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宋的嘆一口氣,“這人啊,真沒勁。”說着,從他頭上和身上,爆發出來星星點點的光芒,猶如螢火蟲一般。
黑色運動服的男人立刻鬆手,林宋的頭沒有掉在地上,仍在半空懸浮着,黑色運動服的男人離林宋遠遠的:“瘋子!”
麻蛋,他還說林宋是瘋子,我倒覺得他更像瘋子!
但沒一會兒,我就改變了看法,我也覺得林宋是瘋子了。因爲林宋最後一句話說:“我本來就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死的。”然後,林宋……內裡小小的一個爆炸,光點全迸發到四周,漸漸消失了光芒。
林宋自殺了,自己甘願死亡。
鬼魂的死,是終結。
我被擠出了夢境,睜開眼,一身的冷汗。
我呼吸急促着,試圖說服自己,林宋沒事兒的,剛纔只是我的夢。但是根據之前的經驗,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不是單純的夢,那是曾經發生的事情。
曾經……多遠的曾經。
也許是我剛回到家的時候,也許就在我睡覺做夢的時候。
我的心裡很堵,在夢裡,看過了林宋的故事,終於知道,他爲什麼能流下鬼眼淚。林宋生前,恨着很多人,死後,曾經傷害過他的人,在陽世各有各的不幸,而本來最恨的親生媽媽,竟然抱着那麼的天真的想法!繼續恨她?還是愛她?
人啊,總是有意或是無意的給人造成傷害。
他呢?他也在人世走了一回,他給也給多少人造成了傷害?
他承受傷害的同時,或許也在爲別人製造着傷害。
林宋不想再繼續輪迴下去了。
說他看透了一切選擇放下也好,說他懦弱選擇逃避也罷,林宋,最終就是選擇了這麼一條路。我們最後的分別,卻真的成了永別,真正的再不相見。
奉谷拍着我的後背,讓我氣息平穩了下來:“做噩夢了?”我擡起頭,看着奉谷,想告訴他說林宋死了,但喉嚨梗着,一句話說不出來。奉谷說道:“睡吧。”
我點頭,“嗯。”
林宋的死,我還是埋在心裡的好。
現在才凌晨,還屬於黑夜,非常的靜。我翻過身背對着奉谷,眼角冰冰涼涼的,閉上眼睛,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我一時還沒想起來昨天晚上的夢境,我震驚的是……我正窩在奉谷的懷裡!而且,奉谷見我睜開了眼睛,用手指颳了刮我的鼻子。
我臉有點燙。
因爲我現在穿的睡衣!
而我仔細回想昨天,自己回家後,因爲前天晚上沒睡覺實在太困了,就換着衣服睡着了。所以身上的睡衣……是奉谷幫我換的!
麻蛋,不知不覺,我的清白就這樣失去了。
奉谷將我的衣服遞給我:“給。”並且友情提醒道:“現在已經六點四十了。”
我們七點半上班,但通常要早去十五分鐘,要給我們班教室開窗通氣五到十分鐘,然後關掉窗戶,在幼兒還沒來的時候,再開開空調暖風。教室有地暖,開空調暖風,只是爲了讓進了冷風的屋子,快速暖和起來。
所以我七點十五就得到幼兒園的!
時間真不早了,我趕緊接過了衣服,要撩被子換衣服,卻發現奉谷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連這個自覺都沒有麼?我指了指門口,喉嚨乾澀的說道:“你先離開一下。”
奉谷反問:“爲什麼?”
我去,爲什麼?你說爲什麼?
我換衣服,你就想這麼大咧咧的參觀?
即使我臉皮厚,可沒厚到萬劍不穿的地步!
奉谷見我很堅決,終於站起來走了,還幫我關上了門。並且說道:“你的小身板,我早看過好多次了,你就不能大大方方麼。”大大方方……大大方方你妹!
我抽起一個枕頭,扔向了門口。
奉谷已經關上了門,枕頭砸在門上,又摔落在了地上。
我迅速的換好了衣服,開門,奉谷正端着煎蛋,放到餐桌上,“快去洗臉刷牙,早餐做好了。”
我腳下一個踉蹌,差點來了個平地摔。
他……做飯!
誰會想到,一個鬼魂,居然會做飯!而且,還做的不錯的樣子!
我快速洗臉刷牙,坐到餐桌前,看着煎蛋和牛奶,我又盯着奉谷看。怎麼看,他都一張撲克臉,非常的冷峻,實在不像是暖男,能做早餐的樣子。
奉谷見我一直盯着他,他說道:“你還有五分鐘吃早餐的時間。”
我右手快速夾着煎蛋,往嘴裡塞,大口大口的吃着,左手將牛奶端了起來,在吃完簡單後,不停歇的一口氣幹完牛奶。
“再見。”我揹着包就要走。
奉谷遞過來一盒口香糖,“你忘了帶這個。”因爲職業關係,我包裡通常會放口香糖的。
咦?我記得我包裡有口香糖的。
好吧,馬上要遲到了,不糾結這麼多了,我打開門,跑了出去。
我今天要上一整天的班。因爲昨天別人幫我上了半天課,我今天得還回去半天班。
很多人誤以爲,做幼師,就是帶着孩子玩一玩,高高興興的一天就過去了,還能拿工資,多好。
不是那樣的。
真的不是那麼簡單,也不是那麼輕鬆。
做幼師,要備教案,教案中,要寫明此節課所屬領域,空間安排,課程過程等等。而且,幼師上課前,還有很麻煩的一項工作:準備教具。爲了幼兒方便理解,也爲了趣味性,幼師可能需要做手繪的兔子,也可能是摺紙的青蛙等等,儘量讓他們在遊戲中學習。這些……都是默默的汗水!
孩子可愛的時候是千金不換的寶貝,但任性起來也像一個惡魔。一個班,二十多個孩子,惡魔是會隨時伴隨在你周圍,挑逗你的神經的。並且,你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揹負着高重量的責任,儘可能的提早預防幼兒意外,萬一出現意外,也儘可能的阻止意外發生。
一天課上下來,是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打擊!
我,在十二個小時,回家的路上,整個人都是虛的,欲仙欲死。
每邁一步,心中都默默的感謝一次我們班的班主任,那是個將近四十歲的資深幼師,能力很強,非常包容我。我每次請假,她都要這樣上課一天,而且從沒對我有任何怨言過。
我停在我家門口,發現門上貼着一個小紙條,紙條上寫着:“奉谷哥哥,晚安~”
是李青芸寫的,後面照樣飄着小尾巴。
我撕下來小紙條,正要掏鑰匙,背後卻有人過來,是奉谷。我立刻將小紙條遞給他:“喏,給你的。不送早餐,改寫紙條了。”我心裡默默補了一句:花樣真多!
奉谷接過紙條,不在意的揉成了團,我打開門,擡頭問他道:“今天回來這麼早?”
奉谷說道:“嗯。”
我問他道:“你一直出去,在忙活一些什麼?”這是我早就想要問出的問題了,只是之前感情不深,後來又被傷過一次,就留到了現在。
奉谷一楞,說道:“後天你就知道了。”
後天我知道,那他現在就不能告訴我?
好吧,我接受這個設定。
我換了拖鞋,開燈,進了屋子。
我家客廳朝南,最南面是陽臺,用了玻璃隔斷了陽臺和客廳。我也懶,陽臺上沒有養什麼花草,平常就晾個衣服什麼的,所以陽臺比較空曠。
我一進客廳,就發現陽臺的玻璃門上,有一抹血痕。
我快步過去,仔細看了看,就是血痕。在血痕下方,有一個扭斷脖子的麻雀。
麻雀不大,看着瘦瘦的樣子,我戳了戳它,它身體挺直着,猶如被凍成冰塊那般,非常僵硬。
而陽臺的一扇窗戶,沒有關好,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縫隙。麻雀或許在外面凍得受不了,又或者找食兒吃的時候,鑽進了陽臺內。它又分不清楚前方是空無一物,還是有玻璃的,於是一頭撞在了玻璃門上,弄斷了脖子,撞死了。
但它是今天死在了陽臺上的?還是昨天晚上死在陽臺上的?
因爲早上走的太匆忙,所以我非常不確定,它今天早上是不是就在了這裡了。
我指着死掉的麻雀,問奉谷:“它今天早上在這裡麼?”
奉谷的聲音從廚房傳來,他問:“什麼?”
我想想,自己也沒必要追究那麼清楚,它究竟是什麼時候死的吧。儘管有些殘忍,但必須承認的是,在這寒冷的冬天,會有很多野生的動物死亡。
我說道:“沒什麼。”
我找了一個塑料袋,將小麻雀的屍體裝了進去,然後拎着它,到了單元樓下。
單元樓與單元樓中間,種了很多觀賞的樹木,我就在其中一棵樹底下,用我的買來卻從沒用過的小花鏟,費力氣鏟了個小坑,將塑料袋放到裡面,蓋上了土。
親,別笑。
我小時候,就覺得小動物死了,非常可憐,不能當垃圾丟掉,一定要給它們做個墳。所以除了昆蟲,其他小動物死了,我都會埋掉的。儘管長大的自己,知道這個行爲很二,也清楚沒有什麼用,但這個行爲,已經成爲了習慣,改不了了。
埋了小麻雀後,我上樓,洗了個手,用溼巾和紙巾,將它留下的那點血跡,擦的乾乾淨淨。