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莫君擎應了一聲,又蹲下了身子,把自己埋在草叢深處。“現在怎麼說?凌璧那丫頭到現在都沒有聯繫我們,也不知道那消息是真是假。”
小丫鬟把匕首一甩收進了袖子裡,淡淡道:“我先去探探路,你在這邊呆着。”
“停下。”莫君擎把他一把拽下,“等會兒,你給我看看清楚再說。”
“……”小丫鬟被那黑衣蒙面人一掌硬壓下去,胸口被石頭硌得慌,不由火起。
莫君擎見他實在老實不起來,只得硬掰過他的頭讓他好好看清楚。
庭院裡的花草樹木並沒有嚴格按照規格來修剪,倒顯得幾分隨性灑脫。小野花遍地都是,有開的品相還算可以的,也有被人踩到可憐巴巴地伏在地上的,並沒有什麼特別。
假山岩石之類的裝飾物隨意地擺放在空閒的地方,要說是奇門遁甲也太扯了點。凡是懂點門道的都不會在生位堵上大塊沙岩,卻是在死位上門戶大開。
這還不如說服他裡頭有陷阱靠譜點,不過這小落小院的,諒它也翻不出什麼浪來。總之小丫鬟很是不屑地哼了聲,他硬扳開搭檔壓在他身上的爪子,然後再把它狠狠甩脫了出去,還附贈了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莫君擎抿了抿脣,甚是不悅,眉頭也已糾成了一個死扣。小丫鬟一擡頭便觸到了他幽深的眼神,不由抖了抖,訕笑着離他遠些。
搭檔多年,他還不知道這是莫君擎發怒的徵兆,那真是白混了。
莫君擎眯細了眼,忽而笑了。趁小丫鬟看着他愣神的功夫,他一閃身便上了樹,不過眨眼的功夫,他便飄了下來,順手凌空拋去一小團灰撲撲的東西。
“你要幹什麼?”小丫鬟看的一臉茫然,看向莫君擎的小眼神兒更顯白癡。
莫君擎看都沒看向他,負手單腳立在了樹梢上,顏面冷峻如一尊嘴完美的雕塑。
房小靈凌空飄着,卻是看了個真切。他丟出去的是活物,八成是從樹上揪下來的麻雀仔。它連飛都有幾分吃力,自是不可能避開院落裡設下的層層線障。
她想都沒想,就竄了出去。這小東西隔會兒會迎來怎樣的死局,她再清楚不過。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麾下的生靈喪於這些人類之手。
“啪!”
房小靈兀自睜大了眼,看向自己胸口貼着的白符。一陣頭暈目眩後,她便發現自己被定在了樹上,動彈不得。
這還不夠,在那瞬間的功夫,小麻雀已經被丟出了安全範圍,被迎面而來的天蠶絲切割成了兩半,血色再次瀰漫上了房小靈漸漸放大的瞳孔。一陣清脆的鈴聲過後,不知在哪裡吐出了陣陣青煙,包裹住了這個不幸闖進來的小東西。待一切終歸於平靜,小東西已經……屍骨無存,連滴血都沒有剩下。
房小靈張着嘴,卻是什麼完整的音節都沒有發出來,只有‘咯咯’這種可怕的聲音在她的喉嚨的滾了多時,無言地訴說着她此刻的不甘與憤怒。
“房小靈,你應該明白我的規矩,還嫌自己惹得麻煩不夠多麼?!”雖說是呵責的話語,但老闆的聲線依舊是平板無波,聽不出喜怒。
房小靈被定在樹上,動不得也說不得,噴火的眼眸恨不得吃了眼前那人。
“蒼天在上,生死有命。活了那麼多年,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本不屬於這個空間,還敢胡來,要是閻君親自來拿你,我也保不了。”
房小靈依舊瞪着他,不就一小麻雀,至於這樣麼?!
“命途在你闖入的那天就開始更改,現在的一切是未知,也是既定的路線。前不久你搞的小動作,好死不死牽動了司命的命盤,他就算喝得再高也會有所察覺,現在摺子都遞到閻君那裡了。你說說你惹得麻煩還不夠麼?”
“……”房小靈艱難地嚥了口口水,這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閻君掌陰司,現在他的注意力被引到這兒,任何的小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若是剛剛……
“現在要麼你乖乖在旁邊看着不插手,要麼在我那裡關個幾天養養性子,你自己選。”老闆一揚手,白符輕飄飄地溜進了他的長袖。他籠着袖子,靜靜地在那裡等着她的答案。
其實根本沒得選,打死她都不見的會選第二個霸王條款,但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被老闆開刷了那麼多次,她也有些不敢確定他的話裡到底有幾分真假。
房小靈咬着脣,看向老闆的眼神裡滿是固執。她是妖,沒多少道行,卻甘願被那麼多條例束縛,只因還有那個人,她不能夠亂來,說實話作爲一隻妖,她是失敗得不能再失敗的,更何況她現在連自己是什麼物種都不清楚了,真是……哈哈……
她低笑了起來,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面容,看不清她的神色。“把我修行至今的道行全廢了吧,反正也沒多大用,你也省心。”
老闆挑眉看她,淡淡道:“不幹。”
“……”房小靈擡頭看了一眼,隨即炸毛。他居然在笑,笑個鬼啊,這他孃的很好玩麼?!!
“我今天是來阻止你幹蠢事的,黑無常被我請去喝茶了,你好自爲之。”老闆聳聳肩,從袍底開始虛化成星星點點,散在了空氣中,“時間到了,那我就先行一步。記得這段時間給我收斂點,替我向那兩小崽子問好。”
小崽子……房小靈一頭黑線,擡手一把抹去了頭上的虛汗,長舒了一口氣。她突然有些好奇老闆的身份,可隨即她便搖頭掐斷了自己的那份心思,畢竟有些秘密不是她能知道的,連想估計都沒有資格。
這邊的一系列變故並沒有影響到那頭的刺殺二人組,尤其是那個小丫鬟目前還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經灰飛煙滅的麻雀,至今還回不了神,連莫君擎來到他身邊都沒有一點反應,整個人跟石化了沒什麼區別。
莫君擎無奈地嘆了口氣,一掌拍在了小丫鬟的肩上,硬是把他拍回了神,“子瑜?”
小丫鬟嚇了一跳,轉過頭的小臉也是完全僵住了。莫君擎以爲他是嚇着了,剛放緩了臉色就聽見他興奮道:“莫君擎,我今兒個總算見着了這世上居然還有比你還心狠的人!”000
“……”莫君擎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一臉星星眼狀,很想一記敲在他腦門上讓他清醒清醒,他到底是倒了多少的黴,才碰上了這個白癡搭檔!
“天蠶絲誒,一院子的天蠶絲啊啊啊!!!要是全被我卸下來,我肯定發……哎呦!!”小丫鬟依舊興奮個沒完,莫君擎終是忍無可忍彈了一記他的腦門。
“子瑜,現在是在任務途中吧,我記得。”莫君擎冰塊臉依舊,很是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對一院子隱藏‘財富’的熱切渴望,“你是先把裡頭的小玩意兒全撤下來,還是打算硬闖?”
“嘿嘿嘿,別看我別的不如你,這行兒我絕對比你有水準。”小丫鬟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囊袋,開始挑挑揀揀,“等我一炷香的功夫。”
莫君擎不語,籠着袖子看着他忙活,有些出神。
子瑜,本隸屬於飛天,樑上君子一名。後來,也是某一天他不長眼地偷到了攝政王劉氏的廂房,結果撞到了他手裡。攝政王劉氏惜才,一紙令下他就成了他的搭檔,而他就開始了悲慘的搭檔(擦屁股)生活……果斷當時應該當什麼也沒看到,或許會更好……
房小靈現在是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託着腮眨巴着眼睛蹲在那小丫鬟身邊,欣賞他上下翻飛的手。
是的,欣賞……
她現在回到巽清身邊也不是不可以,但她怕自己的自制力還沒修煉到家,一個沒留神就豁出去了,自己被冥差帶走是小事,被老闆完虐也是小事,連累到巽清就是大事一樁。
關心則亂這個道理,估計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小丫鬟的手很巧,至少在房小靈看來是這樣。她還沒看清他是怎麼組裝的,他已經拼接完成了神偷手的利器——無牙。
螺絲與木條的組合,世人大概只能想到桌椅板凳,可在他手裡卻玩出了花樣。當然房小靈完全不知道這玩意兒是幹嘛用的,因爲她有生以來從來都沒有見過。卡槽與機簧這樣的配備他是隨身帶着的,裝起來也方便,搭好木架子以後往裡一套便也大功告成。
他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信步走到一個結繩點,把他的小玩意兒卡在樹上一放,順手把天蠶絲的一端繞在了那小玩意兒的齒輪上。做完這一切後,他拉着莫君擎退後了幾步,笑道:“下面是見證奇蹟的時刻,這裡,都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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