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是仙娥晏歸去,醉來掉下玉搔天。”
傍晚時分,雙腳立在茉莉花田處,像是踏上了一條林上月光之道。這片白色的世界,散發着陣陣清香,這就是茉莉花的香味,它緩緩的浸入到人體的每個細胞內,真的感覺人清爽多了,同時,它彷彿也帶走了心靈的塵垢。
花農們逐漸的收工,稀稀疏疏的散步在鄉間的土路上。
我們選擇了白天摘葉,傍晚時分採花,只爲聞花香。
“夢寒,接住。”我擡起頭,眨眼間,萬生一把茉莉花散在了我的頭髮上。
“哎呀,你就知道搗亂,活又沒幹一點的。”
“你就不能休息一會兒嗎?腳站了一天了,不累嗎?”
我搖搖頭,我是真心不感覺累的,這手裡面有活幹,我的心是安的。不像在電器公司做維修工那些日子,每天都恍恍惚惚,雲裡霧裡的。
“你不知道的,我也勞碌命呢。只要呆在人羣中,若太閒了,我心裡就慌得很,手裡面有事做,拿着一樣東西,我就心安些,但若一個人呆着時,我就很能閒,可以什麼也不做,心裡面也感覺很自在,你說這是不是心裡有問題呢?”我把心裡的感受如實的表達給萬生說。 Wωω● TTkan● C○
他微微笑着,摸了摸的頭說:“因爲你想用做事來引起別人注意你,稱讚你,是嗎?”
“可能是的,因爲我的嘴笨,也不擅長聊天,所以只能靠幹活來引起別人注意到自己了。一個人呆在人羣裡,總要做點什麼吧,不說話也不做事,看起來會不會有點奇怪?”
“奇怪嗎?哪兒奇怪了?我怎麼看不出來?你自己心裡自在,就不奇怪了。”
“我就 是問題出在這裡啊,在人羣裡什麼也不做,我自在不起來呀。”
我曾經聽過某位法師講安身立命的話題,大意是:人可以通過很多種方法把心安住,不過也有層次之分,第一層次的人能安於道,次之能安於事,再次之能安於名利,次次之無處可安。
我有好長一段時間,心是無處可安的,沒有一樣人事物能讓我快樂的,能把我心安住的。
很慶幸,我終於熬過了,對自己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我是一個能安於事的人,只要手上有活幹,我的心就是安穩的。
可安於事也有不好之處的,一心鑽到事裡面去了,往往會忽視了身邊的人與環境,到頭來事是做好了,可因爲對人的忽視,他人會對你產生不滿,不理解等,這樣一來,要麼埋怨你,要麼離你而去了。
哪怕你很純粹的在做一件事,不圖什麼,只圖安心。
在某些人看來,安於事的人與安於名利的人也沒有什麼區別的。但其實還是有區別的,比如,安於事的人做起事來慢悠悠的,是很享受做事的那個過程的,不太擅長運用技巧。
而安於名利的人做事是很懂得方法與技巧的,既然目的是名與利,當然要講究效率了。
還有他們的動機是不一樣的,安於事的人,用做事來讓自己心安,他在乎做事過程中能否讓自己感到快樂與滿足。
而安於名利的人最終目的是爲了讓別人豔羨自己,站在他人之上的感覺。
每個人追求不一樣,這當然也沒有什麼對錯之分的,必境都是靠自己爭取到的。
我的母親就是一個安於名利的人,她總能在不經意間贏得很多人向她投去崇拜的目光。於是乎,她的賺錢能力比起一般的人都強的。
不太好的是,她也總能吸引些不懷好意的人,她擁有一個招劫,招騙的體質。在她行走江湖半生裡,被劫,被搶,被騙,我只能在電視裡纔看到驚心動魄的場面,都讓她一個人遇到過。
所以,在她的內心深處,也只有那一屋子的衣服,和銀行卡的數字這些沒有生命的東西,些許能帶給它某些安全感,能讓她覺得心安吧。
在某些時候,我又覺得她其實蠻可憐的。
安於事的人很容易爲了他內心裡一份“情”,去爲安於名利的人賣命的,但得到的結果往往不是彼此想要的。
所以,如果安身立命於事,切忌到錯誤的地方尋找到“愛”,切忌把“情”用錯了地方,會兩敗俱傷的。我默默的告訴自己。
而萬生這一天無所事事的,也沒看見他幹什麼活,可他也挺樂活的,他應該就是能安於道的人吧。可是我做不到,只要站在人羣中,若兩手閒着,又沒有什麼依靠的東西,哪怕桌子,椅子也好,我的心就會變得慌亂,恍惚。
我與他只是心靈境界不同而已,所以也沒有什麼好悲觀的了。
往後的日子,還是要好好修行,只要達到萬生這種心靈境界,我就樂了。
“好吧,慢慢來,不急,呆會兒收工吃飯,獎勵一個大雞腿給你吃,原來我們夢寒不是個懶姑娘。”萬生說。
“在人羣中,我也想偷懶,但還沒有偷懶的本事呀,其實,我真的很羨慕像你這要無所事事,還樂活自在的人的。”
“咋樣都好,懶蟲子,勤快的蟲子,我都喜歡。”
聽到萬生這句話,我羞怯的低了頭,人海茫茫中,難得有個人,可以寬容全部的自己,
且他還是立在萬人之上的。
人這一生中,能遇到很多很多的人,有些人遇上他是福,他讓你越來越喜歡自己,有些人遇上了是難,他讓你越來越懷疑自己,直到迷失了自己。
我管不了別人,但求別人遇上我時,不要變成他的難,就好。
晚飯,萬生把我們安排在了一個山莊的農家餐館內,點了一隻土雞,首先端上了桌臺。
野姍,我,兩位師傅,加上萬生。剛好圍滿一小桌。
這會兒,萬生沒有向着野姍了,把更多少心思放在了我們這幾位幹活人身上了。
“這個大雞腿獎勵夢寒,這個小雞腿讓給兩位師傅。你們要多吃點,站了一天,累壞了。”
萬生這波人情帳,不管是不是出乎於真心,着實讓人心挺暖的,感覺累了這麼一天,是值得的。
“萬生老師,我們晚上住哪兒呀。”我一邊啃着雞腿,一邊問起了住宿的問題。
“你吃好你的雞腿,放心,晚上讓你流露街頭的。”
野姍望了我一眼,笑了:“夢寒,萬生早就安排好了,你晚上去我那兒。”
“哦。”和野姍一塊兒,我倒沒什麼不安的,也不清楚什麼原因,她身上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讓人很安心的。
只是,有一種人在順境中,會被慣壞,說的就是我了。
“萬生,夜路不好走,呆會兒還是把這兩位姑娘送到家門口吧。”一位師傅提醒着。
“會的。”
野姍住的村落人煙並不繁盛,村裡的路旁栽滿了桃樹,李樹,桃花已經開了。整個村莊看起來很整潔,牆上有縷花的窗格,時而能見到幾隻雞 鴨在樹蔭下覓食,畫面極爲寧靜。
“人海茫茫山長水闊知何處,
對酒當歌長憶蝴蝶歀歀飛,
朝朝暮暮不妨踏遍紅塵路。”我不自覺的哼起了歌來。
“夢寒,還踏遍紅塵路呢,膽子還挺大的。”萬生調笑我說。
“萬生老師,那你住哪兒呀。”
“和你倆一起,收留我不?”
“行啊,我們家有個狗窩,正好可以把你安頓到那兒。”野姍說。
“萬生老師,就應該以天爲被以地爲牀,這才符合他的風格。”
“兩個沒有良心的傢伙。”萬生扭着我的耳朵說。
萬生這個採花大盜,誰都知道他有色心,但還是有點良心的。他可能就喜歡在萬花叢中行走的感覺吧。
色,過猶不及,也倒是爲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了一點樂趣與激情。
我不知道,最終,最後哪個良人會收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