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盎軒沉靜得可怕,天色越亮屋裡的人心越是恐慌不已。
早已過了辰時,都已是可以用午膳的時候了,可那牀上的人兒卻依舊絲毫沒有動靜。
此時響起小公主“哇哇”的苦聲,讓聽着的人更加驚恐,似乎無時不刻的提醒着她的額娘至今還未甦醒。
屋裡屋裡的人愁眉苦臉,嘆聲連連,就連小庭院處雲拂親自栽培的花朵此刻都顯得垂頭喪氣。除了嫡福晉一早來過一趟後,便靜得連樹葉飄落的聲音都清晰聽得見。
安白跟圓月守在牀邊,憂傷不已,看着牀上安靜躺着的人兒,偷偷的抹着眼淚。
“怎麼樣了?”四阿哥剛從書房踏出來,便緊張不已的問着張貫。
張貫看了看四阿哥又低下頭去,沒敢出聲。接着隨着四阿哥的腳步快速的跟上朝綠盎軒走去。
“太醫呢?叫太醫了嗎?”從沒想過,一個小公主換了一個雲拂的性命。她還未曾冊封,他還沒有給她名分,他們還沒有熬到最後。若是可以,他寧可不要女兒。
“李大夫一直在綠盎軒候着,寸步不離,說此刻做什麼都沒有隻有靠小姐自己清醒過來了。”張貫快步的跟上四阿哥飛馳的步伐。
“混賬!”
四阿哥倏地停住腳步咒罵了一聲,幸好張貫及時剎得住腳,不然肯定一頭撞到四阿哥的後背。
“自己清醒?若是醒不來呢?太醫,張太醫呢?”說完又擡腳疾馳往小道的盡頭走去,途中經過碎雲軒時,站在門口的小廝見到他低頭行禮之時,擡起頭來卻瞧見四阿哥並沒有停下腳步。
自從年秋月也有了身孕後,張太醫就好像只歸屬她一個人專用似的,別人一個頭暈發脹哪不舒服的,都只能暫時忍着等着,差着下人在碎雲軒門口處候着,看見張太醫出來才趕緊迎上往自家主子住處趕去。
其實四阿哥並不是不知道這些事情,只是想着她畢竟身子弱,兩胎皆早殤。如今又懷着身孕便沒有跟她計較這些,再者她的哥哥年羹堯此刻正是他的得力助將。說到頭來,這掌心掌背都是
肉。
風風火火的趕到綠盎軒,可卻在大樹旁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抽泣聲。轉角處進去便是綠盎軒,依稀能感覺到裡面沉重的氣氛,只是此時是誰爲何躲在這裡哭泣?
“誰?”四阿哥停住腳步皺着眉頭,滿心不悅。一旁的張貫已經出聲叫着,這般情景下這樣躲着哭泣實在不吉利。
躲在靜處的人明顯也沒料到,被嚇了一跳趕緊收住了哭聲,但是卻一直躲着不敢出來。在張貫的一聲吆喝下才見一個小丫鬟唯唯諾諾的低着頭慢慢的挪了出來。
在見到四阿哥的那一瞬間,不知道是腿一軟又或者害怕,還未走到跟前便直接“噗通”一聲跪下,顫抖着聲音喊着:“四,四阿哥吉祥。”
“晦氣,你這樣請什麼安!說,你躲在那裡幹什麼?”還是張貫在問着話。
“沒,沒什麼!”丫鬟趕緊擦着臉,左右兩手一起往臉上抹着就生怕人家不知道剛剛是哭過了似的。
“還說沒有?明明……”
“算了。”張貫還欲繼續往下問,嚴刑拷打的一副模樣,四阿哥可沒那心情也沒那閒置管這丫頭的事,出口制止了張貫,朝着跪在地下打着哆嗦的丫鬟看了一眼,便轉頭繼續往綠盎軒走去了。
屋裡屋外一個個愁雲慘淡,眉頭緊鎖,就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着這些人的表情便心裡也能略知一二了。“還沒醒過來嗎?”四阿哥皺着眉頭,問着低着頭嘆氣的安白。
來的時候沒讓通報,靜悄悄的屋裡突然響起了一陣雄厚的聲音,這才一個個趕緊跪地請安着:“四阿哥吉祥!”
“起身,雲拂呢?”四阿哥眼下可沒耐性跟他們多磨嘴皮子,直接便往裡屋走去。
安白跟着後頭,小聲的細說着情況,最後無奈的嘆息了一聲,“小公主倒是乖巧,只是這雲拂小姐,至今還是……”說着說着不禁哽咽起來。
“四阿哥可以試試跟小姐說說話,試着拉回她微薄的意識,或者可以帶着小公主在這牀邊來。”爲今之計便也只能這樣了,李大夫在一旁獻出最後的計策。
這種情況他並沒有親自就診過,只是昨日聽見家父之說,纔想不免也是一計,反正此刻也沒有什麼另外更好的法子了。
“藥呢?”四阿哥看着牀上用白紗布包着頭,靜靜的沉睡着的雲拂,心忽的一陣抽痛,他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個時候,他根本沒做任何準備,若是雲拂就這樣撒手而去他定會痛苦不堪,他在心裡答應給予的補償還未實現諾言。
此時除了喂着喝了幾口補藥跟補湯,就只能等着她醒過來了。鼻尖的呼吸顯得微弱,眉間還是有些淡淡的憂愁。他知道,她的委屈。
雖說最大的兒子已經幾歲了,也不知道被喊過多少聲“阿瑪”了,可當抱着小公主的時候四阿哥才發現,他跟親子之間確實連見面都少,更別提是更進一步的關愛了。幸好小公主沉睡着,只是讓一個從未抱過小孩的大男人,抱着一個纔剛出生的小嬰兒難免有些不適應,就連懷中的小嬰兒也感覺到了不舒服,皺着五官搖晃着腦袋。
可終究還是乖巧,抱過來照着奶孃的姿勢搖晃了幾下,小公主竟然乖巧的朝着他胸口處蹭了蹭便安然的繼續睡着。
退下了旁人,把小公主放在雲拂身旁,看着這兩母女,四阿哥知道欠她們的太多了。要開口跟一個沉睡中的人說話,此時的心裡的百感交集,欲開口才發現聲音有點哽咽。
“我知道這陣子你辛苦,你也受委屈了,可你瞧,這小公主剛剛纔出世,你便忍心撒手不管嗎?”說着四阿哥支撐着身子的手,緊緊的抓住了牀邊。
就算從尚書府跟南宮家的手中把她搶救了過來,可待在雍王府並沒有人讓雲拂開心多少,終日還是擔心受怕鬱鬱寡歡,除了不必遭到家人的凌辱跟可自由走動之外,看得出來,其實她心裡還是不快樂。
有了身孕,她更加是擔心受怕。他並不是不知道,只是只能假裝看不到。
“雲拂,涵嫣。”禁不住喊出了她原來的名字,那憋在心中已久的情緒在看着此時如此安靜躺在牀上的人兒時,四阿哥忍不住滴下了一顆不輕彈的眼淚,落在在小公主的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