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聽了,眨巴着兩隻大眼睛看着黃大人,又扭頭看着自家的小姐,周貞自詡聰明,對於眼下這個狀況,卻有點不知所措了。
就站在丸子身邊的管家周叔說道:“府上的婢女丸子是個孤兒,沒有姓氏。”
周叔知道自家小姐嘴硬心軟,一直以來都很疼着丸子,這話,她是不忍心說的,那就讓他說好了。
周貞略下頭,垂眸,纖長的睫毛掩蓋住了她眼中的情緒。
黃大人聽了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追究下去,也瞧出來站在下面的那個小姑娘,心智似乎不比常人,便換了個問話的方式:“丸子,站在你身邊的那兩位公子告你傷人,你承認麼?”
丸子聽了直接搖搖頭,很利落的回答道:“沒有!”這樣子的光明磊落,實在是讓人不相信她都很難。
“你敢說你沒有動手!”站在丸子不遠處的公子怒了,這小丫頭看起來笨笨傻傻的,誰知道會說起瞎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丸子不明白眼前這個人在激動什麼,在醉仙樓的時候,她動手已經是最輕的了,他們還在生什麼氣?
“打了,沒傷。”四個字簡單明瞭,就是我打了人,但是他們沒有受傷,那麼輕的動作,怎麼會受傷,又不是紙做的人。在丸子眼中打人受傷只有兩種,一種是半死不活,一種死了活不過來那種……顯然醉仙樓那幾位都不在這兩種之中。
黃大人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內心有預感,這個案子會審的很艱難很緩慢,說不定一個不留神就裡外不是人。
站在黃大人身邊的師爺終究是看不下去自家的大人這般苦惱,便問道:“爲何打人?”
丸子聽了這個問題,沒有直接回答,突然轉過身指着張文才和另外一個公子哥,因爲氣憤漲紅了一張胖乎乎的小臉,說道:“說姐姐壞話!”
黃大人和師爺這會兒都汗了,就因爲有人說你家小姐壞話,就上去打人啊。
周貞聽着丸子說的話,完全沒有要阻止或者什麼別的意思,始終一臉的淡定。
坐在一邊的寧悟則是興趣缺缺一臉昏昏欲睡的樣子。
但是周叔就不一樣了,這一路上來跟丸子這丫頭說的話,她都聽到哪裡去了?周叔內心哀嚎!
“他們說了什麼?”
丸子那一張臉都快要皺成一個包子,那麼複雜的話她怎麼可能重複的出來。
黃大人見狀,便轉問另外兩個人。
誰知道這兩位官家公子,眼神閃爍了下,張文才身邊的那位可謂是相當有才的李公子說道:“在醉仙樓我與張兄,宋兄,楚兄正在用飯,誰知道這丫頭突然上來就開始打人!我們幾個見是個小姑娘也不好與她動手,誰知道她下手很重,竟然……”
顛倒黑白說的就是這個了吧?
周貞忍不住直接翻了白眼。
就算你自己是個白癡,也不要把別人也當成白癡啊好不好。
很顯然,黃大人盯着下面的那位李公子說道:“你們是說,丸子無緣無故的衝過來對你們動手?”
李公子點點頭,手伸到後面,拉了一把張文才,張文才如今已經是騎虎難下,只能面部表情僵硬的點頭。
黃大人目光中已經有了隱隱怒意,他當帝都的縣令也有好幾年了,帝都的治安很好,雖然無功但亦是無過的,他知道自己天資有限,可到底也不願意別人當他是個蠢貨,現在下面站着的這兩位,顯然那是把他這個主審的大人給當成了蠢貨,黃大人心裡不高興了。
壓低了聲音,連眼神也跟着陰沉起來,盯着下面那兩位:“醉仙居大廳中當然還有其他的客人吧?”
沒人回答,誰都知道這接下來會問什麼,不會愚蠢到回答這個問題。
黃大人繼續問道:“那這個丸子爲什麼不打別人?”
難道是丸子這個小姑娘也是瞧着你們分外的不順眼麼?黃大人心說。
張文才和李勇兩個人面面相覷,這個問題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就是沒有經過歷練,沒有見過大場面,只知道靠他們老子混着公子哥的悲劇。
兩人只能說:“這個,我們也不清楚。”
眼看着太陽就要下山了。這個案子一時半會兒的也審不完,黃大人
便決定先把丸子收押了,隔日再審。畢竟丸子打人這條,她自己也是供認不諱的。而宋家的那位公子,現在還在病牀上躺着呢!再討厭這幾位公子,他也只能如此了。
周貞聽到黃大人說的這話,上前一步:“大人……”後面的話沒說出來,就被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椅子上站起來的寧悟表兄一把拉住,看着周貞搖搖頭。
這到底是在帝都,你可別衝動。
周貞這個動作,讓官家和站在府衙大堂門外的紅纓都是提了一把汗。瞧見寧悟拉住自家小姐,這才略微放心。
周貞只能上前一步,附在丸子耳邊小聲說了什麼。
丸子認真的點點頭,說了句:“姐姐別擔心,丸子乖乖的。”
周貞面無表情的看了眼丸子,沒說話。
眼看着丸子被捕快們壓着下去了,又聽到一聲驚堂木說了句:“退堂!”
黃大人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座位,周貞與寧悟出來,看着與他們幾乎同時出來的張文才和李勇,開口叫了一聲:“兩位請留步。”
這般有禮的態度。
張文才與李勇自詡是體面人,於是止步。
周貞上前,勾脣微笑,那一雙眸子裡卻有極冷的光在閃,鎖住這兩個,聲音雖然柔,吐出的話語卻冷:“張文才,李勇,今日對我家丸子做的事情,周貞都記下了,來日必定十倍奉還,這話也請轉告那位宋世榮。”
張文才和李勇反應過來,李勇看着面前的女子,憤恨道:“你未免太囂張。”
周貞呵呵笑了兩聲,轉身與寧悟走了。
周貞讓周叔和紅纓先回去,她自己和寧悟慢慢的在街上走着,到了傍晚,天色漸暗,好得是涼快了一點。
猛然聽到寧悟哈哈笑了兩聲。
周貞面無表情的看着突然發笑的寧悟。
“笑什麼?”
寧悟收了笑,站直了身子,搖着手中的扇子,看着遠處的夕陽:“你剛纔那表情我是多少年沒見到了。”
多少年了?
五年還是六年了?
久違了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