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就是宮中女官,許孝祖自幼在她身邊長大,宮中女官如何行事,從曹氏的言行、眼力中他自可窺之一二。
宮門賭局一共三局,後兩局都是當場完成,拿一件繡品過去,也只能到進入第二局。如果只是爲了這樣,只需要找可靠的繡坊重金購置一個便是了,去京東許嘉彤純屬沒事找事。
這些林氏也知道,可是她另有目的:“嘉彤若是去了,嘉嵐的風頭就被蓋過去了,我這樣做也是爲了多給嘉嵐一些機會。”
“我也不是非要用她的東西,只要她不能去出風頭就好。”許嘉嵐卻道,顯然對許嘉彤很是不屑。
許孝祖這些日子也打聽到了一些事,不讓許嘉彤露面是不太可能了,只能想想如何讓她露面纔不會橫生是非。
“不想讓她出風頭,把她的繡品換了、毀了就是了,不必使這些下三爛的手段。方纔趙棋允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她畢竟是許家的人,往自家人身上潑髒水,你們能保證不會濺到自己身上?這件事要從長計議,你們不要再橫生枝節。”許孝祖的話一錘定音。
“嘉嵐,聽你父親的話,她在西都沒有根基,翻不出咱們的手掌心。你不要心急,她一副窮酸相,哪兒能比得上你,千萬不要自亂陣腳。”林氏當着許孝祖的面一向言聽計從,至少不會當着他的面反駁。
許嘉嵐像是在想事兒,這一回出奇地話少:“那就先由着她準備着,等時候到了,把繡品毀了,給她個措手不及。”
許孝祖聽着她們的話,心裡竟然有些異樣,尤其她們在說許嘉彤不好的時候。
這幾並非什麼事也沒有做,他一直在暗暗觀察,許嘉彤的城府手段比許嘉嵐要強上許多,倒是比許嘉嵐更像他的女兒。
“老爺,嘉嵐回去了,你也不說句話。這孩子就是被妾身寵壞了,脾氣上來想一出是一出。妾身就生了這麼一個女兒,被她一求,就應着她說的來了。”林氏說着軟話,神情柔美。
許孝祖看向她,目光也變得柔和:“嘉嵐年紀尚淺,容易衝動,你多勸着她一些,不要煽風點火。她身上那股子銳氣很像我少年的時候,只是少了歷練,我不想讓她這股子心氣折損在尚未成型的時候,許家的將來還要靠她。”
“許家的將來不是連麼?”林氏似是無意地提起這個礙眼的庶子。
許孝祖拉着她的手,讓她坐在旁邊,笑道:“我讓連打理家裡的產業,也是爲了他將來能幫上咱們嘉嵐的忙。嘉嵐畢竟是個姑娘,這家業要是直接讓她承繼了,也會被人覬覦,更別提那些說三道四的了,唾沫星子淹死人。”
“老爺,您說這些就是怪妾身沒能給您生個兒子。”林氏嘆道。
“你別跟我急,這只是爲了說出去好聽,不被朝野非議,也讓外人覺得嘉嵐有個可以依靠的兄弟。無論如何,連只是個掛名的,我這家業將來都是嘉嵐的。”
前些天許嘉彤把空着的廂房收拾出來兩間,專門做了繡房,許嘉晴回到畫園時許嘉杏正在裡面忙碌着。
許嘉晴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從背後碰了她一下,笑道:“六妹妹,方纔真要多謝你,若不是你事先套好了話,被他們問起的時候,我一定不能對答如流。”
“我是誠心相交,自然要幫你們,你可要記得在四姐姐面前說好話。”許嘉杏笑道,順手把繡畫上遮擋塵土用的布巾拉了下來。
許嘉晴道:“這是自然,你閒下來的時候也到我那兒去坐坐。四姐姐事忙,我也常沒人說話。”
許嘉杏點點頭,有些不放心地道:“不過除了四姐姐,你可不要告訴別人是我給你出的主意。我不比四姐姐是嫡出,又要王后娘娘青睞,也不比五姐姐你有二伯父、二伯母的疼愛。若是讓我母親和三姐姐知道了,我在府裡恐怕就更沒有立足之地了。”
“我……好,除了四姐姐,我誰都不說。”許嘉晴明亮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來,她的父母……恐怕早就成了笑話。
許嘉彤回來時刻意沒有讓碧水通報,她遠遠地就聽見許嘉晴和許嘉杏在說話,她沒急着走進去,多聽了幾句。
“你們都在啊?六妹妹,今日可有進展?”許嘉彤對着許嘉晴笑了一下。
許嘉杏看了許嘉晴一眼,笑道:“好像是有的,要不四姐姐給我看看?”
許嘉晴還站在那兒沒有動地方,許嘉彤暗暗嘆了一聲,輕聲道:“五妹妹,你先到那邊喝茶吧,我給她看看。”
許嘉晴沒心沒肺地倒是不在意,應了一聲就過去了,喝茶、玩茶寵,倒也不亦樂乎。
許嘉杏打開那苫布,又從身後取出一隻紙筒,裡面裝着另一幅繡品。看着比從前精緻了些,針法更爲細密,配色也自然了許多。
“有長進,再找繡娘幫上一些,第一輪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許嘉彤點了點頭。
許嘉杏很是高興,笑道:“當真如此?那我就去找可靠的繡娘了。四姐姐上回提點的很有道理,用這樣的法子,既能出彩,又不至於與第二輪當場織繡的差別太大,還更可靠。”
許嘉杏指的自然是讓繡娘織繡大部分,而她來做畫龍點睛又較爲出彩的部分。
“你要去宮門賭局這件事,可跟母親和三姐姐說過了?我以織繡見長,說不說都是要去的,她們也能想到,可是你,若是不說一聲,恐怕她們會怪罪。”許嘉彤淡淡地笑道。
許嘉杏目光一滯:“我跟三姐姐說過了,她是知道的。反正我也出不了彩,就是露個臉,她們也用不着爲我準備什麼。”
“是麼?方纔三姐姐說她也要去,還夾槍帶棒地不許我去。我以爲,她也不會想讓你去。不過本來麼,她是將來的項王妃,這件事本該就要以她爲先,我也不會和她爭。”許嘉彤意有所指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