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幕十一】

——若一個國家能夠讓子民過上安定的生活,就是好的吧。

——就算拋棄氣節麼……

又是一個美好的清晨,陽光充足,翠綠的葉片上沾着還未蒸發的露水,一顆一顆晶瑩的泛着光澤,雖然沒有百花齊放但也是一片欣欣向榮,再看那一羣穿着整齊劃一制服的揮舞着木刀的人羣,還有隱匿在其中的某個揮舞着羽毛球拍的矯健身影。

“101,102,103……”

“喂混蛋你揮的什麼什麼東西啊!”

“副長,副長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到地獄去和死神解釋吧,山崎退。”

土方十四郎舉起不離身的□□,緩慢而堅定的衝着山崎揮了下去,只不過似乎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就在山崎恐懼着後退想要找逃跑的路線的時候原本充盈着自家副長懾人的青光眼的視野突然變成了一陣火光與煙霧,自己也被一陣氣流掀翻落在幾米之外,然後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一大早就欺壓員工的社長還是去死一死吧。”一臉無所謂的少年打着哈欠,清爽的栗色短髮揚起,髮梢被陽光染成絢麗的金色。如果忽略掉他肩上扛着的還冒着煙的加農炮以及面前還未熄滅的火坑的話,“然後我就勉爲其難的接手你那些遺產好了,其他員工一定會歡呼的哦。”

“沖田總悟一大早就開炮是想怎樣啊,還有誰是員工和社長啊你是在玩小孩子過家家麼喂,還有……喂,你在瞄準哪裡啊不要瞄準啊!”土方從漸漸散去的煙霧後面走出來,看到沖田又架起炮口對準自己,不淡定的咆哮了。

“員工不可能歡呼的哦,事實上員工已經比社長先走一步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山崎碎碎念着,“不,其實我什麼都沒說哦,沖田隊長你瞄準副長一個人就好了,請無視我這一個小小的員工吧……喂都說了無視我吧爲什麼瞄準我啊!”

「那是因爲你就趴在你家社長,不,是副長的前面啊。」這是其他隊員在心底默默的吐槽,然後及其默契的收了刀各幹各的去了。這樣的鬧劇不說天天上演一週也至少三四次了,再不淡定的人也該習慣了,所幸第二炮並沒有發射,因爲土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開口,“今天巡街交給你。”

“啊啊,好像出現幻聽了,爲什麼剛纔聽到了已經死去的社長的命令啊。”沖田用小指挖了挖耳朵。

“到底要糾結社長和員工多久啊社長死了也不會安息的,”土方將外套披在肩上轉身離開,“別太暴力了好歹注意下真選組形象啊,每次採訪都是我去應付的喂。”

“真選組早就沒有形象了啊副長。”山崎吐槽完這一句從地上爬了起來,再看看沖田已經收起了武器,總算鬆了口氣。他撓撓頭對衝田笑道,“嘛,土方副長貌似是另有任務所以才……”

“那種人能有什麼任務,偷窺蛋黃星人美乃滋麼,還是偷窺蛋黃醬公主,還是偷窺蛋黃醬工廠?”

“所以說爲什麼全是偷窺啊,到底你是多不滿蛋黃醬啊?”

“不,”沖田的瞳是如同櫻桃一般的美好色澤,然後閃出一絲笑意,“我不是討厭蛋黃醬,只是討厭那個蛋黃星混蛋罷了。”

“……那麼今天的巡街就拜託一番隊了。”山崎明哲保身的選擇性失聰了。

“啊啊,果然是太勞累了所以總出現幻覺了麼,還是回去補一覺好了。”沖田總悟插着兜留給欲哭無淚的山崎一個背影。

所以說這一招不是隻有你會用哦山崎君,你果然還madamadadane呢。

站在高大的鐵門前,土方十四郎理了理自己的衣領,確認一遍腰上別的刀,然後叼着一支菸走了進去。電梯在高速的下降,氣流旋轉着上升帶起了他的髮梢,劉海吹起的一瞬間那雙青色的眸子帶着暗暗的銳利。最終電梯停下的時候他走出來,扔掉已經燃燒殆盡的菸頭,面前已經是一番新的國度了。

「吉原麼,」他走在燈火輝煌的街道上,左右不時有身着各色華美和服的美女擦肩而過,耳邊也充斥着各種誘惑的調笑,硃紅色欄杆裡的女人笑意盈盈的伸出蓮藕白的手召喚着,他深吸一口煙駐足,「吉原啊……」

吉原桃源鄉,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地獄,深藏在地下的不夜之城,卻是真正無視法律制度擁有治外法權的國度。不過說是治外法權,形式還是要走一下的,背地裡中央首肯支持的話,還是需要交流的。土方想起前幾天鬆平老爹找自己的時候說過,“吉原那種地方啊,的確是收集了各種風情的美女,是這地上沒法比的,只不過要進去的話就要先有一定的覺悟。”

那時土方看着面前這個年過不惑的男人掏出不離身的銀色□□細細的擦拭着,身邊是夜店裡的陪酒女遞上的冬佩利,茶色的墨鏡之後有一雙隱藏着犀利的眸子,“那個地方有有着自己的規則和制度,觸犯的話,就要有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的覺悟。”

“因爲傳說中的暗夜之王麼?”土方吸了一口煙,看向對面的鬆平片慄虎問道。

“嗯哼哼,太簡單了啊你想的,吉原說白了雖然只是花街而已,但是它卻有一套健全的系統,類似於真選組一樣,或者說有着更大權力的,吉原自衛隊。”

“百華。”土方看到與自己擦身而過的蒙面藝妓,喃喃自語着,然後將實現投向了遠處的最高的建築。那裡的話,應該是統治者的府邸了吧,夜王鳳仙。他剛要邁開的腳步被什麼阻礙住了,低頭看到一隻手繞過自己的手臂緊緊纏上來,薰衣紫的眼影襯得一雙眸子魅惑無比,“一個人麼,旦那?”

【這種一般大叔用來調戲夜店酒吧裡獨身小妹妹的語氣是腫麼回事啊?BY忍無可忍的讀者】

【嘛,這種事情隨意就好啦,畢竟遊女要保證招攬客人的哦,土方那張臉比起酒色過度的大叔還是很有吸引力的說。BY三心二意的作者】

總之土方就這麼被一羣女人莫名其妙的拉到了一家茶屋裡,四周一聲比一聲高的“旦那”,是個男人就沒辦法拒絕吧。所幸他今天來還穿着制服,所以沒忘記自己的公務,三言兩語打發了局面就想往外走,不料還沒走出去就被一場更大的陣勢壓住。原本沸沸揚揚的喧鬧突然靜止了一般,從屋裡能看到外面徐徐行進着一隊人,土方有一絲好奇的張望過去。

“啊,是那個人啊。”站在土方身邊抓着欄杆的女人偏頭說道,語氣間是淡淡的薄涼,以及嘲諷。

“真的是呢,那個女人還真把自己當做花魁了啊,且不說現在還有日輪大人,就算是當初的輝夜大人她也……”

“噓——被聽到了就死了。”連忙制止住同伴,剛纔的女人眯了眯褐色的眸子,輕哼一聲轉而繼續向剛剛招攬來的客人獻媚,只不過不知何時身邊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這才真真的冷下臉來,退回到屋裡去了。

只不過比起周圍暗暗影射的不善目光,走在道路正中的女子卻有着無法忽視的風華,土方站在人羣后靜靜的注視着,走在最前面挑着硃紅點金的燈籠的開路侍女已經都是別有風姿了,然而再和她們身後踏着高高木屐的女人相比卻還是差了太多。假如是那種攻擊性的美貌,看過幾遍就會厭倦,更何況這條街到處都是那樣的姿色,但無論是從那雙湛藍色的眸子漾出的溫柔,還是脣角揚起的無可挑剔的弧度,都讓人有一種另類的如沐春風的感覺,所以在這一大羣冷豔也好柔媚也罷的鶯粉之中驀顯特別。等到回過神來土方卻看到那一隊人已經走遠,路旁的茶屋的亮光從敞開的門窗透出,打在她深色綢緞的外衣上,明明滅滅,卻將裙角細碎的櫻花綻開到荼糜。

“看到了麼,那可是吉原的花魁星輝啊,果然是別具一番姿色呢。”身邊的男人依舊遙遙望着已經看不清的身影互相談論着,完全看不到自己懷中摟着的女人眼神流光一轉。

“那就是傳說中的花魁星輝啊,果然是上等貨,不,是極品吧。”另一個湊過去的男人笑道,“可惜還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

“旦那啊,其實也不是不能哦。”男人懷裡的遊女用袖口掩着脣笑了,“雖說是花魁也不過是吉原的女人之一嘛,又有何不能的呢?”

“話雖這麼說,但是看那日輪就從來是高高在上,連面都不得一見。”

“哼,旦那真是會說笑,她怎麼可能同日輪大人相比呢,不過是……”

土方聽不清後面的話,他也沒有再聽,而是默默又點上一支菸,深吸一口長長的吐一口氣,直接向那座最高的建築走去。吉原也好,花魁也好,都與他無關,今天來只不過是爲了公務罷了,早點完事纔是正解,回去還有一堆公文要批呢,總悟也最好別惹什麼亂子纔好。這麼想着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近處,門口守着的兩個蒙面遊女看到自己,確認了身份之後打開門,想必是事先通報過了。

跟着帶路的走在盤旋的迴廊,路過一扇又一扇的門,絲絹上繪着各樣的櫻花菊花蘭草松竹,腳下鋪開的木地板上自己的影子在迴廊的燈下長長短短的交錯着重疊。不知走了多久,面前領路的人終於停下,對自己鞠了一躬,然後跪下拉開門,“請進。”

土方自然地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在那房間最裡面端坐的男人,銀白的長髮,堅硬的線條,以及不外露的王者之氣。不自覺的土方就繃緊了神經,這是長久以來在危險中養成的直覺,然而當他的視線滑過對方落在他身邊的人身上時,有一瞬間的僵硬。

“真選組副長土方大人麼,大駕光臨真是讓這小小的吉原蓬蓽生輝呢。”說着這樣謙遜的話卻絲毫沒有折損那種王者之風,反而揚在脣邊冷冽的笑意和眸子裡射出的猶如野獸盯住獵物一般的目光讓那種危險的感覺更甚。單手舉起白瓷酒杯,身邊的人立即爲他斟滿,卻只是那麼拿着望着土方。

“您真是過謙了,其實我這次來……”土方在他對面設好的座位上坐下來,說着原本相好的臺詞,一個字一個字的念着,自己都覺得麻煩,“……既然一直以來都合作都很順利,那麼以後也還是互相關照吧,幕府這邊的生意肯定是不會少的。”

從最開始吉原在地下的重建就有幕府的首肯甚至是參與,和天人高層會見什麼的也是在這裡更多一些,久而久之就成了現在這樣的互相扶持的局面,反正對雙方都沒什麼損失——或者說幕府其實早已不把天人的勢力當做外來的了吧,在這種紙醉金迷中沉淪的國度。土方在心底狠狠啐了一口,然而又有什麼辦法呢,看看這個國家,生活在江戶的人們都在好好地生活不是麼,他們至少能做到守住這份和平,即使是虛假的。

“所以呢?”聽着這些陳詞濫調的男人並沒有想象中的厭煩,將一杯清酒飲盡,開口道,“您這次親自前來爲的不會只是這種例行慣例吧?”

土方沉默了一下,然後及其淡定的開口,“當然,如果夜王大人能表現更多的誠意的話,畢竟吉原最開始還是屬於這裡的。”

“嗯哼哼哼,那麼土方副長覺得吉原還是開始的模樣麼?”

土方沉默的看着自己手裡的酒杯,指尖劃過細膩的質感,是上等的瓷器。他說的不錯,這個吉原早已不是多年前那個吉原了,“但是倘若沒有幕府的許可的話,想要建成這樣的城也不是這麼輕鬆的事啊。”

“已經開始覺得老夫礙事了麼?”夜王單手撐地起身,“別的怎麼樣老夫不管,但是這座地下之城,老夫的街道……想要動一下的話就試試吧。”

土方看着夜王鳳仙離開的身影消失在門後,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掏出一支菸點上。這種差事還真是要命,試探暗夜之王什麼的……幕府,不,德川究竟是想要什麼呢,觸怒這個人的話,還有背後的春雨……這種麻煩的差事卻派給了真選組。剛想起身才發現面前還有一人,剛剛陪在夜王身邊斟酒的女人,擡起頭來赫然是那張剛見過不久的臉。

“土方副長麼,”土方看着眼前的人站起來跪坐在自己身邊,鼻腔裡充盈了某種不知名的香氛氣息,視野裡是女子纖細的十指輕輕覆在自己的制服上,黑白反差的眩暈終結在耳邊輕柔的話語裡,“初次見面,奴家名……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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