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五，12 感染者
“好了先生們，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想大家心裡都應該清楚，沒什麼女妖之惑，這種東西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言，因爲我們已經查過了在蟲族爆發前的所有聯邦星球資料，根本不存在這種能夠勾引到任何不具備智慧生物的東西，這其實是你們胡編亂造，爲了掩蓋某些人具有的特殊能力......”
一處稍微有點大的密閉房間內，以一名上校軍銜爲首的老人領銜着一衆中高級軍官團，高高地端坐在後排的階梯坐檯上，前面是孤零零的幾張椅子，放在房子的中間，不僅顯得非常空曠，還必須仰着頭才能看清他們的表情，坐在上面的便是接受質詢的凱南等人。
“長官，我不知道你們是在說什麼，女妖之惑當然完全存在，不然那隻蠻獸又是怎麼來的，還有一百多位死裡還生的士兵都可以作證，我覺得比較可能的原因或許是有人在故意封鎖女妖之惑的消息，也許是因爲那種神奇的功能，也許是純粹不想這種東西出現在戰場上。”凱南等人心中一跳，暗道麻煩了，不過說起來的語氣卻根本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和平常一樣。
按他們本來的想法，被逼迫着使用了【唐僧的肉香】這個仙術道具，與蠻獸正面對撼的陳汐自然是死定了，接下來，他們在應對危險的蠻獸時又會不經意間出了點小意外，一些人大義凜然的勇敢者會爲了其他人的生存，以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拖住蠻獸，給他們創造機會。
而後的發展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只有他們成功的活下來，以衰兵的形式帶領新的一羣人開始反抗愚蠢的艦隊高層。
但顯然，劇本沒有照這上面去演，不僅陳汐令人意外的活了下來。隨後還幹出那麼多事，以至於都驚動了艦隊高層，弄得他們想要保守的秘密被幾乎所有太空監獄號上的人知道。
能勾引到任何不具備智慧生物？
開什麼玩笑，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東西。聯邦肯定瘋了一樣的想要研究出它的原理和成分。然後依樣畫葫蘆的大規模製造，用在和蟲族的戰場上。
也難怪這一幫艦隊高層想要問個明白。如此巨大作用的東西，到現在都沒有聽聞過，換做誰都忍耐不住。
甚至凱南都懷疑，什麼對陳汐的調查。以證實他的功勞，明明是想從他們身上找突破口，好弄明白【女妖之惑】究竟是什麼，又在什麼地方出產，是否有大量的存貨。
如果能將這種東西搞到手，這幫艦隊的高層估計都不用再繼續這一次的找尋盟友行動，轉頭就可以調轉回聯邦。可問題是。這屬於他們想要盡力避免的一個情況，這樣不僅會影響到這次的任務，讓劇情崩潰到無法發展的地步，還會導致他們成爲衆矢之的。什麼自由都沒有。
然而他們又不能完全的否定，因爲連傻瓜都知道，對於一個結果和過程都已經被大部分人知道的事情，明着去辯解，這隻會顯示他們心裡有鬼，就算沒問題也變得有問題，從而被這些人當做可疑分子監禁起來。
還不如就這麼認着，把這些土著的希望吊起來，不會隨便把他們當做炮灰來對待。
“那你們說說，這種東西是你們在那裡搞來的？又爲何只在這一次的行動中使用？”
問題還在繼續，一衆質詢員開就【女妖之惑】的事情反覆的提出他們覺得有疑點的地方。
過程問了很久，好在他們在來之前就已經有了周全的準備，對了口供和將要述說的內容，不慮被這些人看出來問題，反而覺得他們是真的不清楚這一件作用巨大的東西爲何一直沒有被聯邦使用。
“看起來，就算是在在軍方內部，聯邦也對我們隱瞞了很多的東西.......”
終於，在爲首的那名老頭感嘆着說出這樣的一句話後，質詢暫時告一段落，階梯坐檯上的質詢員三三兩兩的離開，而軍銜最低的他們自然要等到最後才能離開。
“不知道這過程還有多少，但這一次總算是捱過去了......”凱南鬱悶地在心裡想道，這種麻煩的出現都要怪陳汐那個混蛋，若不是他表現的這麼搶眼，這幫艦隊高層也不會重視到花大力氣來弄明白所謂【女妖之惑】的真實性，還不是想通過這一件東西獲得足夠的功勞。
但也就在他們稍稍的鬆了口氣的時候，異變突生。
隨着最後幾人的起身，周圍的地面和天花板的位置忽然出現一圈圈的環形罩，交匯在對面的位置將他們困在裡面。
過程中，以他們的實力自然能夠在封閉前離開，但考慮到這可能是一個試探，所有人都沒有輕舉妄動，不過暗暗的卻都是將心裡的戒備調到最高，若是危險出現，一定第一時間暴起出手。
“其他人都走了，我想我們可以明着說話了。”爲首的上校老頭帶着其餘人走過來說道。
“你想幹什麼？”看着走到多層護罩前的這些人，凱南心中有些驚疑不定，從他們露出的詭異笑容，他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需要驗證你們究竟是否是在說謊。”老頭說起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越發的讓人看不懂。
“有必要搞得這麼繁瑣嘛，之前你們不是用過了麼？測謊的儀器都檢查到我們沒有說假話........”科摩羅卻沒有注意到這些人詭異的表情，以爲又是和先前的待遇一樣，不由不耐煩的說道，對於進化者來說，這種東西的作用效果顯然太弱。
然而，沒等科摩羅把話說完，他們幾個就被嚇到了，因爲從天花板的位置伸出來的不是什麼測謊儀器，而是五條活蹦亂跳的肥蟲子，墨綠色。嬰兒拳頭大小，四周長滿了半透明帶着淺褐色的細絲，被抓在機械手臂上的時候還不停扭動着身體。
“這是什麼？”凱南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終於明白這些人臉上的詭異笑容代表了什麼。像是看待那種待宰羔羊一般的惡意。
“別問什麼。活吞了它.......”見到凱南等人臉上的遲疑，老頭輕輕的敲擊着護罩。語氣得意而卑劣，“或者是在你們昏迷後，我讓它們爬到你們嘴裡，在你們眼前的這些護罩是能夠正面抵抗蠻獸短時間撞擊的存在。內層還灌注了由曲速引擎生成的扭曲力場，只要在裡面填滿神經麻醉氣體，你們不要想着有機會能夠逃出來。”
話音一落，凱南反抗的念頭頓時一息，但並不是因爲老頭的話，而是響起的系統提示和隊內一名有着空間傳送能力的隊友對着他說的話。
【注意：你接觸到蟲族的陰謀——人奸的養成，在成功傳化爲腦控蟲人後。將獲得陣營、任務目的改變等條件變化，屆時將獲悉新任務線索.......】。
“隊長，系統提示，由於這裡跟曲速引擎相連。進行空間傳送會存在極大的危險。”
殘酷的現實讓他們只能忍着心裡泛起的噁心和鬱悶，張開口，把這些蟲子放到嘴裡。
才鑽進去，這些綠色的肥蟲子，便扭動着滑膩的身體直入腦內，凱南像是腦袋被破開一般的感覺，隨即腦洞大開，意識裡浮現出一連串稀奇古怪的想法，有自己明確曾想過的，也有似乎完全沒印象的，全都在記憶裡變得活躍起來。
“不要緊張，這是感染者在用思觸鏈接你們的腦部，讀取深層次的意識，等適應過來就會沒事。”外邊的上校老頭解釋道。
而在完成這一過程後，五人都聽到了一個提示。
【注意：你已經完成了腦控蟲人的轉化，與腦蟲和主宰建立了隱秘的聯繫，意識將會受到它們部分的影響，原有的道德觀和價值觀以及自我認知會會產生一定的偏差.......與此同時，得益於感染者對你身體的輔助控制能力，你的力量、敏捷屬性將在這段時間內分別上升2、3、4點，精神屬性因爲感染者具備的心靈能力，提升4點】。
【警告：由於這部分意識影響屬於永久性存留，在任務過後，建議進化者接受專業的心理輔導，以糾正被扭曲的三觀和個人認知......另外，如發現進化者有強行掙脫蟲族控制的傾向，感染者將會在自爆的同時產生致命毒素，所以，請進化者謹慎控制自己的行爲】。
“這會不會被發現？”凱南沒關心繫統提示的內容，而是向外面的人問道目前最重要的問題。身爲一個進化者，他很容易適應這種身份的轉變。
“你覺得呢？”上校老頭顯然已經受到這種意識上的影響，不以爲恥反以爲榮地解釋說道，“看到我們站在這裡就應該知道，這完全不用擔心，實際上，這些感染者能夠僞裝成和腦部一般無二的活體組織，屏蔽掉人類已知的檢測手段，絕不會有人發現你們的異常。”
說着，又略帶驚異地看了面色平淡的凱南一眼。上校覺得，這些人的表現真是足夠的讓他們刮目相看，居然能這麼快就恢復平靜，要知道在當初轉變後的一段時間，他們可都是要死要活了一陣子，要不是感染者的心靈能力足夠強大，能夠接管他們身體的控制權，很多人恐怕已經自殺掉了。
當然，在深入的知道了主宰的偉大後，他們就深深地後悔，爲什麼沒有早點成爲主宰的僕人，爲蟲族清潔宇宙的偉大理念而貢獻終身。
“怎麼不問了？”凱南等人感覺了一下自己身體的狀態後，便驚訝地看到關起的護罩被打開，不免疑惑的問道。
“已經不需要了，在感染者成功和你們的腦部進行鏈接後，你們的所有記憶便已經被主宰和關聯的腦蟲接收完全，它們會判定你們知道的東西會不會對我們造成威脅。”上校老頭答道。
聽到上校老頭這麼說，凱南恍然大悟之餘，就是一陣輕鬆，看起來圓謊的事情已經不需要他們來考慮，全都由進化系統接手負責。
見到五人有些不以爲然的表情，上校老頭卻產生了誤解。他一臉狂熱的爲新來者佈道起來：“不用懷疑，這就是主宰的偉大之處，雖然我們都是它控制下的卑微僕人，卻有着獨立的意志。由神保護下完美大家庭。在遇到其它低等蟲子時，你們就能體驗到這種無比美妙的感覺。像是能夠感受到它們每一分的喜怒哀樂。”
“呃......好吧，我明白了，不過我們現在比較在意，接下來的任務是什麼？”凱南有些不適應這種狂熱的思維狀態。像是在搞傳消一樣，他有點擔心後面自己等人是不是也會變成這種被洗腦過的瘋癲樣子，感覺瘮的慌。
“不得不說，你們應該會討主宰和腦蟲的喜歡，才轉化完畢，就想着任務的事情。”上校老頭卻是不知道凱南等人的想法，羨慕之餘。詳盡的爲他們解釋道，“放心，這次行動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破壞人類聯邦的行動。阻止他們聯合那幫苟延殘喘的喪家之犬，我們之前在蒂法星球上做的就是爲了這個，削弱他們的實力，然後借這種機會，多轉化一些我們的同伴。”
“我們的人手現在還比較少，高層軍官中只有一半是我們的人，中層軍官不到十分之一，所以爲了達成最後的目的，完全控制這艘戰略巡航艦是最好的辦法。”上校老頭把他們現在的情況又說明了一下。
凱南心中一動，連忙問道：“那陳法拉呢......他有沒有被你們轉化？”
不等上校老頭回答，他又猛地說道：“如果沒有，我們希望將這個人排除在外，他是我們的敵人，我們不喜歡跟這樣的一個人做同伴。”
“不得不說你們提的很及時，剛好是在你們之後，就該對他進行問詢，不過具體轉不轉化還是要看主宰和腦蟲的意思，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情。”上校老頭既點頭，又搖頭。
顯然決定他們行事選擇的權力，只能由他們的“神”來賜予。
……
陳汐進來的第一時間就注意到這裡的環境。
單獨的一張椅子被孤零零地擺在中間，前面是高高的臺階坐檯，必須要仰望着的才能看清上面的人臉，顯然是爲了營造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感覺，給予被問詢的人一種敬畏很大的壓力感。
當然也有一部分可能，是爲了突出優越感。有時候自信就是這麼來的。坐在高高的位置，用不屑的目光注視着別人，連嘴皮子也變得利索起來。
“陳法拉，關於你在蒂法星球上的過程，我們有着幾點的疑問需要解答，希望你能保證每一句話都真實可信，沒有任何捏造的部分。”爲首的上校老頭對着稿子照本宣科的說道，想弄明白的東西他們事先就會列出來，打好底稿。
“沒問題，你問吧。”陳汐不在意的說道，對於如何將一個謊言編造爲真相，他一向很有自信。
“那個能吸引蟲族注意力，讓它們暫時擺脫腦蟲控制的【女妖之惑】是你在凱南那裡獲得的麼？”上校說着，便翻到了前面那些人口供，指着其中的一些句子問道，“那時候爲什麼會做出這個冒險的選擇，去做誘餌？根據前面那些人的證實，凱南這些人明顯是不懷好意......”
對於陳汐當時的選擇，上校其實很不以爲然，一個還在服刑的罪犯居然表現的這麼“高大上”，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最普遍的做法，不應該是用了【女妖之惑】後，便帶着蠻獸跑回來，拉着隊友們一起同歸於盡。
這也是他在成爲腦控蟲人後，迅速信奉於主宰成爲它最忠實僕人的主要原因。相比爲同一個目標能隨時犧牲自己的蟲族，人類的思想實在是太骯髒、低級了，根本就沒有一個羣體種族該有的節操。
但顯然，上校是沒看過陳哥獨特的表演技巧，註定是要大吃一驚。裝好人，他最在行了。
“是的，東西是由他們提供，目的也是要我和另外三個人做出犧牲給他們創造安全的機會，但我覺得，作爲一個身處戰場的戰士，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在我明白如果自己對上蠻獸有一定的生還機率時，便有了這個決定，因爲換做他們，成功率很少。”陳汐誠懇的說道，態度異常的端正。
上校有點不習慣的調整了下坐的姿勢，把腰部挺直了，讓自己坐的位置更高，陳汐的回答讓他感覺很彆扭：“第二個問題，爲什麼會在擺脫跳蝨的自爆變得安全後，又馬上趕往另一處戰場？在當時被水晶建築輻射影響的環境下，你們並不知道那處戰場的情況，很可能那裡會非常危險。”
面對上校的追問，陳汐這次換了抒情的說法：“我覺得，生命中最爲公平的一件事，就是每一個人都會死，但不同的是，每個人的一生都會影響到很多人，有些重到讓他們記住一輩子，而有些只是過了一天就忘，我所希望的正是前者。”
“呃......”上校下意識地將正裝上的領帶鬆開了點，對着現在的陳汐，他感覺心裡的壓力很大：“難道你就沒有什麼後悔、猶疑的念頭？比如，擔心在吸引了那些蟲子後其他人卻舍你而去，把你一個人丟在那裡，又或者怨恨這次指揮行動的那些人，如果不是他們的錯誤，你們也不會陷入險境。”
“我很認同一句話：一個人的價值不在於讓別人爲你做什麼，而是你做過什麼.......所以，我在做一件事的時候，從不喜歡在乎別人的看法，不管他們做了什麼，都是他們的選擇，我只要專心在自己的事情上就可以了。”
“並且我知道，人生中有很多事情和人總是我們不願見到的，但往往它們總會出現在我們眼前，變得難以擺脫，而這時候，我們最該做的不是怨恨和咒罵，而是相信它總會過去，就和犯下的錯誤一樣，其實過一夜再想想後，也就感覺沒那麼糟糕了。”
陳汐說着，深邃的目光彷彿穿透了某種無形的東西，落在階梯坐檯上的衆人眼裡，這仰望的方式感覺起來卻像是在一個極高的位置俯覽着他們，讓他們忍不住心生羞愧.......就算不是他們佈置的行動，可他們也沒有反對。
特別是和上校這樣已經成爲腦控蟲人的中高級軍官，不自覺地就拿出了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這種心靈上的無形攻擊實在是讓他們抵受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