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珞在廊下踢掉了木屐,三蹦兩跳的奔進了翼王妃的寢殿。“母妃母妃”
翼王妃正在跟姚嬤嬤說着事情,聽到東方珞的動靜便趕緊從內室出來。
“這剛下過雨,路上又是泥又是水的,怎麼就過來了?”翼王妃說着,胳膊就被小八章魚給攀上了。
東方珞笑得諂媚,“想着母妃這裡有好吃的,便跑來陪母妃吃晚飯了。”
翼王妃笑不攏嘴,道:“剛剛提到你這小饞貓,這就跑來了,你還真是不經唸叨啊”
東方珞笑,“我說怎麼一直打噴嚏呢原來是母妃惦記我了。母妃可是念叨我的好?鞅”
翼王妃道:“自然是說你把南宮大小姐激走的事啊”
東方珞道:“我也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死腦筋。”
翼王妃笑道:“腦子能跟你這麼靈活的,也還真就不多。擺飯吧”
東方珞道:“不等父王了嗎?”
翼王妃道:“你父王已經派人送信回來,說是皇上那邊留飯,今晚不回來吃了。”
“對了,母妃”東方珞突然想到了什麼,“皇上封我爲郡主,宮裡又送來了那麼多的賞賜,我不需要進宮謝恩嗎?”
翼王妃道:“此事,你父王跟皇上提過。皇上的意思是,不急在一時。眼下宮裡的那些個主子也都顧不上,都在爲去避暑山莊做準備呢”
東方珞道:“這就要去了嗎?”
翼王妃道:“嗯往年過了七夕,基本上就啓程了。今年倒是拖後了呢你想去嗎?到時候母妃帶你去玩玩”
東方珞頭倚在翼王妃身上,“母妃在哪兒,我就在哪兒了”
翼王妃拍拍她的頭。
姚嬤嬤道:“郡主這麼貼心,任誰都會可着勁的疼吧”
“真的嗎?”東方珞立馬站直了身子,“珞兒現在正需要母妃多疼疼呢”
翼王妃看着她急切的樣子,不覺就笑了,“看這撒嬌的架勢,怕是有事求着母妃吧?”
東方珞用力的點頭,“母妃太厲害了咱們先吃飯,然後我跟母妃好好說道說道。”
母女二人相對而坐,開始進攻滿桌子的飯菜。
許是有了幹勁和方向,東方珞的胃口很好。
她本來就不拘小節,所以,吃起東西來,可謂是狼吞虎嚥。
這番吃相,倒是激起了翼王妃的食慾,硬是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
一旁伺候的姚嬤嬤自然就看着高興,“郡主這一來,主子的胃口就大好了呢”
東方珞放了飯碗,“母妃的胃口不好嗎?讓珞兒把把脈”
翼王妃搖搖頭,“母妃沒事只是有些苦夏,天一熱,就不太想吃東西了。”
東方珞還是堅持爲翼王妃把了脈,確定無大礙後,建議道:“母妃以後多到後花園裡活動活動。越是懶動,吃進去的東西不消化,下一頓自然就更不想吃了。反正父王回來還早,要不,珞兒現在就陪母妃去後花園散散步吧”
翼王妃自打認了東方珞之後,大有發展成女兒控之勢。此刻聽到東方珞這樣子提議,哪還能拒絕?
東方珞抱着翼王妃的胳膊,走在青石路上。
園子裡本來就是掛着三三兩兩的燈籠的,但此刻較比着天上的月光來說,卻是黯淡了不少。
雨後的空氣是異常清新的,帶着溼氣的涼風迎面襲來,竟是無比的愜意。
翼王妃道:“說吧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東方珞嘻嘻笑,“我現在有了孃親,才終於理解了小孩子爲什麼每次摔跤,都會哭着鬧着找孃親。因爲孃親的安慰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療傷藥。”
翼王妃擡起手指頭戳了她的腦門一下,道:“又給母妃扣高帽子看來,你這所求之事非同一般啊”
東方珞就更緊的偎近翼王妃,道:“還不是爲了那五萬兩銀子的事嘛珞兒現在有兩件事需要母妃幫忙。”
“哦?”翼王妃饒有興致道,“說來聽聽”
東方珞道:“第一件事,就是想請母妃進宮去見見貴妃娘娘”
翼王妃道:“是你想見,還是母妃自己去見?”
東方珞道:“母妃自己去就好若是貴妃娘娘問起來,就請母妃據實以告,說珞兒現在正忙着討要五萬兩銀子的事,忙的焦頭爛額。”
翼王妃腳步一停,“這纔是你讓母妃進宮去見貴妃娘娘的目的吧?”
東方珞點頭,“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母妃珞兒爲了拿回那五萬兩,決定大鬧一場。目的當然是爲了讓東方侯府下不了臺。但如此以來,因爲珞兒現在是翼王府的郡主,珞兒被置於風頭浪尖上,勢必會拖累翼王府。所以,有些事,還是事先說開的好。”
翼王妃道:“如果母妃猜測沒錯,你所謂的大鬧一場,是要鬧得上下皆知了。你讓母妃去找貴妃娘娘,無非是想讓貴妃娘娘
提前跟皇上說一聲。免得事情鬧大了,皇上會問責翼王府。母妃分析的可對?”
東方珞笑,“珞兒想什麼,母妃竟是全知道呢”
翼王妃拍拍東方珞挽着她臂膀的手,“好那母妃明日就往宮裡遞牌子,去見貴妃娘娘一面。但是,母妃走這一趟,並不全是爲了你想的那樣。
珞兒,你要記住自打我們翼王府決定認下你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做好了萬事爲你撐腰的準備。所以,這件事,完全不存在你拖累翼王府的事。你去爭那五萬兩,那是你生母嫁妝的合法收益,你當然有資格去爭。這件事,就是鬧到了皇上那裡,他們東方侯府也不佔理。
再有,母妃去跟貴妃娘娘說起此事,也算是表明我們翼王府的立場。那就是,在這件事上,我和你父王完全是支持你的。也好讓皇上做到心中有數。”
“母妃------”一席話,又說得東方珞眼淚婆娑的。
翼王妃道:“傻丫頭咱們是一家人從你叫我一聲母妃的時候,就已經綁在一起了。分不開了”
說着,拉着東方珞繼續往前走。
東方珞吸吸鼻子,“那母妃可不可以再給珞兒點兒銀子花花?”
翼王妃扭頭看看她,道:“怎麼?缺銀子?”
東方珞道:“不瞞母妃說,還真是缺。這不想着爲那五萬兩銀子造勢嘛但要想謠言長腳,而且還是一邊倒的傾向咱們這邊,沒有銀子鋪路怕是不行。也想着到莊子上去跟姐姐要,但從內心裡覺得還是跟母妃伸手比較理直氣壯。”
“好一個理直氣壯”東方珞最後那句話無比的取悅了翼王妃,“不錯你現在是母妃的女兒,花錢就得跟母妃伸手。”
東方珞道:“那就妥了珞兒謝過母妃”
翼王妃道:“敢情你這說的第二件事,就是問母妃討銀子啊那母妃要是不答應呢?”
東方珞道:“啊那就去跟哥哥要”
“你看看還淨門道呢”翼王妃回頭對姚嬤嬤道。
姚嬤嬤笑,“郡主這是真把翼王府當自己的家呢”
“當然了”東方珞擡起一隻手撓頭,“我這也多少有點兒恃寵而驕了。”
幾人就一起鬨笑起來。
月色如水,緩緩的流瀉,浸染出一副溫馨的畫面。
第二天一早,東方珞去翼王妃那裡請安的時候,就碰到了溫萱敏。
溫萱敏正要外出,說是去參加手帕交家的孩子的百日宴。
東方珞轉動眼珠,想着溫萱敏去參加的場合應該是非富即貴。
便想着借溫萱敏之口,將東方侯府的大房私吞二房嫁妝收益的事在貴婦中傳開。
東方珞就跟溫萱敏提了提。
溫萱敏就衝着翼王妃撒嬌道:“母妃,你看她,這是要逼着媳婦去做那長舌婦呢”
翼王妃道:“母妃也比你好不到哪裡去。以前沒做過,就做一次嚐嚐鮮吧就全當陪着這丫頭玩過家家了。”
溫萱敏嘆氣,“母妃這心又偏的沒影了。”
三人又說了會兒話,便分頭行動。
翼王妃進宮,溫萱敏去參加百日宴,東方珞則去赴策叔的約。
對於東方珞外出,翼王妃完全採取的是放手政策,只叮囑了安全這一條。
東方珞這次只帶了白鷺一個人。
走出翼王府的後門,果然見一輛普普通通不起眼的馬車在那裡等。
看着倒像是廚房採辦外出時乘坐的馬車。
坐在車伕位置上趕車的不是別人,正是策叔自己。
頭戴着斗笠,身穿洗的發白的衣服。
這樣的打扮,很難讓人跟那個意氣風發的策叔聯繫在一起了。
兩人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東方珞便帶着白鷺鑽進了馬車裡。
東方珞怎麼也沒想到,馬車駛向的居然是月照湖。
而且這次乘坐的也不是春蘭號,而是一艘小扁舟。
沒有春蘭號來的平穩,東方珞緊緊的抓住白鷺,一動不敢動。
生怕自己一動,小舟就會失去重心而翻到水裡。
策叔坐在小舟的另一頭,緩緩的開口,道:“郡主讓策某調查的事,還沒有最終的結果。”
“何事?”東方珞在高度緊張中,腦子就有些遲鈍。
策叔道:“關於郡主曾遇到過的那個酒鬼的事啊”
“他?”東方珞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會是西門侯府的二老爺嗎?”
策叔道:“目前還不確定畢竟,西門堩當年跟隨西門侯,是常年住在西門城的,京師見過他的人就少之又少了。何況他現在又是這樣一副樣子,就更加難以辨認了。”
東方珞蹙眉,“這麼說,確定他的身份有些難了?”
策叔道:“我們的人現在正在盯着他
,發現他的生活習性跟乞丐無異。居無定所,靠乞討爲生。”
東方珞道:“乞討能討來多少錢?能夠他喝酒的嗎?”
策叔笑道:“郡主說到點子上了。他喝酒的銀錢的確是有人施捨的,但這個施捨的人卻是大有來頭。”
東方珞靜靜期待着下文,覺得船上的顛簸似乎沒有那麼要命了。
策叔道:“日前有個小廝模樣的人扔給了他一個荷包,裡面是一些碎銀子。”
東方珞若有所思道:“別人施捨乞丐都是幾文錢幾文錢的給,那主居然直接給了銀子,就未免太奇怪了些。”
策叔道:“正是這個理,我們的人便盯上了那個小廝。發現他最終居然回了八門步軍統領耿守禮的府邸。”
“呀”東方珞失聲驚叫。
耿守禮跟西門侯府的關係,她可是早就聽說了的。
策叔道:“所以,策某推測,此人就算不是西門堩,怕也是與原先的西門侯府有着很深淵源的人。”
東方珞點頭,“他這是爲什麼呀?爲何要自暴自棄到這種程度?”
能夠對她的長相表示驚訝,能夠認出綠絲,她幾乎已經認定那就是西門堩了。
策叔道:“或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東方珞拉了小臉,“他有苦衷,綠絲也有苦衷,該不會那西門侯府的水比東方侯府還深吧?”
策叔道:“關於西門侯府的過往,郡主要是感興趣,可以去找一下京兆府尹。”
東方珞點頭,“等我要下那五萬兩銀子再說吧策叔,現在的西門侯乃是旁支,他們憑的什麼繼承西門侯府?”
策叔道:“因爲原先的西門侯府後繼無人了”
東方珞道:“就這麼簡單?那爲何不直接將西門侯府取締?”
策叔嘆口氣,“若是那樣,其他三大侯府怕是不樂意呢不管四大侯府表面看起來有多少不和諧的成分,但真要動他們的根本,那絕對比任何人鬥團結。”
東方珞道:“原來是上位者需要西門侯府的存在來穩定人心啊但是,現在的西門侯府的人,按理說,就算是旁支,也是分自最初的西門侯府。既是名門之後,他們爲何要怕鬼?”
策叔道:“舉凡怕鬼的人,都是心中有鬼”
“是了”東方珞看向旁邊的湖面。
微波盪漾,閃爍着日光。
荷葉田田,粉嫩的荷花翹首挺立,甚是嬌豔。
她跟東方侯府都沒有多少感情,何況西門侯府。
雖然是她的外家不錯,可從來都不曾給過她絲毫的庇護和疼愛,那其實就跟陌生人無異。
別說對外家陌生,就是自己的親生爹孃不也是一無所感嗎?
既如此,對於西門侯府的事,她也就沒必要上心了。
小船靠岸,白鷺抱着東方珞跳了下去。
兩腳着地,東方珞才真正有了踏實的感覺。
想起上次在這裡見到凌五和策叔,東方珞禁不住打了個激靈。
策叔壓低了斗笠,走在前面帶路。
東方珞低了頭,隔着三米在後面跟着。
她今天穿的是丫鬟的衣服,梳着雙丫髻,活脫脫就是個俏丫鬟。
先是沿着湖邊走,繞過了望月樓,才轉向往湖心島中央去的路。
來了湖心島好幾次,卻從來都沒逛過。
原來這島還蠻大的。
島上的民居錯落有致。
商鋪,路邊攤,也是比比皆是。
走在其中,可謂是別有一番天地了。
三人拐進一條衚衕。
東方珞不知道策叔是如何辨認的,反正在她看來,所有的衚衕都差不多。
然後在一所民居前停住。
房屋的佈置,也跟其他的房屋沒有什麼兩樣。
策叔在門上敲了三下,黑漆大門緩緩打開,露出一張老者的臉。
老者對策叔顯然是認識的,側身把他們讓了進去。
房子只有一進,很普通的四合院。
因着他們的進入,主屋那邊走出一個婦人。
年齡三十多歲,個子高挑,皮膚欺霜賽雪。
五官精緻,自然是漂亮的。
但吸引人的倒不是她的長相,而是那眉眼之間的婉約。
於男人而言,這樣的女子最適合做解語花吧
婦人見了策叔,福身一禮,“策先生,您來了”
凌五做事,從來不打沒把握之仗。
那麼,這次給她安排的進攻東方侯府的棋子,怎麼也得是個有殺傷力的。
姑且不論她的身份,單就這婦人的皮相,對東方博施展美人計倒也能有幾成勝算呢
東方珞看先策叔。
策叔道:“進屋說吧”
一行人便進了正堂屋。
屋裡的擺設很簡單,正中放着一張八仙桌,四邊各有一把長凳。
策叔指着東方珞對婦人道:“這位是嘉珞郡主”
婦人怔楞的看着東方珞,竟是半天回不了神。
策叔連忙乾咳兩聲。
婦人這才忙不迭的福身行禮,“民婦酒氏參見郡主”
“酒氏”二字瞬間將東方珞擊中。
大衍朝姓酒的人家並不多。
而她聽過的姓酒的人家,也就那麼一個。
凌五果然給她佈置了一步好棋。
且不管這步棋如何走,至少瘙東方侯府的癢癢應該是沒問題了。
東方珞看向策叔,策叔微微點了點頭。
“免禮吧”東方珞淡淡的道。
外室若是放在現代,那就是遭人唾棄的小三。
破壞了人家的家庭,損害了正室的感情和利益,對於這樣的入侵者,她實在是熱情不起來。
雖然,她真的比李氏長得漂亮,人看上去也沒有李氏刻薄,但李氏纔是東方博的結髮妻子,這是不爭的事實。
而這個女人,再怎麼得東方博的歡心,卻註定是要被世人瞧不起的。
但說到底,錯其實不在她,罪魁禍首還是那個男人。
策叔道:“大郎可好些了?”
“怎麼回事?”東方珞不解的問。
策叔道:“我們這次去東方閣城處理事情,碰巧卻遇到了酒家嫂子及兩個孩子遭人追殺。我們的人就將他們救了下來。”
東方珞轉動眼珠,真的是碰巧遇到的嗎?
那也未免太巧合了點兒?
東方珞道:“卻不知是何人追殺?可逮着了活口?”
酒氏卻掏出帕子掩面,嚶嚶哭了起來。
東方珞撫額,她對於女人的哭真的是很無奈。
這樣子梨花帶雨,東方博在這裡或許會生出憐惜,可在她看來,卻根本就於事無益。
東方珞嘆口氣,“咱有事說事好不好?”
策叔道:“郡主忙得很”
酒氏趕緊擦了擦眼淚,“回郡主的話,是夫人容不下我們母子”
“夫人?”東方珞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哪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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