔心的卻是“義妹”這個名號會不會耽誤她守節，會不會讓她守不成。
許嘉彤雖然傷心，可還是平和地笑道：“義妹畢竟不是親妹，戴家是皇商，行商賈之事，行走江湖，不比宮中和貴家，不會拘此小節。我也不見得就此守一輩子，過上五年十年的，萬一緣分到了，只要舍了那份家當，要走，他們也攔不得我。”
原來也不見得是守一輩子，王柔心裡訕笑，不過也沒什麼，不要說十年，就是五年之後，趙元項又哪裡會記得一個舍了那些家當，什麼都沒有的許嘉彤。
“你若是決定了，以後有什麼難處，一定告訴我。”只要不是心腹大患，王柔還是很願意幫她的。
許嘉彤笑笑，打量着她道：“娘娘過來，該不會只爲了這件事吧？臣女對您坦誠相待，您有話又何不直說？”
王柔苦笑了一下：“你可知道，戴爺留給你的這份家業，已經有很多人在覬覦了，就連……”
“娘娘。”許嘉彤打斷了她，很不想聽她接下來可能要說的話，“有些話點到即可，臣女自認不夠聰明，可也絕不愚鈍。臣女只能說，臣女會盡力保住戴爺留下的一切，若是有人想要，臣女在戴家一日，就不會給。若是他日離開戴家，那份家當絕不帶走，那覬覦之人見無利可圖，也就不會惦記着了。”
王柔見她堅決，不像作假，總算放了心：“戴爺有你，此生足矣。”
許嘉彤心裡都在滴血，外人都不知道她和戴元冠那樁婚事是假的，纔會覺得如今她做的一切可以慰他在天之靈。若是有朝一日他們知道了，她就成了徹頭徹尾的笑柄。
“娘娘，有件事本來不該臣女來說，可是既然從前娘娘忌諱了，還說開了的好。家妹即將過門，成爲項王殿下的側妃。這件事臣女敢指天發誓，絕沒有幫她成過事，還請您不要覺着臣女與她有姐妹之系，就定然脫不了干係。就是家妹自己，其實也沒有想過會有今日的前程。若怪，就怪天意。您想想，若是憑她那樣的地位、手段，給殿下送個絲帕，製造一兩次偶遇，也就到頭了。可這樣的手段，難道整個西都就沒有第二個人在使了？恐怕就是貴府的姬妾也常使用這樣的手段。”許嘉彤把自己憋了許多日子的話說了出來。
“若非王后娘娘借力打力，想絕了家姐的心思，也想讓她看看，一個從小打罵由她的庶女都可以爬到她頭上去，好生慪一慪她，家妹又如何能成事？那日戴府大火，二孃想借此害死家妹，將她誘騙了過去，她險些喪命，已然恨死了二孃和家姐。”許嘉彤看着她，給了她最後一個建議，“臣女覺着家姐之事始終難以善後，既然家妹已經與她們母女結下生死大仇，您若能與家妹聯手，也多了一分助力。”
“她真的恨透了許嘉嵐？”王柔遲疑地道，也覺得這麼問怪怪的。
許嘉彤重重地點頭：“況且家妹出身低微，若非王后娘娘一時之氣，貶損家姐，她是不可能坐上側妃之位的。等到家姐之患除去，她這位子也就岌岌可危了。她若想保住自己，就只能依靠娘娘您了。”
王柔沉默了一會兒，頷首道：“這倒也是，她今日可在府中，我能和她說幾句話麼？”
“臣女這就叫她過來。”許嘉彤從善如流地道，去了外間吩咐碧水叫人。
許嘉彤剛走出去，王柔的神色就變得諱莫如深，看着許嘉彤的背影，目光復雜起來。
許嘉嵐之患不可斷絕？是啊，的確不能斷，孩子都被允許生下來了，還怎麼斷。
這般爲她謀算，算什麼？要是真心爲她好，爲何還能讓那孩子生下來。
王柔不知道許嘉彤也被矇在鼓裡，自然以爲許嘉彤在幫許家打圓場，她暗暗冷笑，如今那孩子還沒生出來，等生出來了，難保她不會和許家的人一起，再把那孩子爭取過去。
許嘉彤在外面等着許嘉杏，先囑咐了她幾句，待她們進去時，王柔已經恢復如常，她看着許嘉杏時笑得溫和有禮。
“臣女拜見王妃娘娘。”許嘉杏不傻，自然知道要恭順得不能再恭順了纔好，當下跪着磕了頭。
“快起來，再有幾日，就是一家人了。”王柔示意她起身，指了一邊的位子讓她坐，“你我同事服侍殿下之人，要同心同德纔好。”
“臣女謹遵娘娘教誨，從前臣女是真不敢想有這一天的，日後一定以娘娘馬首是瞻。”許嘉杏笑道。
“好了好了，娘娘呆的時候不常，就不必客套了。府裡還有事要料理，你陪着娘娘說話。”許嘉彤看看她們，朝着王柔福了福身。
許嘉杏不比許嘉晴，她不親近，也不打算親近。過不了多久，許嘉杏就是項王府的人了，縱使她們之間有姐妹之情，項王府的家事她也不打算攙和。這種時候還是留給這兩個項王府的女人吧，反正她們早晚也是要面對彼此的。
許嘉彤看着天邊的霞光，她和王柔的姐妹之情終究是不復從前了。馬琴歌日後的夫婿恐怕會更加顯貴，多了身份忌諱，也不知道她們之間的姐妹之情又能維繫多久。
或許她這一生註定孤獨，難得有兩個好姐妹，還都不長久。
若是足夠幸運，她們之間就這般疏離冷漠着，反而是最好的結局了。若是她日纏鬥起來，自相殘殺，那纔是真正的悲哀。
許嘉彤只得祈求上天，但願沒有這一天，也但願在楊家的許嘉晴能夠平安終老，她是真的只有這一個妹妹了。
“姑娘，姑娘，楊家報喜了。”阿湘一路小跑着進來了，“五姑奶奶有喜了！已經快三個月了。”
“什麼？”許嘉彤大睜着美眸，“這可是好事，有了孩子，日子總會順遂起來。”
楊家想要的就是子嗣，許嘉晴有了身孕，楊家夫人一定更加看顧她，想必楊仲天更是傷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