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正在折他的西服,聽他詢問,茫然地擡頭一看,目光甫一觸及那張照片,整個人都不自覺瑟縮了一下,連忙去搶,虞修白卻瞬地舉高,眯眼審視她,“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羚覺得自己的反應過激了,有心裝作若無其事,已經來不及了,她的目光閃了閃,幾乎不敢對上虞修白咄咄逼人的注視。
“快說~”她猶豫,虞修白愈加狐疑,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羚暗暗掐一把自己,怪自己不會演戲,表現的這樣緊張惶恐,除非是白癡,纔不會看出端倪。這件事她隱藏的也很辛苦,想了想,乾脆深吸一口氣,擡起眼勇敢地對上虞修白的墨眸,結結巴巴地說:“這個女人我不認識,她只是……”
虞修白眯眼,神色間隱約流露出肅穆,顯然已經意識到有關這個女人的事非同小可,“她是什麼?”
羚舌頭打結,居然笨的被牙齒咬到了,疼的她嘶嘶吸氣,趁着這會兒,閉着眼脫口而出:“她是個代理孕母,懷的孩子是喬逸帆的……”
話到嘴邊,變的如此委婉曲折。
虞修白不笨。
如果事情只是這麼簡單,她又何必把這個女人的照片放在自己的口袋裡?
聯想了一下,眼眶,瞬地一縮,胸腔似被人用一把大錘用力敲了一下,悶悶的鈍痛,不自覺,便倒退一步。
羚慌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低着頭,“對不起對不起,這是喬逸萱搞的鬼,一開始我甚至不知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孩子是你和喬逸帆的?”半晌,他出聲,語氣艱澀,沉如鉛塊。
羚也好受不到哪兒去,盈盈雙眸映着水光,小心翼翼地看着虞修白,在他詢問的目光下,不得不點了點頭。
他忽地背過了身,指尖用力,把手中的照片捏的皺巴巴的變成一團。
她咬着脣緊靠在他身後,眼淚撲簌簌跟着掉下來,一顆一顆砸在地毯上,他感覺到了,忽地轉身,驀然挑起她的下顎,惱怒出聲:“這件事該哭的是我,你哭個什麼勁?”
“我覺得對不起你,覺得難受……”
虞修白哼聲,“就算再對不起,這會兒孩子都生了,還能怎麼樣?”
羚一下子牢牢抓住他的手,滿臉淚花地瞅着他,“虞修白你不能不要我,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我就去死。”
虞修白鳳眼一挑,嚴厲地瞪着羚,“你敢?!”
羚抿着脣,無聲地看着他。
虞修白忽地笑了,笑的有點涼涼的,陰陽怪氣的,他反手抓住她的手,一字一頓地說:“只要你留在我身邊,不去找這個孩子,我永遠不會不要你。”
羚心裡疼了一下,爲那個素未謀面的孩子,爲虞修白,“好,我答應你。”
誰也沒看見,虞修白緊繃的脊背悄然鬆了下來,長臂一撈,把羚抱進了懷裡,他很用力,幾乎快要勒斷了羚的肋骨,羚忍耐着,沒有吭聲。
她知道他心裡一定很不好受。
“你身上乾淨了嗎?”虞修白放開她,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羚有點沒反應過來,當虞修白的手竄進她的衣服下襬往上游弋時才恍悟,縮着身子,支支吾吾地說:“沒。”
“還要幾天?”他伸舌,舔着她的耳後根,癢的她本能地躲着他,可她越躲,他越是牢牢鉗制住她,全身迸發出的危險,令她微微戰慄。
“兩天。”她急急說出口,他失望地慢慢停下了動作,而後直視着她的眼睛,重重地說:“到家再收拾你。”
羚眼皮一跳,他說的氣勢十足,顯然真有後招在等着自己,吸了口氣,委委屈屈地說:“好吧。”
這件事這樣平靜地說了出來,虞修白沒有氣的摔東西暴走,已經出乎了她的預料,她想受點折騰也是值了。
“收拾東西吧。”他放開了她,走出了臥室。
羚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背影,有些僵硬,但他竟忍住沒有發作。
……
翌日,大家都收拾妥當準備出發了。
老太太由虞修清攙扶着,依依不捨地往外走,傭人則把他們的行李一樣一樣往車裡搬。
“奶奶,您以後要是想家,我就送您回來住幾天。”虞修白走了過來,伸手扶住了老太太。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飽經世事的眼底滑過一道睿芒,“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如意算盤?恐怕這一走,就要客死他鄉了。”
虞修白皺眉,重重地喊了聲奶奶,老人家也覺得這話不吉利,立刻連呸了幾聲,“是我老人家說錯話了,是葉落歸根。”
虞修白一臉這還差不多的表情。
說着,大家陸續上了車,虞修白仔細檢查一遍之後,最後上車。
兩輛車子,浩浩蕩蕩地朝着機場開去。
羚興沖沖地準備過安檢登機,誰知虞修清拉着她走向VIP通道,和老太太一起,直接走到了一架小型客機面前。
她驚呼,“私人飛機?”
虞修清一臉好笑地瞅她一眼,“很稀奇嗎?以前小白經常乘機全世界各地泡馬子,自從認識你後才消停。”
羚哦了一聲,瞪一眼虞修白,虞修白不動聲色地讓他們登機。
老太太排第一個,然後是孩子們,羚落在最後,待她上去後,看到機艙內裝扮一新,到處有鮮花和氣球,不禁感到奇怪。
她還沒坐下,就有人來到了她的面前,讓她去化妝,羚感到詫異,去看虞修白,虞修白牽住她的手,什麼都不說,把她帶到了臨時隔出來的化妝室。
羚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問虞修白:“搞什麼呀?”
虞修白彎腰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什麼都不要問,信我的話,就聽我安排,嗯?”
他這麼說,羚就不好再問什麼,只得安靜地聽從安排。
妝容畫的極爲精緻,畫完後又換衣服,清一色的婚紗,總共有八件,每一件都是名師設計,美輪美奐。
虞修白站在一旁,柔聲牽着她的手,“隨你選,每一套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
羚仍然覺得狐疑,但沒有多問,順從地換上婚紗。
不知不覺忙完這些居然已經過了四個小時,等她在虞修白的牽引下回到住機艙時,注意到大家都已換了一身衣服。
老太太是一身復古式的唐裝,玫紅色,配上她的銀髮和氣質,顯得整個人一下子年輕精神了不少。
虞修清則穿着一身低調的黑色禮服,當羚的目光看向她時,她很不滿地撩了撩髮絲,說:“小白怕我搶你風頭,居然連一身好禮服都不給我準備。”
羚仍然疑惑。
再去看咚咚和致志,清一色的西服,領口處打着可愛的蝴蝶結,莊重中不失活潑,而莫莫,則穿着公主裙,漂亮的像個洋娃娃。
就算再笨,也意識到了什麼。
可是,他們現在在三萬米高空的飛機上啊,是要去參加晚宴還是什麼?
“什麼都不要問,等你下了飛機就知道了。”虞修白撫着她的肩膀,帶着她坐下。
大家換上了新衣,臉上都有些躍躍欲試,因爲有了期待,剩下的旅程顯得輕鬆愜意,吃了一點東西,剛擦乾淨嘴休息一會,飛機開始下降。
羚原以爲是降落在機場,等到機艙門打開後,看到下面的情景,才意識到竟不是。
下面,第一眼望去是花的海洋,然後是那些祝福的含笑目光。
顧爸顧媽爲首站在下面,他們的身後站着的都是她的親朋好友,蘇橙、孟向南、徐長風、顧寶貝、皇覺……
虞修白也換上了禮服,他攙扶着羚的手,帶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階梯,走向迎接他們的親人。
“爺爺奶奶,我們回來了。”身後的莫莫,不甘寂寞地衝下面大喊。
顧爸顧媽的臉上俱都露出了歡喜的笑容,上前,目光落在虞修白和羚的身上,顧爸精神奕奕的開口:“修白,我們不負所望,一切都準備好了,現在開始婚禮吧。”
羚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時,虞修白忽地單膝跪到了她的面前,從禮服口袋裡摸出一枚戒指遞到羚的面前,“親愛的羚,嫁給我好嗎?”
一陣微風吹來,送來了陣陣馥郁的香氣,羚聞着,看着眼前白衣勝雪的男人,心口一酸,差一點落下淚來。
這時,蘇橙和顧寶貝起鬨,“快點答應快點答應……”
羚抿脣,婚紗婚禮親朋好友,一切都準備就緒,她還能臨時變卦?
慢慢朝他伸出手,他動作利索地把戒指戴到了她的手上,快的幾乎都要讓人以爲他怕她反悔。
周圍,響起了一陣鼓掌聲。
羚拉起虞修白,拿過他掌心的另一枚戒指給他戴上,他朝她伸出胳膊,她會意地挽住,而後慢慢朝前走。
司儀引着他們慢慢走過了紅地毯,低頭走過綴滿鮮花的拱架,紅毯的另一端,站着老太太和虞修清,還有顧爸顧媽。
他們終於走到了他們的面前,等待他們的是誠摯的祝福。
“你們能回來,讓我們親眼見證你們的婚禮,真是太好了。”顧爸感觸頗深地開口,語氣是穿破烏雲的明朗和銳利,無形中給予年輕人追求的勇氣。
老太太見顧家人毫不反對,且個個教養良好禮貌有佳,心裡隱藏的一絲不安跟着蕩然無存,在祝福過一對新人後,目光越過人羣,去看虞致志,他和顧家的兩個孩子並排站在一起,不卑不亢,禮貌謙遜,周圍人對他與對顧家孩子也是一個態度,懸着的心,終於是落回了胸腔。
目光,又落回羚的腹部上,算算日子,應該也有三個多月了,可依然看不出一絲跡象,她又不傻,自然猜到了其中緣由。
可是,大喜之日,卻不好說。
虞修白請來了牧師,舉行的是西式婚禮,莊重的音樂中,牧師站在高臺上,渾厚的聲音透過雲層,在人們的耳邊響起:“各位來賓,我們今天歡聚在此,一起來參加虞修白先生和陶羚小姐的婚禮,他們的愛情經歷了我們無法想象的困難和挫折,但他們沒有放棄彼此,始終視對方爲自己的指明燈,在甜蜜的愛情之路上,勇敢地披荊斬棘來到婚姻的殿堂,今天,虞修白先生將在這裡莊嚴地宣告他對陶羚小姐的承諾。”
“虞修白先生,你是否願意娶陶羚小姐作爲你的妻子?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貧窮或是富有,健康或疾病,快樂或憂愁,你都將毫無保留地愛她,對她忠誠,直到永遠嗎?”
虞修白:“我願意。”
“陶羚小姐,你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