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出茅廬第一功

衆人自西南出一路向北而去。這怒蒼山位於平涼與天水之間距蘭州約三百餘里秦仲海護駕相親曾順道路過當年便上過山去是以並不陌生。

行入甘肅已近五月這日行過天水來到一處小鎮僅離怒蒼山二十里不到。只見天邊霧濛濛地緩緩飄下細雨。言二孃見鎮上老小殺雞宰豐面帶歡容她屈指算算時節再過兩日便是端午了。

每逢佳節倍思親何況又是來到傷心地?言二孃心下傷感嘆道:“又快端午了唉……”

年復一年好快啊……”秦仲海嗯了一聲他是孤兒出身孩提時逢到端午每回吵着要吃棕子方子敬便把烤山芋胡亂包入棕葉拿來騙他吃了。長年惡整之下聽到端午將臨自是毫無感受。他看了言二孃一眼道:“以往寨裡逢年過節你們都怎生慶賀?”

言二孃眼眶一紅道:“往昔逢到三大節不管是端午、中秋還是過年寨裡總擠滿了好漢大家飲酒賭博恁煞熱鬧……”說不兩句已是哽咽難言。陶清等人互望一眼回想昔年山寨盛況也都不勝傷感。

秦仲海搖了搖頭心道:“他們流亡天涯四下裡受氣捱打今日回到故土難免有此感傷。”他有意爲衆人打氣當下哈哈大笑道:“大夥兒好容易相聚爲啥嘆氣?二孃你去準備準備咱們可得過個像樣的糉子節。”

言二孃喜道:“你……你要上山過節?”秦仲海笑道:“正是!一來慶賀我重拾武功二來慶祝咱們久後重逢正該趁機喝上兩杯吃上一頓。”

言二孃微微一笑她雖然脾氣暴躁卻不是笨蛋自知秦仲海要替大夥兒打氣。她抹去淚水道:“哈兄弟你隨我去買些蔬果雞鴨咱們帶上山去。”哈不二是怒蒼山的廚子懷慶飯鋪裡的招牌師傅燒飯煮菜自是在行聞言笑道:“好啊!我小兔兒打仗殺敵是不行的不過做菜這檔子事找我便成了!包君滿意!包君滿意!”當下衆人便在鎮上找了間客棧略事歇息言二孃則與哈不二同去準備酒食乾糧以免上山後斷炊。

秦仲海領着歐陽勇、陶清三人進了客棧各自坐定。秦仲海微望着金毛龜微笑道:“陶兄你們這羣人中你算是第二把交椅吧?”陶清面色微微一變隨即寧定乾笑道:“秦將軍見笑了孤魂野鬼哪還分什麼座次?留着性命便不錯了。”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那時公主審訊老兄我聽你言語得體便知你是個人物來來先敬你-杯。”說着提起酒壺幫陶清與歐陽勇各倒了一杯三人人一飲而盡。

秦仲海替他們再斟一杯心頭暗暗盤算眼前怒蒼山就在不遠若要返山察看那自是輕而易舉的事。只是他日前揚刀立誓言道要重建怒蒼那就不是簡單的事情了。秦仲海心裡卻只煩惱不休思索有無可用之兵。

秦仲海心下忽起嘆息想道:“我那盧兄弟足智多謀武功了得人又講義氣。倘若他人在這兒當是大大的幫手。”只是盧雲此時乃是朝廷命官沒來捉拿自己已是大幸了哪能再想這些?當下把陶清當成參謀破題便問:“陶老哥年前我曾上山一回那山寨房舍破敗荒涼舊日兄弟走得一個不剩究竟他們跑哪兒去了?你可曾耳聞?”

陶清心思縝密一聽此言自知秦仲海急於重整山寨定要號召舊日弟兄。忙道:“不敢有瞞將軍咱們這些年四下尋訪只知幾位大將走的走散的散有退隱不問世事的也有流亡異鄉、不再回國的。一時之間恐怕很難找得全。”

秦仲海沉吟片刻問道:“當年山寨裡共有多少兄弟?”陶清神態恭敬稟道:“極盛時

約有五萬兵馬。山上基業極大分內三堂、外五關馬水步三軍居中樞機之地稱爲忠義堂堂上龍頭正是令尊老寨主秦霸先。此外尚有兩位軍師、五位馬軍將領、一位水軍教頭其他還有好些步軍好手真是數也數不盡呢。”

秦仲海嗯了一聲又道:“那你們大姊呢?她又執掌什麼?”陶清道:“她是五關小彪將之-鎮守懿德關以山寨裡的職位而言她比咱們這些廚子、酒保、鐵匠都高得多了。”

秦仲海眯起了眼:心道:“無怪言二孃的年紀比之陶清、歐陽勇還小了幾歲可卻給他們奉爲領果然是職位之故。”

正皺眉間陡地想起一人秦仲海猛地一拍木桌大聲道:“我記得怒蒼山腳有座破廟裡頭好似還住個怪老頭打死都不肯出來這傢伙究競是何來歷?”陶清嘆了口氣道:“那人姓項名天壽武功高明乃是昔年山寨的天權堂主。”

秦仲海雙眉一軒忙問道:“天權堂主?那又是什麼玩意兒了?”

陶清道:“山寨昔年有天科、天權、天祿三堂一司功績核考一司刑罰紀律一司錢銀買賣。這位項堂主鐵面無私見事明快早年便給龍頭大哥拔擢爲天權堂主兄弟們要有什麼爭執打鬧一律送到天權堂受審。管你是五虎上將還是兵卒小廝他都秉公斷案絲毫不差。”

秦仲海點了點頭知道這二堂乃是仿效朝廷的三司又問道:“這人既然如此了得卻又爲何囚在廟裡?”

陶清嘆道:“此事也是個謎團。當年山寨袵破時大夥兒四散逃命項天壽便率着天權堂弟兄奪路下山。一場大戰下來他的弟兄都已逃命離去卻留下他一個人關在廟裡十八年來一步不出據我猜測他定是受了什麼委屈這纔不便離開。”

正說話間言二孃等人準備了乾糧酒菜恰好走入店裡哈不二聽他們在說項天壽的事情立時大怒呸道:“沒事提那姓項的混蛋幹什麼?他長年躲在廟裡老早失心瘋啦!”

陶清聽了埋怨想起項天壽當時的絕情忍不住微微嘆息道:“也許真如哈兄弟說的吧搞不好項堂主已然瘋了。那廟裡別無長物好好一個人怎能長年熬在那兒?”

秦仲海聽了說話:心中自有定見想道:“我父既然器重項天壽這人必是有謀有勇之人豈有自縛手腳的道理?看來其中定有什麼隱情。”吩咐道:“不忙着猜一會兒咱們過去山腳先向這位項堂主打聲招呼再約他一同上山舉事。”

哈不二大聲道:“不成哪!上回咱們不過跟他說幾句話差點便給他打成重傷!等一下你要跟他拉拉扯扯八成會給他活活打死!”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哈兄弟別擔憂姓秦的別的本事沒有捱打的工夫倒是過人一等。你們等着看吧。”哈不二做了個鬼臉吐舌道:“吹法螺!”

言二孃見秦仲海自信滿滿凡事盡皆胸有成竹與當年自己走投無路的慘狀截然不同想起日後局面定當大大不同心下自感振奮。

衆人行到山腳四下莽莽黃沙破廟已在不遠。秦仲海遙想當年自己曾與盧雲、薛奴兒等人在此追捕言二孃沒想到三人中薛奴兒已死盧雲在朝爲官自己這個遊擊將軍反成了盜匪一路心念及此忍不住輕嘆一聲。

正想着往事匆聽廟中傳來一聲咳嗽那聲響雖低卻沒瞞過秦仲海的耳去。秦仲海暗暗冷笑想道:“好你個項天壽不愧是天權堂主武功果然不俗老遠便聽到我們的腳步聲。”眼看項天壽武功高強遠在陶清之上秦仲海不憂反喜自己若能收服此人山寨裡又添一名高手了。他示意言二孃等人先行過去自己卻躲在遠處以免給項天壽覺自己。

行不數步廟裡那人早巳查知有人過來開口便道:“二孃咱們不是約定過了要你們日後別再煩我怎地又來了?”言二孃聽他單憑腳步聲響便能認出自己心下也感佩服忙道:“項堂主莫誤會端午佳節將至我們只想看看你別無他意。”

廟中那人一聲嘆息道:“孤魂野鬼破廟裡了此殘生又有什麼好看的?”

言二孃柔聲道:“項堂主別這般說話咱們昔日都是好兄弟逢年過節的怎好忘了你?”

項天壽長年孤單獨處聽了溫柔說話好似心事被觸長嘆間輕輕說道:“好快啊……山寨毀後轉眼便滿二十年了……”他幽幽嘆了口氣又道:“二孃你呢?你找到夫君了麼?”

言二孃聽他提起丈夫不由得全身一震俏臉已成慘白。秦仲海雖隱身遠處但仍在注意場中情勢他看言二孃眼眶一紅料來立時要哭便向陶清使了眼色陶清會意清了嗓門越衆而出朗聲說道:“項老我是金毛龜!咱們今日有個不情之請想請您老一塊兒上山團圓不知意下如何?”

項天壽嘿嘿一笑道:“命都保不了還求什麼團圓?你們快走吧一會兒朝廷鷹爪撞見你們又要惹上麻煩。”陶清皺眉道:“項堂主你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項天壽冷笑道:“我耐性有限你們少給我廢話立刻滾!”

哈不二聽他說話難聽登時跳了出來破口大罵:“廢話連篇!姓項的咱們不過要你出來吃飯又不是拿毒藥害你你還在賣什麼乖啊!”話聲末畢忽聽破空勁急一粒石子從廟中飛出看這石子的方位卻是朝哈不二門牙打來看這飛石用意不在殺人只在懲戒他說話無禮。哈不二尖叫一聲不知該如何抵擋。

正驚駭間秦仲海從地下拾起一把黃沙便朝哈不二身前撒去此時風聲強勁那黃沙相距雖遠但在秦仲海渾厚的內力驅使下卻如沙幕般護住了哈不二那兩枚石子給沙幕一阻力道減緩勢頭更是歪斜只落到地下去了。

哈下二救回兩顆門牙一時連拍心口想道:“還好有這傢伙在不然少了門牙小兔子的外號可要沒了。看在門牙的份上以後做菜時不給他吐痰了。”

秦仲海見哈不二覷着自己便向他微微一笑眨了眨眼。哈不二臉上一紅心道:“這傢伙明明沒大我幾歲老愛裝大哥真個討厭死了。”想着想又往秦仲海偷看一眼見他神色自信豪邁忍不住又做了個鬼臉。

秦仲海出手救人項天壽武功何等高明自然察覺有異當下喝道:“朝廷的哪位高人駕臨何不現身一敘?”言二孃忙道:“項堂主莫要多心這裡只有山寨的弟兄沒有旁人。”

項天壽素知言二孃是個老實性子自不會說話騙人。他嘿了一聲笑道:“小娘子這幾年武功越練越高有了這身功夫以後還怕什麼?快快找個處所安身立命吧別再做孤魂野鬼了。”言二孃聽他相勸勾起了昔年聚義的往事她眼角泛起淚光道:“項大哥請你出來吧我們大家真的好想你……”她言語真誠頻頻拭淚陶清等人回想往事心中都是一酸。

項大壽聽她這般說話自也不好再逞威只低聲道:“對不住我不能出來。請你見諒。”言語感傷自也不勝唏噓。言二孃哽咽道:“項大哥……這兒有些酒菜給你留在門口你不願出來也沒關係……記得一會兒取來吃了……”她將竹籃裡的酒菜取出放到廟門跟着掩面哭了起來。

項天壽似也難受至極霎時哽咽道:“二孃謝謝你。”

衆人淚眼汪汪哭哭啼啼忽聽一人放聲大笑道:“人家是四郎探母你來個二孃探賊禿還哭得大出喪也似老子真***沒眼看了。”

衆人急忙掉轉頭去只見笑之人搔頭摸腮模樣疲懶正是秦仲海。項天壽聽了秦仲海的說話登時又驚又怒暴喝道:“你是誰?我怎沒聽出你的腳步聲?”

秦仲海此時武功非凡左腳雖是鐵製義肢但靠着內功大成走起路來一樣安靜無聲是以項天壽耳音雖靈卻是聽不出來。

秦仲海笑道:“老兄莫要驚慌在下是個無名小卒只因身上殘疾便給人一路背過來。你們說是不是啊?”他這話半真半假身有殘疾是實但給人背來卻是假衆人都不知該怎麼答話。

項天壽乍聽之下卻是信了想他何等耳力居然沒聽到此人的腳步聲想來這傢伙定是給人背來的無疑。當即喝道:“既是無名小卒焉敢在此笑?快快給我滾了!”

秦仲海聞言更是捧腹大笑久久不止。項天壽狂怒不已喝道:“大膽小子你再敢笑上一句我便要你死!”語氣轉嚴更顯殺氣陶清素知項天壽之能雖知秦仲海有玄功護體心下還是暗暗爲他擔憂。

秦仲海勉強壓抑笑意忍耐道:“對不住啊在下真的不是有意笑只因生平有個怪僻每次見到烏龜便會無緣無故大笑一陣實在難以抑遏實在對不住啊!”

項天壽大怒道:“你敢說我是烏龜?你到底是誰!”言二孃怕生出事來急忙道:“這位是秦將軍與咱們山寨有舊……”秦仲海向她微微搖手要她不必說出自己的身分言二孃心下驚奇尋思道:“秦將軍到底有何用意爲何不讓我說出他的來歷?”

項天壽聽言二孃支支吾吾登時怒道:“二孃這人到底是誰?是不是朝廷的走狗?”秦仲海笑罵道:“不是走狗是走龜會走動的縮頭龜!”項天壽怒氣沖天更不答話一枚飛石從門縫射出直朝秦仲海臉面飛來。

衆人驚叫聲中秦仲海卻是不慌不忙只見他拔刀出鞘向前虛劈一記霎時火光閃起熱焰噴出飛石竟然消失無形這招正是方子敬傳下的“火貪虛風斬”。言二孃等人見秦仲海武功遠過往一時心中更增敬畏。

虛風斬使出無聲無息項天壽人在廟裡自也看不見秦仲海出刀便只側耳傾聽留意外頭的動靜。秦仲海知道他在察看自己的生死當即嗚呼兩聲出大叫道:“好厲害的飛石啊!老子肚子給打穿了胸口也破了嗯……啊呀!”胡亂喊出幾聲慘叫身子亂抖幾下便不再出聲了。言二孃等人不知他在弄什麼玄虛都是暗自詫異。

項天壽聽了慘叫聲想來秦仲海確已慘死立時冷笑道:“小子你口無遮攔屢次出言侮辱辱前輩休怪我手下狠毒了……”他冷笑連連喋喋不休急聽門外又接連出嗚呼慘叫那聲音咿咿呀呀夾雜着吐痰聲響連珠炮也似。

項天壽又驚又怒喝道:“搞什麼鬼?還沒死透麼?”秦仲海有意銼銼他的銳氣讓他從此心服口服當下哈哈大笑道:“老子剛纔下去地獄一趟還沒過奈何橋想起沒帶錢包出門這又回來拿啦!”

項天壽大怒欲狂喝道:“滾遠點!”霎時三枚石子扔出全數從門板縫中飛出衆人見那門縫不過寸許寬項天壽卻能從中擊出飛石都是大爲吃驚。言二孃自己是暗器高手見了項天壽這手聽風辨位的神技:心下更是暗暗欽佩。

秦仲海聽了破空聲響知道石子上蘊有深厚內勁只是自己神功甫成又新練了方子敬傳下的絕招對方縱然了得十倍他秦仲海焉有懼怕之理?他示意言二孃等人退開反往廟門跨上兩步喝道:“今日不把你這烏龜拖出殼來誓不甘休。”

飛石及身秦仲海目光精準霹靂般地下了殺手咻咻咻三刀出手喀喀喀六石落地他有意賣弄刀法非只將飛石剖爲兩半刀鋒更切過石子中線他拿起斷石察看只見切口平滑大小工整足見刀上火喉更勝以往已到爐火純青之境。

秦仲海武功本就精湛受傷前已能輕易擊敗言二孃此時初試刀法只覺自己內力遠過以往出刀更是快了十倍不止。他心下甚喜將斷石放在掌心拋了拋笑道:“老兄的飛石果然了得不過要殺我嘛只怕還差了那麼點我看你還是快快出廟也能多些勝算。”說着便朝廟門走上兩步只要略一伸手便可將廟門推開。有意以暴力打服項天壽。

項大壽更不答話颼颼之聲連響轉瞬間便飛出十枚飛石分朝秦仲海四肢打來。

項天壽身在廟中不能見物暗器居然仍有這等準頭秦仲海心下也是暗暗喝采。眼看飛石行近面處他卻不驚慌將掌中裂石掂了掂笑道:“老兄廟裡石子不多我怕你傢伙用完了這便還你吧!”他有意測試自己的功力運起全身氣力舉手一揮六枚斷石便朝廟門飛去。

兩方飛行對撞只聽砰砰之聲連響廟門前飛灰瀰漫項天壽躑出的飛石竟遭粉碎!

斷石對飛行秦仲海拿六吃十竟是大獲全勝。言二孃等人茫然不解都感納悶其實秦仲海此番以寡擊衆仗的絕非暗器手法而是過人的內力聽致。

秦仲海擲出的斷石準頭甚差但大批石子丟出總有一兩顆能擊中對方但因他內力渾厚飛行給斷石擊中立成粉碎碎屑四散之下餘波所及竟將剩餘的飛石全數撞碎足見石上所附的內力何等驚人。

項天壽大吃一驚沒料到秦仲海三十來歲年紀功力居然遠勝自己正駭異間忽聽風聲呼嘯那六枚石子完好無缺竟還向前飛來!

項天壽震駭不已對方非但破了他的飛石陣尚且行有餘力他怎也想不到世間會有這等怪事慌亂之間六枚石子已將廟門撞成粉碎直朝內堂衝入。

眼看斷石來勢奇項天壽不敢硬接慌忙間趴地閃避飛石從頭上半尺刮過烈風襲來頭頂竟感火辣辣地項天壽驚怒交加還沒決定該當如何掹聽後堂傳來喀啦巨響那人枚石子竟又打穿了照壁直從後堂飛了出去。

一擲之力勢道強悍若此廟內廟外衆人沒見過這等霸道武功一時齊聲驚叫。項天壽功力深厚昔年與薛奴兒較量尚且以飛石之力撼動天外金輪誰知此際與秦仲海的雄渾內勁相抗彷彿以卵擊石伍定遠便算貴爲“一代真龍”見了這等霸道手勁也要人爲震驚。

秦仲海看着自己的雙手:心中大感欣慰。自知歷經生死大險之後終於練成了蓋世神功日後行定天下自當無往不利。

秦仲海武功根底本佳受傷前已在江湖一流高手之列當日躍下山崖之際更靠着心中的一股悲憤激了自身的潛能從此因禍得福打通了六經八脈。不論太陰、厥陰、少陰、陽明、少陽、太陽等六經還是任、督、衝、帶、陰蹺、陽蹺、陰維、陽維等八脈此時內力都能來去自如再不受自然氣血所制。照着那日止觀的轉述便如六虎八牛蠻力加身潛力自是驚人無比。

其實止觀所提的好處還僅是其中一半尋常門派常有打通任督二脈之說便是希望運功時運轉周天一來易於增強內力二來勁時也易於凝聚功力。此時秦仲海非只打通任督二脈內息尚且貫通全身同樣的一拳打出六經八脈的內力全數灌注力道自是加倍雄強。同樣的打坐練氣一口真氣導入六經八脈功效更是遠過常人十倍不止。也是有這般便利方子敬纔會以這等怪異法子練功也好求其效。

廟門已破衆人便朝深處看去只見一名老者坐在地下看他形容枯槁鬍鬚幾達膝間頭上毛更是掉得一根不剩這人模樣雖然狼狽但細看他眉宇赫然卻是當年的“天權堂主”項天壽。衆人見廟中地下全是死鳥看來項天壽當是以鳥爲食這幾十年才得以存活。衆人見了這等慘狀無不唏噓。

秦仲海拱手道:“廟門已破老哥便請出來吧!”項天壽怒道:“你給我滾!當年我立下毒誓此生不出廟門一步你想讓我破戒麼?”秦仲海心下一凜才知項天壽何以多年不離廟門一步只下知他當年爲何立這怪誓了。秦仲海面上下動聲色勸道:“哎呀怕什麼啊?咱們現下不過是破個小戒而已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看我昨日才誓說戒酒戒色明朝便來吃喝嫖賭一口氣把它破光正所謂不立不破不破不立。老兄快出來破戒吧明兒個心情好了團圓酒吃了再回廟裡縮一縮那不就得了!”

項天壽大聲道:“你當我是誰?與你一般無恥麼?”秦仲海哈哈一笑道:“行無恥事勝於幹無聊事那也沒什麼不好。快來喝酒喔!”雙足輕點已然踏入廟內。

項天壽狂吼一聲身子撲天而起直朝秦仲海衝來秦仲海見他盤膝坐地居然手腳不擡便能直衝而至:心下也是暗自驚奇。項天壽人在半空喝道:“你快快退出去!”說話間已然踢出三腳秦仲海輕揮猿臂一一架過甚是輕描淡寫。項天壽越鬥越驚兩人掌腿相對項天壽的腳踝踢出如同碰上烙鐵直是疼痛不堪他摸不清秦仲海武功師承一時不知該如何拆解已是大落下風。

項天壽人在半空須臾間便已拆過十招秦仲海早把項天壽的套路看得明明白白眼見他又是一腳踢來秦仲海忽地暍道:“小心了!”霎時右手探出急往項天壽胸口抓去這抓快若閃電力道十足項天壽大驚雙足點地便要往後頭竄去誰知秦仲海後先至腳下也是一點瞬間便已趕上跟着手指探出已然搭上他的胸口他暴喝一聲勁力出力灌對手經脈霎時已將項天壽按倒在地。

言二孃等人盡皆驚歎秦仲海武功比之當日非但不見稍遜還有大勝往昔的氣概居然在幾招內便制服武功精湛的項天壽衆人見他神功如此想起此人日後領導山寨定是無往不利百戰百勝忍不住面露歡喜之情。

秦仲海一把拉住項天壽笑道:“老兄啊老兄何必在裡頭吃鴉吞鼠幹那噁心難過之事快來一同飲酒歡唱共享團圓之樂吧!”項天壽不依只是喝道:“快放開我!”

秦仲海搖了搖頭正色道:“別倔強了。人家言二孃-介女流尚且含悲忍辱復興山寨閣下身爲鬚眉漢卻只會在這兒長吁短嘆龜縮不出你若還知骨氣兩個字便快快隨我走吧!”

項天壽又痛又悲大叫道:“你別再說了!我立誓不出廟門一步你若害我破了誓言我項天壽只有一死謝罪!”霎時逆運經脈已有自盡之意。

秦仲海嚇了一跳心道:“這傢伙玩真的。”他生怕活活逼死這人當下鬆開右手勸道:“有話好好說你可別幹傻事。”項天壽摔在地下雙手揮舞厲聲道:“你們全給我走別逼我自殺了!”

秦仲海轉頭望向言二孃只見她也是搖了搖頭絲毫沒有辦法。秦仲海嘆道:“老兄我再問一次你真個願出廟麼?”項天壽厲聲道:“十八年前我下重誓終身不出此廟一步請你別再擾我!”秦仲海點了點頭頷道:“很好我不會讓你破戒的。”轉身便走竟似放棄了。

項天壽正自鬆了一口氣猛聽秦仲海大喝一聲:“倒!”鋼刀殺出紅焰焰的火雲往四方衝過正是“火貪虛風斬”。火雲噴出廟中牆壁本已腐朽此時給那剛猛至極的刀風熱焰吹過轉瞬間喀喀作響不到片刻便成碎屑隨即往外崩坍。

項天壽驚道:“你……你這是幹什麼?”秦仲海摸了摸腦袋雙手一攤笑道:“老兄啊老兄你的廟……沒了。你的誓言嘿嘿空了。”

項天壽轉頭看着四方果然破廟已成灰燼放眼望去身子已在曠野之中、他張大了嘴一臉茫然之色他曾立誓不出此廟一步但此刻廟已成灰卻要他如何遵守當年誓言?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感惶急痛苦。

秦仲海眯着眼道:“廟即是空空即是廟。虧你老兄頭頂光禿-幅和尚模樣居然連這個道理也參不透你再不走我可要走了。阿彌陀佛再會了。”說着逕自轉身邁步離去。言二孃等人望着項天壽只見他呆呆地坐在地下兀自滿臉茫然。想來他多年苦心守戒轉眼成空不能不讓他感到無所適從便成了這幅癡呆模樣?

朔風吹來將爛爲一團的廟門吹起哈不二驚道:“破廟跑走了這下真要破戒啦!”項天壽大驚失色急急往廟門追去忽然又是一陣狂風吹來將餘下灰燼吹散轉瞬間便已飄出數裡全然不見蹤影。

哈不二皺眉道:“完啦這廟飛到天邊去了項堂主可有得追了。”項天壽聞言更慌急忙追出但灰燼細碎又要如何尋找?項天壽嚇得面無人色四下亂竄亂滾悲哭道:“老天爺!我破戒了!我破戒了!”霎時伏地大哭悲不自勝。衆人見他守戒如此之嚴都有駭然之感。

陶清向前扶起勸道:“項堂主看開些吧。這廟既已紛飛海角天崖項老何必還要爲難自己呢?”眼看項天壽兀自低頭不語秦仲海猛地跳了過來蒲扇大手往他肩頭就這麼重重一記大聲道:“咄!癡人!現下廟門已到北極牆壁也到東海破廟既已飛往天涯四方這人間已成破廟破廟便是人間!阿彌陀佛老兄你只要不飛上九重天有何破戒之處!”

項天壽喃喃地道:“人間即廟廟即人間!”他猛地一拍頭頂大喜道:“妙極!妙極!正是這個道理!”說着手舞足蹈口中唱起歌來了。

秦仲海胡亂明佛理只講得他口乾舌燥頭暈眼花心中想道:“這個白癡總算開通了。”

只聽項天壽仰天大笑大聲道:“天絕老賊、靈音大師!你們聽好了!並非項天壽沒有遵守約定只因這廟自行生腳逃走我也沒辦法啦!你們可別來怪我!”

衆人聽了“破廟生腳逃走”這句話忍不住覺得荒唐但項天壽性子剛強言二孃等人怕他翻臉不敢放聲大笑一時忍俊不禁只在掩嘴莞爾。

秦仲海聽項天壽提到天絕僧心下卻是一凜尋思道:“原來他是給天絕僧囚在此處的看來當年剿滅山寨高山少林也有份。”

想起楊肅觀出身少林說不定兩人便要爲此大開殺戒一時心下竟有些不太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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