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雨反應也夠快,聽到腳步聲時便已料到對方必然會冒險動手,生怕自己叫喊出來。他其實才沒工夫叫喊,就算叫喊了帝國軍也未必能聽懂,還將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當下他不等趙天龍向衆俘虜示意,瞥眼見到左邊離自己不遠處就是窗戶,而窗戶是裝有玻璃的,當機立斷,迅速搶到左邊,抓住一人的手臂,大喝一聲,將他扯了起來,狠命向窗戶一甩。嘩啦一下,那人大叫着撞到窗戶上,窗戶的玻璃立時破碎,玻璃渣子固然掉了一地,那人也不免被鋒銳的碎玻璃割傷,厲聲慘呼。
魯志飛和侯德保又驚又怒,就要搶上攻擊,趙天龍見機也很快,立即低喝道:“笨蛋!外宿舍的立即從地道回去原處!通知各處立即回去睡覺!”
幾人呆了一呆,隨即轉身便走。
趙天龍一邊下令,一邊大踏步上來,親自向唐笑雨進攻。其他俘虜們也向唐笑雨夾攻,不過由於場地限制,只有不到十個人能展開身手,其他人則分出幾個人去救助那個被碎玻璃割傷的人,其餘人大多數都去收拾現場遮掩痕跡,並快手快腳地拉上了窗簾,只留少數人準備繼續圍攻。
此時巡夜的帝國軍士兵已經聽到了動靜,正快速向這邊奔過來。靜夜裡突然傳出這樣的聲響,就在附近巡夜的帝國軍想聽不到都難。他們當然也不傻,不僅打着手電衝過來,還按下了通訊器報告,集中營裡的帝國軍頓時都緊張起來,一隊隊本已睡覺的帝國軍緊急集合,前往各處巡察防守。另外有幾個小隊則向這邊增援。
眼前突然一片光明,原來帝國軍爲了方便查看,已經將各宿舍的燈光打開。燈光下情形看得更清楚,一衆圍着自己的人都是面目猙獰,恨不得吃了自己。唐笑雨心知到了此時,只要支撐到帝國軍破門而入便行。不過這趙天龍的身手果然不同凡響,爆發力既大,下手也狠,盡朝唐笑雨要害招呼。其勢已被合圍,無法順利閃避,唐笑雨不得已和他硬碰硬格擋了幾下,只覺震得自己手腳生疼。加上好幾個俘虜圍成圓圈從旁夾擊,唐笑雨已不能順利反擊,閃避不能,後退不能,接連捱了好幾下重手,疼痛不已。
那些新兵自然不是對手,唐笑雨不停偷空打倒一兩個,但打掉一個對方又補上一個,壓根就是不死不休。人多力量大,唐笑雨此刻是真切感受到了。
耳聽得帝國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趙天龍攻勢更急,同時低喝道:“一起撲上去將他撲倒!”
衆新兵恍然大悟,四面八方同時撲向唐笑雨。
當此之時,唐笑雨自也不能束手待斃,自己也朝着一人飛撲過去,反而將他撲倒在地。另外近十個新兵都互相撞到了一起,發出一片腦袋相撞的砰砰悶響,滾倒了一地。趙天龍大怒,不捨追來。唐笑雨此時身邊已空出一大片地方,當下閃身避開,低喝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你和我繼續打,其他人圍觀!”
趙天龍微微一呆,隨即明白自己不可能在帝國軍進來之前制服唐笑雨,現在也已經不可能從地道遁走,只能賭上一賭,於是低喝道:“全部人立即互毆!”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不想那麼顯眼,乾脆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衆人不管明白不明白,都聽話地立即揮拳互毆,砰砰嘭嘭打成一片,大聲叫罵。有的人是真的是平時有點小矛盾此時趁機解決,有的純屬是就當練練拳腳以免生疏。混戰中,有的人被踢到牆上彈回來又被踢又彈回來,有的是四五個人按着一個狠打,有的是被五六個人狠打,慘呼連連……現場頓時一片混亂,演變成爲一場大亂鬥。
混戰中,門外傳來砰砰砰的踢門聲,隨即停了下來,傳出霰彈槍轟擊的聲音。房門隨後被踢開,涌進來一羣全副武裝的帝國軍人,紛紛用生硬的聯邦話呼喝道:“雙手抱頭,蹲下的幹活!動一動的不要!”這些帝國軍既然被派來看管俘虜,自然是學習了一些簡短而必要的聯邦話的,不過基本也就是這般水平了。
呼喝聲中,衆聯邦軍俘虜聽話而配合地停止了互毆,雙手抱頭蹲在地下。
帝國軍士兵們喝令衆人蹲下後,四處巡視了一番,一時沒發現異常。倒是外面又來了幾隊士兵,一名上尉軍官大踏步進來,用生硬的聯邦話喝道:“你們不聽話,打架鬥毆的,紀律壞了壞了的!我,要罰你們,出去,跑步的幹活!跑累了的,再老實交代情況的幹活!”
一衆帝國士兵也大聲呵斥,驅趕衆人出去跑步。衆人並不反抗,紛紛站起來走了出去。
當然,那個被碎玻璃割傷了的聯邦軍俘虜,被上尉喝令另兩個俘虜扶去包紮去了。
帝國軍又巡視一番,沒有發現異常,便也都出門而去。
“一二一,我們是害蟲我們是害蟲!一二一,我們是害蟲我們是害蟲!”
418宿舍的幾乎所有人都在操場上跑步,邊跑邊唱自嘲歌。不過這歌詞翻來覆去沒啥新意,於是很快就換了另一首:“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放屁的人就——是——他!”
那個帝國軍上尉帶着一隊全副武裝的帝國軍士兵在旁監視。也不知他們有沒聽懂,總之臉上毫無表情,只是喝令衆人快點,跑慢的就踹屁股!
唐笑雨和趙天龍自然也在隊伍裡跑着步,只是都保持了沉默,既不交談,也不對視,只是各自緊張思索。
唐笑雨想的是,現在集中營俘虜們的情況已經刺探得清楚明白,自己也已成爲眼中刺目中釘,必須得儘快脫離,去完成雪月交代的另一個任務。這個趙天龍這段時間的行爲處事令他毛骨悚然,兩面三刀,城府深沉,心思縝密,見機也快,屬於能謀善斷的那種人。這種人若是朋友也就罷了,問題是在現在微妙的情勢下,已經莫名其妙地成爲了對手。再在這裡呆下去,時刻都要小心提防也就算了,搞不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趙天龍則是時刻都在擔心唐笑雨突然把這些事捅出去。打架鬥毆不是大問題,真正的大問題是偷挖地道謀劃越獄。“方唐”身份仍然可疑,不能放心,特別在他已經知道己方機密的情況下,已經成了一顆定時炸彈。定時炸彈暫時沒爆炸說不定只是因爲刺探到的情況不夠清楚明白,他們還有更重要的目標,但不管怎麼說,定時炸彈就是定時炸彈,只有完全拆除纔會失去威脅。這個人留不得!必須弄死!
好不容易跑完8公里,所有人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那個帝國軍上尉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趙天龍喝道:“都回去睡覺的幹活!明天早上8點,我就要事情經過的詳細報告!”趙天龍作爲這隊俘虜的帶隊教官,他是認得的。那麼多人打架,他才懶得去一個個審問,把這個麻煩丟給趙天龍就行。
趙天龍點了點頭,躬身道:“明天一早,會有讓你滿意的書面報告。”
唐笑雨冷眼旁觀,心下更是警惕。這個趙天龍忍辱負重能屈能伸,對聯邦軍衆人來說是個不錯的領隊,但對現在的自己來說,只會是個可怕的對手!
趙天龍對衆俘虜揮了揮手,溫言說道:“大家都累了,這就回去睡覺吧!”說罷望了唐笑雨一眼,見他站在隊列裡,便對他點了點頭,示意唐笑雨先走,他最後。
唐笑雨心念電轉,突然直挺挺地仰天摔倒,手足亂舞,口吐白沫。衆俘虜一時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都驚呼一聲,紛紛散開圍觀。
上尉指着唐笑雨,對趙天龍喝道:“這個人怎麼回事?”
趙天龍如何不知唐笑雨的假裝的,爲的是不跟自己回宿舍,躲過自己的暗殺計劃。他心下暗罵一句,剛想答話,那邊唐笑雨手腳又抽搐一陣,戛然而止,腦袋一歪,似乎昏死過去了。
趙天龍又暗罵一句,對上尉說道:“這個人是假裝的,想偷懶,你不信的話用電擊棒電他幾下,他就會跳起來的。”
上尉抽出電擊棒,按下開關,點到唐笑雨臉上。電火花滋啦啦地冒了一陣,唐笑雨卻毫無反應,連手指頭都沒動一下。
上尉皺了皺眉,喝道:“亂講!這個人明明是病倒了的幹活!你們快快擡他去醫務室的幹活!”
趙天龍如何得知唐笑雨是壓根不怕電擊的,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無奈地招手叫來兩個俘虜,吩咐他們把“方唐”擡到醫務室。當然,他假裝上前探望情況,狠狠地用指甲掐了兩把唐笑雨的手腕皮肉,他下手是如此陰狠,都掐出了血,疼痛無比。唐笑雨暗中咬牙忍住,動也不動。
趙天龍更加認定唐笑雨城府極深,說不定受過特種訓練,特別能忍耐,對他更爲忌憚。好吧,既然他不想跟自己回宿舍,那就想個別的辦法,總之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他對兩個擡人的俘虜暗中使了個眼色。兩人心領神會,擡起唐笑雨便走。
那上尉擡腕看了看錶,對趙天龍說道:“天氣預報明天下雨,明天你們就不用出來跑步了,你自己組織活動吧。”說完帶着手下士兵走人。
趙天龍:“……”
唐笑雨當然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因爲明天就沒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