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回去的時候,還是很忐忑的,以至於她推門的動作都比平時輕。
客廳裡,鄰居小朋友輝輝來訪,正在那裡和楠楠一起圍觀着什麼。
葉寧過去一看,頓時懵了。
眼前桌子上擺着的是樂高死星,而且是兩個!
輝輝和楠楠曾經一起上過某個早教處的樂高課,兩個人都算是小小發燒友,現在兩個小朋友圍觀着那兩個球,正美得捨不得下手呢。
輝輝見到葉寧,有禮貌地打了招呼,不過那眼睛還是沒捨得從死星上面挪開。
作爲樂高小發燒友的媽媽,葉寧大概知道這一款死星的價值,已經絕版了的,美國官方價大幾千塊,可是淘寶已經炒到了一萬多!甚至也有人標價個2萬多弄什麼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所以,蕭嶽這是又怎麼父愛大發,從哪裡弄來了兩套絕版的這個!
輝輝拿着小手機,戀戀不捨地對着這兩套拍照,東一個西一個地拍。
楠楠現在是興奮極了:“我爸爸給我買的啊!”
葉寧以手撐在椅子上,頭疼地問:“你爸爸人呢?”
她現在已經忘記了霍晨事件了,滿心的注意力都放在這兩套燒錢的玩意兒上。
楠楠指了指房間:“我爸爸回來後說有點累,正在房間裡休息。”
葉寧看看輝輝捨不得離開的樣子,只好說:“你們兩個玩兒,我過去看看你爸爸。”
說着,她向蕭嶽房間走去,一邊走着,一邊聽到輝輝在那裡羨慕地說:“你爸爸好有錢啊,對你真好,我爸爸什麼都不捨得給我買。”
輕輕敲了下蕭嶽房間的門,可是房間裡一直沒有動靜。
她蹙了下眉,其實是有點擔心,於是乾脆拿過手機來,去打他電話。
他也許是睡着了,可是他之前得了那麼一場大病,現在大白天睡覺沒動靜,總是怕出什麼意外。
誰知道電話打過去,就是嘟嘟嘟的盲音。
和以前的情況是一樣的。
葉寧收起手機,再次敲起了蕭嶽房間的門。
這一次用的力氣重了幾分。
這次剛敲了兩下,門就開了,蕭嶽西裝革履的,手裡提着一個包,看樣子正打算出門。
葉寧忽然意識到什麼不對勁:“這是怎麼了?”
蕭嶽看了葉寧一眼,這一眼彷彿看透了葉寧所有的心思,弄得她心一下子漏跳了一拍。
她微低下頭:“你,你爲什麼不開門?手機也不接?忽然出門要去做什麼?”
蕭嶽臉上沒什麼表情:“我有點不舒服,想去趟醫院。”
葉寧聽了,連忙說:“哦,那我送你過去吧?”
蕭嶽臉色不好看地瞥了眼葉寧,硬着聲說:“不用。”
葉寧還沒被蕭嶽用這種疏冷的語氣對待過,她這個時候更加感覺到了什麼,於是對蕭嶽笑了下:“誰送你過去,還是你自己開車過去?”
楠楠這個時候聽到爸爸媽媽在說話,終於捨得把眼睛從死星上離開了:“我爸爸剛打電話叫了司機的吧。”
葉寧看了看兒子,再看看蕭嶽,總算明白自己現在的境況了
有點想笑,更多的是歉疚,或者是無奈?
她笑了笑:“蕭嶽,我陪你一起過去吧。”
蕭嶽搖頭,固執地說:“真的不用了。”
葉寧依舊笑,堅持:“我不是家屬嗎?”
蕭嶽目光陡然掃過來,他這種目光其實帶着凌厲的審視意味。
葉寧坦然地望着他。
她的眼睛猶如一對黑寶石,清亮溫煦,帶着些許笑意。
蕭嶽神色間有些狼狽,硬生生地將目光偏到一旁,低聲說:“那走吧。”
葉寧交代了楠楠,讓他回頭跟着輝輝去輝輝家玩,臨走時鎖好門,說完這些,也就陪着蕭嶽下樓去了。
樓下andy的車早就等在這裡了。
上了車後,車上的氣氛非常沉悶,andy看起來本來就不是個愛說話的,蕭嶽繃着臉,葉寧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一直到了文暉路附近,一個拐彎的時候,前面是紅燈,andy開車猛,就這麼剎了下車。葉寧繫着安全帶的,不過她自己開車溫和,這個時候猝不及防,還是晃了一下子。
蕭嶽的大手迅捷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手臂半攬住她的腰。
“沒事吧?”說着,淡聲吩咐前面的andy:“慢點。”
andy答應了聲。
葉寧現在已經多少猜到了他現在這個樣子的原因,一定是看到了霍晨,於是故意給自己打電話,打電話後,偏巧自己爲了不惹事生非就沒有說實話,他可能是認爲自己心虛,甚至還認爲自己對霍晨餘情未了?
葉寧想笑,又無奈。
如果是以前,面對蕭嶽這種性格偏執又奇怪的人,她一定是覺得面前這人就是個九連環,難以看懂,無從下手。
可是因爲前面種種,甚至可以說因爲那封信中描述的那個蕭嶽,她多少得到了點其中訣竅。
只要抓住一個突破點,順着突破點往下捋,再麻煩的連環鎖也是能解開的。
她環視了下這個車子,很快便和楠楠發現了同樣一個問題,這個車子裡面整潔得簡直不像是人類的車子,就像是剛從4s店開出來的新車一樣。
一般車子裡總是會放點零碎吧,面巾紙啊裝飾品啊甚至可能點小零食什麼的,他這裡是全都沒有。
於是她故意靠近了他一點:“你這車子買了多久了?”
蕭嶽在剛纔那個急剎車後,很快放開了攬着她的手,並且和她保持了一個相對遙遠的距離。現在聽到她這麼問,有點不明所以地皺了下眉:“忘記了。”
前面,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一年零三個月。”
葉寧故意吃驚了下:“怎麼這車子還這麼新?車子前面不都是擺一個報平安的什麼擺件嗎,你這裡什麼都沒有?”
她說完後,下了一個結論:“我不喜歡這樣,感覺像是公司用車,不像是自己的。”
她將腦袋放在頸枕上,提議說:“我要放一個平安符,還要放一箇中國結!”
前面的andy聽到這個後,嘴角劇烈地抽動了下,不過他沒敢搭腔。
蕭嶽什麼脾氣,他是最明白的,他看不得任何多餘的東西出現在他的私人空間裡。
可是接下來蕭嶽的話卻讓他差點繃不住一直以來的淡定。
蕭嶽略顯嘶啞的嗓音竟然冷冷地來了一句:“隨你。”
這句話並不溫和,也並不友愛,不過他竟然沒有反對,沒有冷笑,沒有用那殺人的眼神瞪一眼。
andy其實約莫也猜到了怎麼回事,畢竟能讓蕭嶽專門打電話叮囑他當司機的,對方一定比較特別,可是現在特別到這個地步,而且是在蕭嶽明顯心情零下十度的情況下,還能對她這麼容忍和特別,那就真得是不同一般了。
這個女人是挺耐看的,不過這種檔次的,蕭嶽身邊一抓可以一大把。
只要他想,要多少沒有呢。
這個女人還有個孩子,是蕭嶽的孩子吧?
andy皺着眉頭,一邊開車,一邊納悶地自我猜測。
這麼想着的時候,已經到了醫院了,andy停下車,後面兩個人下去,他忍不住轉頭看了眼葉寧。
只能看到一個背影,纖細到有幾分柔弱,走在蕭嶽身邊。蕭嶽其實平時走路步子很大很快的,可是現在和這個女人一起走路,他明顯放慢了速度在遷就。
他就這麼看了一會兒,還是有點搞不明白。
而走進醫院的葉寧,終於忍不住關切地問:
“你是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你頭疼?還是隻是覺得累?”
她問來問去,蕭嶽一直沒回答,後來竟然冷冰冰地掃了她一眼:“我沒事!”
可是他越這麼說,葉甯越不信,沒事?沒事來醫院?
誰知道就在葉寧的疑惑中,蕭嶽卻忽然停住腳步,望着她說:“我說了,你不用跟着我來,我要去檢查下身體,如果沒問題,可能要出差幾天。”
出差?
葉寧徹底驚訝了,因爲她總覺得他一直沒有工作過的樣子,忽然要出差?
蕭嶽一臉凝重:“是。”
說完這個,他大步流星地直接上電梯去了,直達三樓診室的電梯,絲毫沒有等一下葉寧的意思。
葉寧覺得不對勁,忙跑過去,可是電梯已經關門了。
她沒有醫院的就診卡,就沒辦法刷開這個電梯門。
旁邊的護士微笑着看她,很是同情地說:“小姐,按照規定,我也沒辦法幫你刷卡上樓,您可以請您朋友打個電話過來。”
葉寧謝過了那位護士,便開始給蕭嶽打電話。
可是打來打去,一直是盲音,根本無法接通。
到了這個時候,葉寧忽然也有些沮喪。
他就像一隻炸毛的狗,忽然間就炸毛了,連解釋的機會都沒給,直接躥得老遠,想追都追不上。
她回去下車的地方,可是誰知道andy已經開車離開了,她看來看去,根本沒有那輛保時捷的影子。
再打電話,還是沒人接。
她仰起臉望那個就診大樓,皺着眉頭開始等。
可是等到了華燈初上,依然沒有看到蕭嶽的人影。
就在她打算重新回去醫院問問的時候,一個電話打進來了。
“我馬上登機。”這是蕭嶽的聲音。
葉寧到了這個時候,氣性也起來了:“蕭嶽,你到底要怎麼樣?你看到霍晨了?那你問啊!悶聲不響發脾氣算什麼?你跑去哪裡出差?什麼時候回來?蕭嶽我告訴你,你要走就走,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
誰知道她話沒說完呢,蕭嶽已經掛了電話,嘟嘟嘟的聲音一直響。
葉寧徹底惱了:“這脾氣也太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