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在,真好

房小靈在老宅已經晃了四五天了,就差沒在身上長蘑菇。她也沒少騷擾過老闆與阿紫,可是那兩個一個比一個賊精,不是塞了她一嘴奇奇怪怪的糕點就是藉口給巽清上課溜之大吉。

巽清這兩天也忙得緊,春闈科考將近,他不得不遵照老夫人的指示加緊備考,於是連帶着老闆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張佐焱最近也收斂了許多,不過到巽清那裡蹭課還是非常勤快的,左一句先生右一句先生,直把巽清嚇得目瞪口呆。

這副恭謙禮讓的模樣的確不是張家大少的作風,巽清還是更加習慣於看他囂張跋扈,風流大少的樣貌,總覺得平時的他更加順眼些,雖然……恩……用奶奶的話說就是沒教養,於理不合,但……果然習慣是可怕的。

房小靈在暗中觀察了張佐焱不止一次,除了他對老闆不大正常以外,其餘的都在常規之內,該去逛青樓還是去逛青樓,該去茶館嘮嗑就泡在裡頭半天都出不來,調戲妞兒也毫不含糊,到他府上央着要當他丫鬟的女子可以繞着都城轉上兩圈,奔放一點的直接來上門求親的姑娘也可以從他家門直接排到洛城東。

當然這個常規,依舊是來自於坊間給出的傳聞以及巽清,如果,這纔是他的僞裝又當如何?

房小靈起了身雞皮疙瘩,寒氣自背部慢慢攀了上去,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看來是時候出老宅看看了,道聽途說總比不得眼見爲實,不是麼?

攬香西子樓臺閣,莫道梔子洛城東。

張佐焱風流滿都城,與之相關最富傳奇色彩的莫過於攬香花魁柳鶯鶯。才子佳人,風流居士,最爲俗套的英雄救美,美人以心相許的故事,因爲柳鶯鶯特立獨行的作風以及沉魚落雁的美貌,被文人墨客渲染出了多個版本,作爲茶樓飯館最爲新時的談資。

後期導致了在之後三年裡都城各大茶樓飯館都奉上了張佐焱的畫像,以敬這位最帥氣的財神爺,在這病害嚴重低收成的倒黴年裡再創業績,養活了不少跑腿動嘴皮子的。(PS:這採自於張佐焱童鞋的原話,諸位看官可以無視)

版本一:張佐焱在調戲小妞時,無疑被柳鶯鶯撞見。柳鶯鶯實乃女中豪傑,當街與張佐焱理論,想要救下這疑似路人甲的小姑娘。於是不打不相識,不罵不生情,在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柳鶯鶯不慎落水,被張佐焱救起,從此兩人互許終生,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房小靈不屑地哼了聲,要真是神仙眷侶,柳鶯鶯現在就不應該還在攬香閣,張佐焱也不可能還是黃金單身漢一個——第一個話本子,叉掉!!

版本二:張佐焱見柳鶯鶯被惡少調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美人一見傾心,日日以琴訴其心意,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張佐焱另有所愛,美人心碎了一地……

“……”

房小靈看到一半就想扶額了,這是哪個大男子主義的白癡寫的鬼東西,就張佐焱那德行不與惡少一起調戲美人就不錯了,這個世界實際還是看臉的……長得俊的叫做風流,長得醜的就只能調戲與強搶名女了——第二個話本子,叉掉!!

版本三:張佐焱與柳鶯鶯一見鍾情……

第三個話本子,叉掉!!

版本四:……

叉掉!!

版本五:……

叉掉叉掉!!

………

巽清好不容易把張佐焱甩開的時候已經三更天了,他慢慢騰騰地挪回了自己的臥房,時不時還四處張望着,期盼着自己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自己已經忙得好幾天都沒空找她了,她,恐怕會生自己的氣吧……

巽清扯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這種時候就算是妖都歇息了吧,自己還在期待什麼呢。

不遠處,書房還亮堂着,橙色的光暈透着溫暖,在招搖着,誘惑着晚歸的人們前去觸碰。巽清按壓下過於活躍的心臟,會是父親嗎?可是他不是應該還在皇城接受審查嗎,難道……

俗話說的好,伴君如伴虎。巽三爺巽彧於兩月前被人彈劾濫用職權謀取私利,聖上下令由大理寺進行審查,可誰知這一查就是兩個多月。巽彧就這樣被扣在了皇城,生死不明,如此也由不得老夫人越來越暴躁。無論是誰,自己的兒子出了事都不會好過,尤其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裡頭都是心知肚明,能順着她都順着她點。

巽清被夜風吹得有些混的腦子此刻更加混了,他加緊了步伐走了過去,深怕晚了點,那好不容易光臨自己的神靈就會飛走,哪怕理性告訴他書房裡的人絕對不是父親。

像是有所感應般,房小靈猛地從一堆雜七雜八的文獻裡頭擡出了頭,頂着快要成爲蚊香眼的青黑,她不由揉了揉陣痛的眉心。

——從正規的文字記錄到話皮本子,她幾乎翻了個遍,扯淡的部分居多,有用的不過兩條——柳鶯鶯與張老太傅。

其餘的都被他的風流韻事佔滿了,房小靈最後腦中只剩下一句話——他沒死在女人牀上還真是奇蹟中的奇蹟……

急促的腳步聲在靜夜裡越發清晰。房小靈暗道不妙,揮了揮袖掃滅了兩邊的燭火,順帶把抽取的文獻全部歸了位。至於路上順手牽來的話皮本子——她十指微微用力扣緊,數十本藍皮直接散成了粉末狀,捲進了燈託,安安分分地充當了燈灰的角色。

“吱呀~~~”

自從巽三爺出事以後,書房再也沒有用過。巽清用力一推,簌簌落下的塵埃立刻撲面而來,一股子黴塵氣嗆得他直咳嗽。

——果然是太累了出了幻覺麼?

他失望地掩門而去,在退出去的瞬間,鼻翼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草木香,那熟悉的味道使得他疲累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來。

她在,真好。

黑暗中那雙墨色的眼眸靜靜地看着男人漸行漸遠,半餉之後,蝶翼般纖細柔軟的眼睫毛慢慢垂下,掩蓋了那變幻莫測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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