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萱敏道:“相公還是趕緊去看看吧或者請父王過來也行啊母妃這性子,真要上來了,怕是不好收拾呀”
“不用看”夏祥道,“珞兒既然已經醒了,就什麼都好說了。她現在比我在母妃面前有臉。”
溫萱敏轉一想,倒也是那麼回事,不由得鬆了口氣。
明珠小閣裡,鍾凌風卻並沒有來。
東方珞的確已經醒轉了過來,渾身裹在毯子裡,如同一個蠶蛹般砦。
整個的人看上去很是虛弱。
坐在榻邊的翼王妃對着桃紅道:“繼續去院子裡跪着去鰥”
卻也忍不住對這個丫鬟多看了一眼,倒是個膽大的。
剛纔明明讓她跪在院子裡,卻突然不管不顧的衝進來,掐珞兒的人中。還真讓她把人給弄醒了。
桃紅就乖乖的退了出去。
東方珞雖然腦子有些混沌,卻並不糊塗。“母妃,別罰她們了”
主子任性,丫鬟就跟着受累,終歸是她連累了她們。
翼王妃道:“你剛醒來,別想那麼多不處罰,她們不會長記性。”
東方珞嘆口氣,“母妃,說起來她們都是凌五爺借給我的人,名義上是主僕,實則是姐妹呢”
翼王妃也跟着嘆氣,“你這丫頭,就是太大咧了,對底下人太寬鬆了。”
東方珞掙扎着想往上起。
翼王妃連忙擡手摁住她,“你幹什麼?給母妃好好躺着母妃已經派人去請時闕華了,應該很快就到了。”
東方珞道:“珞兒不能這樣子見大夫吧?母妃還是讓她們進來服侍我穿衣服吧”
“罷了”翼王妃見她已無大礙,也就鬆了口,“把人叫進來先服侍珞兒穿衣服吧”
姚嬤嬤就親自出去將尚嬤嬤她們叫了進來。
東方珞這才知道,受罰的不光是她帶來的四個丫鬟,整個明珠小閣的人全都被牽連了,也包括尚嬤嬤。
東方珞留了桃紅和杏黃幫她穿衣服,說起來,這兩個畢竟是跟了她最久的。
翼王妃帶着其它人都退到了外間,她可沒忘記這個女兒是害羞的。
翼王妃在外間也沒閒着,內室裡依稀能聽見她對下人的訓話,口氣自然非常的嚴厲。
“怎麼能容許主子到那麼危險的水邊淨手?難道不能溼了帕子,讓她擦拭一下嗎-------”
東方珞看看兩個丫鬟,眼圈都紅紅的。
再往下看,膝蓋的位置,衣服也髒髒的。
“讓你們跟着我受苦了”東方珞小聲道。
兩個丫鬟連忙搖頭。
桃紅道:“姑娘嚇死奴婢們了您若是出個什麼事,奴婢------奴婢也就不想活了。”
不是被動的不能,而是主觀的不想,所以,這話就聽着溫暖人心了。
東方珞笑笑,“我這不好好的嘛就算到了陰曹地府,閻王爺也會嫌棄我災星的身份,而拒收的。”
本想說個玩笑話,卻不知哪裡觸動了她們,兩人齊齊的落下淚來。
東方珞便趕緊閉了嘴巴,任由她們幫她穿衣服。
她是真的覺得乏力,不然,穿內層的衣服這種事,是絕對不會讓她們動手的。
也總算咀嚼出了點兒她們的傷心爲哪般。
自打她們跟了她,她一直都是生龍活虎的充當着她們的主心骨。
如今突然倒下了,也就難怪她們手足無措了。
想想,在惠濟庵別院十年,她一直都是很少生病的。
別人家的孩子生病,可以趁機向家裡的大人撒撒嬌,收穫滿滿的關心和疼愛。
她卻不能生病,只因爲生了病,沒有人會放在心上,更不會有人照顧。
要想活着,就必須讓自己健健康康的。
如今到了這安樂窩,終於支撐不住了嗎?
總算體會到了病來如山倒的感覺。
穿好衣服,自然還是躺回了榻上。
翼王妃就又走了進來,跟在她後面的玫瑰的手上端着一個碗。
薑湯的味道瞬間瀰漫了整個的屋子。
東方珞皺了小臉,“可不可以不喝?”
翼王妃在榻邊坐下,親自端了薑湯到她面前,“必須喝落水受了涼,必須驅驅寒氣。”
東方珞知道逃不過了,端過碗來,一口氣喝光。
翼王妃親自執了帕子擦拭嘴角,唸叨道:“以後不許再到水邊了啊”
東方珞笑笑,“母妃對我這麼好剛剛龍王爺想收我做女兒,都被我拒絕了呢”
翼王妃被她逗笑,道:“你這丫頭就知道貧嘴”
東方珞道:“害母妃爲珞兒擔心了母妃放心你我的母女緣分畢竟會長長久久的。”
翼王妃握握她的小手,“你是母
妃好不容易得來的女兒,母妃必定會護你長長久久的。一切的妖魔鬼怪膽敢打你的主意,母妃都會爲你趕跑。”
東方珞點頭,“母妃也累了明日還要認親呢母妃回去歇一會兒吧”
翼王妃道:“一切不過是個形式,如今看你這樣,母妃都想取消算了。”
“萬萬使不得”東方珞急道,“若是取消了,別人會怎麼看翼王府?母妃疼珞兒,不想光明正大給珞兒一個身份嗎?母妃放心我身體底子好,明日定能生龍活虎。”
姚嬤嬤也趕緊上前勸道:“主子,小姐說得對啊明日來人,小姐可以不出面,但那些人該來的還是得來呀”
翼王妃嘆口氣,“那倒也是珞兒,你剛喝了薑湯,睡一會兒,發發汗吧其他的,你什麼都不要考慮了。等時闕華來了,再讓下人叫醒你。”
東方珞順從的躺好,她也的確沒有精力去考慮了。
翼王妃離去之前,自然又將明珠小閣裡的人又唸叨了一遍,無非是東方珞身邊不能離了人。
東方珞迷迷糊糊的聽着,眼皮越來越沉重,翼王妃還沒走,她就先睡了過去。
翼王妃出了明珠小閣,正好碰到了迎面而來的夏祥和溫萱敏。
溫萱敏上前道:“珞兒可還好?媳婦剛剛去廚房那邊吩咐了做些稀粥和開胃小菜來。”
翼王妃點頭,看溫萱敏的目光就變得柔和,“你這個做嫂子的有心了。”
夏祥撇撇嘴,“說得跟我這個做哥哥的沒心似的”
翼王妃瞪了他一眼,“若有心,就趕緊把管事喊來,後花園湖的周邊,該添置護欄的添置護欄,通往水邊的石階一定要防滑。”
夏祥道:“已經吩咐下去了還吩咐讓他們準備泥土,只要您一聲令下,兒子立馬將那湖填平了。”
翼王妃撲哧笑了,“好了你們兄妹倆,一個比一個貧嘴,慣會討母妃歡心。都餓了吧?將飯菜擺在我那兒,去陪我吃頓飯吧”
姚嬤嬤趕緊派人去吩咐午飯。
夏祥往明珠小閣裡張望。
翼王妃挑眉,“看什麼呢,這是?”
夏祥摸摸下巴,賠着笑臉道:“鍾凌風那小子,被您趕走了?”
“啊”翼王妃道,“不是跟你一起被趕走的嗎?”
夏祥狐疑的轉動眼珠,“就沒再回來?”
翼王妃道:“他敢來一次我趕一次這可是女子的閨房。”
夏祥一本正經道:“嗯明白了母妃的愛好就是棒打鴛鴦玩啊”
翼王妃擡手就朝着他的胳膊擰去,“屁股癢了是吧?”
“娘矣鬆手啊”夏祥哇哇大叫,“我肉硬,弄疼了您的手,兒子會心疼的。”
翼王妃鬆了手,活動一下手指,的確有些手痠。“珞兒還這麼小,我還想多留幾年呢”
夏祥就朝天丟了個白眼。
心道,您想留,也得那個不按常理辦事的人答應才行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傢伙急匆匆的,沒來明珠小閣,又跑去哪兒了呢?
回到寢殿的偏廳,翼王爺也已經回來了。
聽聞東方珞出事,翼王爺適時的表現出了關心,並對後花園的湖又責怨了一番。
這樣的表現,自然就取悅了翼王妃。
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了個午飯。
時闕華從明珠小閣請了脈,過來回話。
說東方珞並無大礙,只是受了驚嚇,再有就是受涼。開幾副藥吃吃就會沒事的。
衆人聞言全都鬆了一口氣。
時闕華開完藥,便起身告辭。
明珠小閣那裡,溫萱敏親自跑了一趟,回來稟告說,東方珞睡着了,睡的很香。
翼王妃這纔將人都打發了,心放下了,便決定午睡一會兒。
睡到迷迷糊糊間,突然聽到外間裡似乎有動靜。
踱步聲,壓低的說話聲。
翼王妃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大喊一聲,“來人”
姚嬤嬤就同着牡丹和芍藥掀簾走了進來。
姚嬤嬤道:“主子,您醒了”
翼王妃從榻上坐起,問:“出了什麼事?”
姚嬤嬤抿了脣,跟牡丹對看一眼,“剛纔,明珠小閣那邊來人了,說------”
“說什麼?”翼王妃急了,擡手在榻上捶了一下,“別吞吞吐吐的有話快說”
牡丹道:“小麥來稟告說,小姐突然不好了。”
翼王妃聞言,從榻上一下子跳了起來。
姚嬤嬤驚呼,“主子還沒穿鞋子呢”
翼王妃拉長了臉,“什麼叫不好了?怎麼回事?爲何不早點兒叫醒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姚嬤嬤道:“主子彆着急小姐只是發燒了,見主子難得睡着,已經
稟告給王爺了。王爺讓世子爺親自去宮裡請太醫了。明珠小閣那裡,世子妃在那裡守着呢主子還是先梳洗一下吧”
小王爺是外界對夏祥的稱呼,府裡的人,還是習慣稱世子爺。畢竟都稱王爺,容易混亂。
翼王妃這才鬆了口氣,“以後這種事,不許瞞本妃別說這是白天,就是半夜三更,也得把本妃給叫起來。”
姚嬤嬤連連點頭,“是老奴知曉了”
翼王妃簡單的梳洗了一下,便急急的趕去了明珠小閣。
一進院子,就看到有幾個丫鬟在那兒抹眼淚,翼王妃的心就咯噔一下。
急急的奔進東方珞的臥房,溫萱敏正在那裡團團轉,當中還跪着一個丫鬟。
溫萱敏看到翼王妃來了,眼圈也是一紅,“母妃珞兒這都燒的有些迷糊了,可如何是好?”
翼王妃連忙看向榻上,東方珞躺在上面,兩個腮都是酡紅一片,呼吸也很是急促,額頭上敷了溼帕子。
翼王妃連忙坐到榻前,一握東方珞的手,也是滾燙。“時闕華開的藥沒喝嗎?”
尚嬤嬤連忙上前回話道:“小姐一直睡着,見她睡的香,想到薑湯也喝了,就沒捨得叫醒她起來吃藥。誰知,就燒起來了。”
翼王妃伸出手,指着一屋子的人,“你們呀讓本妃說你們什麼好這個跪着的是怎麼回事?”
她還記得就是這個胖胖的丫鬟把東方珞從水中撈出來,同時也是她跟在身邊的時候,人掉進湖裡的。
白鷺跪着上前挪動兩步,“王妃奴婢曾跟着姑娘在莊子上行醫,曾經遇到過一個高燒的孩子,當時那孩子都燒的抽瘋了。姑娘就交給那孩子的娘,說是手邊沒藥的時候,可以先用高度酒給孩子擦身子,能夠退燒。懇請王妃給姑娘用用這法子吧姑娘這樣燒下去,會燒壞的呀”
說着,砰砰的磕起頭來。
翼王妃制止道:“你先起來”
白鷺固執道:“王妃不答應,奴婢就不起來。”
溫萱敏道:“這丫鬟是個倔強的已經求了兒媳好一會兒了。可是這種事,兒媳實在沒有聽說過,真的是不敢冒然給珞兒用啊”
翼王妃看向白鷺,“你就那麼有把握那法子管用?”
白鷺道:“奴婢只是相信姑娘的醫術奴婢只是覺得,這般乾等着大夫來,不如先做點兒什麼。”
翼王妃頷首,“賞這丫頭是一心護主,給本妃賞”
姚嬤嬤連忙掏出兩個銀錁子,遞到了白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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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鷺連忙擺手,“奴婢不要賞奴婢只想着快點兒減輕姑娘身上的痛苦。”
榻上的東方珞卻突然有了動靜,身體扭動着,手胡亂的揮舞着,似乎想抓什麼東西。
翼王妃連忙轉過身去,握住她的手,“珞兒我可憐的孩子母妃在這裡在這裡呢”
東方珞身體安靜了,嘴裡卻哭喊起來,“姨婆------姨婆------別走別走啊我不要你死啊你死了,我就剩下孤孤單單一個人了嗚嗚-------”
翼王妃就去摸她的額頭,手如同碰刺般的縮了回來,“太燙了這樣子下去,怕是真要出事。姚嬤嬤,你親自帶這個丫頭去地窖裡取酒。她說的很對,咱們不能幹等着,總得做點兒什麼。”
白鷺就從地上一躍而起,拉着姚嬤嬤就往外走。
溫萱敏嘆氣,“這個丫鬟,也真是------”
那邊東方珞卻又喊上了,“不我不嫁我死也不會嫁給那個老男人的------”
翼王妃安慰道:“好咱不嫁鍾凌風那小子的確是大咱太多了。”
“鍾凌風”東方珞卻突然間反握住了翼王妃的手。
翼王妃沒有防備,因她這一舉動,唬了一跳。
“鍾凌風”東方珞繼續叫喊着,“你不要跟姨婆和阿旺一樣離開我鍾凌風------我哥哥死的好冤他才七歲啊------嗚嗚------我要報仇我要讓他們全都付出代價------”
尚嬤嬤近前道:“主子,還是讓老奴來吧小姐現在不清醒,若是用勁大了,傷着您就不好了。”
翼王妃瞪了她一眼,“什麼話?我現在可是她的母親你聽聽她說的這話------”
說着,竟是哽咽無語了。
尚嬤嬤道:“老奴倒是也覺得小姐是不是中邪了?這說的可都是胡話啊”
翼王妃吸吸鼻子,道:“哪裡胡話了?東方侯府十年前的事情,本就是一筆糊塗賬。既然珞兒不甘心,那就去掀開。”
尚嬤嬤道:“前面那姨婆什麼的,先不論。單就十年前的事,小姐當時也不過是四歲,哪能記得什麼?”
翼王妃蹙眉,“你的意思是------”
東方珞大喊:“誰推的你誰推的你------爹孃爲何不爲你報仇?他
們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尚嬤嬤道:“老奴只是越想也不對勁小姐這麼大個人了,不過是到湖邊洗個手,怎麼就那麼巧的掉到裡面去了?你聽小姐現在喊的,倒像是東方侯府的那個大少爺來找她了般。”
被她這麼一說,在場的所有人頓時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覺。
翼王妃更是打了個激靈,“那可如何是好?”
尚嬤嬤道:“要不要請寺裡的大師來做個道場?”
溫萱敏道:“母妃兒媳覺得,還是等太醫看過了再說吧”
翼王妃道:“也是”
白鷺很快氣喘吁吁的跑了來,哪還有姚嬤嬤的影子,想來這丫頭一口氣跑來,早已經把姚嬤嬤甩遠了。
翼王妃趕緊讓開,白鷺就用棉花蘸了酒,爲東方珞擦拭額頭,太陽穴,脖子,手心。
溫萱敏質疑道:“這樣能行嗎?”
白鷺道:“姑娘當時還囑咐要擦腋窩和大腿根的。只是姑娘害羞,先擦擦暴露在外的地方吧”
翼王妃就吩咐芍藥道:“你去二門上守着,看看太醫怎麼還不來。”
白鷺的法子雖然管用,卻是治標不治本。
東方珞的人雖然安靜了下來,卻還是迷迷糊糊的,沒有醒轉過來。
太醫被火速的請了來,開了藥,新的問題又來了。
那就是,東方珞根本就喝不進去。
任誰喂,東方珞也不張口,或者是,喝進去一點兒,卻又全吐出來。
太醫更是斷言,喝不進去藥,再好的醫術也是白搭。
這下子,翼王妃也是完全的束手無策了。
翼王妃從屋裡出來,到了院子裡,開始抹眼淚。
從把太醫請回來,就一直等在院子裡的夏祥道:“母妃,此事,怕是還是得請凌風過來。人交到咱們手上才一天,就出了這樣的事。若是真有個好歹,到時可就沒法交代了。”
翼王妃也忽然間想到了什麼,“那就趕緊的呀還等什麼?他若能然珞兒把藥喝進去,我以後也就不爲難他了。”
夏祥苦笑,大步往外走。
卻在大門口差點兒與來人撞了個滿懷。
“凌風?”夏祥穩住心神,詫異的出聲。
鍾凌風卻一把推開他,一陣風似的從他眼前飄過。
後面跟着的不再是佑武,而是夕陽。
夏祥就看向走到近前的丫鬟,“你跑去找的他?”
杏黃咬着脣,“奴婢只是太着急了,所以就跑去裕豐商號,想要跟五爺說一聲。沒見到五爺,留了口信。沒想到,回來的時候,就在大門口碰到了風爺。”
夏祥轉身進了院子。
翼王妃也已經不在院子裡了。
夏祥望着東方珞的閨房,卻不能踏進去半步。
就算是親生兄妹都是要避嫌的,何況他們還毫無血緣關係。
鍾凌風卻已經不顧禮數的奔到了東方珞榻前,伸手摸她的臉,她的腮,滿手的灼熱。
鍾凌風的眼神凌厲的射向了近前伺候的白鷺。
白鷺紅着眼圈,道:“姑娘現在喝不下去藥奴婢用酒給擦拭,降一點兒,一會兒卻又升上來了。”
鍾凌風擡手比劃,白鷺傻眼。
翼王妃嘆口氣,“這可是急死人了”
一旁的夕陽趕緊翻譯道:“爺的意思,是趕緊拿藥來”
翼王妃道:“已經重新去熬了。”
榻上的東方珞就又開始抱頭扭動。
鍾凌風一手摁向她的額頭,一手抓住她的手。
東方珞搖着頭大喊:“我不嫁非讓我嫁,我就死給你們看嗚嗚------你究竟是不是我的親孃?十萬塊啊,就把女兒賣了他的年齡是我的兩倍多呀別讓我嫁我可以掙錢我可以繡花,我可以打工------嗚嗚------姨婆說不可以嫁給老男人的姨公比她大八歲,卻比她早死了二十年,一個人的日子很難熬的------”
聽不懂她的話,卻能夠感覺到她痛苦的掙扎。
鍾凌風猛的將她抱起,壓向自己的懷裡。
他一向自以爲自己的無所不能,就連龍座上的那一位都不能奈他何。
可是,現在,面對着這個磨人的小人兒的生命,他卻是這般的束手無策。
他這才知道,自己的無奈是這般的無邊無際。
除了心痛,竟是什麼都爲她做不了。
如果能替她受了,該有多好。
她總會有辦法的因爲她是大夫啊,而且是神奇的能起死回生的大夫。
“鍾凌風”伴隨着這個帶着哀嘆的聲音,一隻小手開始在他的身上摸索。
鍾凌風趕忙推開懷中的人,然後就看到了一雙迷離的強撐開的眼。
她是想要努力看清楚他嗎?
卻終究是抵不過眼皮的沉重,剛剛睜開的眼睛卻又很快的合上了。“鍾凌風------”
因着發燒,紅豔似血滴的口脣,輕輕翕動着。
他微涼的手指,就摸向她的臉頰。
東方珞現在就如同被架在火上燒烤般,此刻有涼意襲來,自然貪戀的不行。
小臉就在他的手上蹭啊蹭。
鍾凌風的手就觸碰到了她的小耳朵。
“癢啊”東方珞皺了眉頭抗議。
鍾凌風的手撫摸向了她的額頭。
東方珞舒服的嘆口氣,“鍾凌風,那天在馬車裡的話,是氣話你別當真啊”
鍾凌風的手一停,再次換來她的眉頭微皺。
原來,他的小丫頭,除了酒後吐真言外,還有生病吐真言啊
是了屋子裡除了剛剛撒了的藥的味道,還有一股子濃酒的味道。
“鍾凌風------鍾凌風我不管你是誰,我都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啊你千萬別騙我啊別讓我失去你啊------”
鍾凌風的手再次停了下來。
她果然是把什麼都強壓在了心裡。
表面上雲淡風輕,內心卻原來卻還是在掙扎的。
“我都只有你了”是表面對他的選擇嗎?
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是不是也說明她心中已經有了認定了呢?
東方珞的小手摸向他的放在她額頭的大手,“別停”
鍾凌風的手就在她的額頭寫起字來:不管我是誰,我也都只有你了
“藥來了藥來了”大米捧着藥,一邊喊着奔了進來。
散發着熱氣的藥,讓那股子清苦氣息無所不在。
東方珞的鼻子自然是更加敏感的,皺了皺鼻頭,“苦我不要喝”
鍾凌風就衝着夕陽伸出手去。
夕陽走過去,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打開來,呈到了鍾凌風面前。
鍾凌風讓東方珞側倚在自己的身上,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枚,放到了她的脣邊。
東方珞吧嗒一下嘴,即便是被病痛折磨着,還是扯動了一下嘴角,“甜”
想要再品嚐的時候,那枚糖卻又飛快的撤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碗的邊沿,藥味更是刺鼻而來。
東方珞皺了小臉,幾乎要哭出來。
這個人太壞了,讓她嚐到了甜味,卻又不讓她吃糖。
每次都拿糖誘惑她,可她就是禁不住誘惑啊
嘴巴剛剛張口,一碗藥就不由分說的灌了下去。
反胃的感覺上涌,沒等着吐上來,嘴裡就被塞入了一枚糖。
東方珞忍不住滿足的喟嘆一聲。
那邊,翼王妃也悄悄的吐了口氣,跟溫萱敏對了個眼神,便退了出來,只留下伺候的丫鬟。
鍾凌風抱着東方珞,對外界的一切根本就渾然不覺。
一個是根本就不想去感知。
一個是燒的迷迷糊糊,根本無從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