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牀上的小人兒又是輕輕軟軟的喚了一聲,眼看着他露出笑容看向自己,纔有些懊惱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撒嬌着嘟囔道:“好痛。頭好痛。”
“乖。”伸手撫摸上她的臉,順勢上牀將她整個人攬在懷裡,聲音輕柔的像哄小孩子一般,語調低低道:“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醒來就好了。”
“嗯。”將滾燙的小臉蛋貼到他身前蹭了蹭,似乎還是怎麼都不舒服,像只小貓一樣在被窩裡拱來拱去。半晌,又是迷迷糊糊着將整個被子往下拉,嘴裡嘀咕着熱。
紅撲撲的一張小臉就像熟透了的蘋果一般,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面的小人兒似乎這才感覺到了涼意,露出傻乎乎的笑。
邵正澤垂眸看她,因爲發燒,原本溫熱的肌膚都是說不出的滾燙,攬着她,他覺得自己的手心都是要燒着了。白嫩玉澤的肌膚原本就不經揉搓,此刻自個翻來拱去的,身上竟是被弄出許多紅痕來。
暖暖的燈光下,整個人就像一顆熟透了、誘人可口的蜜桃。
定定的看了幾秒,又覺得自己竟然在此刻生出這些旖旎心思真是可笑,伸手替她掖了被角,索性將她整個人用被子包起來禁錮在懷裡,只留出一個小腦袋在外面,迷迷糊糊的目光和他對視。
“兩個阿澤。”水潤潤一雙眸子就那樣直愣愣的看着他,動彈不得的小人兒似乎想伸手過來碰觸他,嘴裡迷迷糊糊一邊嘟囔,有些不耐的在被子裡掙扎,像一隻小蛹扭來扭去的動彈。
從來都是乖巧柔順的一副樣子,也沒有在他身邊這樣生過病。此刻卻是真的嬌氣的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妥。
沒辦法出來,兩隻手又是在被子裡亂摸亂揪,他的身子越來越緊繃,卻也是莫可奈何。
最後,索性將她整個人提溜在懷裡抱着,連自己也是整個人躺在被窩裡。光線很暗,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對,小女人這才乖了些,看着他,一臉萌萌道:“好黑。”
“嗯。我關了燈。”邵正澤眉頭也不眨的隨口扯了一句,小人兒已經是咕咕笑了一聲,纖細的手臂纏了上來,湊過來小雞啄米一樣的在他下巴上一通亂親,吧唧吧唧的口水沾了他一臉,在他身上搗亂。
被她小狗一樣毫無章法的親吻弄得有些又好氣又好笑,懲罰性的湊過去在她脖頸上咬了一口,猝不及防的小人兒無意識的哼哼着,有些沙啞的尾音拖得長長的,在夜裡聽起來分外迷離。
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索性也順着她的脖頸就一直流連輾轉着落下細細密密一個又一個吻,直到,鬧夠了的小人兒在他懷裡沉沉睡了過去。
徐伊人這一覺睡得很長,夢裡一陣冷一陣熱,似乎整個人在漫無邊際的原野上游蕩一般,到最後,一雙溫暖的手握着她,安安穩穩的停靠在一個安全的懷抱裡。
清晨,在濛濛的光線中睜開眼,房間裡安安靜靜的,米色的窗簾嚴嚴實實的拉着,再掀開被子,自己身上穿着寬鬆的棉睡裙。
抓了抓頭髮,努力回想着昨天的事情,應該邵正澤將她和林楚帶離了慶山陵園。
想到他有早起的習慣,徹底清醒的她也是起牀下樓。
明亮的光線從窗戶中投映進來,男人穿着一身深藍條紋的居家服,高挑頎長的清俊剪影好似一副逆光的畫,微微低着頭,棱角銳利、薄脣微抿,神色很專注,握着鍋鏟的手白皙修長,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一面。
可他在明亮的陽光下煎雞蛋的這個動作,卻是讓她看癡了一般的無法動彈。
以至於許多年後上節目的時候,有主持人笑着問她,“記憶中邵先生哪個時候最迷人?”
她也會情不自禁的想到這一幕。
腳步輕輕的走過去,從後面環上他的腰,將臉頰貼到他寬闊的後背之上,幾乎有點希望,時間,就此永遠的停在這一刻。
邵正澤做事一貫專注,等感覺到有人進來,小女人已經是從後面貼上他,癡癡的喚起了他的名字。
低下頭看着她緊緊扣着自己腰的一雙手,順手關了火回過頭去,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看來是好的差不多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怎麼不多睡一會?”一連說了三句話,眼看着徐伊人一副癡癡傻傻的樣子,用手捏了捏她的臉溫和一笑,牽着她的手將她整個人安置在外面的餐桌上,溫聲叮嚀道:“再稍微等一下。馬上就好,你昨晚都沒吃多少東西,餓壞了吧。”
“阿澤。”在他轉身之際,徐伊人有些哽咽着喚了一聲,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麼了?”又是溫聲一問,小人兒卻是看着他不說話。
伸手拍了拍她的臉,“喵嗚……”一聲,白絨絨的小貓竟是蹭到了他的褲腳邊,繞着他的褲腿來來回回的轉圈圈。
李嬸回了家,看着白絨絨的小東西來回焦急的喵喵叫,才反應過來這一隻肯定也是餓了。
“一會出來再餵你。”許是看着她退了燒,邵正澤整個人都是散發出溫和的居家好男人的氣息,竟是難得的低下頭對小貓兒說了一句話。
“喵……喵……”小白露顯然也是受寵若驚一般,一邊聲音細細的叫着,一邊圍着兩人打轉。
眼看着他進出好幾趟將烘焙好的麪包、金燦燦的煎蛋和熱熱的牛奶都端上桌,徐伊人眼睛裡差點閃出淚花來。
從來不曾被這樣精心的照顧過。尤其是,縱然最近越發親密,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邵正澤。
早早起來,親自下廚爲她準備早餐。
還有,他那樣溫和又寵溺的目光,那樣看着她的暖暖的神色,讓她當真有一種,被捧在手心裡寵愛的感覺。
“怎麼一副呆呆的樣子?還是不舒服?”看着一動不動只盯着他的小人兒,已經坐到她身邊的男人又是伸手過去探了探,眼看着她將撥浪鼓似得搖着小腦袋,情不自禁露出笑容來。
仔細端詳了兩下她的臉,發現那兩道指痕徹底消失了,也才放心。
坐在桌前的徐伊人單看着他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竟然都是說不出的迷人,以至於,讓她無法分身去做任何事情。
像個小孩一樣的趴在桌子上仰起臉看他,鼓着腮幫子撒嬌道:“你餵我好不好?我不想自己吃。”
顯然是因爲她這樣賴皮的反應愣了一下,看着她這樣撒嬌的樣子心裡又十分受用,索性將她整個人抱到自己腿上,像照顧小孩一樣的照顧她。
從小到大,他從來不曾有這樣照顧別人的經驗。
老爺子對男兒要求都比較嚴格,甚至可以說苛刻。小時候住在大宅的時候,自己都需要每天早早的起牀,在朦朧的晨色中去跑步。
半山腰寂靜非常,涼風吹拂,蔥蔥郁郁,耳邊一陣一陣清脆的鳥叫聲。在剛開始小小的孩童時,老爺子還會派警衛員跟着自己,少年之後,那些早晨永遠是他一個人。
有時候山間有大霧,腳下的道路都看得不甚清楚,他在心裡默默地數着自己的腳步,心裡也是一片沉寂。
那些時候,同輩裡年齡相近的幾個男孩都開始有忙碌的酒會和花樣百出的娛樂,說到女人侃侃而談,跑步卻一直是他唯一的樂趣。
從孩童到少年,從少年到青年,到現在,他的生命中從來不曾有過女人。
因爲覺得寡然無味,所以老爺子做主婚事他也不曾有隻言片語的反對。
從來不知道,原來,他也會這樣心甘情願的將一個女人納入到自己的生命之中。
“今天在家裡好好休息一天。劇組那邊我已經知會過了,將你的檔期往後調一調。”看着小人兒乖乖張口吞嚥的動作,他脣角浮現出淡淡笑意,說話的語氣也是暖意融融。
“林楚呢?他怎麼樣了?”想起昨天那些可怖的鮮血,徐伊人心裡仍然是驚魂未定,看着他急忙求證。
“多半是外傷。需要休養些日子。我已經知會了星際那邊,這些你就不用管了。”聲音溫和的安撫了兩句,看着女孩一副放心了的樣子,他順勢將話題扯到其他事情上去。
孟家既是黑道出身,素來強硬的孟歌身手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可比,估摸着一個人撂倒十來個訓練有素的保鏢都不在話下。
相比之下,沉靜的林楚自然就文弱的多了,那些拳腳加身,骨折也有好幾處。不過孟歌原本也就沒想着要他的命,休養些日子自然是可以痊癒。
不過,自然也沒有他對徐伊人說的那麼輕鬆就是了。
估摸着一切工作事由都得往後推遲上一兩個月,這對於星際音樂來說,無疑也是無妄之災。
耗時幾個月捧紅了,一首單曲還沒有發,人卻是好端端的進了醫院。
不知這事情傳到了楚家那幾位耳中,會是什麼反應。
眼下星際音樂正是由楚家老三楚洵當家,雖說這一位看着永遠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樣子,可那花樣百出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輕易就受得了的。
上一次在江家惱了江昊成,事後私底下也不知道默默收購了光影多少散股。
這個圈子,有時候風雲變幻也只是在一夜之間。
……
拍戲的空當用手機瀏覽着微博,“林楚受傷”已經在熱門話題那裡掛了三天,目光落在圖片上血跡斑斑的衣服上,徐伊人手下的動作又是不由得頓了一下。
“嗨。這小子也是真夠倒黴的。也不知是惹惱了哪尊活菩薩,將人打成這樣?”湊到她邊上的鄭秋探頭過來瞟了一眼,自言自語的嘆了一聲。
“說起來星際那邊剛開始口口聲聲要追究到底,這些日子也沒動靜。”同劇組一個二線的男明星也是跟着說了一句,眼看着邊上幾個人都拿眼看他,神秘兮兮道:“你們說,到底是不是京華那一位?和一個新人這樣較勁,不至於吧?”
“咳。誰知道呢,不是都說他陰晴不定嘛!也許是碰巧狂躁症發作了?”化妝師劉姐有些鬱悶的撇撇嘴,感嘆道:“不過這林楚這一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你看那微博下面哭成一片的動靜,估摸着又是圈了不少粉。前一段蹦躂着辱罵的那些人都灰溜溜不見了蹤影!”
瀏覽了幾頁的徐伊人將手機放回兜裡,有些疑惑道:“你們說的京華,是孟總?怎麼會有這些消息啊?”
“誰知道呢。圈子裡都傳遍了。反正這些事咱們純粹是瞧個熱鬧。伊人,你這準備好了沒,一會可就是你的戲了。”坐在邊上補妝的鄧菲菲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偏頭過來看着她。
眼看着她朝自己點頭,鄧菲菲有些欲言又止,最終卻是什麼也沒說的轉過頭去。
雖說是一個公司的,眼下也不存在什麼競爭關係,可兩人的關係也不過泛泛,倒着實沒有必要提點一兩句。
娛樂圈哪個人不是一路摸爬打滾過來的,只希望這丫頭一會不要像個傻蛋一樣被人牽着鼻子走,給他們環亞丟臉纔是。
“演員就位,各部門準備。”湯韞扯着嗓子大聲喊了一句,目光從徐伊人有些髒髒的臉上劃過,聲音利落道:“action。”
“但願她一會不要表現的太過。”邊上看畫面的白祈安有些無奈的嘆了一聲,神色間隱有擔憂。
唐韻喜歡搶戲這在導演圈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可除了這一點,她所有方面都非常出色。
其實對演員來說,搶戲也是常態。
可不知爲何,想到那看着瘦弱文靜的女孩一會要完全屈居於她的氣場之下,心裡竟是有些不舒服。
湊到跟前的湯韞也是有些無奈,不動聲色的搶鏡頭原本就是一種本事。只要需要的效果達到了,一般他們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而且在這部劇裡,人家本來也是女主角,你總不能湊過去說一句,“哎,那個女主,一會給你邊上的配角多些出彩的機會。”
那不是惹人笑呢麼?!
這一幕講的是樑輝見到白七爺之後,白七爺答應了準備些物資幫助他們。可城裡的形勢越來越嚴峻,樑輝無奈之下,先一步帶着白露返回戰場。
唐韻飾演的安平和獨立團幾個戰士在城外接應,被巡視的敵軍發現,千辛萬苦逃脫。
黃昏下樹林看着安靜又蔥鬱,風塵僕僕的兩個人從樹林裡出來,女孩的衣服被樹枝颳了一道,鬆鬆的麻花辮有些凌亂,帶着些狼狽的感覺。
“馬上就安全了。”她邊上的樑輝一隻胳膊自然下垂,有些受傷不方便活動的感覺,衣服上掛了一片樹葉,轉頭對女孩說了一句,神色溫和略帶安慰。
畢竟,讓一個姑娘家因爲他失去親人,忍受這些波折和磨難,他心裡着實有些過意不去。
“嗯。”女孩勉強笑着應了一聲,有些不捨得回過頭去,看着他們來時的路。
深深的林子裡一片寂靜,陽光透過繁茂的樹枝灑落,曾經的那些日子,永遠也回不去了。
水鄉古鎮、爺爺、藥坊、以及那些祖孫倆相依爲命卻是無憂無慮的時光,都徹底的劃上了句號。
她眼角似乎有淚花在夕陽的餘暉中閃爍,邊上看着的樑輝有些不忍,伸手拍拍她的肩,聲音低沉道:“走吧。”
鏡頭跟近,迎面而來的幾人入畫。
唐韻飾演的安平步伐略快,鏡頭很好的捕捉到她焦急的神色。
“樑輝。”腳步突然頓了一下,整個人已經是用更快的步伐走到了兩人面前。
“你可回來了。”一向嚴肅的女領導終於放心,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抿着的脣角不由自主流露出一絲笑意,定定的看着樑輝,似乎是長時間沒見有些出神。
眼見她沒有按劇本中那樣,說完話目光發現了邊上的白露,鄭秋心裡實在是有些無奈,正要開口介紹,邊上的女孩卻是有些疑惑的擡頭求證:“這些都是樑大哥的戰友嗎?”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兩人愣了一下,原本正看着畫面的湯韞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站在他邊上兩步開外的鄧菲菲也是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這倒是她第一次見這麼機靈的新人,隨便給自己加臺詞在唐韻手下搶戲,不過,看着唐韻愣的那一下,還真是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
“哦。是。”反應過來的鄭秋及時接口,往邊上走了小半步,將她明顯的展現在鏡頭下,出聲介紹道:“這些都是我們獨立團的戰友。這是白露。”
“白露?”安平回頭看了一下也是一臉意外的幾個戰友,又看向站在邊上的鄭秋,顯然是求證她的身份。
“這個,說來話長。”樑輝聲音沉沉的,語調緩緩道:“城裡受了傷,是她爺爺救了我。臨去前,將這丫頭託付給了我。”
“這樣啊。”似乎是有些憐惜的看了一眼單薄的女孩,回過神的安平已經是連忙開口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再說。”
話音落地,已經是自然地走到女孩的右側,像一個大姐姐一樣的側着頭和她溫和說話。
將看着柔弱的女孩完全擋在了鏡頭之後。
“得。這連露臉的機會都沒了。”白祈安有些詫異的遠遠擡眼看了過去,聲音裡已經帶了些鬱悶。
原本按照走位,唐韻應該是和那些戰士們一起,走在緊挨着樑輝的左側,可明顯是剛纔被女孩回擊的一下給惹惱了,原本就是要強好勝的人,這下還不得火力全開的去壓制了?
“先看看。”眼見着徐伊人剛纔不動聲色的幫着自己爭取,湯韞覺得這丫頭應該不會一直吃這樣的啞巴虧。
定定的看着畫面,果不其然,正走着的女孩突然被地上的石子給絆倒,踉蹌着摔了一小下跌到在地。
樑輝和安平都急忙去扶,鏡頭之下,女孩對安平露出個有些感謝又有些慚愧的笑容,握上她伸出去攙扶的右手。然後,挽着她右邊的手臂,順勢自然而然的站到了右邊。
因爲假裝着腳崴了一下,邊上的女孩拽着她的胳膊,將半個身子都是有些靠在她身上,唐韻一張臉已經是氣的鐵青。
自然是不能掙脫,原本演員在表演的時候,根據情境的需要,都是在不影響劇情的前提下,怎麼更自然合理怎麼表現。
要不然,她也不會藉着可以表現親近的方式將女孩圈到中間了。
尤其是,眼下,不遠處走來的一隊“敵兵”顯然已經發現了他們,一聲喊叫,黑乎乎的槍口就對準了過來。
“小心。”
隨着驟然劃破寧靜黃昏的幾道槍響,她已經是整個人趴倒,順便將白露整個人穩穩的護在了自己身下。
半個身子都被她的力道強硬的壓制着,眼看着她對着自己的神色中劃過一抹毫不掩飾的強硬,徐伊人有些難受的動了動,腰下的土塊透過單薄的外衫,將她咯的生疼。
壓在上面的唐韻心裡冷哼了一聲,正要像劇本里那樣將她拽起來塞到一邊安全的地方去,身下的女孩卻是突然劇烈的咳嗽了兩下,口水混着飛揚的塵土,直接噴了她滿臉。
猝不及防之下起身,“砰、砰”兩聲槍響將兩個人分散到不同的兩個地方。
“哈哈。這丫頭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看着畫面的湯韞有些忍不住的咳着笑了兩聲。畫面裡,原本沒多少戲份的徐伊人已經是躲到了一處不容易被發現的土丘後面,將自個給隱藏了起來。
“卡。”隨着湯韞一聲喊,藏了許久的徐伊人這才從土丘後緩緩的站起身來,活動了有些發麻的腿腳,那邊在塵土裡翻滾了半天的唐韻也是恰好走了過來。
斜眼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小姑娘演技不錯啊!”
“還需要跟唐姐多多學習。”女孩停了步子,彎彎脣角笑眯眯的看着她,語氣謙遜的當真跟小學生見了班主任一樣,竟是讓唐韻再準備說出口的話一時噎住,生生嚥了回去。
半晌,看着那清澈澄淨一雙眸子,纔是同樣露出十分標準的官方笑容,微微湊過去在她耳邊,語調輕輕道:“放心。我一定會不吝賜教的。”
“好啊、隨時恭候。”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神色有異,女孩依舊是笑的謙和純淨。夕陽下,一張小臉因爲劇情需要也是髒髒的,可那小巧潔白如編貝一般的牙齒卻是亮的讓她眼前一晃。
尤其是,那樣如井水一般清亮的眸子,竟是讓她看不出她一絲一毫真正的情緒,就像伸出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疼不癢。
“那邊,她在那邊!”
“沒錯,就是她啊!”
耳邊突然是遠遠傳來一陣嘈嘈雜雜的歡呼聲,兩人也是不由自主的扭頭看了過去,遠處十幾個男生女生已經是興高采烈的揮手喊道:“伊人,徐伊人!”
“我?”有些疑惑的拿手指了指自個下巴,邊上路過的鄭秋已經是笑呵呵打趣道:“小丫頭粉絲探班了?這似乎還是第一次?”
“我們家伊人好萌啊!”
“就是就是。你看她的臉,哈哈,髒的跟小花貓似的!”
“不過,穿成這樣也難掩天生麗質啊!我們家伊人永遠都這麼乖!”
在一片嘻嘻笑笑中走近,聽着飄到耳邊的竊竊私語,徐伊人連耳朵都是有些泛紅了。
“謝謝大家過來看我。”女孩走到近前,有些靦腆的說了一句,人羣中已經是蹦蹦跳跳出來一個身形嬌俏的女生,一臉笑嘻嘻道:“伊人姐姐加油啊。我們班同學現在可都是你的粉絲呢!”
“就是啊。永遠都會支持你的!”邊上幾個學生連忙是跟着附和,又是有一個女生一臉急切道:“微博上說等林楚傷好了。你們就一起合作拍mv,是不是真的啊!”
“嗯哪。眼下他還在養傷,希望大家能耐心等待,我們會努力表現出最好的一面。”想到這一段時間都不能露面的林楚,自然是開口替他說起話來。
“可是!我還是覺得你和上官燁比較搭配啊!”一個女生似乎是有些惆悵不已,衆人撲哧一聲笑,她邊上一個女孩已經是開口反駁道:“我還覺得伊人和宋煜最搭配呢,單是看着廣告我都覺得心動呢!”
徐伊人:“……”
眼看着她們在自個面前就是這樣毫不避諱的配對,女孩有些窘迫的立在原地微笑。因爲剛纔走過來的途中只順手用紙巾擦了擦臉,鬆散的麻花辮還是垂在胸前,單薄的衣衫上也是依舊殘留着些塵土。卻偏偏,亭亭立在那裡,如一枝出水芙蓉一般美麗動人。
“合個影吧。我們能一起合個影嗎?”站在人羣裡一直都不曾出聲的一個男孩擡眼看了過來,徐伊人看了兩眼,才發現正是上次偷拍的那個男生。
“對啊。對啊。”眼看着她一時抿着脣沒有說話,其他人更是一臉期待的看了過來。隨着她尋思過後輕輕一個點頭,人羣中更是一陣拍掌歡呼。
……
華燈初上,大街上依舊是熙熙攘攘、熱鬧更甚白日。擡眼朝車窗外看了過去,想着調查得來的結果,眉眼狹長的孟歌神色間也是疑慮重重。
原本只以爲是邵正澤圈養的金絲雀,哪裡能想到,那個看着瘦小纖弱的女孩竟還有那樣一重身份。
可真是有意思,堂堂環亞傳媒的總裁夫人,竟然是隱藏身份進了娛樂圈做小明星?
前面的唐三從後視鏡裡窺見自家二爺一臉若有所思的沉鬱表情,嘴脣動了動,最終卻還是將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手下一半以上的洗浴會所、娛樂城都因爲上面的整頓暫停營業,想也知道家裡一會又是怎樣一番混亂。
尤其是,原本就在家主的反對下強勢的收購了京華,此次卻是因爲一個小歌星惹惱了星際。
楚家一發難,自家爺原本不怎麼樣的名聲可是更下一層,想起微博上那些捕風捉影各種版本的猜測,和整天蹲守在公司門口隨時準備偷拍的狗仔,唐三就是頭疼的不行。
想也知道這些和邵家那一位脫不了關係。
一次性對上其他三家,也就自個這位爺,現在還能巋然不動的頂着暴風雨往回趕。
原本就是黑道出身,孟家的情況自然比其他豪門貴胄更爲複雜。
孟家現任家主孟秋,也就是孟歌的父親。私底下總共討了四位老婆,當然,這還不算那些不住在孟宅之中的女人。
孟歌母親秦晴是第一任,也就是正房,早年生的長子因爲幫派鬥爭被仇家強殺,生下孟歌又落了病根,身子一直不怎麼好。整日纏綿病榻被下人伺候着,原本已經在後來幾個女人的爭風吃醋之下差點沒了一條命。
可也幸虧她後來的兒子爭氣,成年以後以強硬手段將孟家大部分生意牢牢握在手中,使得她的位置得以穩穩保存。
此刻,腿上蓋着薄毯端坐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眼看着邊上的孟秋一言不發,深沉而幽深的眸子裡卻明顯全是即將爆發的怒火,秦晴已經是有點忍不住爲自個那素來倔強的兒子擔憂起來。
“我說這人也真是的。自古都是民不與官鬥,他倒好上趕着去捅楚家那馬蜂窩,這下倒好。是不是被那些蒼蠅啊。蜜蜂啊。叮的抱頭鼠竄,家都不敢回了?”沙發角靠着穿金戴銀的美豔婦人,染着鮮豔如血的紅指甲,兩根手指捏着瓜子仁往嘴裡扔,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老四,你少說兩句。”出聲斥責的正是孟秋二房,自從秦晴身子落下病以後,孟宅裡外大小事務一慣由她處理,頗得孟秋信任。
“我……”四夫人有些忿怨的正要開口,主位上的孟秋已經是眼神如刀的看了過來,讓她乖乖的閉了嘴。
正在這時,屋裡匆匆出來的中年人低頭在他耳邊說了兩句什麼,讓他素來威嚴的面色都是有些越發扭曲了。
“孽子!”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之上,紅木桌上的茶盞登時哐鏜落地,男人語氣冷酷的一聲“斃了”,讓坐在屋裡的一衆人都是有些脊背發寒。
“是。”中年人應聲而去,孟秋已經是拿眼朝着秦晴看了過去,聲音低沉道:“你養的好兒子。一次性將其他三家給我得罪了個遍,我看你們娘倆也是逍遙日子過得太久了些。不知道這京城跟着誰姓了!”
“爸,到底是怎麼回事?”孟家老四看了一眼自個同樣幸災樂禍的母親,忍着心裡的冷笑,憂心忡忡的發問道。
“好端端在陵園裡打了楚家要捧的那個小歌星也就算了。竟是連邵家老三的媳婦兒也一道給欺負了去,當真是我孟家的好兒子!”眯着眼睛聲音冷酷的說了一句,想到剛纔從孟歌保鏢嘴裡撬出的那些話,孟秋大手一揮,邊上的一個粉彩瓷瓶也是咣鐺一聲落到地面,碎渣四濺。
“歌兒他……”秦晴顯然已經是着急,正要試圖讓孟秋消消怒火,門口的黑衣保鏢已經是躬身喊道:“二爺回來了!”
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身暗色西裝,外套連釦子也沒扣,邁着有力的步伐大跨步進來。狹長而飛揚的眼眸從在座的一衆人身上掃過,脣角緩緩勾起一個邪肆而張揚的弧度,一臉笑意道:“不容易啊!今個兒都在!”
“二哥這簍子都捅上天了,大家總得商量商量對策。”一直默不作聲的孟家老三四平八穩的開口說了一句,邊上的老四已經是譏笑一聲,無可奈何道:“可不是。遇上這樣從裡到外的整頓,我手下幾個洗腳城連正常開張都困難,這不回來,也沒去處讓我快活不是?”
“逆子!”主位上的孟秋從牙關裡擠出兩個字,目光落在他略帶邪肆的笑容之上,恨恨出聲道:“混賬東西!你給我跪下!”
孟歌這才擡眼看了過來,隨便往邊上看了兩眼,反而是扯開話題道:“爸,唐六呢?”
“斃了。”一臉漠然的說了一句,孟秋的眼眸裡劃過殘忍嗜血的笑:“不聽話的奴才。留着何用!”
垂在身側的一隻手不自覺握拳,四目相對,孟歌緩緩將眼神挪到一邊,不再說話。
孟家孩子彼此之間的規則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他從小就知道。
而孟家主子和僕人間的規則只有兩個字“服從”,絕對的,百分之百的服從。
主子間各自爲政,自然也是自個的人自個調教,孟秋眼下已經將大部分生意交到他手上。這一次,卻是二話不說動了他的人。
“怎麼,你是眼下打理了生意,翅膀硬了想飛了。”陰寒冷酷的目光不含一絲一毫的父子情意,說話間孟秋已經是猛地將手邊另一個茶盞扔了過去,怒氣沖天道:“邵家的女人你也碰。你真以爲老子是這京城老大了是不是?”
滾燙的一杯茶水砸到了胸口,站着的孟歌不閃不避,*的茶葉順着西裝外套往下掉,坐着的秦晴早已經是心疼不已,大驚失色的連忙開口道:“歌兒。快給你爸認個錯。改日和邵家公子喝杯茶,這事情也就過去了,啊?!”
“認錯?”似乎是聽到什麼天方夜譚一般狂妄的挑了挑眉,男人的聲音依舊是不可一世:“我孟二爺的字典裡,沒有這兩個字!”
“你!”孟秋顯然被這個兒子氣的面紅耳赤,看重的正是他這份張狂自信,可讓他幾次三番動怒的也是這不可一世的張狂樣子,真是和他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孟秋都是有些勞累,聲音裡透露出一絲無奈:“那你說,你要怎麼辦?好端端惹上邵、楚兩家,後面再扯個靳家,你這一挑三的本事還真是大得很!”
“我娶宋娉婷。”
低沉的一句回話讓原本鬱悶不已的孟秋猛然擡眼,反倒是大喜過望:“你說什麼?”
“如你所願,娶宋娉婷。”擡起眸子對上他的視線,孟歌眼眸底劃過一抹諷刺,看向邊上也是有些意外張口結舌的一衆人,目光最後落到孟秋邊上,笑容陰鷙道:“二媽,可以讓人下去寫請帖了。找個黃道吉日,辦一場訂婚酒宴。宋委員的面子,這不管是哪家也不會不管不顧。你說對吧!”
“是!是!這個當然!”二夫人一瞬間回過神來,連忙滿臉笑意應聲道:“早先人家姑娘怎麼示好你都不理。這下你媽也可以放心了!宋家那姑娘看着優雅知禮得很。娶回來啊,一點也不辱沒你!”
“這可真是要恭喜二哥了!”原本端坐着的幾人都是面帶笑容的站起身來,唯有四夫人臉上的嫉恨怎麼都掩飾不住。
要說這宋娉婷可是中央宋委員的孫女兒,真真正正的名門千金。也不知怎地前幾年在國外留學,差點被一羣夜市裡的流氓無賴欺侮的時候,就碰巧被孟歌歪打正着的給救了下來。
兩年前一回國就提着大盒小盒的來看望秦晴,年初更是有人上門牽線,殷勤的讓其他人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原本這孟歌看着半點不上心的樣子讓他們可着勁的鬆了一口氣。誰曾想,這下倒好!
倒是歪打正着成了宋委員的孫婿了。
這一下,可算是徹徹底底坐穩了孟家未來家主的位置。
“好!很好!你能這樣自然最好!”反應過來的孟秋剛纔的怒氣一掃而光,頓時換成一臉喜色,看向邊上的二夫人:“速度要快!定下時間,趕明兒就去孫家提親,商量一下時間,將訂婚酒宴速速辦了!”
急促的語氣,顯然是擔心自個這陰晴不定的兒子突然又反悔。
“還有事情沒?沒事的話我先上去了!”似笑非笑的眼神從邊上一衆人身上掃過,伸手撣了撣自個外套上的溼茶葉,目光最後落在一臉喜色的孟秋身上,緩緩開口道:“唐六的屍首,煩請還給我。”
孟秋聞言一愣,看着他頗具壓迫感的神色,一時間倒是愣了一下,朝邊上站着的中年人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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