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卻滿不在乎地上前,給葉素芬施禮,可是葉素芬側過身體,不加理睬。楚安也不在意,對着趙休花問道:“趙姑娘,你還認得在下嗎?”
令狐青霜接過話,說道:“江湖之大,誰人不認識風流倜儻的楚公子呢!”趙休花見楚安的目光和語氣中少了以前的輕薄之氣,就問道:“楚公子是想知道去年在岳陽城北的一家客棧裡發生的事嗎?”
楚安連連點頭,說道:“姑娘一定看到了對在下下手的人!是不是何三叟?”趙休花說道:“就是他!”楚不平上前問道:“姑娘沒有看錯嗎?”趙休花說道:“當然沒有看錯!他爲了殺人滅口,一直把我追到洞庭湖畔,不是婆婆救我,我早就死在他的手中了。”
楚安說道:“爹,這下你該相信了吧!”楚不平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何三叟跟隨爹二十多年,一直忠心耿耿!”楚安說道:“可知人知面不知心!爹,他殺我一定是爲了掌門之位!”楚不平搖搖頭,不知道是否定兒子的話,還是否定何三叟。楚安情緒激動起來,恨恨地說道:“爹,一定不能放過何三叟!”
趙休花說道:“不用了!前些日子,何三叟一直追到我家門口,被我殺了!”楚安顯出吃驚的樣子,反問道:“你?殺了他?”楚不平也顯出不相信的神色,可趙休花並不多想解釋。
楚不平只得敷衍地說道:“那就多謝姑娘了!”趙休花說道:“楚掌門不必客氣!”她這時也在想:當時還多虧楚安出手相助,否則還真不好擺脫芮猊的糾纏。
看看差不多了,葉素芬說道:“楚掌門,請不要忘了比武的日子!”楚不平還想說什麼,可是葉素芬扭頭就走了,令狐青霜拉着趙休花跟在後面,楚不平只得嚥下後面的話。
楚安對她們的冷淡很是不滿,冷笑一聲說道:“爹,不要怕她們!”楚不平瞪他一眼,說道:“你有把握贏下她們?”楚安不吱聲了。
楚不平指點着楚安,說道:“其實,比武輸贏是次要的事,我們早就輸了理了!”楚安說道:“爹,這事不怪我!”楚不平說道:“你能脫得了這層干係?”
楚安還想解釋,楚不平一揮手,說道:“走吧!說些空話沒用!要學好真本事!”宛熹上前說道:“掌門,這事,仙霞派做得過分了!”楚不平滿腹心事地搖搖頭。
傍晚時分,紅日下沉,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空,揚州碼頭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隻,很多船上都冒起嫋嫋的炊煙,還有不少船隻正在靠岸,就像暮色中的歸鳥一般。不過,初夏季節的暮色比以前更長,夜幕降臨得更遲。
此時,一個富商走下了一艘大船。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跟在身後,還有四個僕人提着行李。這個人身材較瘦,高個子。身穿絲綢長衫,手拿一把古銅色的摺扇。當時揚州繁華,商賈很多,像這樣打扮不會引人注目。這個人就是白虎派的魔掌書生宇文泰正。
若虛、駱燕走後,他仍留在漢口,就是想勸勸幫主潘如江。幾天後,潘如江身體稍好一些,宇文泰正就把這個意思說了一下,可是潘如江並沒有馬上表態,陶銀也不置可否,宇文泰正多有失望之情。他本以爲,潘如江在歷經被青龍派追殺、和家興陰謀奪權之事後,應該會旗幟鮮明地反對青龍派。這個大仇怎能就這麼暗暗地忍了?潘如江這是怎麼呢?
後來陶銀告訴他,如何對待青龍派,需要在長老會上作出決定,而丐幫的四位長老空缺,他們正在遴選,還需一些時日,不能馬上答應他。宇文泰正終於明白了:在這個緊要關頭,誰也不願意介入青龍派、白虎派的爭鬥中;一旦錯誤地介入,這個幫派很有可能就走向毀滅,所以無論是潘如江,還是陶銀,肯定會反覆思考這個問題,不敢輕易做出決定。
宇文泰正碰了一個軟釘子,無奈之下,只得與陶銀告辭。陶銀也沒有挽留,表示在忙完丐幫的內部事務後就趕赴泰安,因爲他也是江湖刑部的判官。
剛出碼頭,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迎了上來,問道:“敢問大爺是宇大掌櫃嗎?”宇文泰正打開摺扇,問道:“你是平記老店的人嗎?”來人馬上答道:“正是!平老闆有請!”這是白虎派的接頭暗語。馬上一頂大轎擡了過來,宇文泰正也不客氣,一收摺扇,坐進轎子。
管家吆喝一聲,轎子出發了。一行人穿過大街走小巷,最後停在一個深巷中的一座大宅子裡。這兒是白虎派的一個秘密聯絡站。
管家把宇文泰正引到正廳,這裡的人多是他熟悉的人。白虎派採用的是集體授武制,所有的人都在一起學武,按年齡大小稱師兄、師弟,他們一般沒有嚴格意思上的師父。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消除門派之爭,讓白虎派內部團結一致。
正廳內坐着兩位長老雷天龍、徐臘喜,這兩個人都有五十多歲了。雷天龍個頭高,加上他的大長臉,使得他的個頭顯得更高。徐臘喜的個頭較矮,黑臉皮,小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個短小精悍之人。
還有一位長老侯門海,此時他正陪着車軾逛揚州大街呢!在出行之前,車轅交代雷天龍,要他約束車軾,可是一到揚州,車軾的眼睛都直了,哪裡還聽雷天龍的?雷天龍也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估計他們在江湖上沒有什麼名氣,長老侯門海又是個心細之人,只要不惹事,是不會被人注意的。
在兩位長老的旁邊坐着白虎派七星弟子天山雪豹平步雲和崑崙刀客慕容谷。平步雲身材魁梧,將近五十,不知何因,他竟有一頭天生的白髮,有人說他的祖上可能是大食人(阿拉伯人),也有人說是波斯人,這也無法考證了,總之,這頭白髮是祖上遺傳來的。
平步雲是個孤兒,家住天山腳下,年少時就力大無窮,曾經徒手打死一隻雪豹,當地人譽之爲“賽雪豹”。後來他被白虎派天山堂堂主看好,收爲白虎派的弟子,悉心教他武藝。幾年後,白虎派的一位長老見到了身材魁梧的平步雲,試試他的武功後,這位長老欣喜萬分,以爲“孺子可教也”,就把他帶入總部白虎山。從此,平步雲在衆多師長的嚴格要求和精心栽培下,武藝大進,最終成爲白虎派的七星弟子。
他的兵器是一柄升縮自如的金柄長槊,憑着這柄長槊和滿頭的白髮,還因爲他是天山人,白虎派上下就稱之爲“天山雪豹”。這個綽號逐漸也傳到了中原地區,得到了江湖人一致的認可。
慕容谷有三十多歲,中等身材,他也有特點,就是天生的淡黃色捲髮。他的祖上可都是漢人,也沒有和外族通婚的現象。小時候的慕容谷因爲這淡黃色的捲髮,經常受到小夥伴的嘲笑,父親怕他有何病症,就帶着他看醫生,可是醫生無法解釋這種現象,當然也無法改變這個髮型,但是保證這不是病症。可小慕容谷因此就產生了自卑的心理。
又一次,伯父慕容岫來家探望,看到這現象,就把慕容谷帶到白虎山學藝。小慕容谷也暗下工夫學武:等學成了武功,看你們誰還敢嘲笑我?就這樣,慕容谷一直在白虎山學藝,慕容岫也經常指點他,終於學有所成,刀中夾錘是他的絕技。
室內還有兩個人,宇文泰正並不認識,雷天龍給他們作了介紹。這兩個人是一對母女,母親叫麻婆,三四十歲的樣子,女兒叫麻花,二十歲上下。(這對母女長得怎麼樣,不在本文描寫之中,勿用贅言,但是她們母女的臉上都是白白嫩嫩的,與“麻”沒有任何瓜葛。)她們是這所房子的主人,當然這宅子也不是她們出錢買的,她們是白虎派安在揚州打探消息的。
聽完介紹,宇文泰正點點頭,他在白虎山的時候確聽過麻婆的名字,只是沒有見過面。見過禮後,麻婆熱情地招呼宇文泰正坐下,她的女兒麻花忙着獻上茶。宇文泰正還真的渴了,端起茶碗就喝了起來。
麻婆和麻花又張羅着點燃屋子裡的燈盞和蠟燭,此時最後一縷晚霞也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長老雷天龍搖着一把蒲扇,向宇文泰正介紹了白虎派的安排。原來掌門車轅派虞舜和宇文泰正下山先行趕到山東,說是爲白虎派打個前哨,一方面是遊說江湖中的中間力量,另一方面就是到泰安打探青龍派的消息,但是這多少還有借刀殺人的意思,畢竟這兩個人不算是自己人。但是青龍派咄咄逼人的態勢也讓車轅如坐鍼氈,自己在白虎派的確坐穩了掌門的位置,可是如果在青龍、白虎爭霸中敗了,這個位置可就難說了。這麼一想,他馬上又派了平步雲、慕容谷以及雷天龍等三位長老離開白虎山,這是動真格的了!他表示自己不日也將下山,親臨第一線參加與青龍派的爭霸戰。
青龍、白虎爭霸是遲早的事,這是許多人都能料到的,作爲白虎派的掌門,一個習慣於深思熟慮的人,他又如何不知曉呢?他其實是在等待時機,而這個時機現在已經到了——空智大師爲首的江湖刑部廣散英雄帖,決定在泰安召開大會。雖然沒有明說大會的內容,可是明眼人一下就可以看出,這是要清算青龍派的罪行。對白虎派而言,也就師出有名了,白虎派可以藉助江湖刑部的力量除掉青龍派。
車轅雖然沒有馬上下山,但是他也沒有閒着,在做各個方面的準備工作,他知道,對青龍派的這一擊必須是致命的,不能再讓青龍派有任何喘息的機會,打蛇不死,會被蛇咬的,所以不能有絲毫的馬虎。而青龍派一倒,白虎派也就是江湖上的龍頭老大了。
車轅確實做過青龍、白虎爭霸後的美夢,可是他很快就把自己從美夢中喚醒:還是多想想困難吧!青龍派的實力在白虎派之上,林三徑也不是無能之輩,況且還有公孫一鳴、曲二胡等人,而自己的師兄慕容岫一直不在白虎山,這些年不知道去了哪裡。
他雖然老謀深算,確也想不出慕容岫離開白虎山的原因。這樣也好,要不然自己的計劃還真不能付諸實施,從駱拓生手中奪過掌門之位的希望也微乎其微。不過,青龍、白虎爭霸,少了慕容岫是不行的,這次下山,他特意叮囑慕容谷一定要找到他的大伯。
聽完雷天龍的介紹,宇文泰正也把自己在漢口的經歷簡單了說了一遍。雷天龍搖搖頭,沒有說話,聯絡丐幫的情況不盡如人意。過了片刻,徐臘喜說道:“潘文虎、陶銀都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他們會對青龍派俯首稱臣?”
“難說啊!”宇文泰正搖搖頭說,“事關他們丐幫的興衰存亡,他們恐怕——”雷天龍徐想了想,說道:“彆着急!這裡面可能還有文章。”
宇文泰正說道:“但願如此吧!哦!雷長老,可有虞師兄的消息?”雷天龍搖着扇子,說道:“虞師兄遇到的情況和你也差不多,不少門派正在觀望,不敢明確支持我們。日前,虞舜已到了泰安,正在刺探青龍派的消息。他還打聽到了金銀花的消息,可能想營救金銀花。”
“虞師兄糊塗!”宇文泰正擔憂地說,“他一個人單槍匹馬,如何能救出金銀花?”平步雲走到宇文泰正的身邊,說道:“不用擔心!虞師弟外表粗魯,可心還是挺細的。”
宇文泰正說道:“青龍派一直扣着金銀花不放,用心叵測!”平步雲說道:“我剛纔與兩位長老商量。我們也捉個青龍派的弟子,這樣就可以走馬換將了,起碼可以殺殺青龍派的囂張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