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京城,江夏手底下能用的人絕對不比徐襄少。哪怕是在開平城,她也有四喜客棧的人裡外聯絡,但到了這一處駐地,周邊除了林子就是草原,因爲有御駕和衆多親貴、重臣在此,周邊護衛也是裡三層外三層的,想與外界聯絡極爲不易……到了這時,江夏有些後悔,沒多帶幾個人過來,以至於,現在只有劉水生一個人,拙於應對。
低聲交待了劉水生幾句,劉水生匆匆去了。
江夏這纔將石榴從帳外喚進來,遞了一根竹根雕的簪子給她:“這一個吧!”
石榴看了她一眼,默默應了,將竹根簪子替江夏攢在髮髻之上。
這一夜,徐襄下半夜方回。江夏明明醒了,卻沒有動身。徐襄躡手躡腳地自己洗漱了,挨着江夏躺下,很快便沉沉睡去,顯然是累狠了。
第二天一早,江夏端給徐襄的茶裡就加了驅寒宣肺的藥,徐襄看也沒看,接過去就喝了。
吃飽飯,徐襄起身穿袍子,一邊對江夏道:“你今日在帳子裡安心歇息,莫再出去走動,我看你這幾天精神都不好……”
江夏垂着眼給他繫腰帶的,聽到這話擡頭看了看他,微笑着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徐襄點點頭,抱了抱她,轉身出去了。
江夏看着帳篷簾子,臉上的笑容撐不住了。
昨夜,劉水生打聽回來的消息,今日幾隊人馬再次出獵,因爲有兩隊狩獵隊伍一直未歸,是以,這一次出獵之人更多的是去尋找那些人的下落,連成慶帝也發了話,說務必着人將肅王找回來。
讓江夏比較詫異的是,一直縮在營地不肯出門的萊王,這一日也隨隊出發了。難道真的是父子血脈關聯着?
她卻總覺得,此次秋獮,連通肅王失蹤一事,都不像表面上這麼簡單。
她苦心經營數年,自以爲積累了無數的財富和人力,但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很多事,不是有錢有人就能掌控的……就像她自己醫術精湛,卻獨獨無法判斷自己的身體狀況!
她不想呆在屋子裡,於是又帶着石榴和那些夫人們會合,往樹林裡學習辯蹤之術去了。
進了林子,在一片荒草、樹木中,江夏似乎有了精神,她甚至發現了一片不小的五味子,很歡快地帶着石榴採摘了一些。
中午時分,開平四喜客棧的掌櫃親自送了一桌席面來,隨身帶來的還有兩個丫頭。
江夏有些疑惑,那掌櫃的卻先遞了一封信給她。
江夏打開來看時,卻見那信箋之上字跡熟悉,卻是顧青茗寫來的。說的是她出門未帶護衛人手,他特意着人送了兩個丫頭過來。還說這兩人都可信可靠,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打發了四喜客棧的掌櫃,江夏回頭問那兩個丫頭,一個叫南蕪,一個叫東英。兩人樣貌都是極普通那種,穿着也極普通,丟在人羣裡不會有人看第二眼那種。這兩個也很寡言少語,不過倒是有問必答,江夏問一句就答一句,半個字都不多說的。江夏問了幾句,也就讓石榴帶着她們下去安置。石榴之前就自己住着一個帳篷,有了這兩個人擠一擠,也能將就。
這天下午,她倒是睡得安穩了些,石榴大概也看出江夏心神不寧了,她睡着後,石榴就在她的軟榻旁做針線守着她。
睡到未時中,江夏精神奕奕地起來,洗漱過後,隨意走出帳篷,往湖水邊去散步。南蕪和東英就無聲地跟在她們身後不遠處,默默地護衛着。
臨近傍晚,外出狩獵的人陸續歸營,然後,石榴很快從外頭跑進來,一臉恐懼道:“姑娘,今日外出狩獵之人遇上了馬匪,萊王爺跌落馬下,被馬蹄踐踏至死。皇上,皇上也受了傷……”
將下一個激靈,連忙起身,一邊招呼石榴:“準備藥箱子。”
石榴顫兢兢地取了藥箱子,江夏又讓她去多準備外用的藥膏藥粉……
她們主僕準備好了,又等了兩刻鐘,福順才匆匆趕過來,請江夏過御帳那邊去。
成慶帝躺在榻上,一條腿中了一箭,卻並不深。
江夏過去,成慶帝還能睜開眼說話:“又要勞煩江愛卿了。”
江夏點點頭,沒說什麼,只拿了藥給皇上吸了,讓他昏睡過去。
這支箭傷的不是太深,卻因爲箭頭有倒刺,不能拔除,只能切開肌膚,將箭取出後再縫合。這一個過程,江夏沒花太多時間,也就一刻鐘就清出來了,只不過,箭頭上沾的血液發黑發紫,卻讓她吃了一驚。箭頭上有毒!
她連忙給成慶帝用瞭解毒之藥,又將創口擴大清理了一遍,把藥物腐蝕的肉剔除掉。
黃昏,忙到夜色深重,江夏才起身,回身對福寧福順道:“皇上傷勢沒有大礙,但這兩天已經要臥牀靜養,不可疏忽了。”
那兩個人靜靜地聽了,連連點頭應着。
江夏這才告辭出來,回到自己帳篷,卻發現,徐襄還沒回來,連長福也沒有消息。
她連忙讓劉水生去打聽,得到的消息卻說今日之事突然,好多人都被衝散了,徐襄大概也是與衆人走散……
江夏總覺得這事沒有如此簡單。
不說皇帝護衛極多,幾個賊匪不太可能衝擊皇上的御駕。即便衝擊了,外邊有的是護衛將士阻攔,又怎麼會衝到皇上跟前,還讓皇上受了傷?萊王,那個沉迷於酒色的糊塗王爺,終於死在了亂馬之中?
那麼徐襄呢,他實在怎麼走散的?又散去了哪裡?
正憂心着,卻聽得外邊一陣嘈雜,江夏連忙衝出去查看,卻見果然是又有一撥人回了營。江夏讓劉水生上去問情況,結果沒有徐襄,只不過,那些回來的人中有人見過徐襄徐大人,還說徐大人很好,只是走路迷失了方向,後來遇上他們,就跟在後邊一路回來了。這會兒沒見着人,大概是落在後邊了。
於是,劉水生急匆匆往營門口去尋,果然有人或步行或騎馬,陸陸續續往回走。有一個竹青色衣衫的男子端坐馬背之上,劉水生看了那人一眼,轉身往回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