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天似穹廬
正興高采烈之際，忽然有馬車自山上衝下來，而且剛好停在跟前，這是什麼情況？冬筍上人哪怕再是花叢老手，也感到顏面難存。
剛要發火，卻忽然想起，這不是楚使的車駕麼？
楚使崔明不是在山上柳姨那裡麼？車駕出現在這裡是怎麼回事？董大呢？丁冉呢？
正在發懵時，就見車簾掀開，有人從車中探出頭來，目光炯炯，望向自己，正是這些時日千方百計想要將其留下的楚使崔明，這張臉，沿途可是看過好幾回！
冬筍上人心中頓時發慌，可莫要被他認出來，當下一個翻身滾落，不停的滾，滾出竹棚，在夜色中落荒而逃。
凝香則相對而言要鎮定許多，將凌亂的衣裙整理妥帖，目視崔明，冷冷道：“你是何人？豈不知非禮勿視麼？”
崔明於車轎中笑道：“我目視爲非禮，那小娘子於戶外野仗，這便是禮了？”
凝香道：“天爲穹廬地爲牀，星月爲燈樹爲帳，我夫婦行敦倫之禮，與爾何干？”
崔明問：“那是你夫君？”
凝香道：“不然呢？”
“那這次便饒過小娘子一遭，只去足襪……”
凝香當即大爲心動：“崔先生想贏什麼？小婦人還會吹笛，先生可願聽笛？”
“不，不要……”
崔明笑問：“既不爲無禮，那他因何落荒而逃？”
凝香問：“那你要如何？”
崔明滿臉笑容，搓了搓手，從車上下來，向家僕努了努嘴，家僕含笑着趕車離開，到一旁林子邊等候。
崔明道：“這銅鏡乃臨淄煉器大匠盤師心愛的弟子所煉，崔某觀凝香娘子也是修行中人，此物最爲合用，不若再來一局？”
思索間，將後面藏着的手下張小坑叫到跟前：“小坑，去巧巧和柳姨那裡打聽打聽，當時都談了些什麼，一字不落，都給我記下來。”
崔明當即拈子佈局，啪啪啪落下二十餘子，姿勢瀟灑已極：“請娘子解題。”
崔明道：“茶已足。”
丁冉搖頭：“再等等，坐實了再出面……不對，掌櫃的，楚使剛纔可曾看清你的臉？”
丁冉搖頭：“不是這麼一說，此中定有蹊蹺。巧巧和柳姨都是極品，就算不是心頭之好，主動送上門的，又怎能把持得住？當時某一度以爲，這楚使是個好男風的，可眼下……總之說不通！”
“啊，輸了……”
崔明鼻子嗅了嗅，讚道：“好香的茶……夜行口渴，還請娘子借一盞茶，稍平我渴慕之心。”
凝香不給：“茶是小婦人爲夫君所烹，恕難從命。”
可董大沖進去沒多久就退了出來，苦笑道：“楚使說我不是夫家，讓夫家親自出面再談。好在凝香聰穎，說我是七舅姥爺……”
雖說意外頻發，但事態的發展終於還沿着原先預定的方向而去，幾人連忙跟在後面返回山莊。
董大若有所思：“原來姓崔的喜好凝香這種？可我一直覺着，巧巧纔是最好的！”
凝香不服氣，道：“再來，這回我出題。”
崔明摸出個金釵子，輕輕擱在棋枰上：“我出一題，小娘子若解了，這金釵便輸給小娘子，小娘子若解不得，只願香茶一盞，別無所求。”
“啊……又輸了……”
“還請凝香小娘子去了羅裙……”
崔明點頭：“只吃茶。”
凝香答應了，當即擺了個死活題，崔明信手破之，凝香只得氣呼呼說了名諱。
“這回不能再刷賴了，請小娘子去掉褻衣……”
正說時，林子旁的車駕啓動，崔明一把將披風中包裹着的凝香抱起，登上馬車，馬車調了個頭，又往翠林山莊去了。
當下，丁冉只得催促：“掌櫃的，人家認出你了，若想不令他疑心，也只得掌櫃的你親自出面了。”
凝香道：“我家夫君生性膽小，懼見生客。”
緩步進了竹棚，俯身查看殘棋：“你們夫婦在弈棋？倒是雅人。”
等到凝香的房中響起令人面紅耳赤的呼叫聲時，董大還是按照原計劃衝了進去，扮作夫家前去捉姦，這一出仙人跳演繹下去，就是要令楚使在毫無疑心的情況下，被羈押在山莊七、八天，爲吳升煉丹爭取時間。
凝香將棋枰清理乾淨，道：“貴客請出題。”
兩人向丁冉通報剛纔的情況：
“他報了自家身份，又給了老夫五金，說是要在這翠林山莊待上幾日，所以……”
凝香不動聲色，收拾整理棋盤和茶具，口中道：“天色已晚，你我孤男寡女，共處於荒郊野外，恐有不妥……”
遠處山岩下，折返回來的冬筍上人和丁冉、董大正在偷眼觀瞧，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凝香思忖多時，試着落子，卻轉眼被崔明反殺，氣得咬着嘴脣給崔明斟茶，崔明含笑飲了。
凝香將手抽了回來，恚怒道：“你這外鄉客，怎的如此輕薄無禮？”
冬筍上人苦着臉道：“我哪裡知道？總之老夫是盡力了。”
這釵子插着珠花，於月光下散着幽幽熒光，是臨淄大匠所制，精美無比。凝香看着釵子，又看了看崔明笑吟吟的目光，眼睫毛一眨一眨，終於猶豫着答應了：“只吃茶？”
有一有二就有三，第三局卻是崔明輸了，崔明親自爲凝香戴上金釵，又取出面精緻的銅鏡讓她自己照着看，凝香照着鏡子裡的自己，臉上嬌羞無比。
“還請凝香小娘子去掉褻衣……”
崔明一把抓住凝香正在收拾棋枰的手，笑道：“崔某也略懂弈棋之道，不如小娘子與我博個彩頭，也好解這半夜寂寥？”
崔明道：“若崔某勝，還望小娘子告知閨名。”
就這麼一局又一局，崔明固然輸了金釵、銅鏡，凝香卻也輸去了羅裙、褻衣和足襪，只剩件肚兜吊着，和外頭的一件披風，但卻是件短披風，更讓崔明遐想連篇。
冬筍上人無奈，心裡想着到時候查驗丹品時，自己躲得遠遠的就好，於是硬着頭皮進屋。
良久，冬筍上人嚥了口唾沫：“這回肚兜都輸掉了……”
張小坑答應着去了，董大問：“什麼時候我這個夫家出面捉姦？”
過了一盞茶時分，冬筍上人和董大從屋裡出來了，屋中又重新響起了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崔明笑道：“凝香小娘子願意吹笛，固我所願矣！但崔某更願賞凝香小娘子的蠻腰，小娘子若是輸了，只去了羅裙即可，放心，崔某絕不動手。”
“啊，怎麼又輸了？”
“我這個七舅姥爺也得了兩金，反正他也沒打算走，所以董某沒動手……”
丁冉正在仔細看張小坑送來的竹簡，竹簡上記載了崔明在巧巧和柳姨房中的對話，對話很簡短，一目瞭然，兩邊的對話裡唯一相同之處是崔明的一句問話——
娘子可有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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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