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謝子衿帶着人去查封興榮商會的時候,裡面的主要人員早就無影無蹤了,只剩下一些不知情的夥計還在看店門。經過一番審訊之後終於明白什麼都挖不出來的謝子衿來到林羽的面前,垂頭喪氣地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一無所獲。
林羽重重地把手中長劍在地上跺了一下,咬牙切齒地說道:“賈富這死豬倒是跑得快,他要落到我手裡老子準把他那一身膘剮下來給熬成油。”
“你這麼恨賈富?他平日裡可沒少給府上孝敬。”采薇正幫林羽寫着信,她對感覺賈富這人還可以,便多嘴了一句。
“你懂什麼,”林羽大怒道,“賈富是密諜的人,這次走漏了消息,肯定是他搞的鬼。子衿,我們內部肯定有密諜的探子,你注意一下,把內鬼揪出來。”
“師叔,你怎麼知道就是我們的人走漏了消息。”謝子衿表現地比較冷靜,“也許是榮公子那邊走漏的消息呢。”
“呃,也有可能。”林羽被謝子衿這麼一說,氣也消了不少,他正想說些什麼,墨韻痕走了進來。
“墨先生,有事?”
墨韻痕點點頭,行禮說道:“主公,能否借一步說話。”
要在以前,林羽肯定會說:“這裡沒有外人,有什麼. 話直說便是。”但栽了跟頭的他現在謹慎了許多,所以林羽便和墨韻痕單獨進了書房的裡間。
“主公,這是在我們旗幟鮮明地與朝廷爲敵之後一些勢力給您寫的信,表明了他們的立場,我把他們分類整理了一下,請您過目。”墨韻痕說着從招文袋裡拿出一疊信封。
林羽接過信,卻不看,隨手放到了一邊,毫不在意地說道:“我不一一看了,你挑要緊的跟我說一下吧。”
“幾乎沒有人看好我們,與我們合作的商會都婉言中斷了貿易往來,但又畏懼於牧蘇軍的武力,給我們賠了一筆錢。朱氏商會沒有中斷和我們的合作,還加大了對牧蘇軍的投資,只是希望把他們的少東家接回去。”
聽到一半林羽就不屑地笑了,他開口打斷了墨韻痕的話:“把朱危那個死胖子放了吧,朱天兆這是怕我拿他兒子做人質啊。有沒有什麼好消息,沒有就不用唸了。”
“有。”墨韻痕肯定地說道,“巴州鍾氏與我們毫無關係,他們的會長鍾宵漢主動寫信過來要資助我們,我想這會不會是蜀王的意思,背後可能有什麼目的,而且他們離牧蘇這麼遠,您看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林羽愣了一下,想起了那個固執的老頭,隨即笑着說道:“沒什麼陰謀,我認識這老頭,不會有詐的。”
墨韻痕見林羽這麼說,也不好繼續說下去,便談起了另外一件事:“主公,尼祿又來了,您還要不要見他?”
對於再度上門的尼祿,林羽本來是不想見的,但如今牧蘇軍正處於風雨飄搖之際,即使不同意人家的建議,最好也要客客氣氣地送走,能不招惹的勢力就別招惹。
再一次見到尼祿,這個傢伙還挺自來熟,一副林羽老朋友的樣子,但林羽可不覺得自己跟這二貨有什麼友情,一副冷臉相對。
“尼祿你膽子不小啊,榮漢和桓羅還未簽訂停戰協議吧,你就不怕我把你當間諜咔嚓了?”
“怎麼可能,你們國家有句話叫做兩國交戰不斬來使,而且你現在處境可不妙,不可能殺我招來新的敵人,”尼祿滿不在乎的說道,“再說了,你殺我一個二世祖能有什麼好處,我什麼都不會,殺了我桓羅有一票比我強的人等着接我的位置呢。”
林羽知道威嚇對尼祿是無效的,乾脆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你這次又有什麼事,那個合約我不會籤的。”
“沒事,就是來看看老朋友,”尼祿眨着眼睛說道,“上回我走的時候丟了個奴隸,我看你新建的廣場很有我們桓羅的風格嘛。”
林羽警覺起來,沉聲迴應道:“我是招了個桓羅人當監工,你覺得這個人就是你走丟的奴隸嗎?”
尼祿連忙擺手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無論這個人是不是我走丟的奴隸都不重要,一個走丟的奴隸對我來說就是上街丟了次錢包而已。我想說的是,你們漢人和我們桓羅人也是可以和平相處的,你看城中的百姓對這個風格迥異的廣場也喜歡得很。”
“你是想說即使成了其他國家的子民,西北失地的漢民也可以過得很好嗎?”林羽揚了揚自己的眉毛,正眼打量着尼祿,“我告訴你,即使他們能過得很好,也不代表我就不會收復失地了,我也沒這個權力放棄這些土地。”
面對林羽極具攻擊性的語言,尼祿張着兩隻手,用一種無害的姿態對林羽說道:“林將軍,我的朋友,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不是來要你籤什麼割地協議的,我是聽說你處境不妙,來幫助你的?”
“你來幫助我?”林羽帶着懷疑的語氣反問道,他不但沒有因爲尼祿的話放下心防,反而警惕性更強了,他可不覺得桓羅人會來做虧本買賣。
“是的。”尼祿開始對林羽闡述西桓羅皇帝的意思,他們竟然打算資助林羽反攻上京,並承認太子是榮漢帝國的唯一合法繼承人,條件就是未來太子登基之後承認西桓羅和西域諸國的實際佔領地爲他們的合法領土。
尼祿循循勸誘地對林羽說道:“怎麼樣,這個建議不錯吧。我們桓羅這麼多軍資也沒用,你現在拿着一堆銀子沒人和你做生意,不如我們把軍資低價賣給你們,你要實在打不贏的時候,還可以拿錢僱桓羅軍當打手。你要是答應,我們先送一份大禮給你們,以示誠意。”說着尼祿掏出了一張紙,上面一長串的名錄所寫都是林羽急需的軍資。
但林羽並沒接過這張單子,而是盯着尼祿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以爲拿點蠅頭小利就可以收買我嗎,我是不會……”
林羽話還沒說完,一隻手從他身後將這張禮單接下了,林羽不得不停下來,反過頭去,居然是墨韻痕伸手接的禮單,他還沒來得及生氣,便聽得墨韻痕說道:“這件事還容我們牧蘇軍內部協商一下,過兩天再給軍團長回話。”
尼祿走好,林羽衝着墨韻痕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他指着墨韻痕的鼻子說道:“我們現在是困難點,但也不能賣國啊。太子和上京之爭是榮漢內部的事,一旦把桓羅人牽扯進來那性質就變了。百年之後史書上會怎麼寫我們?後人會怎麼看我們?那可是千古罪人啊。”
墨韻痕任由林羽對他大罵,等林羽脾氣都發完了,他才心平氣和地說道:“主公,史書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一旦我們敗了,還不知道史官怎麼抹黑我們呢,你以爲他們就不會說我們賣國嗎?”
林羽搖搖頭:“即使敗了,那只是內鬥輸了而已,我也只是成王敗寇的寇而已,如果與桓羅人合作,那是一生的污點,洗不白了。”
聽了林羽的話,墨韻痕沒有再勸,反而是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林羽有些莫名其妙。
“先生何故發笑啊。”
“我笑自己窮途末路,笑自己沒有眼光,笑牧蘇軍可見的悲慘結局啊。”
林羽聽了墨韻痕這話又有些生氣了,他不滿地說道:“不接受桓羅人的幫助,我就一定會輸嗎?牧蘇雖小,卻也有一戰之力,這勝負還未可知呢。”
“主公,你真是太天真了,你尚且不明白自己敗在何處啊。”墨韻痕乾脆坐下來,依舊用他不急不緩地語調跟林羽說道,“雄獅搏兔,尚盡全力。你看明親王,爲了北上和桓羅勾結了多久,直等到自己兄長上京大亂這個時機才全盤發動,但打了這麼久連上京的城門都沒見過,您覺得自己比明王當初如何?”
林羽默然不語,靠牧蘇一地的財力加上自己手下萬把人,就此想奪取政權確實天方夜譚,連他自己也不信。
“韻痕,其實我根本沒奢望打下上京,我想的是即使要和談,也必須先把御親王打痛了,才能坐下來談和。否則我們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以後御親王藉着朝廷的名義想怎麼搞我們就怎麼搞我們,我要對兄弟們的將來負責啊。”
墨韻痕點頭道:“主公你的想法很好,但做法卻不對。無論您最終的目的是什麼,這條路都艱鉅無比,我們必須爭取一切可爭取的資源,任何留有餘地的做法都是取死之道。御親王可以一敗再敗,但牧蘇軍輸不起,您還這樣糾結於虛名而不是實利,我已經可以看到牧蘇軍的下場了。”
林羽被墨韻痕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他腦子清楚地知道墨韻痕所說都是實話,可心裡又有另一個聲音告訴他,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做事要有底線,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對着臉上陰晴不定的林羽墨韻痕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他實在忍不住了,說道:“主公,明親王和桓羅人合作了這麼久,你看現在有人說他是賣國賊嗎?”
林羽身軀一振,像是想到了什麼,對着墨韻痕微不可尋地默默點了下頭,墨韻痕便會意地拿着尼祿留下的那張禮單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