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徐家收拾了東西,徐大嬸聽說念福上了大當,頗有些過意不去,“那個蔣伢行我也不大熟,真不知道會串通騙子來害你們,我可是半分好處也沒收他的,真的!”
“我知道。”不是念福沒起過疑心,而是歐陽康都那樣大度的原諒了她,她也想給別人一點信任。可該說她也要說,“反正這事不算完,遲早我還是要找他的。”
徐大嬸聽她這話,卻鬆了口氣,“你們要不還是去報個官吧,就算抓不到那騙子,起碼也不能就這麼自認倒黴不是?到時我去給你們作證。”
聽她這話,念福心裡有底了,應該不關她的事。
“這個回頭再說。只是徐大嬸,往後我住得遠了,咱們合作的事情可能都得再想想了,你要不還是自己先找找轍,等過幾天我們安頓下來再來找我。”
徐大嬸點了點頭,心裡卻未免有些泄氣,賠了這麼多錢,她們難道還能東山再起?
念福又交待一句,要是之前訂做的那些工具弄來,請她讓夥計們送到新住址。
出門時,拴兒頗爲不捨的拉着她,“沐姐姐,你以後還會來嗎?”
這個姐姐雖然相處時日不長,但特別會做飯,煮什麼都比徐大嬸好吃。更重要的是,她還會講好多好多故事,個個都精彩得不得了。
念福捏着他的瘦弱的小臉笑笑,“你要想我了。來找我玩也可以的。”
說着話,墨雲幫忙把念福的東西裝車裡,依舊是歐陽康騎着紫霄,她和蘭姑坐車,往裡仁坊而去。
再次和念福同坐一車,蘭姑頗有些羞慚,想說話也不知從何說起。念福也不理她,只顧逗弄那隻小狼。
聽墨雲說,這是阮大虎家的狼和野狗雜交所生,一窩之中就數這隻最爲孱弱瘦小。一條前腿在孃胎裡被壓着了。顯得有點瘸,於是一生下來就遭到親孃嫌棄,硬是從窩裡給扔了出來。
倒是墨雲好心,便把自己的口糧餵了小狼幾次。從此小狼就粘上他了。這回歐陽家打發人去接他。這隻小狼也撒潑打滾的非要跟了來。憨厚老實的墨雲狠不下心。也實在是擺脫不了這隻沒皮沒臉的小東西,只好把它也帶上了。
不過走前有過多年養狼經驗的阮大虎很認真的把了把關,覺得這隻小傢伙雖然有些頑皮。但野性不強,相信養熟了還是能看家護院的。
真的嗎?念福決定試一試。從現在開始,她要好好跟這隻小混血狼培養下感情,等到養熟了,再遇到那夥騙子,一定要它撲上去咬兩口肉下來才解恨!
等到歐陽錦結束晚宴回家,只聽下人們回報,大少爺已經收拾行李走了。走前留下話說,想尋個清靜的地方讀書,就不在家中打擾了。
因男女分席,歐陽慕蘭一直呆在後院招呼女眷,並不知前頭到底發生了何事,只是覺得奇怪,“大哥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他能去哪裡住?”
“這個小人也不知道,大少爺也沒讓人跟着。今日家裡在外頭擺酒,府中僕役甚少,小人怕出事,也不敢隨意亂走。”
歐陽莊抿了抿脣,目光裡閃過一絲悲憫,卻沒有作聲。
而譚氏卻暗暗鬆了口氣,她雖不在前頭,但自有耳目聽到前頭髮生了什麼。雖然也覺得歐陽康被這樣逼走很可憐,但對於她來說,確實是少了一個勁敵。
只歐陽錦目光陰沉,“那就由他去吧。對了,他拿了什麼東西走沒有?”
管事一愣,沒想到他會關心這個,忙搖了搖頭,“除了大少爺自己從老家帶來的東西,什麼都沒拿。”
算他識相!歐陽錦微舒了口氣。纔想進去歇息,忽地伍姨娘大驚小怪起來,“哎呀老爺,三少爺呢?”
歐陽錦眉頭剛皺起來,譚氏先沉下臉了,“我不是讓廉哥兒在家守着的麼?你怎麼讓他跑出去了?還喝得那樣爛醉,吐得一塌糊塗,真是丟盡了我們家的臉!”
伍姨娘囁嚅着不敢出聲,只見歐陽錦把袖子一甩,也發起了脾氣,“讓他在家好好反省,也認真學點本事,什麼都不會,簡直是爛泥糊不上牆!”
伍姨娘不知兒子是哪裡惹到他了,倒是跟去的袁姨娘好心,讓下人把歐陽廉揹回了房。回頭伍姨娘向她打聽,袁姨娘卻是半字也不敢多說。
她心裡清楚,今日要不是歐陽莊好心,故意把歐陽廉弄得吐了,只怕這位三少爺今晚是回不來的。就算回來了,也會留下永遠的污點。
這還是兒子,歐陽錦都能如此狠心,那麼他對女兒,又怎會憐香惜玉?看着慕梅那張玉琢雪雕般可愛無邪的小臉,袁姨娘一陣陣心寒。
不行!就算她沒有譚氏那樣的姐姐可以撐腰,也一定要想法給女兒尋個出路,保她平安。
那還能有什麼人,是制住歐陽錦的?
三日後,估摸着念福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徐大嬸去集市上割了兩塊肉,又打了一壺油,提了一籃子雞蛋,帶着兒子去看望他們。
拴兒看着這麼多的好吃的,忍不住嘴饞,“娘,這是要買給沐姐姐做來吃的麼?她做飯可真好吃,我一人就能吃兩個大雞腿!”
徐大嬸苦笑,“好孩子,這是送沐姐兒的,可不是給你吃的。等娘再攢些錢,給你單買,好嗎?”
拴兒有點失望,但還是懂事的點了點頭。
母子二人剛走出明義坊不遠,忽地就見一個熟人迎面而來。徐大嬸還以爲是給自己送錢來的,忙高聲招呼,“小公子,這裡!”
徐子騫瞧見她。頗有幾分尷尬,但街上人多,也不好怎地,只得快步上前低語,“我不是來找你,是去找歐陽大少爺的。”
徐大嬸聽着一愣,“你要找他?他現在可不住歐陽家了。”
什麼?徐子騫怔了怔,“你如何曉得?”
徐大嬸狡黠一笑,“你要見他,不如跟我走吧。只是我這拿了這麼多東西。還牽了個孩子,想走也走不快。”
徐子騫明白了,轉身僱了輛車。徐大嬸道過謝,帶了拴兒上去。才道。“我跟大少爺雖不熟。但跟他身邊那沐姐兒卻是相熟的……”
平國公府。
八月的天氣雖已入秋,但還不算太冷,只是身處在這樣簡單樸素的青磚瓦房裡。卻無端端生出一股子淒涼蕭條之意,要不是有求於人的話,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爹,十五那天,我也想去宮中看看熱鬧。難得咱們大梁朝頭回辦這樣的盛事,您就讓我去見識見識嘛。德清、昌樂她們幾個公主還約了我,不好失信的。”
一向儒雅的中年人微露不悅,但語氣仍是溫和的,“她們幾位公主年紀大了,這回是要選駙馬,你跟去湊什麼熱鬧?不如在家,好好陪爹過箇中秋,然後爹再帶你去個地方……”
“您就讓我去嘛!”女孩卻迅速不滿的把他打斷了,“反正晚上我也要回來的,到時再過節不也一樣?”
“可是阿福……”
“爹!我都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再叫我的小名了。人家長大了,不喜歡這個名字了!以後說好了,就叫我瑞安,要是您再叫錯,我可生氣了!”
女孩撒嬌跺着腳,佯怒的高高撅起了小嘴。
男子無奈的妥協了,“好。可是阿……瑞安,你真的不能在中秋留下麼?你可知……”
“哎呀,我都說一百遍了!我不是不陪您,等到晚上就回來陪您了。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啊,我現在趕着出門,去做一身新衣服,到時纔不會丟爹的臉。”
女孩歡歡喜喜的快步出門了,留下中年男子落寞的守着空蕩蕩的屋子,微微嘆了口氣。然後眼中,也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疑惑。
門外的貴婦聽着那聲嘆息,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輕輕把身邊的小男孩往前一推,小男孩很機靈的跑進屋裡,撲到長得和他沒有半分相似的男人面前,圓圓的小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意,“爹,中秋那天我們要怎麼過?要不您帶我出去玩吧?您每年都會出去,也帶我一次嘛!”
中年男子擡手搭上他的頭,臉上帶着同樣溫柔笑意,卻到不了眼底,“讓你母親陪你玩吧,爹身子不好,就不陪你了。”
男孩失望的走開,回到貴婦面前時,是一臉的委屈,“爹不喜歡我,他只喜歡姐姐。”
貴婦冷着臉,眼中隱隱有了幾分恨意。
里仁坊。閒置已久的鬼宅終於住進了一戶人家,當徐大嬸過來打聽時,幾乎沒人不知道那麼出名的地方,一聽說是新搬來的,立即就給她指了路。
看她帶着拴兒,有些人還好心的提醒她,“這麼小的孩子就不要帶進去了,孩子眼睛乾淨,容易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省得招了邪祟。”
徐大嬸帶着幾分將信將疑,牽着兒子和徐子騫到了那家門前,就見早已丟失的大門索性就這麼敞開着,但裡面的路打掃得卻還算乾淨。
“有人嗎?”看看頭頂上的豔陽高照,徐子騫壯着膽子上前問了一聲。
沒什麼動靜。
再喊一嗓子,裡面終於有人答話了,“來了來了!”
伴隨着鈴聲叮噹,就見一隻灰色的小毛團快速的滾動了出來,後面跟着一個高高大大的年輕小廝,還在不住喝斥那隻小毛團,“旺財,回去!別嚇着人了。”
那不就是個小狗麼,有什麼好嚇人的?還沒等徐子騫看清楚,那個小毛團已經被趕回去了。或者說,是被院子裡傳來的一陣香氣勾引回去的。
這是在做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