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坐起了身子,忍不住要出去看看,瞻仰那一抹春日的象徵。楚曦鴻警覺地握着洛華的手,擔心她是打算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他是無所不有的君王,在戰場上他可以捨棄一切去引誘敵人。但唯獨面對洛華的時候,有些患得患失。洛華看了楚曦鴻一眼,竟然覺得他有些可憐,因爲他終究沒有辦法留住自己。
但這不值得同情,因爲他的可憐,都是咎由自取。她更早對楚曦鴻一顆真心相傾,可那時他不甚珍惜,一次次利用踐踏她的一顆真心,然後在片體鱗傷的時候,還將她固執地鎖在身邊。她從來只覺得,她是他的玩物,不是他心上喜歡的人。
可現在,她願意轉換心態。只要清歌還活着,她可以試着在這最後的時間,同楚曦鴻和平相處。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她離開皇宮的時候,便不會覺得欠他太多。
種種過去,洛華知道,她永遠都不能再愛上楚曦鴻了。不是因爲他謀害清歌,就是因爲他親手殺了小公主。有些錯,永遠都沒有辦法讓人原諒。
她這一想,又徒添了幾分憂傷。不過很快就一掃而空。見得楚曦鴻還是不放手。只能擡手指了指窗外,“那束迎春花開得好美,我只是想出去看看,你要陪我一道嗎?”
這樣的邀請,已經很久都沒有了。
楚曦鴻點頭,扶着洛華起身,給她又添了一件厚厚的披風,纔是扶着她出了門,洛華的身體還有些虛弱,可因爲心中的快樂,所以模樣上到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牆角那一叢的迎春花,的確開得甚是美麗。
楚曦鴻的皇宮,藏了不少美豔珍奇的花朵,許多洛華無法叫出名字,也未曾見過,可每每走過御花園的時候,她都不曾爲了他們停留。但眼前這束平凡的迎春花,卻是燃起了洛華心中所有的美好。
細細的枝條,黃色的花朵,綠色的小葉子,雖然只是一叢,但開得甚是美豔,如同一雙張開的手臂,果然在迎接着整個春天的到來。那一叢花束不大,但開得甚是討喜。仿若精靈一般。
洛華身子微微蹲下,用手指的溫柔挑逗花間嫩嫩的花蕊,那溫柔的質地,讓洛華心中更添了一份喜歡。因爲清歌特殊的體質,他不喜歡冬日,總覺得寒冬的漫長,他沒有辦法住下。
不過這一叢迎春花,便是說春日已經到了。
雖然,天氣並沒有多少的改變,但洛華心中已經溫暖了一片。
楚曦鴻停在原地,看着身邊的洛華,如此專注地打量一叢並不起眼的迎春花,他從來不知道,洛華竟然同尋常女生一樣,喜歡花朵的美麗。想起洛華背上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他本以爲那纔是洛華的最愛。可他錯了,眼前這叢平常的迎春花,彷彿讓她更是青睞。
他懂洛華的喜歡,卻是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喜歡。
洛華身子顫了顫,雖然迎春花已經開了,但北風還是呼嘯,她緊了緊披風,有些清寒。楚曦鴻見狀,將洛華拉了起來,“這屋外清寒,我們還是回去吧。若你喜歡,朕這就派人,將這花取了,放在你的房中。”
“不用。”洛華連忙阻止到,她喜歡這叢迎春花,可也不會因爲喜歡就固執的佔有,“就讓它留在這裡吧,它更喜歡自由的生長。我若是束縛了它,它定然也活得不快樂。”
說者無心,但楚曦鴻分明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她這是再責怪自己的囚禁嗎?
他知道,囚禁着洛華,會讓她不快樂,但卻不敢放手,怕失了洛華,自己就一無所有了。故而只能將她困在自己的身邊,就算折磨,就算她覺得不快,也須得如此。
洛華看了楚曦鴻一眼,習慣性地望了一眼朝南的地方。那處宮殿,她或許沒有看清,但楚曦鴻的身子一顫,眼眸露出一抹兇光,“你打算去南靖宮看看?”
那個方位,是南靖宮的方向。洛華本只是隨意一看,卻不想楚曦鴻品出了另外一層意思。但洛華沒有解釋,她只是順着楚曦鴻的話,往下說,“倘若你不反對,那自然是極好。”
她貪慕南靖宮,那獨屬於清歌的氣息。也想微微品味,一醉相思。那處地方,她之前覺得清涼,不敢靠近,怕惹了傷心。不過現在已經換了心境,一番故地重遊,自然有別的滋味在心頭。
楚曦鴻微眯着一雙眼睛,心中怒火又一次涌了上來。南靖宮那同自己長得一般的人,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勁敵。即便已經死了,可洛華心中心心念唸的人,只有他。也毅然決然將心中所有的思念都留給了那個叫清歌的男人,全然不在乎自己心中到底是如何作想。他微微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只覺得
這一處,有些疼痛。
洛華眼中有淡淡的失落,果然,還是自己妄想了嗎?她瞭解楚曦鴻心中濃烈的佔有慾,所以斷然不許自己心中掛念着旁人。只連她自己都沒有辦法左右她的內心,彷彿那五臟六腑之中,只容得清歌一人,而她對他的用情,即便是揚灰挫骨,心中也不曾有半點的猶豫。
楚曦鴻喉間微微乾澀,許久沒有辦法發出半點聲音。許久纔是嘆了口氣,終究不願意讓洛華再傷心,他又看了一眼南靖宮的位置,“好吧,只此一次。”
洛華臉上有些詫異,疑惑眼前的楚曦鴻到底經歷瞭如何的刺激,竟然全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過沒有多想,似乎擔心他會突然改變主意,所以她朝着南靖宮的位置,快步走去。
楚曦鴻追了上來,看着洛華的影子。又是一聲長嘆,剛纔的一瞬,他竟然卑微到想做清歌的影子,以代替他的方式,讓洛華幸福。他搖了搖頭,不光洛華覺得他奇怪,他也覺得自己有些奇怪了。
分明生病的人是洛華,可清醒過來,他反而覺得自己,纔是生了一場重病,以至於變了性情。只心中有個聲音提醒他,他之所以這樣做,只是爲了確定可以將洛華一輩子地留在自己的身邊。
然後,將她的幸福,同自己的幸福,變得息息相關起來。
近了南靖宮,洛華卻是放緩了腳步。這處地方,充斥着清歌的氣息。用作思慕,自然是最適合不過的。但近了,卻微微有些膽怯的感覺,不敢靠攏。
她緩緩閉上眼睛,就想起之前南靖宮的一夜,想到清歌那張蒼白到了極致,卻清淡平靜的面容。微微搖了搖頭,他分明還活着,自己爲何如此傷感。卻是進了院子。這一處,雖然許久沒有人住,隱隱落了塵埃,但院外那一處涼亭,那處假山,在每日雪景的滋潤下,並沒有染上絲毫的纖塵。
楚曦鴻沒有走近,只是停在門外,看着洛華細細打量南靖宮院裡的一切。他心中有些悵然,他分明可見得洛華,但卻不知道爲何,總覺得沒有辦法走進她內心。
就好像有一道門,橫亙在他們之中,他走不進去,她也不會出來。
直到洛華進了裡屋,他纔敢入了庭院,將手微微握緊,有件事情他不知道如何同洛華說,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如何的立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