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萬變

嗖嗖的涼風自閉合的門縫中灌入車內,即使門板上覆蓋了厚厚的棉簾,我的身體仍是止不住的顫着。

馬車裡鋪着厚厚的棉毯,坐在上面很軟,然而,長時間的跋涉,卻彷彿要將身體的骨骼顛碎一般,兩股生生的痛着。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陣陣沸騰的馬蹄聲略顯凌亂,悄悄的打開隔窗,風沙瞬時打在臉上,迷痛了眼眸。

飛揚的塵土中,依稀可以辨出馬隊前方領頭的人。狂風吹起他的髮尾,尾端的碧玉墜子在陽光下刺眼而奪目。揚起的馬鞭,狠狠的甩在馬的身上,嘶鳴聲響起,更多的黃土順風而起。

眼角漸漸溼潤,淚水瞬間滑落,不知是風沙迷了眼睛,還是他無聲的悲慟刺傷了我的心。

尤記得接到聖旨的那天深夜,我在寒冷中醒來,卻發現身畔早已無人,探手摸去,褥上冰涼。

沿着府內幽暗的燈火,我朝着書房的方向緩緩走去。靜寂的深夜裡,唯有枝丫亂舞的碰撞聲,席捲的風聲似是哀慼的嗚咽,傳入任何一個清醒的人的耳中。

書房裡一盞昏黃的燈火,朦朧的籠罩着他孤單的背影。那搖曳的燈火好似他的身影一般,縹緲。

屋內、屋外,一扇門,隔着我們。

我抓緊披風,緊緊的裹住自己,粗壯的樹幹遮擋部分的寒冷,緊閉的牙關止不住的微微顫抖。終於,屋內緩緩逸出陣陣泣,隱忍的哭泣聲在悽鳴的風中赫然清晰,一聲聲‘皇阿瑪’打在心尖,彷彿卡住了我的呼吸一般,哽咽。

不知站了多久,屋內壓抑的聲音間歇,看着他忽然挺直的背影,我僵澀的脣角微動,挪着步子,回到了臥室。

哭吧,胤禎!

淚灑了,痛便也隨之揮去!你,仍是那個驕傲而不羈的胤禎!

快馬加鞭,星夜兼程,在驛站幾次換過馬匹,第一次覺得這段路程是如此的漫長。

一路上,胤禎始終沉默着,緊閉的脣口乾澀開裂,脣際甚至出現了一條白色的痕跡,亙在眼前。我只是凝視着他,在他回首的時候,可以看到我安然的笑意,雖然,那絲笑容中藏着滿滿的牽強。

路上,或許是疲勞至極,又或許是那夜受了風寒,總覺得頭腦昏昏的,微微的發熱,不過,我卻不敢將這些症狀詳細的說與胤禎聽。

趕了一個多月的路程,好不容易到了城門之下,馬車卻倏地停住,慣性之下,我險些撞到車門上。

“奴才該死,福晉,您沒事吧?”小李子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

“怎麼回事?不是到了京城了麼,怎麼還不進去?”抱着手中的暖爐,卻仍覺得寒涼正在一點點灌入心底。

“福晉,京城的九門好像都關了,禁止任何人出入。”遲疑着,壓低的話,證實了自己的揣測。

“既然九門不開,你去問他,謁梓宮,賀登基,孰先?”憤怒的話語中夾雜着濃濃的不屑,這般的口氣,如此放肆的話,恐怕也只有他敢這般肆無忌憚的。

打開隔窗,仰頭望着城門上的位置,一個領頭的人聽到胤禎的問話後,哆嗦着快速跑開,途中幾次回首。

一身戎裝的胤禎翻身下馬,朝着我的方向疾步走來,呼出的氣息在嚴寒中迅速結爲白霧。餘下的十幾名親衛看到他下馬,也都蕭然的站在一旁等候。

我連忙下車,寒風瞬間打在臉上,嗆得我掩嘴止不住的咳嗽。

“怎麼下來了?你大病還未痊癒,怎麼這麼不知道照顧自己!”

“咳,坐了那麼久,該活動一下了。”脣角微擡,我輕輕的牽起他垂在兩側的手,冰涼的掌心,因長久握鞭而佈滿裂痕。

“爺,您到車裡歇會兒吧,趕了那麼久的路。”小李子欲言又止,被胤禎瞪後,閉嘴垂頭到一旁站着。

胤禎不語,將我帶到一處背風的角落,小心的將披風裹於我的身上,目光直直的射在城門之上。炯炯目光中閃爍的火焰,燃燒了乾燥空氣。

不知等了多久後,剛纔離開的人出現在城門之上,手中正抓着一卷明黃,“奉皇上旨意,請撫遠將軍着孝服,謁梓宮……”

景山

身着孝服進入景山的壽皇殿時,殿內一片悽白,早已跪滿了人。

正前方的位置,棺木正中擺放。

四爺,不,應該雍正的背影蕭然而挺直,一名太監在他耳旁細語說道,他起身回首,直直的看向胤禎。

胤禎神情悲憤,將我往眷的方向推了推,我側頭,掃到了久未見面的傾洛,她看到我後,努嘴指了指身旁的位置,我忙走過去跪好。

餘光不禁掃視着傾洛,十年的時間,昔日明媚靚顏的子,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風霜無情的刻畫,細細的皺紋在眼角漾開,白皙的皮膚泛着微微的蠟黃。

她好似察覺到我的注視,偏頭看我,眼眸中雖布着哀色,可是眼底卻並無幽怨,反而透着一股淺淺的滿足。

或許,對她來說,這十年的日夜相伴,未嘗不是一種平淡的幸福。沒有爭鬥,沒有權術,有的只是夫妻之間的相濡以沫。

身後的動靜打斷了我的冥想,我在低頭的瞬間瞟去,只見胤禎雙膝着地叩頭,雙臂微微的顫着,好似強自壓抑着什麼,卻並未開口說話,也並無上前之意。

頓時,大殿之上瞬間沉寂,剛纔隱隱的哭聲都暗自消失。

雍正見此形式,上前兩步,卻並未見胤禎有所動靜,略顯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透着一股青紫。

我掃了掃其他人,這個時候,誰也不敢貿然進言,全都低垂着頭,或擦眼,或掩脣。

心底一顫,我着急的看向胤禎,卻看到雍正身旁的一名臉熟的侍衛忽地走到胤禎身旁,拉扯着讓他上前。

心底暗叫不妙,胤禎連月來的憤怒正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此人上前,不是自找死路麼?!

還沒來得及我反應,胤禎臉色瞬時一變,漆黑的目光中燃起熊熊大火,厲言怒罵着眼前的侍衛,並疾步走至雍正面前,揚聲道:“我本恭敬盡禮,拉錫將我拉拽,我是皇上親弟,拉錫乃擄獲下賤,若我有不是處,求皇上將我處分;若我無不是處,求皇上即將拉錫正法,以正國體。”

頓時,雍正大怒,揚起的右手指尖輕顫,“此乃皇考大事,你竟然大鬧靈堂,你眼中還有祖宗嗎?如此的心高氣傲,實乃不忠不孝之舉!”

我心底一急,胸口頓時一陣窒悶,忙捂嘴,掩住咳嗽之聲。

“我不忠不孝?你又敢在此對着皇阿瑪發誓,你對得起列祖列宗?倘若你繼位登基,何必封閉九門,禁止任何人出入,如果你——”

“允?,你閉嘴。”八爺猛地揚頭開口,臉上神情變幻莫測,呼出的名字卻讓我驀然怔住,“皇上,十四弟一路從甘州馳馬歸來,定是心神力乏,疲勞、悲痛至極,所以纔會口出渾話,還請皇上——”

“八哥,你不用向他求情。今既然來了,我就要當着皇阿瑪的面問個清楚,看看……”

我着急的想要起身,卻被身旁的傾洛強拉住身子,拉扯之間,忽覺大殿的懸樑驀然旋轉,眼中對立的身影漸漸模糊,在我來不及反應的時候,眼前一黑,伴着驟然響起的呼喊聲,失去了知覺。

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我摸索着前進,卻彷彿踏入了迷宮,怎麼也走不出去,找不到一絲光亮。

躊躇的站立在原地,平息着腦中紛亂的思緒,隱約中卻好似聽到熟悉的聲音,正聲聲的喚着“盈盈”,那般急切。

尋着聲源,我慢慢挪步,入耳的聲音愈見清晰,不禁大喜,然而才走出幾步,心口卻猛地一窒,腳下一個踉蹌,猛地跌了下去。

驚嚇襲來,我倏地睜開眼睛,望着入目的牀幔大口的喘息,額頭上的汗液滑下,只覺寒涼。

“月兒,你醒了,哪裡不舒服?”

側頭看去,胤禎坐在牀畔,一臉的擔心,焦慮的眼眸泛着紅紅的血絲。

我虛弱一笑,卻仍覺得身上寒涼至極,微微動身向他靠去,“有點冷罷了。”話落,他利索的退衣鑽入被中,輕輕的攬着我的背。

“昨天看到你忽然昏倒,險些嚇壞了我。早就囑咐你路上勤加休息,你卻偏要胡思亂想,一點——”

“胤禎,昨天他……你們……”到了口邊的話,卻不知怎麼說出。

他忽地笑了,溫暖的脣落在我急切的眼眸上,“還能怎麼着,削王爵,降固山貝子。”他不屑的哼聲,漫不經心的說道。

我想要勸他不要再和雍正作對,卻忽覺沒有立場。我不是棋局中的人,當然無法理解他的切身體會,所以,我沒有權利去勸阻他抑或是用我的思維去要求他。這個中的謎團,只有等到他自己解開時,纔是真的撥雲見日。不然即使他今日憐我、惜我而放棄了自己的堅持,難保他日想起之時不會怨我。

“胤禎——”

“哼,以後就該叫允?了。”他忽地打斷我,語氣嘲諷,而後溫聲勸道:“別說那麼多了,你趕緊喝藥,好好休息。我老了,以後可不準這麼嚇我了!”

我磨蹭了半天,讓他連哄帶騙的才肯將藥喝完,看着他臉上漸漸浮現的溫暖笑意,心底漸漸放鬆。

“胤禎,你永遠是我的胤禎!”我鄭重的開口,而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嫣笑着急於獻寶,“剛纔昏睡的時候,我好像聽到默語的聲音了。”勾着他的腰,我依偎在他溫暖的懷中,講述剛纔的夢境。

“默語?”疑惑聲在頭頂響起。

“就是我的雙胞胎妹妹啊,我們的心靈感應很強的。”也許是面對這裡的局勢,心底壓抑過久,聽到默語的聲音後,我卻急切的想要向他分享,然而,“胤禎,你怎麼了?”

貼近的身體猛地一震,他忽然緊緊的扣住了我的手臂,竟然忘記了輕重,“月兒,你累了纔會胡思亂想,趕快睡吧。雖然遇到皇考,但是太醫說你身體極虛,心力疲乏,近段時間不適宜活動。皇、上已經準了,所以你要靜心修養,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脣口微動,最後卻化爲淺淺的微笑。

因爲明白,因爲了解。

深夜裡,雖然有他的體溫,卻仍是有些睡不安穩,腦中總是混亂的出現很多畫面,卻一幅也無法抓住。

“月兒,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耳畔依稀響起零碎的話語,不知是夢境裡的碎片,還是耳畔低沉暗啞的輕喃。

因爲今年的皇考之事,宮內未行新年慶賀禮。

或許真的是上了年紀,這一次的大病,卻讓我有些力不從心,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吵鬧着要出去。現在的我,只想安靜的躺在牀上,閒暇的時候就翻出珍藏的畫冊,細細的翻看。弘明的那本,在上次回京的時候,作爲成婚之禮,送給了他。我還記得他翻開時難掩驚訝的神情,那般的震驚。

是啊,這些都是我私下畫的,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他們看到畫冊的時候,恐怕記憶還不全呢!

手中的這本,是弘暄的畫冊。

三歲時的他,第一次突顯小小霸王的本色,叉腰站在院子裡,因爲胤禎不肯帶他出府,噘嘴對峙。

那晶亮的眼眸,生動的模樣,彷彿昔日曆歷重現。

“咦,原來真的有我的啊!我還當哥哥騙我呢!”驚訝聲傳來,手中的畫冊頓時不翼而飛。

“你怎麼進來不敲門?”擡頭,怒視着面前嬉皮笑臉的弘暄。

“我敲了,是您沒聽到。額娘,這個真的是我嗎?”他蹲在榻邊,指着畫裡面的小人兒問着,清朗的容顏映滿了不可思議。

“除了你還能是誰,本來打算等成婚時再給你的,誰成想被你發現了!”我悶悶的說,附帶瞪了他一眼。

他不是今兒個進宮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我今兒來就是爲了這事兒,前幾天無意間在哥哥書房裡發現他有一打這樣的畫冊,我還以爲額娘偏心呢。所以今兒特意來問問您。”他就像見着稀世珍寶一般,將我放在一旁的畫冊連忙斂起來,抱到了桌上細細翻看。“額娘,你這是怎麼畫的啊,跟真人似的!”

懶得理會他的咋呼,我兀自閉眸休息,弘暄畢竟是弘暄,一個人也自得其樂,喃喃自語。

“額娘,皇上前些日子讓九伯父去西寧,說是阿瑪現在京城,歸期未定,但是西寧不能無人駐守。可是,九伯父過去不也是一個樣麼,他又不如阿瑪會打仗。況且,九伯父要是走了,以後誰給我新鮮玩意兒啊?不過,幸好九伯父一直拖着,沒有回覆。”

弘暄暗自笑着,目光早就紮在畫冊裡。聽着他的話,我的眉頭卻不經意的擰起。弘暄從小就玩兒性大,對朝裡的事情懶得用心,而我也樂得讓他輕鬆。

“前些日子,因爲已逝的莊親王無嗣,所以皇上讓十六叔襲莊親王爵。”

……

……

脣角的笑意漸漸揚起,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懶懶的。

這個弘暄,說他成熟吧,偏偏玩性甚強;說他頑劣,可偏偏又是般貼心。他一定是看我悶在府中近兩個月了,所以才故意跑到我這裡打諢,哄我開心。

“對了額娘,上個月我進宮給奶奶請安時,碰到了一個穿親王服飾的人,但我卻從來沒見過。那人看了我後,愣了半天的神兒呢,後來他居然認出我來。額娘,我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麼出名呢!原來他就是十三伯啊,以前聽哥哥說起過……不過,他可不像阿瑪這般年輕,感覺竟比九伯父還要年長。”喃喃的話音越來越低,最後,便只剩下紙張的翻動聲。

比胤?還要蒼老麼?

即使他現在榮寵不斷,即使他貴爲怡親王,可是,那段晦澀的過去,卻永遠的刻在他的心尖,烙印永不退去。

十年的光陰,即使我可以保他府上的生活充裕,可是,他寂寥而壓抑莫名的心,又怎能釋放?

舟車勞頓莫名穿越瀾熹篇一波未平幾日後盈月樓字字入心深巷結緣意外驚喜如願以償陽春三月心逐水漂 wap.16k.cn除夕之夜晚晴微雨偏殿內滿月生辰梅林內外皆是情小別過後勤能補拙留守甘州一波又起星空下的秘密化暗爲明夢斷江南春節過後現場作畫平淡是真聖顏難測再次重逢深巷結緣木已成舟深巷結緣生辰(十三)賽馬之約畫禍相守湯山人生如戲木已成舟撞入圍城今朝夢醒陽春三月花落有情午後怡親王府燈火闌珊偏殿內相守湯山嬉戲玩鬧賽馬之約意大利 米蘭 XXX宴會廳戲冰赴宴心逐水漂 wap.16k.cn莫名穿越聖顏難測生辰(十三)兩難境地木已成舟海闊天空除夕之夜生辰(十三)翌日凌晨現場作畫夏日午後初到永和進宮選秀琴彩出衆博君一笑滿月生辰梅林內外皆是情淚送君歸旖旎花海夏日午後翌日清晨梅林內外皆是情舟車勞頓兒女婚事意大利 米蘭 XXX宴會廳海闊天空人生如戲遊玩(二)與君悠然惴惴不安花落有情幾日後盈月樓聖顏難測巧遇F4小小霸王木已成舟聖顏難測永和宮外海闊天空時光如梭進宮選秀初到永和心念成灰進宮選秀嬉戲玩鬧夢斷江南春節過後人生如戲
舟車勞頓莫名穿越瀾熹篇一波未平幾日後盈月樓字字入心深巷結緣意外驚喜如願以償陽春三月心逐水漂 wap.16k.cn除夕之夜晚晴微雨偏殿內滿月生辰梅林內外皆是情小別過後勤能補拙留守甘州一波又起星空下的秘密化暗爲明夢斷江南春節過後現場作畫平淡是真聖顏難測再次重逢深巷結緣木已成舟深巷結緣生辰(十三)賽馬之約畫禍相守湯山人生如戲木已成舟撞入圍城今朝夢醒陽春三月花落有情午後怡親王府燈火闌珊偏殿內相守湯山嬉戲玩鬧賽馬之約意大利 米蘭 XXX宴會廳戲冰赴宴心逐水漂 wap.16k.cn莫名穿越聖顏難測生辰(十三)兩難境地木已成舟海闊天空除夕之夜生辰(十三)翌日凌晨現場作畫夏日午後初到永和進宮選秀琴彩出衆博君一笑滿月生辰梅林內外皆是情淚送君歸旖旎花海夏日午後翌日清晨梅林內外皆是情舟車勞頓兒女婚事意大利 米蘭 XXX宴會廳海闊天空人生如戲遊玩(二)與君悠然惴惴不安花落有情幾日後盈月樓聖顏難測巧遇F4小小霸王木已成舟聖顏難測永和宮外海闊天空時光如梭進宮選秀初到永和心念成灰進宮選秀嬉戲玩鬧夢斷江南春節過後人生如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