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呼號着捲起冰雪向着天空席捲而去,白色的碎雪打着旋兒飛起,煞是好看。
“遠蕭——!”
許久許久之後,歐陽潯才隱隱約約聽到淒厲的風雪中傳來這樣悲切的呼喚。
那被寬大的玄裳整個兒遮掩住的雪色華裳才怔怔地回過神來,然她還沒有動,一隻溫暖的手便抓住了她的手,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氣,死死地攥着她:“你答應我的,穎兒,你答應我的……”
那白裳女子躺在雪地上,纖細的身子被籠在繁複華麗的雪裳中,絕色傾世的蒼白麪容仰着面向灰沉的天空,依舊高貴,卻帶着令人動容的驚怔。
夙軒的右手死死地攥着她,好似若他一個不小心、攥不緊,她便會隨風而去一般。
他喃喃地重複着那一句話,一遍又一遍。
可是漸漸地越氤氳越殷紅的鮮血帶着濃醇的血腥味蜿蜒流出,最終將白裳女子驚怔。
——她面上的神色漸漸茫然,卻似乎帶着極大的痛苦和掙扎。
夙軒攥着她的手,望着她墨玉般的眸子,蒼白的面容上神情溫柔到極致。
——他知道的,方纔出手傷他的,不是他的穎兒,而如今,他的穎兒正努力地,想要重回這有他的凡塵世間。
他努力地牽動脣角,溫柔地淺笑。
她神色痛苦而掙扎,死死咬着的脣和用力抓着他的手,都告訴了他她有多麼地想要回來。
夙軒淺笑,聲音低弱得幾不可聞:“穎兒,我愛你……”
話音未落,他輕輕地吻上她的脣,那漸漸遠去的話音便飄飄搖搖地湮沒在她的脣瓣間,好似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幫她一把。
全身一震,白裳女子漸漸地放鬆了神色,直至緩緩地闔上眼眸,有些生澀地,羞怯地迴應他。
那一個吻似蜻蜓點水,卻又彷彿有千百年紛繁而過那般地繾綣綿長,白裳女子身後耀眼的銀髮緩緩地,一寸又一寸地染回如他眼眸般的,夜空的墨色。
只是脣與脣的碰觸,夙軒在心中長長喟嘆,卻再也抵不住深深的倦意和痛楚,纖長的眼睫一顫,他闔了眸子,一直死死攥着他的穎兒的手,也緩緩地鬆開了。
“夙軒……?”
白穎華呆了呆:“夙軒!”
她驚喚,然沒有人迴應。
夾雜着冰雪的寒風在耳邊悲號,白裳女子撐起身子,抱着玄裳男子的身子,神情空茫而驚懼,她喃喃地喚:“夙軒,夙軒……遠蕭……”
“——你說過絕不會背叛我的,夙軒。你說過絕不丟下我一個人的,夙軒!”少女青絲披散,凌亂地鋪在純白的雪地上,沾染的鮮血殷紅,雪花冰白,透着一股子令人驚歎的悽豔,一如那少女此刻慌亂的神色,茫然失措得好似不諳世故的小鹿不慎跌進了獵人的陷阱,那麼令人心疼。
纖瘦的肩,細弱的臂,白穎華緊緊攬着懷中的玄裳男子,垂下的長長眼睫一顫一顫,晶瑩剔透的淚珠一滴一滴地落下。
“你說過要陪我一起的,你說過的!”她好似是生怕他不記得這樣尋常的誓言,微啞的聲音一遍一遍地聲明着,重複着,“你說過的!我答應你的我做到了,可是、可是……夙軒,夙軒,你睜開眼睛好不好?”
她滿心的驚懼,滿心的疼痛。
——曾經,她以爲她當真是與江湖上傳言的一般,冷血無情。在失去落兒之後,她曾以爲,曾以爲這樣一顆冰雪做成的心再也不會爲了任何人跳動,再也不會感到任何的驚懼與傷痛。她曾以爲,她的一生如是已經宣告凍結,她不再是活着的,哪怕她空有一身獨步天下的武功與冠世傾城的容顏,這些,其實都不重要了,也都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可是如今,可是此刻,她清楚地發現自己在顫抖,自己在哭泣,自己在驚懼害怕。
——遠蕭,當日斷魂谷中,你是不是便如我此刻一般的心情呢?
“我知道錯了,遠蕭,你睜開眼睛好不好?你說過的,你說過會陪我一起,遠蕭,遠蕭,你睜開眼睛好不好?我再也不會讓你擔心了,我……你還沒有帶我去你家,你還沒有娶到我,你還沒有兌現你許下的諾言,你怎麼能……遠蕭,遠蕭……”
雪裳女子抱着玄裳男子的身子,微微弓起脊背,垂着眼眸望着懷中如玉般的俊逸容顏,除了一遍又一遍地溫柔喚他,最終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遠蕭,遠蕭……”
低低的,迴旋往復,好似永生不絕的咒語。
不遠處南鬥和北斗緩緩自空中落下,兩兩對望一眼,竟是都在彼此的眼眸中望見了自己面上的不忍。
北斗無奈地搖了搖頭,南鬥面上卻是升起了兩難的糾結之色。
歐陽潯遠遠地飛身掠來,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中生生地揪痛,然他卻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就連挪動一下腳步,想要上前也不行。
似是因爲白穎華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玉蓮秘境中紛紛揚揚的大雪漸漸地停了,就連蔓延了整個秘境大地的厚厚積雪也緩緩地消失,以她所在之處漸漸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最終還給玉蓮秘境原本生意盎然的模樣。
北斗長嘆一聲,聲音裡滿是悲憫和痛惜。
——這被南斗的四鋒紅纓畫戟貫穿身體的小子只怕是玄月在人間最後的子裔了,卻也是他們二人在這世間逗留千年之間,所見過的最有資質的玄月後裔。若非此劫,最後或可能修身昇天,位列仙班也不一定。
暖風拂過,可白穎華微微瑟縮了一下身子,她懷中的那人,身體已經在漸漸地變冷了。縱然他面上還浮着出塵又狡黠的笑意,一如她初見他時那般明顯的充滿了小小算計的笑容,卻讓她那顆又冷又硬嗜血殘暴的心,痛得無以復加。
半晌,就在三人以爲她就要這麼攬着他一直坐到地老天荒去了的時候,那一襲白衣的女子緩緩地將玄裳男子的身子放平,
而後撐着手臂緩緩地站起身來。
白衣女子長長的眼睫輕輕地垂下,覆在她美麗的眼眸上,遮去了那墨玉眸子裡的神色,連同決絕的心意。
“穎……華?”歐陽潯終於再也忍不住,疑惑地出聲。
然白衣女子並未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是緩緩將右手擡起,闔眸沉思起來。片刻後,白光漸漸氤氳,雪花飄飛,卻是向着她擡起的右手匯聚而去。
漸漸地,一柄純白如雪的纖細長劍出現在白穎華手中。
南鬥面色變了幾變,卻沒有半點動作。北斗側眸瞥了一眼老搭檔,輕輕鬆了一口氣,卻也又在心底無奈地長嘆一聲。
低低的吟唱聲響起,和着奇異的聲調,清冽如泉、溫潤如玉、清亮如簫的嗓音帶着奇異的力量,一個又一個的音符散發着溫暖的微弱光芒從她的脣間逸出,而後緩緩地漂浮在玄裳男子的周圍,漸漸地圍成一個圓圈,散發着溫和又奇異的白色光芒。
“這、這是什麼?”南鬥驚訝地望着眼前情景。
就在這時,白穎華的身子陡然一晃,似是受到了什麼攻擊一般,一縷鮮血逸出脣角,然而她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依舊執着地低低吟唱着口中的咒文,纖細的眉狠狠地蹙起,擰成了一個“川”字,似乎是在忍受着極大的痛苦一般。
北斗長嘆一聲,飄身上前,一手豎掌拍在白穎華後背,暗自運功輸氣助她行陣。
漸漸地,奇怪咒符組成的圓圈緩緩地擴大,直至籠罩了玄裳男子與白衣女子,溫和的光芒也愈發地強烈起來,漸漸地刺痛人的眼睛。
那似是法陣一般的圓圈中,每一個獨立的咒符漂浮在半空中,緩緩地挪移着方位,交錯地組合成不同的形狀。漸漸地,所有咒符的速度慢了下來,停在半空中,法陣幾乎在一瞬間就定了型。就在法陣定型的一瞬間,南鬥驚喝一聲:“這是——易命?!這……這是逆天之舉啊!”
幾乎只是在一瞬間,歐陽潯便瞬間反應過來南鬥口中的“易命”是什麼意思,當即面色大變,駭然飄身上前便要阻攔白穎華繼續行陣。然他身形甫一動,南鬥便驟然伸手扯住他,攔在他面前,面沉似水。
“讓開……”歐陽潯驀地紅了眼,用力甩開南斗的手,一閃身便要再度衝過去。然他話音未完全出口,南鬥已經悠悠哉哉地開口:“行陣到此,如若中斷,他們兩個,誰都活不了。”他斜睨了一眼歐陽潯驀然僵住的身子,鬆了手,涼涼道,“你若想毀了她的努力,讓她死了還怨恨你,就去唄。”
歐陽潯呆了一呆,隨即便回眸恨恨地瞪了一眼南鬥,閉上眼眸,微微後退一步,滿面澀然。
——雖然知曉南鬥一心置白穎華於死地,雖然知曉南鬥所言或許只是要打消他阻礙她行陣的想法,雖然……可他依舊不敢賭。
——如果南鬥所言是真的,那麼若她行陣被他冒然打斷,她救不了夙軒,定是會怨恨他這個大哥的吧?可若他不去打斷她的行陣,那她是不是就……就註定要死去?而且還是死在他的面前,要他眼睜睜地看着她……卻無能爲力。
——到底、到底……到底他該如何?如今他已然沒有其他的辦法,也沒有其他的心思,他只知道,他這個大哥當得實在是有多麼的不稱職。對她們姐妹的矛盾與爭執,他無力化解勸慰;對他心愛人的危機,他無力拯救規避;對他結拜的義妹,他卻只能接受來自她的護佑,要她爲他操心打算,安置家人……
——歐陽潯,你的人生,多麼可笑……
他擡手掩面,終是忍不住流下淚來。
南鬥長嘆一聲,擡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天命如此,想開點吧,小子。”
歐陽潯卻依舊以手掩面,忽而道:“前輩,晚輩有一請求,請前輩一定要應允。”
南鬥瞥了一眼旁邊不遠處行陣已入尾聲的二人,皺了皺眉,道:“你說。”
“待、待……穎華離去,可否請二位前輩,將她交予晚輩。”他將手移開,露出一雙微微紅腫的眼眸,聲音有些暗啞,“晚輩想……好好安葬她。”
南鬥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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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穎華是孤兒,若真要論起來,這世上可算得她的親人的人,除卻她的師傅師孃,便是晚輩了。不管怎麼說,晚輩都是穎華的結拜大哥,晚輩不想她孤零零一人來到這世上,只因爲一個‘天煞之星’的名頭便遭受了各種各樣的苦難,離世之後還得孤零零一個人,連個家也沒有。”歐陽潯聲音低低地解釋,面上帶着苦澀的笑容,可更多的,卻是憐惜與堅決。
南鬥爲難地看了他一眼,神色已有鬆動:“可她……畢竟是天煞之星,又與你毫無血緣關係,這……”
歐陽潯面上已微微帶了絲焦急之色:“前輩!”他擡手抓住南斗的雙臂,一臉懇求,“我知道歷代天煞之星最終都會被二位前輩消除存在痕跡,但是前輩,這樣對穎華太殘忍了!明明在這個世界上活過,她曾那麼鮮活地活過!喜怒哀樂,她也有朋友,有在意她的人和她在意的人,你們這樣做,實在太過殘忍,太過狠毒了啊!”
“你們消除她存在的痕跡,你們抹去世人關於她的記憶,這樣便是直接抹殺她曾經存在的證據啊!只是因爲是什麼‘天煞之星’便要她死,便要她從不存在,便要我們將她曾經在我們生命中出現過的事情全部忘掉,這種事情你們這些標榜天下大義的人怎麼可以允許?天下百姓是生命,難道‘天煞之星’便不是生命嗎?!難道你們沒有感情嗎?難道說如果有人要抹殺前輩您關於北斗前輩的記憶,您也無動於衷嗎?!”
高大英俊的男子,最終還是忍不住歇斯底里,毫無形象地搖晃着鬚髮皆白的老者,神情痛恨又無奈。
許久之後,南鬥都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神色無悲無喜。
“抹殺便抹殺罷。”良久,歐陽潯身後傳來這樣一道清冽又悲涼的聲音。
歐陽潯身子一僵,隨即心頭涌上狂喜,他緩緩地轉過眸去,直到眼眸深處映出那一襲白裳,他還猶覺身處夢中。
笑意輕淺的絕色女子立在他身後不遠處,遙遙望着他,墨玉眸子裡浮着一層淺淡的溫暖笑意。
“穎華?”歐陽潯不由鬆開了搖晃南斗的雙手,轉過身去,不敢置信地喚。
白裳女子身邊有一擡晶瑩剔透的冰棺,冰棺中正是已然睡去的玄裳男子。白穎華隨手揩去脣角的血跡,笑意溫和而清冽:“我到現在都還覺得,當日能與大哥結拜,實乃穎華平生不多的幸事之一。”
歐陽潯怔了怔。白穎華卻依舊只是輕輕淺淺地笑着,看向南鬥,而後擡手作了一揖,弓腰行禮:“前輩,可否請前輩代爲照管遠蕭。”
“你這是什麼意思。”南鬥冷聲,瞪着她的目光好似要穿透人心。
白穎華脣角微勾,輕輕淺淺地笑了,那般攝人心魂:“前輩自是明白的,爲何定要本宮言明呢?”
南鬥一怔,北斗卻遙遙地向他搖了搖頭,而後輕嘆一聲,道:“你的要求,我們答應;只是,你也要答應我們一個要求。”
“北斗前輩但說無妨。”白穎華轉身向北鬥作了一揖,神色泰然。
北斗伸手扶起她,道:“你的身子,萬不可交予雪女,否則,此世將毀,到時無論是誰,都逃不過。”
白穎華擡眸,纖細的眉微挑:“前輩這算是威脅麼。”
北斗卻出乎她意料地點了點頭:“沒錯,是威脅。若你不爭氣,這小子,”他垂眸指了指身邊的冰棺,又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歐陽潯,“還有他,嗯,還有你那個落華宮裡的丫頭小子們,還有那玄風國的帝姬和紫雪國的慕王妃,誰都活不了。”
白穎華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咬了咬脣,眸光微冷。然北斗卻不爲所動,依舊一臉平和地望着她,道:“即便你贏不了,這件事情也一定要做到。”
半晌,白穎華眸光漸漸沉黯,脣角卻勾出一個魅惑衆生的笑:“好。”
她彎了眉眼脣角,輕聲應下。
“穎華。”歐陽潯走到她面前,上下左右不放心地四處打量,若非礙着男女大防,只怕他就要對她上下其手,好好檢查她到底有沒有怎麼樣了。
對上歐陽潯擔憂的目光,白穎華脣角微勾,輕笑道:“大哥,我要做一件事情,大哥可以幫我麼?”
歐陽潯一頓,隨即應道:“可以,只要你想,隨時都可以吩咐。”
白穎華聞言,便再度輕輕眯了眯眼睛,彎了眉梢眼角,揉開令人心動的溫和笑意,道:“謝謝大哥。”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歐陽潯狀似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同樣勾着脣角笑得溫文爾雅,彷彿又回到了初見時的日子一般。然而他心中不斷翻騰旋轉的萬千心思,卻是隻有他自己知曉了。
“還請前輩,送我二人去蒼山派西來峰山門前。”白穎華緩步行至已然枯萎的大榕樹下,隨手掐斷了那一棵依舊流光溢彩的雪色天河草,笑意闌珊地向南北二斗道。
南鬥動了動嘴脣,卻沒有說出話來。北斗悲憫地望了她一眼,又看着她手中華光璀璨的天河草,脣間逸出一絲幾不可聞的嘆息聲,大手一揮,一道白光將二人包裹,隨即便衣衫之後,不見了蹤影。
蒼山派,西來峰,山門前。
冷希萬分無聊地坐在馬車旁邊的樹樁子上,手裡捏着馬鞭無聊地甩來甩去,套車的兩匹馬就在他身邊,見他這般便不耐煩地打了兩個響鼻,擡了擡前蹄。
冷希瞥了兩匹馬一眼,嘰嘰咕咕:“幹嘛,你們無聊?我更無聊好嗎?唉,公子也真是的,這偌大的蒼山派也不可能派人來偷馬車吧?爲啥一定要我留下來看馬車?好吧雖然那是因爲攬月大人和夙軒大人的武功都比我高,但是……”
“但是——”冷希垂頭喪氣地想了半天,都沒想出來“但是”之後可以接個什麼樣的理由才比較合理,於是更加地垂頭喪氣了。
那兩匹馬兒看他如此,更加不屑地擡頭噴了個響鼻,開始用蹄子刨地。
就在此時,冷希一擡眸,眼尖地發現一襲藍衣正飛速向這邊掠來,他驀地站起身,眨眼間那一襲藍衣的女子便落在他面前:“駕車,回宮。”攬月聲音絕對冷如寒冰。
冷希莫名地打了個冷顫,道:“公子和夙軒大人呢?”
“公子與右使大人下落不明,我們當即刻回宮請盈月大人定奪。”攬月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聲音又冷了些,就連那不耐煩的一瞥,都極爲冰冷。
冷希縮了縮脖子,覺得攬月所言有理,只怕在蒼山派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公子與夙軒大人極有可能被困住了,所以攬月大人才趕回來要回宮去搬救兵。
救人如水火,冷希當即便套車,攬月一個旋身便坐在了馬車上,冷希摸了摸鼻子,也跳上了車,手臂高舉,正要甩下馬鞭時,一聲唿哨響起,駕車的兩匹馬頓時騷動起來,不住地亂動,似乎想要掙脫繮繩一般。
“這……這怎麼回事?”冷希大奇,跳下馬車,走到一匹馬身邊,擡手輕輕地就要向馬脖子摸去。然他還未碰到馬的鬃毛,那匹馬便忽地直起身子,揚起前蹄,蹬了幾下,打了個響鼻,開始用力地掙繮繩。
“難道是……”攬月神情嚴肅,卻彷彿忽地想到了什麼一般,激動地一旋身下了馬車,便向蒼山派的山門飛身而去,只留下冷希一臉的驚詫和悲催:“攬……”
——算了,反正他喊,攬月大人也不會搭理他,更不會回來,他還是省省力氣,先看看這兩匹該死的馬是怎麼了吧。
而攬月焦急之下速度提升到極致,片刻間便衝到了蒼山派的山門前,就在此時,她聽見轟然一聲響,蒼山派那氣勢宏偉的朱漆鐵皮大門便瞬間灰飛煙滅。
漫天煙塵四起中,攬月依稀看見,一襲華美的白裳,發如青絲衣如雪,悠然緩步地行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